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插曲來得猝不及防,突兀又古怪。

明舒無意而為之,也是登時頓住。

客廳中央空調的冷氣開得足,寧知身上熱乎,乍然有種T恤上隐隐還留着餘溫的錯覺,明舒不自在地收收手,往下走了一點。

發現她在避讓,寧知閉着唇,宛若察覺不到。

此刻的兩人是前後同方向站着的,誰也看不見誰,沒法兒窺見對方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動。

明舒垂下視線,稍稍曲起手指。

寧知宛若一塊石頭,巋然不動立着。

清涼的冷風往這裏吹,一陣一陣。

似是在相互拉鋸,有什麽糾纏着。許久,還是明舒先出聲,壓低聲音說:“衣服掉了……”

前邊的人才從恍惚中抽離,拘束地扯了扯衣角。

把皮尺繞過來,在後方收攏兩端,讀數。

為了精準一些,明舒擱着皮尺在腰後脊柱溝線那裏摁了下,力道很輕。

寧知比剛剛還要緊張,被她指腹上那丁點暖熱挨上,頃刻間就梗着了,一股別扭勁兒吊着不上不下的,沒了先前的氣勢,很是不自然。

暗昧不清的情緒時而起伏,于黑漆麻烏的深夜中發酵,異常的感受直往心裏鑽。

小卷毛腰細,58cm,一尺七多點。

對比起資料上的數據沒差多少,圍數都是相近或不變的,身材保持得很好。

明舒記下數字,寫在紙上,而後斂起神色,輕聲說:“轉過來朝着我,平視前方,腿打直。”

寧知不自然地松開攥緊T恤的手,僵硬地轉身,兩瓣濕潤的唇都快抿成一條直線。

“放松點,直得都快像一條弦了。”明舒說,語調平直平緩,又在小孩兒背上拍了拍,“我有那麽吓人?”

寧知張了張嘴,低低說:“沒有。”

明舒問:“走過T臺沒?”

“走過,”寧知說,“但不多,只有幾次。”

她明知故問:“哪個品牌的場子?”

寧知敷衍道:“去了巴黎和意大利,國內也有。”

這些明舒都一清二楚,可還是繼續問:“自己去的,還是經紀人帶?”

“自己……有中間介紹人。”寧知說,不太想細講。

明舒說:“那還可以,比大多數都強。”

寧知不接話了,态度含糊。

“你也适合這個行業,有天賦,”明舒随和說,言語中透露出些許欣賞的意味,“以後可以多練練,路子打開了會更好。”

寧知分心在想事,沒聽進去。

測完所有圍數,收起皮尺放回抽屜裏。

明舒算了算各項數值,大致估摸了一番,想着該怎麽改。她是行動派,基本上都是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大晚上還要重新剪裁布料,并一面提醒寧知:“明天晚上再過來一趟,那時候應該就做完了,哪裏有偏差還可以及時再改。”

寧知應聲,懶散坐回沙發上。

“林姨呢,今晚不在?”

明舒拿起鋒利的剪刀,低頭幹活,泰然自若地說:“有事出去了,明天再過來。找她做什麽?”

“不做什麽,”寧知回道,一如往常地摸出手機點開游戲界面,“今天都沒見到她,過來也沒人。”

明舒轉開話頭,說:“冰箱裏有喝的,自己拿。”

游戲才開始,寧知注意力落到了小小的屏幕上,“等會兒去。”

由着她賴這兒不走,明舒沒管。

她倆相互不幹涉,各做各的事。晚些時候,打完兩把游戲了,寧知才慢悠悠起身到冰箱那裏,拿了兩罐冰鎮氣泡水,一罐放明舒手邊。

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四五十分鐘,客廳裏都靜悄悄。

寧知是困意來了才回去的,臨走前還抓了一把糖,在明舒眼皮子底下将其揣兜裏。

這人不聲不響的,到門口了才說:“走了。”

明舒不搭理她,正彎腰收拾雜亂的茶幾。

一晚上熬夜改衣服,撐到兩三點才休息。

後一天雜事一大堆,八點多睜眼就得開幹,大晚上就沒停過,光是電話就接了好幾通。

臨時更改行程只是一個決定,口頭上交代清楚就完事,但後續事宜麻煩,好些地方需要填空補缺。

除了店裏的工作,私人預約也需要推遲,還有老兩口那裏得知會一聲,不然明義如又要瞎擔心了。

夏天去沙漠就是遭罪,強烈的紫外線就足以把人折騰得夠嗆,老兩口疼惜女兒,得知她星期天要去外地就坐不住了,不僅要上門幫忙準備,還打電話讓林姨買一些消暑的吃食裝上。

陣勢搞這麽大,明舒挺無奈,也沒精力應付老兩口,好說歹說才把人給勸住,避免他們過來添亂。

對面那小鬼随時都會過來,撞上了可說不清。

下午,田衛源背着一個大包過來,提前取走明舒的行李,方便統一送到機場。

此時寧知也在,正巧與田衛源見一面。

田衛源只比寧知大兩歲,六月份剛畢業,模樣周正清秀,看着就比較帥氣的一個小夥子。他性格外向開朗,見誰都主動熱情,見到寧知就眼睛一亮,仿佛撿到寶了一樣,對寧知的喜歡與賞識。

——僅限于專業角度的喜歡,不是男女那種。這小子有女朋友了,小情侶兩個感情非常好,成天你侬我侬的,不要太黏糊。

田衛源傻不拉幾的,一來就瞎鬧騰,沖明舒講方言誇寧知好看,然後二到極致地飚英語,向寧知問好。

老曹沒說,忘了告訴他寧知的身份,他便先入為主就以為小卷毛是外籍模特,一張嘴就關不住門地胡扯。

寧知不跟傻子一般見識,輕飄飄瞄了眼,理也不理。

田衛源搔了下後腦勺,小聲問明舒:“連英語也不會麽,哪個地方的,丹麥還是法國人?”

明舒回道:“本地的,中國人。”

小孩兒不喜歡被誤解成老外,懶得解釋,自始至終不給正眼。

首次碰面不太順利,可也沒到不愉快的程度。

明舒留着田衛源在家吃晚飯,另外打電話叫來老曹,撮合着讓幾人提早相互熟悉。

老曹和田衛源在這邊待到八點,期間還與明舒單獨談了會兒,确認一下情況。

寧知中途回了對面,不愛摻和這些。

夜裏,林姨留在這邊,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會離開,等明舒去新疆後還要留下來守房子。

寧知很晚才過來,那會兒林姨都睡下了。

為避免尴尬,明舒把人帶到房間裏,關門閉窗,拉簾子開燈。

拍攝要用的衣服是緊身款的仿皮制品,細節設計複雜,很難才能穿上。模特自己穿不了,也容易拉扯過度導致損壞,必須有人幫忙才行。

家裏只有她倆,自是明舒幫着搭把手。

——明老板性向為女,可一碼歸一碼,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不至于在這檔子小事上放不開。到底是入行這麽久了,啥樣的男男女女沒見過,已經習以為常了。

寧知真不會穿那玩意兒,全程靠明舒動手。

“新疆那邊是白天拍攝,出去這麽穿肯定很熱,你們都得忍着點。”明舒一面穿衣一面說,溫言細語的,“到時候應該是到了拍攝場地再換這個,估計會臨時搭一個換衣棚,也是我來幫你。想換其他人也行,工作人員都在,提前打個招呼就可以。”

寧知背對着站定,倒沒昨天那樣僵硬。

房間裏沒有鏡子之類的物件,只要不回頭,便無從窺見她和明舒此時的親近姿态。

她悶悶的,一會兒才吐出一句:“不用她們。”

“擡手,先穿左邊。”明舒站後邊指揮,盡量忽視掉面前的高挑身體,只當這是一具人體模型,并夾雜着說一些去新疆後的安全問題,又問,“你還有要帶的東西沒,身份證件之類的,帶齊了嗎?”

寧知點頭,“帶齊了。”

“放一個包裏,別弄丢了。”明舒提醒,“還有合同,也帶上。”

“嗯。”

“結賬是拍攝結束後才打款,直接打你銀行卡上。”

“知道。”

穿好兩個袖子部分,明舒才走到前邊,目不斜視,絕不逾越中間的距離界線。

“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明舒擡眸,理理胸前那塊地方,嘴裏和臉上都正經規矩。

寧知面色不改,“沒有,都清楚了。”

“那就行。”明舒說,沉吟了片刻,“如果還有不懂的,直接找我問就是了,有問題我會解決。”

“好。”

尺寸改得正合适,不大不小。

确認可以了,明舒将側腰的隐藏細拉鏈拉上,這一步不好上手,皮衣太緊,不方便使力。

拉到一半的位置,明舒不得不借力,在對方肋骨側方撐了一下子。

許是怕癢還是怎麽,這人當即就耳根子發燙,呼吸一窒,克制不住就顫了顫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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