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楊詞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其實不止大哥對他有偏見，他對大哥也有很大偏見的。

因為裏大哥對原主的不信任，在對方能救人的情況下選擇大義滅親。

導致原主小小年紀就被送去了勞改，同時也導致了謝硯青最後的悲劇。

雖然裏的悲慘解決，大部分都是原主的咎由自取的。加上因為楊詞穿越的及時，裏的劇情被改變了，裏的慘劇也沒有發生。他現在還好好的在楊家，謝硯青也沒有受到那些可怕傷害。

但是這一世沒有發生，并不代表傷害沒有存在過。說楊詞遷怒于楊淩旭也好，楊詞身為故事的唯一知情者，實在是沒辦法跟楊淩旭相親相愛。

楊詞沒在家裏耽擱多久，就以想出去走走為理由，一個偷偷的溜去了牛棚那邊。

楊詞過去的時候已經九點了，謝老爺子和謝硯青也吃過了晚飯，爺孫兩人正在牛棚外的空地上閑聊。

看見楊詞這個時候過來，他們也沒有覺得有什麽意外的。謝老爺子還心情很不錯的，招呼着楊詞坐到他跟前來。

楊詞來的時候沒有帶東西，走到半路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節，便從空間裏摸出了一盒糕點來。

謝老爺子是一個性格豁達的，既然已經把楊詞當半個孫子了，他收楊詞的孝敬也收的毫無心理負擔。

楊詞見東西老爺子收了下了，便說起了他現在過來的原因，“謝爺爺，謝老師，最近牛棚這邊還好嗎？有沒有奇怪的人出現？”

這段時間謝硯青不用割草料，又有楊詞給他的那些吃的養着。雖然外表看起來依舊十分消瘦，但是精神頭卻比之前好多了。

此時突然聽到楊詞這樣說，謝硯青微微皺起眉頭道：“我沒有注意到，怎麽了？是不是村子裏出了什麽事？”

楊詞也不瞞着他們兩人，畢竟若是牛棚真的來了陌生人，告訴他們也能小心防備一點。

于是他把毛丫看到的人說了，不過由于毛丫沒敢離那個人太近，所以也沒有看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對方應該不是他們村裏的人。因為他們村子裏的人，大多數都很排斥牛棚這個地方。

一開始楊詞以為是陳宿晨，但是後來又覺得不大可能。因為陳宿晨不敢來牛棚這邊，很害怕他認識謝硯青的事情，被大隊或者是知青點的人知道。

以前謝硯青每一次遇見他，都是謝硯青外出割草料的時候。加上現在陳宿晨被人盯着呢，陳宿晨不會冒這個險自己跑來。

謝硯青也覺得不會是陳宿晨，別看陳宿晨的行為有一些瘋狂，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害怕他是同性戀的事情被人知道的。

不然當初他的事情被人爆出來時，他也不會害怕的退學之後就改了名字。

所以陳宿晨下鄉已經這麽久了，真正來見謝硯青的機會卻屈指可數的。

他每一次對付謝硯青也都是借他人之手，他自己當衆反而沒有表現過對謝硯青的看法。就好像他本人根本不認識謝硯青一樣。

楊詞把該帶的話帶到了，見謝硯青他們都沒有見過那個人，他也沒有在牛棚這邊久待，打算明天再過來看看情況。

現在還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加上他們在明對方躲在暗處，他們還是要小心一點比較好。

次日楊詞一大早就起來了，他在牛棚附近蹲守了好半天，也沒有看見那個可疑的人。之後不等他繼續蹲守呢，就因為他要去民兵連訓練不得不離開了。

而就在楊詞離開牛棚沒多久，之前毛丫看見的那個人又來了。因為昨晚楊詞提醒過謝硯青，所以謝硯青也一直在留心着。

于是當對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謝硯青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只是讓謝硯青沒想到的是，來的人還是一個老熟人，正是他爺爺以前身邊的一個警衛員。

當初謝家慘遭大難的時候，整個謝家裏裏外外亂成了一團。有不少人趁着謝家這邊遇難，他們在與謝家斷絕關系後，從謝家或偷或搶了不少的東西。

這些人就像是一群螞蟥一樣，謝家沒有出事之前一個個攀附着謝家，謝家出事了臨走前還不忘多吸一口血。

謝老爺子當時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但是為了給孫子謝硯青留一條後路，他讓兩個警衛員藏了不少的好東西。

就是為了等到情況好一點了，到時候可以用這些讓謝硯青過得好一些。

之前謝老爺子就收到了消息，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越來越好了，卻沒想到已經好到對方能過來的程度。

楊詞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中午了。今天毛丫送草料的時候，看見那個陌生人進了牛棚，她擔心牛棚裏面會出事，便親自去民兵連告訴了楊詞。

楊詞特意騎車回來了一趟，在确定來的人是謝爺爺的人後，這才放下心來回去繼續訓練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那位警衛員同志會時不時來一趟。一開始他是來給老爺子送錢的，之後見爺孫倆的日子過的太苦了，沒忍住又偷偷置辦了不少的東西。

當初謝老爺子不敢讓他們過來，就是擔心他們見到這邊的情況後，會忍不住做一些不允許的事情，然後連累他們也跟着他一起受苦。所以每一次聽說他們想過來，謝老爺子的态度都是一直很強硬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大一樣，聽說有一位老人已經平反了，估計很快謝老爺子也能回去了。所以這人才大着膽子，沒有通知老爺子就自己跑了過來。

謝老爺子對于他有着救命之恩，所以哪怕當年老爺子的事情很嚴重，這位警衛員同志也沒有放棄過，更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為了自保，不僅斷絕了關系還反踩一腳。

加上他是看着謝硯青長大的，所以他對這爺孫兩個感情很不一般，說是至親至近的親人都不為過。

那一天他站在牛棚外面，一看見瘦骨嶙峋的爺孫兩個，警衛員同志的眼睛都紅了。已經算是年紀不小的人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掉眼淚的時候。

老爺子和謝硯青的被子，還是從楊家拿的破棉花套子。以前連一床破棉花也沒有，冬天睡覺全靠幹草和火堆硬撐着。

于是警衛員同志弄了兩床新被子，給他們買了幾身厚一點的棉衣。雖然現在的大環境已經好了，但是他們想要徹底的離開這裏，估計還要再等一兩年的時間才行。

過了中秋節之後，天氣就開始漸漸冷了。其他季節撐一撐就行，但是冬天卻馬虎不得。

不然很容易凍傷身體的，所以冬天的衣服不能少了。除了被子和衣服之外，他還弄了兩個熱水瓶，一個小鐵鍋，以及五十斤粗糧，五十斤細糧。

雖然這些東西算不上很多很精細，但是有了這些日子總歸能好過些。

其實說是偷偷的也不盡然，因為對方去看望謝老爺子，去給謝老爺子送東西的事情，楊國佑和楊滿倉都是知道的。

他們兩人現在的态度很模糊，沒有阻止對方這樣的行為，但是也不打算伸手幫襯一二。不過對于謝老爺子他們來說，楊家這邊不阻止就已經是恩情了。

因為有了警衛員送過來的錢，謝硯青做手術的錢就足夠了，楊詞也不用為了籌錢把東西賣到黑市。

眼看着明天又是雙休日，楊詞為了給謝硯青看病的事情，特意求到了二哥楊國佑的面前來。

因為謝硯青的身份比較特殊，他想要去縣城看病需要大隊批準，不然根本沒辦法離開大隊半步。

楊詞去牛棚讀書的事情，楊國佑這邊一直都知道的。一開始知道楊詞接觸謝硯青時，楊國佑的反應還是挺生氣的。

不過後來讓人觀察了一下，發現楊詞是真的在那邊好好讀書的，之後開學的摸底考試他的成績也進步不小，楊國佑便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因為知道楊詞是為了他老師求情，所以楊國佑聞言也不是特別生氣，就是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楊詞的心裏七上八下了好久他才開口，“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得讓人跟着你們，省得你們鬧出幺蛾子。”

楊詞沒想到二哥答應的這麽容易，他都想好了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結果他二哥也就猶豫了那麽一下。

只是不等他開心去告訴謝硯青的時候，二哥看着他忍不住給他潑冷水道：“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謝硯青的腿估計……沒那麽好治。”

楊詞聞言笑容微微一僵，其實在看見謝硯青的腿時，他就有點擔心會不好治療。不過他這個人比較軸，不去試試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不是楊詞嫌棄謝硯青的腿不好，而是他不想看着謝硯青這樣殘了。謝硯青的腿傷就和這段記憶一樣，楊詞并不希望腿傷就這樣一輩子跟着謝硯青。

于是在楊國佑同意之後，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楊詞就帶着謝硯青去了縣城。這是謝硯青被下放之後，第一次離開那個宛如牢籠一樣的村子。

雖然他們身後跟着一個民兵，但是這完全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一路上楊詞都在耐心的安慰他，讓他去了醫院也不要害怕，他們會一直陪着他把檢查做完的。

其實謝硯青沒有那麽脆弱，畢竟以前再苦再絕望都過來了。就算這一次去醫院檢查不理想，謝硯青心裏也不過覺得有什麽的。

大大小小的檢查用了兩天，正如楊國佑之前說過那樣，謝硯青的腿傷不是那麽好治的。

因為他們這個小縣城太小了，謝硯青的腿傷又耽擱了這麽長時間，能做這種複雜手術的專家根本沒有。

他們需要去更大一點的醫院才行，最好是那種有比較好骨科專家的醫院。

雖然他們縣城的醫院不能做手術，但是以醫生的意思謝硯青的腿還能治，這麽長時間的忙碌也不算白費了。

至少謝硯青身體的其他毛病，這邊的醫生還是可以幫忙解決的。比如謝硯青一直以來的體虛，以及以前留下來的大大小小的毛病。

之後差不多半個月，楊詞陪着謝硯青做了兩個小手術。一個是謝硯青腳趾骨的問題，一個之前後腦勺留了淤血。

這兩個小手術都不算嚴重，第一個當天就可以出院了，第二個在醫院觀察了兩天。等到這兩個小手術結束之後，謝硯青剩下的便是吃藥修養了。

除了陪着謝硯青去醫院之外，楊詞還陪着謝老爺子做了檢查。老爺子的身體比謝硯青好多了，一些小毛病也都是老人有的毛病，只要不動怒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問題。

至于謝硯青腿傷的事情，謝硯青跟爺爺他們商量了一下，打算等到情況更好一點再說。

因為他們要找人打聽哪個醫院好，最好是找一個對骨科比較有研究的專家。

如今的楊詞還是一個學生，完全比不上老爺子以前的人際關系，所以在這件事也就沒什麽話語權。

不等楊詞繼續為謝硯青煩惱，楊詞學校的期中考試就要到了。這一次的考試相對比較重要，比之前的摸底考和月考都重要，楊詞頓時就沒有時間想其他事情了。

楊詞第一次摸底考試，所有科目都考級及格了，之後的月考成績也進步不少。

楊詞覺得這一次的期中考，他可以适當表現一下自己的優異，畢竟一直隐藏真實實力也是很累的。

當然了，其實更主要的還是，楊詞看上了學校給的獎品。聽說第一名不僅有支鋼筆，還有五塊錢的獎金呢。還有就是一些作文比賽，一些數學比賽也都是有獎金的。

經過了之前給謝硯青看病沒錢，他辛辛苦苦跑去黑市賺錢的經歷，楊詞覺得男人手裏不能沒有錢，不然做什麽事情都要束手束腳的。

雖然去黑市賣東西賺錢挺快的，不過楊詞之前就是懶散的宅男。跟去黑市做生意相比起來，他覺得還是考試拿獎金更容易。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楊詞為了期中考試努力了一把，連帶去謝硯青那邊都少了很多。從老師那裏弄了不少試卷回來，每天躲在空間裏展開題海戰術。

如此一直到了期中考試那天，楊詞和二姐像往常一樣走路去學校。一路上遇見不少上工的熟人，大家看着穿着衣服空蕩蕩的楊詞，一個個就忍不住低聲的議論了起來。

“自從楊家分家之後，楊家小四的日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們看看他現在都瘦成什麽樣了，原本的單眼皮硬是變成了雙眼皮。”

“何止啊，我前天在公社遇見他，他迎面走過來的時候，我都有點不敢認他了，真的變了好多啊。

聽說楊家大房一家子分出去之後，楊家現在的日子就沒有以前那樣滋潤了，看把楊詞那小子都餓成什麽樣了，穿衣服都跟衣服架子一樣空蕩蕩的。”

一個剛嫁來的新媳婦聞言，覺得沒有他們說的這樣的誇張，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

“有你們說的那麽誇張嗎？雖然大房一家分出去了，但是楊家二房不是還在嗎。更何況大隊長家還是有點家底的，不然之前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閨女，想要嫁進楊家給楊家當媳婦了。”

其他人聞言不以為意，一個自稱知情的人說道：“你剛嫁過來你懂什麽？別看楊家現在有自行車，楊國佑也在民兵連當個連長，但是楊家的風光全是靠大房一家。

沒了楊淩旭這個當工人的兒子，楊家想要再像以前那樣吃好喝好就難了。

聽說中秋節那一天晚上，楊家那邊又大鬧了一場，過節當天把大房一家趕出去了。

要我說這個劉纖梅就是傻，有個當工人的大兒子不拉攏着，偏偏總是偏心沒出息的小兒子。

也不看看她小兒子什麽樣子，一看就是一個靠不住的渾小子。她也不怕以後年紀大了，其他兒子因為她偏心不給她養老？

……

楊詞根本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正一邊走路一邊背誦英語單詞。他現在背的是高中的單詞了，因為初中的知識已經全部學完了，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提前看看高中的書。

相較于楊詞的一臉淡定，楊夢蓮好幾次都想要停下來，跟身後的那幾個人理論理論。

可惜楊詞完全不給她機會，朝她手裏塞了幾顆鹌鹑蛋，就把欲言又止的嘴巴給堵了。

不是楊詞害怕身後幾人，而是他知道跟他們根本講不通的。這些人都沒有幾個讀過書的，有些人說話做事都不講道理的，跟他們理論的下場就是自找氣受。

與其浪費口舌跟他們争吵，倒不是多讀一些書，以後把成績砸他們臉上，到時候楊詞都不用開口，大家都知道他有沒有出息了。

期中考試全部科目都要考，除去語文，數學是閉卷考試，剩下的科目都是開卷考的。

不過楊詞差不多都背下了，所以考試開始了他也當閉卷考試。只有特別偏僻的知識點，他才會翻開書本确認一下。

其中一些地理，歷史啥的，別看現在是開卷考的，有一些到了高中之後，還是要背下來閉卷考。與其等到高中再花時間背，倒不如現在他就慢慢背下來。

反正楊詞什麽都沒有，就是學習時間比較充足。雖然一直長時間背書會很痛苦，不過有一點非常好，那就是原主的記憶力比普通人要好。

好記憶力是學習必備金手指，尤其是楊詞這種靠讀書出頭的，一個好記憶力可以讓他事半功倍。

第一場的語文楊詞考的很認真，把以前的作文功底都拿了出來，一心想拿一個最高分驚豔四座，所以一場考試一直拖到最後才出來。

今天不僅楊詞學校考試，就是楊夢蓮也要考試。姐弟兩個沒有帶飯盒，打算在公社飯店吃一頓。兩個人集合後就往飯店走，一邊走一邊商量着等會吃什麽。

結果剛剛一腳踏進飯店，楊詞就眼尖的看了一個熟人，那人正是徐丁芳的外甥徐倧寶。對方身邊還坐了一個女孩，兩人正有說有笑的坐在角落吃飯。

楊詞見狀嗤笑了一聲，把楊夢蓮安置在一個位置之後，點餐的時候故意走過去看了一眼。

剛好徐倧寶幫那個女孩倒水，一擡眼就與楊詞黑黝黝雙眼對視上了，頓時手一哆嗦差點就把杯子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