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家源
說起青狐,徐青慈腦子裏便對上了個“北卓門”。
聞說北卓門為天下第一刺客盟,盟下有近百位頂尖刺客高手。
而在這其間,“青狐”的名頭最盛。
傳聞中的青狐早已經銷聲匿跡了快五年,有的人說他死了,有的人說他專為某位“大人”做事。
這些小道消息倒并不是徐賦說的,因為徐賦并不喜說關于刺客的事情。
而徐青慈是從山下鎮子上茶樓說書的嘴裏閑聽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昨夜我見到的那道青影應當就是青狐。”楚晔接着道,“雖不知他為何會同拾花人一道對薛府狠下殺手,但他們一定也是在找東西,或者找人。”
這時候一旁的鄭羽瞧着不遠處走來了人,拿胳臂肘碰了碰楚晔,楚晔便止了聲,并沒有繼續往下說。
徐青慈見着阿翠突然又蹦了出來,身邊還是個昨日未在此處出現的女孩。
那女孩明眸皓齒,眉宇間透着股張揚的自信神采,腰間插/着道八節鞭,行來便沖着楚晔和鄭羽笑道:“晔子哥,鄭大哥!”
徐青慈本來不是什麽心思敏感的人,卻也在稱呼裏聽出了些疏近來。
不過,這聲“晔子哥”着實有些好笑。
徐青慈本是想笑,但因為薛府的事情,和自己目前同徐青衡走散的情況,着實心裏頭沉甸甸的。
分明往日好像天大的事情對她都不能算是事情,可是此時她算是明白了往日林湘娘所說的“心裏頭總是存了點事”的心情。
——
三言兩語間,徐青慈知道了那女孩姓顧名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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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翠拉着顧萱,十分興奮地想“介紹”徐青慈,但是到這個節骨眼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不知道徐青慈的名字,突然着急地摳起手指頭來。
徐青慈便又一抱拳,說:“徐青慈。”
“顧萱。”顧萱眉頭一挑。
不知是此時突然太過感性還是怎麽的,徐青慈總覺得這女孩瞧她的眼神有幾分奇怪,可是她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奇怪。
“方才聽見你們好像提到了‘青狐’,是北卓門的青狐麽?是不是同城裏在說的薛府的事情有關系?”
顧萱沒有想了解突然冒出來的徐青慈的意思,先是問起了青狐。
楚晔簡單地說了下薛府的事情,又道:“目前能搜集到的東西還是太少了,不過徐姑娘,我會盡力去找你的兄長的,就當還你的恩情。”
這話是朝着徐青慈說的,徐青慈也應了。
但是她總感覺顧萱的眼睛裏迸出了幾柄小刀子。
鄭羽抵唇咳了兩聲,說:“這恩情可大了,你兄弟我都要折進去。不過,誰叫徐姑娘這麽……”
顧萱的那眼刀忽然轉向了他這兒,後面的“水靈”二字他生生咽了回去。
幾人沒湊着說幾句,便散了。
顧萱只身出去,說是要打探消息去,楚晔和鄭羽也說要去打探消息,倒只有阿翠留在了顧家源裏。
徐青慈在荊城人生地不熟,待過的薛府又出了事,倒覺得範夫子那“留在原地”四個字倒還是有幾分道理。
興許是見着徐青慈一個人站在那屋子前頭發愣,阿翠便指指小溪的方向說:“去,去那裏玩。”
阿翠到了河邊,便撿了個小石子略仰身又前俯,将那石子抛了出去。
石子騰空飛躍出了一條流暢的弧線,之後穩穩中了對岸的靶心。
阿翠高興地原地起跳,又摸了兩個小石子,略深呼吸一下,便又抛了出去。
那兩個石子飛出的弧線近乎一致,可見其上附着的力道也是均衡的。最後,兩枚石子也同時分別中了兩個靶心。
阿翠是會功夫的。
徐青慈在平沙坡習武多年,雖然不少時候在渾水摸魚,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但是一開始就能看得出來的眼力見,她便沒有了。
看來這顧家源,也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徐青慈見阿翠擲完了,自己也摸了三枚小石子,先是拿在手上掂了掂,才利落地一擲。
三枚小石子同時中了一個靶心,然後掉落在地。
阿翠眼睛發了亮,站在原處替她鼓掌。
徐青慈朝她笑了笑。
不過這時候淩空連續飛出了四枚小石子,每一枚都落在了靶子中心邊緣處,還在上停留了那麽一瞬,才落在地上。
“呀,扔歪了。”
楚晔拍拍手上的灰塵,轉而又向徐青慈一笑。
阿翠接着鼓了幾個大巴掌。
徐青慈問:“這麽快就打探完消息了?”
“沒有那麽好打探,本是想找博古派的人搜羅點,結果今日沒有尋到在溜達的。”
楚晔也學徐青慈的樣子在旁蹲了下來,手中撚着枚石子。
“博古派,那是什麽?”
徐青慈從沒聽說過什麽博古派,一時間覺得這兩日肚子的常識不過是漫漫大海裏的一瓢水,根本不夠用。
楚晔将那枚石子扔進了小溪裏,細細說來:“博古派,也只是些普通的販夫走卒,只不過眼睛尖,耳朵靈,久而久之,便掌握了許多小道消息,幾十個上百個,成千個人散在各處,又相互有聯系,便傳出來個博古通今的名頭來。”
“不過那消息有大有小,都是要算銀子的,有些甚至還得算上幾條命。”
“噢。”徐青慈稍微走了神,沒精打采地回了聲。
“是不是害怕了?”
楚晔忽然沒再說博古派的事情,轉而問了一聲。
徐青慈自小野慣了,從來也不怕生,忽地經楚晔一問,才反應過來,原來此時的心情竟然是有幾分害怕。
“我知道你擔心你的兄長。”楚晔道,“不過拾花人行蹤不定,身邊可能有青狐相護,我們這的人,功夫都淺。”
“我知道。”徐青慈說,“你肯搭把手,已經算很好了。上次的木盒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嗎?”
徐青慈本是想到哪裏說哪裏,話一脫口,又覺得似乎有些徐賦常說的“冒犯”。
楚晔搖了搖頭,說:“藏起來了,不算到了安全的地方,不過應當也沒有安全的地方。”
徐青慈這時候也曉得看人眼色了,知道這東西幹系有點大,便不再多問。
這時候阿翠又捧了一把石子過來,熱情邀請他們繼續丢石子玩。
徐青慈和楚晔各分了一把,不多時便扔完了。
阿翠又指了指楚晔,兩只手舞了幾下,嘴巴嘟起來,說:“吹吹!”
楚晔聽後,從懷裏掏出枚小竹笛,道:“行吧,那我給你們吹首曲子,想聽什麽?”
阿翠晃晃徐青慈的手臂,說:“你選,你選!”
“我就會一點,你最好說首簡單點的,免得我獻醜都獻不了。”
楚晔輕旋了幾周手上的小竹笛,像是那日告別時那般疏朗一笑。
恰好徐青慈也不知道幾首曲子,便随口道:“那就‘忘憂’吧。”
“忘憂”是邺都大樂師付曠流傳最廣的曲子,本是當年逆賊勢力盤踞一方,付曠見戰火紛起,百姓流落受難而寫下的曲子。
這并非是付曠所用技藝最為高深的曲目,曲子也不長,卻是最抵人心靈深處的曲子。
楚晔微微笑道:“那好,忘憂。”
他旋即輕持竹笛,一曲忘憂便似緩緩流水靜靜地淌了出來。但是竹笛本身音色清脆嘹亮,配上忘憂本身先是悠揚後又轉輕快的調子,不多時便從“潺潺流水”變為了“一捧甘泉”。
徐青慈不懂如何品評樂律,全然只憑這樣單純的內心感覺。
一曲忘憂很快就結束了,仿若甘泉解了心裏頭的一絲幹渴的愁苦。
阿翠高興地又拍了拍掌。
徐青慈起了身問楚晔:“楚晔,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楚晔将竹笛子收好,道:“你既然都開了口,我當然不會拒絕。”
“我想去薛府一趟。”
徐青慈思來想去了會兒,薛門畢竟同徐門有交集。她必然要去親自查探情況,即便這沒什麽大用。
再者,她忽地想起自己那枚親娘的玉簪子還在行裝裏。
其餘的東西也許可以扔,也可以換,可是林湘娘再三叮囑過要好生收着那簪子,她雖沒貼身帶着,可也的确算是好生收着了。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官府不知什麽時候會再盤查薛府。”楚晔想了想,“也可能最終發覺跟什麽勢力有關聯,便不會再查。”
徐青慈心裏不禁再次泛過一陣寒,畢竟有關一府邸人的性命,就因為牽扯什麽大勢力,就這樣蓋上棺蓋子?
這時候她腦中閃過一個人。
“你知道嚴臨麽?”
嚴臨在薛府長孫的百日宴上故意露面挑事,最終顯了幾式浮霖長歌就離開,然後薛府便遭了不測。
他的出現,時候很怪。
這時候倒是阿翠又纏上了徐青慈的手臂,又指了指自個兒,頗有些興奮地說:“我我我知道!是個好,好人。”
楚晔有些不解道:“這個人怎麽了?”
徐青慈這時候将嚴臨下戰帖前後的事情簡言給楚晔說了一遍。
楚晔聽罷,才回想起嚴臨這個人,道:“嚴臨原是薛門門下弟子,同薛大公子也是好友,但都喜歡上後來同薛大公子成了眷屬的莊姑娘,算是荊城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徐青慈又問:“那嚴臨所說的兩年之約是什麽意思?”
楚晔道:“應當是當時的莊姑娘為了嚴臨不與薛大公子争鬥而浪費自身的才能想出的法子,以兩年為約,到時讓嚴臨同薛公子比試,獲勝者便……”
“成親!成親!”
阿翠接了話。
“于是嚴臨便出門歷練去了,若他學得了浮霖長歌,那當是有幸拜入過浮霖門,只可惜……”
只可惜最終浮霖門滅門了。
“這樣說來,我怎麽覺得嚴臨就是個瘟神……”
徐青慈聽楚晔講來,聯系到浮霖門的事情,忽然有此頓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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