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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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結果還要好幾天才能出來，已經經歷過一次的南淨秋卻對結果心知肚明。

他向學校請了假，回家處理一下東西。

老班以為南淨秋是在為自己失敗的戀情而難過，非常爽快地給批了假期，讓他回家調适心情。

夏季的傍晚，許是下午才下過雨，微風徐徐，陽光溫暖不刺眼，不冷不熱的好天氣讓人身心舒暢。

南淨秋從出租車的窗戶眺望遠方。

繁華的街道上有人群來往，嘻笑打罵，都透着病床上無法張望的活力。

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南百川夫妻二人，正黑着臉坐在沙發上等候。

不意外。

他八歲那年不忿于父母的冷漠和偏心，故意隐瞞老師來家訪的事，沒有去老宅，而是給他父母發了信息說要回去住一晚。

理所當然的，他面對的是一個空蕩蕩，連仆人也放假了的家。

面對老師震驚的表情，他一臉的習以為常，然後說要請老師吃飯，呼喚家用機器人去做。

雖然住在這個家，擁有自己房間，權利卻被設置成陌生人的他，自然是沒有權利使喚家用機器人的，因此不管他怎麽叫，機器人都是待機狀态。

南淨秋适當地露出驚訝的表情，一臉尴尬地推脫機器人沒電了，說要自己動手做，打開冰箱……嗯，也是空的。

最後，南淨秋遺憾地說：“雖然老師說要拜訪我的父母，但是要做家訪的話，還是和我去爺爺奶奶家吧。”

然後就把人帶回了老宅。

這之後，南百川夫妻就被他老師以虐待罪告上了法庭，吃了兩年免費飯。并且放出來後，被警告，每逢南淨秋要回去時，他們必須都得在場，否則會再次被控告。

南淨秋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對他那麽冷淡，還仇視着自己。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檔案——

當年南百川出軌，夫妻倆争吵中，南百川動了手，氣憤的陳瑩故意把人魚蛋從繁育箱裏取出來，往地上扔。

因為蛋殼破損，還沒到出殼時間的他不得不提早出世，且由于從高處落下，身體各部位出現問題，一出生就面臨随時會死亡的危機。

《人魚保護法》規定，蓄意破壞人魚蛋的，一律以謀殺人魚罪論處。

按照規定，南百川應該被送去戰場第一線，為期十年，能活下來就無罪釋放。而陳瑩因為是人魚，則會被送上交換名單。

可由于當時的南淨秋還小，南家以小人魚需要父母為由，為他們争取到減刑，最終判決下來，南百川關押五年，陳瑩則是三年。

這夫妻倆倒好，不從自己身上找理由，把全部罪責都怪到他身上，動不動就拿他撒氣。

南淨秋也是氣。

因為這一摔，盡管有人魚繁育基地出面全力搶救，他卻也還是在營養槽裏整整泡了三年才掙紮着活下來。

這三年裏，他被下達了一百六十八次病危通知書。

這究竟是誰對不起誰啊！

破罐子破摔，南淨秋覺得既然你們覺得是我害你們坐牢，那幹脆把罪名坐實了。

他也沒誣陷什麽，只是将南百川夫妻對他的态度擺出來給老師看。

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測的那樣。這兩個人二進宮了。

只是沒有想到，出來後，他們在外人面前就格外的愛裝。

當然，只有他們的時候，态度還是非常冷漠。

南淨秋早就學會不對他們存在任何期待，勾着唇打了聲招呼：“我回來了。”

南百川冷着臉一聲不吭。

陳瑩則不耐煩地提醒：“趕緊拍照，我們都等了你好久了。”

南淨秋笑吟吟地道：“我房間裏的東西要淘汰一批，本來想扔垃圾桶的，不過聯想到爸爸媽媽的做法，我決定和你們學習。剛好回收的錢可以拿去買新的，就不用爸爸媽媽再掏錢了。已經叫了工作人員，馬上就要到了，你們确定還是這副表情？”

說話間，就響起腳步聲。

這些人南百川也熟，是經常出入南家幫忙清理過季衣物的那些。

他們極為自然地上前和男女主人打招呼。

将面子看的大過天的夫妻倆都是副和善模樣，絲毫看不出人沒來之前冷漠的樣子。

南淨秋看了眼迅速變臉的父母似笑非笑。

“東西在樓上，跟我上去吧。”他說着領着人上去。

打開房間後，裏面堆積成山的物品，讓工作人員眼睛發直。

從牢裏出來後，這夫妻二人在人前一改往日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大張旗鼓地把他迎回家裏住。

為了營造出寵愛的假象，南百川讓秘書定時定點地往他房間裏塞各種時下小孩喜歡的高檔奢侈品衣物、首飾和玩具。

明明之前在老宅看到他都當沒看到，挺好笑的！

南淨秋也不在乎這些東西，他的爺爺奶奶會為他辦置更好的，也更适合他用。

日積月累，東西堆成山。

此刻，全擺在回收師面前。

他們需要檢查物品的真僞、成色品相、損傷程度……再進行價格判斷。

南淨秋點頭了，跟在後面的財務立馬寫下單據，把錢打過去，讓他簽字。工作人員則小心把東西包好，帶出去。

這樣一件件打款，看似麻煩，卻最能有效杜絕面對海量物品時出錯的可能。

錢款是立即到賬，也可以讓顧客安心。

南淨秋曾細細了解過，奢侈品的回收價格一般是在3折到7折之間，視物品情況而定。

見這些人很老實，沒有欺他年紀小而壓低價，心裏很滿意。

房間裏，南百川沉着臉坐在床上，風雨欲來。

陳瑩焦急地不停轉圈，嘴裏念念叨叨：“怎麽就去那了？這萬一契合度掉了怎麽辦？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你說那邊會不會得到消息？這萬一他們撒手不管怎麽辦？”

南百川眼神陰沉沉，沉默了幾分鐘，道了句“睡吧”，徑自走向浴室。

他一離開視線，陳瑩焦躁的表情就收起來，從衣櫃裏挑了套保守嚴實的睡衣換上。

別墅裏，南淨秋房間裏的燈持續亮到天明。

他看了看好像沒有減少的庫存，一臉愧疚的對工作人員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以為很快的，沒想到會耗這麽久。”最重要的是，還沒有弄好。

說話間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工作人員同樣一臉困倦，于是貼心地提議，讓小人魚先休息休息，他們下午再過來。

約好時間後，南淨秋立刻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四天多才結束。

南淨秋最後一算賬，滿屋子的奢侈品賣出去後給他換來了七千多萬。

南淨秋數了幾遍數字，笑眯了眼。

離校第五天，南淨秋接到老班的通知。

視頻裏，那個人到中年還和孩子一樣的Omega哭成了淚人：“秋秋啊，怎麽辦，你和那邊提供的基因對上了，居然是完美匹配。帝國在争取把你從名單上撤下來，但是他們那邊不肯松口。”

南淨秋笑了笑：“老班把眼淚擦一擦，你這樣的話讓其他學生聽見，他們會怎麽想？大家都是一樣的，我願為祖國效勞。”

“怎麽會一樣，你可是A級生！”老班想也不想就否決。

所有的A級生Omega，都是為戰場而準備的。

特別是人魚的A級生，放到戰場上，那絕對是Alpha的救星。

“所以，我能換來更大的價值。”

南淨秋微微一笑。

即使帝國再不舍，面對九臺成長型智能機甲，也由不得他們拒絕。

畢竟，A極生數量再少，還是能培養出來。九臺成長型智能機甲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因此，在拉鋸了一個月後，南淨秋還是随着使團踏上了前往奧古斯帝國的道路。

天空中烏雲密布，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小雨。

講授了快一個小時，唠唠叨叨的私教終于舍得合上課本，宣布休息十五分鐘。

指尖抵唇，長睫半垂，眉清目朗的白衣少年再一次點開手機，仔細檢查一番。

不知看到了什麽，神情、姿态都似乎帶着不容小觑的威嚴。

新上任的私教有些困惑地看了兩眼迫不及待盯着手機的少年，近日但凡下課少年的舉動都是出奇的一致。

好奇心僅在心頭萦繞，私教很有分寸地漠視，喝了點冷飲潤潤喉。

“我請你來，是教授我知識。不是讓你來和我做朋友，更不是讓你通過我，接近我家人。”

這是見面第一天少年對私教說的話，大概也重複對許多人說過，只是那些人都沒有放在心上，以至于丢了這份報酬豐厚的工作。

比如上一任，就是看少年心情不好就自以為是地去關懷，想要借機親近，結果被少年直接開除了。

吸取教訓，這任私教除了必要的交談外，輕易不開口。

眼睛瞄了又瞄，最終也只是玩起自己的手機來。

比起那些有的沒的，還是工資更重要。

雷諾很滿意他的安分。

琉璃般的眼盯着空蕩蕩的手機，略顯煩躁地轉着筆。

一個多月前，正在上課的雷諾被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