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若冰眨了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便聽熊燃又問:“聊什麽呢?能聊哭。”

林若冰跟着他走,愣了愣:“沒聊什麽,就看了看照片。”

“又跟你炫耀她那出國史呢。”他說,“她引以為榮。”

“她挺好的。”林若冰低聲道,“我喜歡你媽媽。”

“以後也是你媽。”

他說這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林若冰想他大概永遠都理解不了“媽媽”二字于她的含義,不過能理解就奇怪了,他的母親如此優秀,和藹可親。

她出神時,熊燃摸到她手指處的戒指。

“梁老師給你的?”

“說是你父親結婚時送她的戒指,是不是太貴重了。”林若冰看着他。

“也不怎麽樣。”他說,“給你就收着吧。”

“我覺得挺好的。”林若冰淡淡一笑,“反正我買不起。”

“你真坦誠。”他說。

泰魯今年十六歲,是一只品種優良的金毛,林若冰進去的時候它正趴在地上,見人來了不吼不叫,動作遲鈍。

房間設置齊全,開了盞不甚明亮的落地燈,林若冰感覺到熊燃松開她的手,朝着泰魯的方向走去。

“它老了。”聽見他緩緩低聲道。

林若冰看出來了,點頭道:“狗的壽命只有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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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經十六歲了。”熊燃眯了眯眼,在他人生中最叛逆的階段,他把它接到家中,熊賢山讓他連人帶狗滾出去,可那竟然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熊燃深吸一口氣,擡手放在泰魯頭頂,順着毛發向下撫動。

“它有只耳朵聽不到,一年前得了耳炎,還有青光眼,都是些老年病,所以看上去很遲鈍的。”熊燃說。

林若冰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沒時間照顧它。”他無奈笑了聲,“我本來想帶他在我身邊,一開始養不起,後來沒時間,才幾年它就老了,等不及了。”

林若冰不知道說什麽好,熊燃的話不止一層意思,在說泰魯,也在說人生。

“你平時工作忙不忙?”他忽然頓了一下,“倩倩?”

很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喊她,林若冰僵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上次這樣喚她的人,還是驚訝于熊燃的略帶遲疑的語氣。

她“啊”了聲。

比起她臉上訝異又不敢确認的表情,熊燃的笑容顯得坦蕩許多。梁琴霜說得沒錯,自從她踏進這棟別墅時就有些緊張,至今沒有消弭,或許是兩人天差地別的家境,又或是曾經不好的回憶,令她更顯幾分小心翼翼。

“沒事兒,以後再說。”他說。

兩人到底是不熟悉彼此,此言過後沒再交流。門外響起紅姨的敲門聲,聲色平靜地說熊父回來了,梁老師邀請熊燃和林若冰下樓。

再對視熊燃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好似是為了安慰她,也是為了宣示她的身份。

“走吧。”他語氣輕松,“帶你見見老爺子。”

熊賢山看見熊燃身後的林若冰時,表情很值得探究,有發自內心的笑意,因為熊燃此舉證實了他在家的地位。也有試探性的意味,畢竟是熊燃親手領到他面前的女孩子,他得好好瞧瞧。

他的得意不吝啬于展現,就連梁老師都隐隐嘆了口氣。父子倆的不對付是一早的問題,她真怕今晚鬧得不愉快。

梁老師瞧着熊燃微微擡高的下巴,刻意向下的眼神,從頭到腳寫滿了趾高氣昂。她輕咳了一聲,收回視線。

林若冰擡眸,赫然對上熊賢山的目光。

“這是你朋友?”

“女朋友。”熊燃冷漠出聲,“趕明兒就領證。”

熊賢山看了眼梁琴湘,見她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順着勢頭誇贊:“眼光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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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別墅走出來的時候,夜已經黑透。

熊燃是走在她前頭的,車燈在夜色裏亮了一瞬,男人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副駕駛座,林若冰拉車門卻拉了個緊實,門是鎖着的。

她愕然擡頭看向車裏,車窗沉悶而黑,自然看不清男人的臉,她拱起食指中指在車窗上敲了兩下,這才打開門。

他說:“一個人慣了,忘了還有個你。”

顯然是道歉的話,林若冰客氣地勾了勾唇角:“沒關系,以後可要習慣了。”

熊燃冷哼一聲:“我發現你這人——”

聽着像是方才在餐桌上與熊賢山吵架的架勢,林若冰不服輸地反擊:“我沒得罪你啊,可別亂撒氣。”

熊燃皺着眉頭“啧”了聲,扭過頭來盯着她看,顧及到熊賢山一把年紀得在未來兒媳面前留個好形象,他換上副吊兒郎當的神色:“我這還沒說呢。”

“那就別說了。”林若冰說,“我預感不是什麽好話,您忍忍吧。”

“怎麽就不是好話了呢?”

“我猜的——”她改口說,“我推斷的。”

實際上,方才在餐桌上,熊燃和熊賢山就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吵了起來,爺倆話裏話外互嗆。林若冰聽了半晌沒聽懂他們話裏的內容,總結下來有點像小學時鄰居家阿姨打兒子時的訓斥——

類似于“讓你向東你向西,讓你上天你偏入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還有頗為不服氣的反駁:“你管我,我不要你管我……”雲雲。

“真不愧是高學歷。”男人眼含笑意地說,“聰明。”

“當然。”她眼含笑意,“謝謝誇獎。”

林若冰單單一副好皮囊就能輕易擄獲人心,可她偏偏沉穩老實且有內涵。

二十六歲,是一個女人最為漂亮的年紀。妩媚和清純并存,開得起玩笑又尚未被世俗洗禮,令人難以抗拒。

熊燃一時之間心癢難耐,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和面前女人出現在同一戶口本上,不免後知後覺地訝異。

他低低覆在她耳邊:“你明天幾點上班兒?”

林若冰擡眸看他:“九點半,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他微微皺眉,做思考狀,“這點兒自覺都沒有,怎麽做人老婆?”

她略略思考:“今天很晚了,你先送我回家,有事兒我們下次再——”

他撤回身子,說着:“我呢,就是看不慣別人總想掌控我,所以自己做自己的工作,不和家裏人摻和,結婚這事兒,我也得自己做主。”

林若冰看着他,不作聲。

“至于你着急結婚這事兒,我就不多問了。”他眼睛望着她,嘴角在笑,“明天九點半之前,給你送到事務所樓下。”

“那好吧。”她淡淡收回視線。

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眼神是很篤定的,她總不能讓人到嘴的肉飛了,可悲的是這塊肉不是其他,而是她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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