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97.
l市在東北,十二月下旬正是漫天飛雪的時候。其實漫展在下一年的二號,齊名說是要和我一起走遍這片寒地,俯瞰斷橋殘雪和排山冰海,在戴玉披銀的瓊枝玉樹下接吻,吃街邊攤在地上就賣的冰棍兒,看冰雕時分吃一個糖葫蘆,有機會的話,去漠河來一次與極光的邂逅,便提早來了半個多月。
98.
我們先在峭壁上俯視白茫茫的冰海,我穿着齊名買的白色長款羽絨服,渾身都沉,越走越累,後來幹脆半步半步極慢的拖沓着,齊名也不催,放慢腳步陪我,停下看我費勁的走一段兒,再追上來揉我的頭“你是企鵝嗎”
我當他是誇我可愛,得意的笑了笑,結果他啪的敲在我頭上“又笨又傻”。
我可能在真男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羽絨服長,不方便被背,他險些就要将我公主抱回去。幸好我還留有一絲真男人的理智,拒絕了他。我們手牽手走下山,正好看了一場日落,天上暈着整面的散霞。景色太好,連凜冽的風拍在臉上也能臆想出幾分溫柔。我握緊手,呼出一口濁氣,低低叫了一聲“齊名。”
他回頭看向我,我便笑笑,接着說“真好啊”
真好啊,短短幾個月,好像看過了世界上最動人的風景,過着最為閑适的生活。
主要是——有你,真好啊。
99.
後來去霧凇島,松柏披凝霜,江岸氤氲着霧氣,我們置身在一片白茫茫裏擁吻。
遇見小販随地擺的雪糕,齊名買了兩個。我又畏寒,只吃幾口便可惜的扔掉,可當一回頭齊名冰冰涼涼的唇撞在我嘴角,我覺得他能融化所有寒氣,渾身就又有了暖意。
走在街上的時候,正巧下雪,我戲稱“也算共白頭”,便往他身上粘,他停下腳步敞開大衣,把我連衣服一并裹在懷裏,将下巴抵上我額頭,順其自然的說“聽說下雪天和接吻更配哦!”我一邊罵他不嫌害臊,一邊把他拽到無人的街口“好了,沒有人,你親吧”
如此幾次,他得了要領,在滿是人流的街就把羽絨服立起來,我被環在裏頭,他就假裝給我擋雪偷偷親我。我笑罵他:“流氓”,他仍是親上來,“那我不坐實這名頭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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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大半個月,走遍了大東北。長白山的火山披着厚雪,天池一汪藍色神秘又聖潔,不染人間煙火氣。也許這深山深處,确有一道青銅門,關了幾代的守靈人。
住過幾家民宿,那兒的人比較保守,大概對我們這樣的關系不大能接受,我們便也不做大動作,只是偷偷牽手,去山頂看日出日落,在霞光裏獲取彼此朝夕的親吻。去鴨綠江邊的小鎮,聽淳樸的村民說些我們不大能聽懂的話,在田園裏放松的四處瞎逛,遠離喧吵和霓虹燈,悠閑且安逸。
坐小院兒裏看婦女用棒槌敲衣,晾出來的衣服不多時就凍了個結實。坐得有些冷,我把手塞進齊名後脖頸,他容我胡鬧,忍着哆嗦,緊縮脖子給我的手捂熱,連帶着心一起,全身都熱乎了。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我們從雪鄉北上到了漠河,積了幾米的雪裏,連齊名明明不懷好意的笑也單純了不少。起初我們随意的牽着手晃悠,後來他把我手整只裹着放進衣兜。我正美滋滋的想:哦,這是怕把我凍壞,結果他又笑着看看我“手好小,我能一下就包住,也能一下就抱個滿懷”哦,這就是變相的誇我可愛,我臉一紅,含情脈脈地回看他,他目光下移“你是不是哪兒都比我小一圈啊”
操,我去他大爺的純潔的笑,那就是不摻雜質的淫笑,他滿腦子都黃色廢料。
怕是鬼迷心竅了,我居然覺得一個畫黃圖的會誇人可愛,他只會誇人耐操好嗎。
老流氓永遠是老流氓。
順便解釋一下,剛剛我臉紅不是害羞,是凍的。嗯,一定是這樣。
101.
走過最北小學,最北政府,還去到最北郵局給魚丸、柳橙、渣男他們全郵了明信片。看馬拉套子,抽冰嘎子。
零下五十來度,我倆穿着三層襪子,兩層棉褲,後來又每人買了兩副手套才勉強能讓我們接着四處走。
還是冷的不行,便商量着進了一家火鍋店,點一桌子肉,吃的熱熱乎乎。實在不想從這份溫暖裏出來(也是吃飽了撐的),就各自打開手機吃雞。手機早就被凍關機了,要不然一路上我們肯定瘋狂拍照的。充好半天的電才緩過來,幾局跳傘,我心态全崩。
“我為什麽要在這和你坐飛機”
“你是男人嗎?你行不行啊到底?!!!”
我一邊罵着齊名,一邊把手機一摔,齊名認錯,開始哄我。他握了握拳,突然撸胳膊挽袖子,信誓旦旦的對我說“別問男人行不行,試試就完了”
……
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還是在坐飛機。
直到有人說有極光出現,我們又匆忙結賬出去。
本沒抱着多大希望能看到這一番奇觀,畢竟此時并不是極光易出現的時候,可當出去親眼見到時候,又是驚喜,又是震撼。
此時的天地相混,藍紫色光帶滑過,還有一抹紅色掩了半邊天,久久不動。藍色的那片如煙花一般綻開,繼而轉瞬即逝,我尚還來不及再好好品味,齊名便忽然親過來,然後把手表展給我看,“寶貝,新年快樂”
我沒看清時間,只知道天邊是一抹暗沉也迷人的紅,而身邊是我喜歡的人,或者說是我愛的人,是想共度餘生的人。
現在我們剛好跨過第一個年頭,接下來還會有好多個年頭。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寶貝,我愛你”,恰好此時空中炸開一簇煙花,照亮他好看的臉。或許是氣氛太過合适,我把手套一丢,費勁兒的從極厚的大衣裏掏出藏在內兜的戒指盒,單膝跪下去“我也愛你”
其實風有點大,煙火聲也大,出來看極光的人的喧鬧聲也大。明明風從每個人的身上刮過,和衣料摩擦,和路邊的紅旗摩擦,和四下的枯樹摩擦,和陡峭的山壁摩擦,轟鳴又強烈,滿是呼呼啦啦的聲音。可我還是清晰的聽見我自己的聲音傳過去。
“這本該是給你準備的下個月的生日禮物,可現在氣氛太好了。我想,已經讓你搶先表白了,我應該也搶先一次。上次你說想求婚,我就偷摸找人做了戒指,我要看着你作為一個優秀的設計師,戴着我這個繪圖笨拙的人,設計的并不專業的戒指,”我掀開了盒蓋,手已冰僵了,不大靈活的拿出屬于他的那枚,把他手套也扯下來,“可能它不太華麗,也可能沒有你能設計出來的那麽好看,可這上面是我的名字,是我愛你的鐵證”,我捧起他的手,不等他說話,邊往上戴戒指,邊鄭重的叫他的名字。
“齊名。”
“我也很喜歡你,很愛你”。
“你愛我的時候我就會愛你”。
他怔愣了一會,很快又回過神來,目光灼灼,“那你怕是要愛我很久了”,我有些僵硬的手上也添了一抹銀色光亮,“可能有一輩子那麽久吧。”
他把我抱起來,扣住我的手,往他緊圍着的圍巾裏放“你是不是傻啊,一會兒手凍掉了”,觸到他脖頸上獨屬于我的柔軟和溫暖。我沒有想到換戒指這麽重要又富有儀式感的環節之後,竟然沒有親吻。
只不過也不需要刻意準備與思考,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忽明忽暗裏,我看到他眼周氤氲着水汽,很快又凝在睫毛上,晶晶亮亮的。而那道深邃的目光裏,只我一個。
如此,足矣。
我們十指緊扣,悠閑的往酒店走,兩個環形金屬物湊在一塊兒,來回碰撞,也無比貼合。我想,接下來的路該是又長又好。
遠處挂着的紅光散了,現下是漆黑且極寒的夜。風剛剛住腳,周遭不知何時歸于寂靜,只留下我們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