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熊燃有點兒摸不清了,不是林若冰,而是自己。大概是男人素了太久,一旦開葷,就有點兒上瘾了的意思,恨不得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況且他知曉個中滋味兒,更讓他迫不及待。

要說愛,算不上,但提起結婚,和林若冰,他不反感,還覺得挺好。

板板正正的一人,面前一站,姿态挺拔又端莊。從她加班加到大半夜的渾噩狀态來看,這女孩上進又好脾氣,通常家境不太好,需要工作維持生存,當然這是他一早知道的事情。

他們對待生活的看法,不甚相同。經歷過的事情,大相徑庭。

但是他們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合拍,合拍到熊燃誤以為和她認識了許久,而不是幾天。

她迫切需要結婚,而他也需要某件重大事情證明自己人生主宰者的身份,熊燃也不想問她為什麽,就想他也不需要她的噓寒問暖。

看着素淨着臉的林若冰,熊燃問:“又去你老板那兒了?”

林若冰的手指握在筆記本電腦上,冰冰涼涼的,和她的臉頰溫度呈相負極。

心髒跳動的頻率像是某種輕易被察覺的信號,一種她在乎又訝異的信號。

他怎麽會來?

他剛才說——想她了?

她信嗎?

她不信。

林若冰想起夏晨語發來的那種照片,燈紅酒綠中,有陌生女人将手搭在男人肩上。

對她來講是陌生,對熊燃來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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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她只是在這一瞬間想到他同樣溫柔對待別的女人的方式,然後很快降下溫度。

林若冰頓了頓,聲色近乎于平穩:“嗯,最近比較忙。”

“是忙啊,周末不休息?”熊燃擡手撫開她額角碎發,唇角帶笑。

真溫柔啊,林若冰想,她的視線順着男人的手指游走,笑着問他:“你真想我了?還是想別的了。”

她面色白皙,眉眼裏不掩疲憊,同樣也妩媚。

“進去聊。”熊燃替她推開房門,委托人安排的房間是标準雙床房,空間寬敞,視野開闊。

男人進門先掃視一圈,最後落在徑直走向行李箱處拿換洗衣物的林若冰身上。

她要去洗澡,熊燃便跟着她。

林若冰沒将他拒之門外,熊燃自覺地不問她話。

門一關,熊燃便用燙的吓人的氣息掃她的肩膀,問她:“你剛說我想什麽了?”

林若冰下意識是想拒絕的,又覺得兩人體力懸殊,拒絕也無濟于事。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去看那扇緊閉的浴室大門,浴室門是木質,牆面距離地面一米之距是一條長而冰的磨砂玻璃。

她就被抵在那裏,手指在磨砂上面留下一個又一個指印。

她有點兒累,可當熾熱席卷而來,如同一股巨大的浪水拍打着她,她便繳械投降了。

她大口呼吸着,脖頸被他強而有力的手掌抵着,聞到熊燃口腔裏的薄荷檸檬味兒時,她便知道這人是有備而來的。

眉頭緊縮,紅唇半咬,她卻沒預料的,哼笑了聲。

熊燃聽到這聲,眯着眼睛去看她,不過他們的動作太別扭了,他看不到她的臉。

他騰出一只手捏住她下巴,探着身子看她,問她:“笑什麽?”

她潰不成軍,卻還是用足夠讓他聽到的氣音回他:“笑你啊。”

熊燃知道,林若冰的年紀算不上年輕也不算成熟,就像她這個人,待人坦誠又處處帶着點神秘氣息。

他也不能說完全不在乎,可就是這點兒神秘勁兒,讓他不由得更加上頭,當然他是不會承認的。他只會承認在選擇伴侶這件事上他具有絕對權力。

他選擇的人,好中之好。

這一晚他們幾乎無其他交流,當熊燃把幾乎虛脫了的林若冰從浴室裏扶出來時,她連衣服都沒穿就睡了。

臨近春節的冬夜格外寒冷,房間裏開着空調,熊燃倚在另一張床上,神情低沉而餮足。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心血來潮開上仨小時車穿越靜南市,而這看似任性的行為帶給他的結果卻是無比滿足而激烈的。

熊燃冷靜下來想,自己很久沒那麽沖動過了。他的目光落在與他相隔一米之遠的女人臉上,昏暗中一簇光繞着她的輪廓,恬淡平和。

好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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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熊燃醒得很晚,醒來睜開眼睛,對面的床上了無一人。

林若冰離開時貼心的并未将窗簾摁開,以至于他睡了個昏天暗地頭腦不清。他起來又洗了次澡,随手套上幹淨衣服。窗簾緩緩拉開,明媚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熊燃撥通了林若冰的電話號碼。

林若冰挂斷了,沒過一會兒,發來一則消息。

「醒了?」

短短兩個字,他好像真能感覺她睜着眼睛仰視他,面帶微笑地問他話。

他回了個嗯字。

林若冰道:「醒了就吃點兒東西,我正在忙。」

熊燃問她什麽時候忙完?

又過了好半晌,她才回他:「忙完打電話給你。」

沒有确切時間,熊燃放下手機,煩躁地冷哼一聲。

林若冰跟蘇百川準備用餐時,安然剛好抵達,她為律所提供證據,午餐之前,雙方律師進行了會面。

安然不掩氣憤,一通吐槽後仍保持着高貴優雅的氣質。

林若冰始終看她,她莫名感慨,如此優雅知性的女人竟也抵不過男人背叛這一事。而離婚官司見得多了,就會明白男人出軌一事,和女人關系不大。

安然走後,林若冰和蘇百川繼續用餐。

蘇百川低着眸瞧她一眼:“昨晚沒睡好?”

林若冰擡起手摸了摸臉,眨了眨眼睛:“很沒精神麽?”

蘇百川想到昨晚林若冰加班至十一點,從他房間裏開始如釋重負的深呼吸,笑了笑:“辛苦了,馬上春節,就能休息了。”

被蘇百川這麽一說,林若冰更不好意思了,她想的是從昨晚開始躺在酒店裏的熊燃,不知道他吃飯了沒。

林若冰穿着貼身的黑色長版大衣,坐在餐廳的椅子上。

她幹淨白皙的臉龐微微帶了點兒倦色,原先是不顯得,吃過飯後口紅稍淡,就異常明顯了。

蘇百川問她:“你怎麽總穿黑色?”

林若冰詫異道:“您也穿黑色的……”

蘇百川低眸看了眼自己,猛不丁笑了聲:“五十步笑百步。”又忽然道,“你比晨語大幾歲?”

“三、四歲。”

林若冰一說完就感覺不對勁,頓着拿刀叉的手望向蘇百川。

蘇百川挑眉:“她沒跟你說過嗎?”

“說什麽?”

蘇百川拿起面前杯子飲了口水,好半晌才咽下,似乎也是覺得沒必要說,于是深深吸了口氣:“沒什麽。”

林若冰:“……”

她還挺好奇的。

要是真沒什麽,他也不會說,如果有什麽,夏晨語和上司之間應該會有什麽?她想不出來。

“你在想什麽?”蘇百川看她。

林若冰思索道:“夏晨語好像……有點兒怕您。”

身份壓制,不怕才要思索緣由。蘇百川低聲道:“應該的。”

午飯吃完,林若冰跟着蘇百川去酒店拿行李,他讓林若冰買下午的高鐵票,林若冰提前給熊燃打電話,問能不能載她老板一程。

熊燃說可以。

柏雅和蘇百川接手案件不同,工作時長不同,昨天下午她和陸星臨已經乘坐高鐵回到靜南市,離開時柏雅同蘇百川打了個電話,林若冰無意聽到。

回到酒店,林若冰敲響門,幾秒之後,門鎖發出松動響聲。

熊燃沒什麽表情地倚在牆邊,瞥她一眼,目光裏并不帶情緒。林若冰剛想問他有沒有吃飯。

他手裏的手機忽然發出磁音,溫溫柔柔的。

“那就先挂了哦,等你回來。”

林若冰擡眸,正好對上熊燃的目光,一秒鐘過後,他忽然笑了。

電話被挂斷,那句話抵在舌尖,林若冰卻沒問出口。

男人心虛的時候态度會變好,熊燃那一笑令她不得不多想,而之前積攢下來的愧疚與關心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林若冰一聲不吭地走進房間,着手收拾東西。熊燃跟在後面,問她是不是都忙完了?

林若冰道:“都忙完了,現在回靜南。”又問道,“你是開車來的對嗎?”

熊燃不置可否。

“哦。”林若冰說,“那麻煩你了啊。”

房間內光影錯落,他們的談話無關緊要,有一搭沒一搭,兩者皆神色自若。林若冰穿梭于浴室和房間之中,感覺到來自某個地方的目光,擡眸看他,終究問出那句:“你吃飯了麽?”

林父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念叨她吃飯。

這是關心人的表現,她如此理解。

熊燃的目光和他的名字一樣,像是團着簇燃燒的火,明明看起來淡淡的,卻總能讓她莫名感覺到熱。

熊燃起身過來,擡手貼緊她後背,低頭作勢要吻她。她沒法拒絕,手心裏的電話卻震動起來了。

事兒沒辦成,男人自然不悅,在林若冰和蘇百川寥寥數秒的通話中,他的手并未閑着,像是憋着一股氣兒,忽上忽下,忽而用力,忽而又松開。

林若冰那張白淨的臉現在繃的很緊,她靜靜聽着電話那頭,不說話時抿着唇,手掌張開,抵在男人身前。

男人肯定是喜歡占便宜的,林若冰覺得自己的便宜都被熊燃占盡了,可竟還是不夠。

林若冰的行李箱被熊燃拉去地下停車場,她則去樓下敲響蘇百川的房門同他乘坐另一輛電梯。

蘇百川問她:“你有朋友在這兒?”

“湊巧在。”她說。

“是挺巧。”蘇百川的神色看起來輕松自在,“搭個便車,謝過你朋友。”

“沒什麽的。”林若冰說,反正只是順路。

地下停車場裏,停靠着各式各樣的車,林若冰記得熊燃車牌號,觀察了一遭沒發現,不過在一輛開着前車燈的嶄新suv車窗處看到熊燃的淩厲側臉。

他開了另一輛車。

林若冰沖他招招手。

蘇百川朝着她招手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微蹙眉頭:“熊燃?”

林若冰肩膀微怔,轉過身看他。

“你認識熊燃?”

“……普通朋友。”她說。

蘇百川面無表情,僅嗯了聲。

将要走到車邊時,有一道力拉住她小臂,林若冰有過一瞬間的愣怔,但蘇百川的語氣近乎于冷漠:“你了解他麽?”

其實林若冰能理解蘇百川的意思,作為上司,也作為同事,在某些方面為她敲響警鐘。

但是蘇百川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沒必要讓他知道。

熊燃是個什麽樣的人,林若冰大致能猜測到,無非是離經叛道,恣意張狂。倘若真是與她徹底相反的人生,她并沒有覺得不好。

和熊燃一樣,林若冰有感覺到自己隐隐上頭,但是他們彼此不知,又同時在這場協議裏真假摻半的進行拉扯游戲。

停車場裏的微弱光芒攏在身上,黑色大衣愈發深沉。林若冰沉默數秒,平靜反問:“怎麽了嗎?”

“沒怎麽。”

蘇百川擡眸看向不遠處的車窗,男人不知何時叼上了煙,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姿态從容淡定,另只手夾着煙,半眯着眼看向這裏,整張臉埋在煙霧裏,朦胧不清。

“走吧。”林若冰也察覺到熊燃晦暗不明的眼神,同樣揣測不到他想法。

蘇百川把兩人行李箱放到自動敞開的後備箱裏,後備箱便自動落下,他走向駕駛位後面的位置,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林若冰躊躇半晌,也坐進後排座位。

車門剛關上,熊燃便失笑:“真把我當司機了?”

林若冰扯着大衣,望向前方的後視鏡。

熊燃就透着後視鏡看她,單眼皮狹長而蠱惑,唇瓣翕動叫她名字:“坐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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