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Round 28.
黃濑覺得自己大概能夠理解青峰那副索然無味的表情內含的深意了。
他很懷疑正在進行中的這場比賽能否稱得上精彩。雖然青峰及帝光的其他隊員都發揮出色，就連那個一天到晚找自己麻煩的灰崎也讓人刮目相看，但觀衆席的掌聲似乎還不比隔壁場館的季軍争奪戰。
原因就連第一次認認真真從頭開始觀看籃球賽的黃濑也能輕易明白。作為冠軍候選人的另一支隊伍，無力的防守姿态以及隊員毫無鬥志可言的進攻，實在很難讓人想象他們是打敗了百支隊伍來到這個距離頂端只有一步之遙的高度。
球又一次傳給了青峰，負責防守他的對手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連裝個樣子都懶得。他拖着步子小跑上前，直挺挺地擋在青峰面前，完全沒有一點認真防守的樣子。被突破後還一臉“這也是沒辦法”的無奈表情，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沖上場去痛扁他一頓。
輕松上籃得分的青峰卻比他的表情更加難看，沒有笑容也沒有苦悶，更多的是像是接受了現實的殘酷。
黑子跑至他身邊，想要慶祝得分與他碰拳卻被他冷漠地無視了。拳頭僵在了半空，黑子垂下眼簾，看似無情緒起伏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的神色。
即使确定勝利已在握，赤司仍舊表現得很慎重，看穿了黑子的不良情緒，用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灰崎将他換下了場。
灰崎一臉得意地上場，嘴角挂着自大的微笑，朝着青峰挑釁地動了動下巴，似乎将隊友當成了真正的對手。青峰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跑向回防的位置。
紫原比沒士氣的對手更加懶散，臉上寫着“快點結束”幾個大字，嘴角似乎還挂着口水，看起來是肚子餓了。即使他破綻百出，但身高占優勢的他随意擡手便能阻攔對手的投籃。
“真無聊……”他小聲嘀咕，然後将攔下的球傳給了等在三分線外的綠間。
綠間算是除了赤司以外，現在場上最認真的球員了。接到球的他，轉身之後毫不猶豫地出手射籃，球沿着預定的軌跡劃過空中，入籃得分。
觀衆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為他這一記近乎完美的三分喝彩。掌聲還未結束，計分板上的比分随着哨聲的響起變化，青峰竟已從球場的另一端移動到這端，将剛落地彈起的籃球單手抄起，躍起灌籃。
或許是因為青峰的舉動太過突然，觀衆都還沉浸在綠間的三分球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極為短暫的屏息沉默過後才再次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黃濑覺得這大概是這場比賽開始以來，觀衆情緒最為高漲的一次吧。但青峰卻完全不受掌聲與喝彩的影響，仍舊繃着一張臉，完全沒了平日裏爽朗天真的少年模樣。
但要說他成熟了，黃濑卻又無法認同，現在的青峰更接近于将內心封閉的孩子也說不定。
随着時間的流逝，電子計分板上帝光的得分不斷地在增加，青峰的心情卻與比分的增長成反比，熱情正逐漸抽離身體，如同沉入了海底一般，遠處本就細小的光點正在逐漸消失。包裹着身體的海水冰冷無比，迫使頭腦一直保持着冷靜，煩躁的情緒竟無空子可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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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感覺不到生氣，同時也感覺不到任何激動的情緒，明明覺得無趣得要死，身體卻停不下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已成習慣的動作。
根本不打算認真阻止自己的對手幹脆無視就好了，不對，就算認真起來也攔不下自己，所以不要白費力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灰崎那個笨蛋似乎是想将早已放棄比賽的對手蹂躏得更加悲慘，卻因為平時偷懶不訓練遭到了報應，踩踏對手的時候角度沒選好，被罰了紅牌。
早就提醒過他別用那種方式了，就算不被裁判發現，面對真正的強者時，那種小動作根本派不上用場。
赤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将他換下了場。估計這是他在帝光的最後一場比賽了吧，以那種不光彩方式贏得比賽的選手赤司才不需要。
重新上場的黑子來到自己身邊說了什麽……到底說了什麽？
青峰聽不清，但是無所謂了，反正……
“能贏我的只有我自己。”
這麽簡單的事情自己怎麽會到現在才發現呢。
黃濑看見黑子瞪大了眼睛，一臉難掩驚訝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黑子有如此明顯的表情變化。
再看青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堅定的表情像是變了一個人，似乎已經得出了什麽結論。
黃濑的視線追随着青峰，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小青峰……”在體內流竄的不知名感情全部包含在呼出口的名字中，伴随着染上些許瘋狂意味的輕笑從微微顫抖的唇角洩出。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知道場上青峰那些毫無幹勁的對手突然就變得很礙眼。連贏都不敢去想的家夥憑什麽站在他的對面。那裏應該是自己的位置才對！
只是自己又憑什麽去站在他的面前呢？憑這滿腔的熱血，還是僅憑此刻“想贏過小青峰”的沖動？身為足球選手的自己又怎麽可能與他面對面站上同一舞臺？
那麽，放棄足球吧，重頭來過，現在開始還不遲。
如果是兩個月前自己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吧，可是現在不行。黃濑涼太是帝光足球部的王牌，還有未完成的複仇等着自己。身為王牌的使命感讓他不得不将真心驅趕至腦袋的角落。
黃濑握緊了拳頭，修建整齊的指甲嵌進了肉裏，卻遠遠沒有胸口的抽痛來得強烈。
小青峰，等着我！
黃濑望着青峰的目光似乎太過灼熱，使他他突然停下了動作，猛地回頭看向觀衆席。但是青峰很快就意識到那或許是錯覺，轉回頭快速地挽救了自己的失誤。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過流暢，竟沒人察覺那一瞬的小失誤。
比賽結束，帝光毫無懸念的勝出，赤司帶領着新生的帝光成功守住了去年與前輩一起取得的冠軍。
黃濑沒有留下觀看頒獎儀式，而是趁着選手們還沒有回到休息室，偷偷溜進選手休息室。不過他并沒有直奔帝光的休息室，而是在走廊上徘徊。雖然迫切地想要與青峰見面，卻不知道站到了他面前的時候該說些什麽。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時間在流逝，頒獎儀式很快就結束了。灰崎向赤司抱怨為何将自己中途換下的聲音遠遠地就傳了過來。黃濑一時心虛，躲進了附近的廁所中。
沒過多久，又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他只好鑽進了隔間，将門反鎖起來，貓着腰縮着肩膀剛将腦袋藏起來就聽見兩三人走了進來。
“可惡！”其中一人一進來就狠狠地踢了一腳垃圾桶洩恨，看來不是帝光的選手。
黃濑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豎起了耳朵。不是帝光就只能是與帝光争奪冠軍的那支隊伍了。
“我也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沒有辦法，誰叫對手是青峰那個怪物。”另外一個聲音語帶無奈地說着安慰的話語。
一聲輕嘆過後，又一個聲音開口說道，“就是啊……青峰那種已經不是初中生的水平了吧，我們哪有可能贏啊！”
“一年前他的水準還和我不相上下，只有一年的時間，怎麽可能……”一邊罵着“可惡”一邊踢垃圾桶的那個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甘心啊！”
隔間裏的黃濑無法再壓抑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冷笑出聲來。
站在外面的三人聽見他的笑聲，頓時閉嘴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才有人敲了敲隔間的門，沒好氣地問道：“誰在裏面？”
黃濑也不回答，只是笑得更用力了。
三人之中一進來就破口大罵的家夥明顯是個急性子，剛輸了比賽心情本就不好的他一腳踹開了隔間的門。看見黃濑坐在馬桶上，垂着腦袋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隐隐有些瘆人才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卻又不想在另外兩人面前丢臉，勉強地擺出強勢的樣子狠狠地發問：“你這混蛋在笑什麽？！”
黃濑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擡頭看他，徑自站了起來，慢悠悠地晃到他面前。理智早已被怒火燃盡，他猛地擡頭給了對方一個頭槌。
“開什麽玩笑！你說不甘心？就憑你們也敢說自己不甘心。”
剛才還一副兇狠表情的男生跌坐在地上，一臉驚詫地仰頭望着黃濑。另外兩人怎麽說也是籃球選手，身材與黃濑不相上下，卻被他所散發出來的壓倒性氣勢所震懾，咕咚地吞了一口口水，轉身逃出了廁所。
黃濑彎下腰揪着男生的領子将他提起，瞪着他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所謂不甘心是只有拼死努力過的人才有資格說的話，放棄了努力的家夥根本沒有不甘心的權利！像你這種混蛋根本不配說什麽不甘心！”
吼完這些話，黃濑就松開了手。男生被他粗魯的語氣與幾乎将自己的衣服撕裂開的力道吓到，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走，在門口撞上了人連聲“對不起”也沒說就跑得沒影了。
黃濑像是剛跑完比賽的馬拉松選手一般喘着粗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恢複了理智。他居然還記得顧及自己的形象，對着鏡子擺出好看的笑容才準備離開。但當轉身看見青峰站在門口時，嘴角的笑便僵住了。
“小，小青峰……”
青峰面無表情看着他，微張的嘴似乎是因為驚訝。“……”因為他的沉默，尴尬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然後才聽見他輕咳一聲将其打破，小聲地說了一句，“沒想到你也有那樣的一面。”
“呃……小青峰你什麽時候在那裏的？”黃濑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發問。
“恩……”青峰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後才吐出一個簡短的回答：“頭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黃濑抱着腦袋蹲了下來，他當時根本沒想過要用頭槌對付對方，回過神事情就已經發生了。被青峰看見如此丢臉的一面該如何是好。
他該不會覺得“黃濑果然是個男人，不僅沒有胸部還很粗魯，果然還是放棄他比較好”吧？
開什麽玩笑！讓自己喜歡上他，又擅自放棄自己，那種事情我可不允許！
看見黃濑猛地擡頭瞪了自己一眼，青峰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迅速地別過了頭。黃濑則是什麽都沒說，靜靜地凝視着他的臉。
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
“你那是什麽表情？”他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青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他：“什麽表情？”
“不高興的表情……”黃濑答道。
這回，青峰沒有躲開黃濑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蹲在地上，雙臂交疊在膝蓋上，仰頭望着自己的黃濑。
他的眼裏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如野獸般敏銳的直覺是這麽告訴青峰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人卻都閉口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峰才開口再次打破了沉默。
“黃濑，你不來打籃球嗎？你的話很快就能上手吧？”
“那是當然的！”黃濑站了起來，一臉自信的表情像是在說：很快就能将你打敗。
青峰眼底閃過驚喜的神色，瑩瑩欲熄的火光似乎又燒了起來，但下一秒又被從頭澆下的冷水熄滅。
“但是現在不行。”黃濑垂下眼睑，不再看着他，但聲音卻很堅定，“現在還不行。我是足球部的王牌，要擔起王牌的責任才行。不過，我答應你，等明年贏下了全中聯賽的冠軍，我就會去找小青峰。在那之前你可不能輸！”他擡起頭，指着青峰下了戰書。
被他指着鼻子的青峰臉上各種情緒都有，驚訝、驚喜、憤怒、期待……不再是接受現實的面無表情和糾結皺起的眉頭。
他輕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還真敢說啊，黃濑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到那時候你還能追的上我的程度嗎？”
“不管小青峰你多厲害，我都會追上你，變得比你更加厲害，也要讓你嘗一嘗敗北和不甘心的滋味！”
“敗北和不甘心嗎……那是什麽味道？”
“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青峰突然不說話了，表情變得柔和了不少，沉默了幾秒才繼續說道，“黃濑，我等你。”
“恩！小青峰，等我！”黃濑用力地點了點頭，伸出拳頭想要與青峰來個碰拳為誓。青峰卻沒有接受，伸手将他攬進了懷裏，将額頭輕輕地抵在他的肩頭蹭了蹭。
黃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有些快。雖然平時像個笨蛋一樣，幼稚又臭屁的小青峰也很好，但現在這個有些多愁善感的小青峰也還不錯。
“真是太好了……”男廁門口桃井探着腦袋，雙眼濕潤。她拭去溢出眼角的淚水，對和自己一樣擔心青峰的黑子說，“如果小黃一開始加入籃球隊就好了。”
黑子眨了眨眼，思索了一番才緩緩開口：“如果像桃井小姐所說，結果或許就不一樣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因為黃濑君是旁觀者，所以才看清了青峰君的糾結吧，一直在身邊說不定反而會容易忽視。”
“真不愧是哲君，我完全沒有考慮過！”青峰似乎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桃井又恢複了本性，眼含愛意地望着黑子。
“桃井小姐，請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應該沒有忘記這裏是男廁所吧？”
“啊……對，對不起(*///////*)我現在就離開！”
“恩。”
就不打擾現充（預定）卿卿我我了，我也離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原作中因為黑子是主角，所以最後拯救青峰的也是他。但我其實超級希望那個人是黃濑的，所以才會有了黃濑沒有加入籃球部的這個設定，而是加入了足球部這樣的設定。我覺得這樣他是不是就能夠看清一些東西了……
但這種脫離原作的設定和劇情安排可能會讓人覺得相當的無法接受也說不定。
所以能夠一直看到這裏人，非常感謝你們(*￣3￣)╭
雖然說了看起來像是要結束的話，其實還沒有，畢竟青黃醬還沒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