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這天晚上，斯內普再次夢到了上次沒完的劇情。

他只能硬着頭皮看下去，看着夢中的黑魔王複活，然後召喚了一衆食死徒。

夢中的自己應召而去，卻沒有站在黑魔王身後，而是隐藏在黑暗裏先不行動。然後事情發生的非常的快——鄧布利多帶領着鳳凰社的巫師們從埋伏的地方沖了出來，黑魔王暢快的大笑變成狂怒的叫聲。

一場混戰展開了，黑魔王和他為數不多的食死徒們很明顯處于劣勢。

斯內普在原地遲疑了一瞬，抿緊了嘴唇。他沒有加入戰場，反而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那裏有一座新墓，奇怪的是并沒有立墓碑——其實是夢裏的斯內普一直覺得，如果立了墓碑，約翰就真的回不來了。

他立刻抽出魔杖揮了一下，地面上經過一年而變得陳舊的土翻動了起來，開始向兩邊堆去，一年前他親手放下去的棺木出現在他面前。

棺木上的釘子開始顫動，掙紮着往外蹦，然後——蓋子打開了。

斯內普面無表情的屏住了呼吸。

金發男人在裏面平靜的阖目躺着，仍舊沒有一絲聲息。

似乎他在走到生命盡頭後，時光在這一年裏就不再在他身上流逝了。

斯內普深深的凝視着那張熟悉的面孔，這一年來心裏的苦痛全都在看見約翰的這一瞬間被撫慰了。但與此同時，一種更加劇烈、撕心裂肺的痛感襲上胸膛。因為斯內普在這一刻也清楚的明白，他徹底失去約翰了。

他的臉頰痛苦的抽動着，雙腿似乎失去知覺一樣的跪了下去，一種非常強烈的似曾相識感襲來。斯內普猛然意識到這是什麽了。

“我……我喜歡你。”他嗓音幹澀的喃喃。

“我喜歡……約翰。”他震驚而緩慢的重複，聲音裏透着遲來已久的恍悟。

“真是個笨蛋，可算知道了。”夢外的斯內普嫌棄的說。

棺木裏的金發男人突然很難受的皺着眉頭，咳嗽了起來。

“約翰？”斯內普擡起了頭，黑眼睛裏重新有了些光亮。

“奇怪……”約翰嗓音嘶啞的嘟囔，似乎不太适應說話，“已經到時間了嗎？一年過去了？”

他艱難的坐了起來，視線望向斯內普，有些惘然：“西弗勒斯，你為什麽又把我掘出來了？”

斯內普唇角猛然往上揚了揚，似乎是想露出一個笑容，但他立刻上前幾步，把約翰用力的圈進了懷裏，聲音嚴厲的怒罵道：

“……假死？我從沒見過這麽聰明的想法！一千個拉文克勞的冠冕都比不上你的智慧，是嗎？斯內普先生也是不是該對我說點什麽！”

約翰立刻苦下了臉，低聲嘟囔：“我就知道醒過來會有這一遭。”

“而且你以為裝死吓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嗎？”斯內普很快的松開約翰，冷笑着問，“非得——非得看夠我的笑話才醒？”

約翰趕緊辯解：“不是這樣啊，我也不能很好的确認具體時間，所以會有些遲鈍。剛才就是好半天才醒過來的！”

“如果你不說話的話我可能會更感激不盡。”斯內普對他露出不愉的表情。

夢外的斯內普沉默的搖搖頭。

如果夢裏的自己把時間都浪費在對約翰生氣上的話……

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會再次死去，然後忘記了喜歡上約翰的這件事的。

顯然約翰也是這麽認為的。

他笨拙的晃了晃腦袋，像是在驅逐走騷擾虻，努力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然後約翰就眺望了一下遠處的戰場——仍舊是一片混亂，似乎是伏地魔逃走了，剩下一些倒黴的食死徒被再次抓住。

他的視線轉回面前的斯內普身上，微笑着問：“先不說別的，剛才我聽到的話，你是認真的嗎？”

斯內普一怔，臉上倏然劃過一絲驚慌，他的表情陰沉了下去，試圖冷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唔——”

約翰猛然按住了男人的後腦勺，熱情的吻住了他。

斯內普有些空洞的黑眼睛裏都是一片震驚，大腦封閉術在這種時候顯然也被他忘記了。

“你——你在做什麽！”良久才松開後，斯內普氣息不穩的瞪着約翰咆哮。

“你都說喜歡我了，我當然要吻你呀。”約翰笑的特別燦爛，這一刻的他似乎非常快樂。

“我也喜歡你，西弗勒斯。”他輕輕的說。

夢外的斯內普聽到這句話，突然一陣天暈地旋，一種極度的熟悉感襲來。

“西弗勒斯，我喜歡你。”“我愛你……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內普，你願意和我結婚，成為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嗎？”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

無數的聲音溫柔的響起，每一句都包含着那個金發男人的情感。

與之俱來的是那些記憶碎片，那些好的，壞的，成千上萬的記憶，終于猛烈的向他襲來。

“……！”斯內普猛然醒了。

他立刻坐了起來，失神的打量着周圍，然後眼睛空洞的定格在約翰身上。

“這些年……我都……？”

約翰已經被斯內普劇烈的動作驚醒了，還有些迷糊的揉着眼睛，疑惑的抱怨：“怎麽回事？現在幾點啊？”

斯內普卻只是長久而複雜的凝視着男孩，非常艱難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約翰。”

……我都做了什麽啊。

“嗯？”約翰沒意識到異常的應答一聲，等着下來的話，“怎麽了？”

斯內普沉默而痛苦的凝視着金發男孩，一時間完全的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男孩和以前他記憶中的金發男人似乎相似，又似乎大不相同。約翰身上原本溫和純粹的氣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歷經世事與苦難的成熟。他的眼睛再沒有以前的清澈快樂，淺藍的眼眸裏總有些陰沉隐藏的東西。

——長久的時間已經把約翰打磨得流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魅力，他再也不是曾經斯內普身後需要護着的人了，但這樣的約翰卻讓斯內普心痛極了。

“我恢複記憶了。”斯內普艱難的說，“約翰，我全想起來了。”

“唉？”約翰僵住了。

他的神情變得遲鈍而傻乎乎的，皺起眉頭努力思考着，似乎完全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約翰，我想起來了，我們——我們的曾經。你和我的求婚，喬治和勞斯太太——”斯內普嗓音低沉而艱難的說，每一個字眼都似乎讓他透盡氣力。

“抱歉——這些年我很抱歉——對不起，讓你一直一個人。”

約翰臉上的困意已經一掃而空，他眼眶裏充斥着淚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真的全恢複記憶了？”

斯內普點了點頭。

他已經沒有力氣說出話了，巨大的痛苦攫住了他的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在胸膛裏翻騰。

記憶全恢複那一瞬間的恍悟與喜悅，立刻就被突然回想起來的——這段時間所夢到的那些往事所擊潰。那麽多年來他的所作所想，他傷害過約翰的那諸多事實，一切都像最鋒利的刀子在淩遲着他一樣。

斯內普控制不住的垂下頭去，臉頰兩邊的碎發掩住了他的神情。而碎發後，悔恨而痛苦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沿着他的下巴落下，最後浸濕了深色的衣領。

斯內普不想讓約翰看到他淚流滿面的樣子，可大腦封閉術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他只能深深的埋下頭，緊咬牙關不讓哽咽的聲音傳出。

但約翰看起來簡直高興瘋了。他臉頰顫抖着，神情扭曲，似乎想大笑又情緒激動到笑不出來，只能猛地抱住了斯內普，反複的重複着一句話：“歡迎回來，西弗勒斯，太好了！太好了！”

約翰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表情變得非常認真了起來。

他這一刻沒有了平時嬉皮笑臉的孩子氣，也沒有了故作冰冷和陰沉，而是像上一世那樣對斯內普露出一個溫和沉穩的熟悉笑容，微笑着說：

“西弗勒斯，你知道嗎？現在的我無論是演技，戰鬥反應還是魔藥，全都不是弱項了哦。我終于能說出口——我配得上你了。”

上一世的約翰一直在自卑。

雖然斯內普喜歡他，并且和他在一起了，他也總覺得自卑。因為他沒有一項能力能跟得上斯內普，斯內普總得遷就着他，保護着他。這樣的心情約翰只能一直深埋在心底，永遠說不出口。

現在他終于能對全部想起來的西弗勒斯，堂堂正正的說出這句話了。

“……”

斯內普無言而心痛的抱緊了約翰。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約翰還是上一世那個戰鬥笨拙，也總懶得背魔藥課本，什麽都不太會的人。

因為那樣的約翰，是被他護在心上的人。

不需要戰鬥所以行動笨拙，不需要熬魔藥所以不背課本也沒有關系。痛苦只要他一個人來承受就夠了。

約翰還能保留着一份天真，約翰只需要幸福就夠了。

而現在的約翰……要經歷過多少殘酷的環境才能成長的這麽優秀？不僅能獨當一面，甚至能給以他庇護。

而那些痛苦的時候，他都不在。甚至他也是傷害了約翰的一員。

“別露出這種表情，我是真的很開心能學會那些能力，我也很開心你能恢複記憶。”約翰真誠的說，“不要想以前，那都是為了讓我們重逢而設立的磨難。我們現在最應該想的事是怎麽解開你身上的詛咒。”

他溫柔的親吻着斯內普僵硬的面頰，試圖安撫男人的心情。

“最近我們一起去解決魂器，不都沒有意外發生嗎？”斯內普也勉強把情緒都深埋進心底，恢複了一些冷靜說，“或許這個詛咒，本來就需要我自己解開。”

“不，是我們。”約翰握緊了他的手，“但是我們一定要在大半夜讨論這件事嗎？現在到底幾點？”

“你居然還能睡着？”斯內普揚起眉毛問。

“咳，好吧，激動的睡不着。”約翰咳嗽一聲後不好意思的承認。

他在床上往前蹭了蹭，靠進斯內普的懷裏，似乎只是純粹想享受這種氣氛，微笑着不說話了。

斯內普卻不讓約翰如意。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就陰沉了下去，眯起眼睛。

“貓尾巴按/摩/棒……嗯？約翰？”他危險的看着約翰，“還有丁字褲？你之前想讓我穿上那些東西嗎？”

“還有最後那樣東西，到底是什麽？”他加重了語氣詢問。

“呃……”約翰非常不妙的游移起了視線，支吾着不敢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中間還想寫教授夢到伏地魔附身約翰的那段情節，還有約翰當着勞斯太太和喬治的面悲劇然後氣了一個月的情節，但是突然覺得太虐了= =已經忍受不了了，還是趕快讓教授恢複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