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南國, 皇宮,鳳禧宮。
焚香味萦繞整個寝宮,趙慕言手中書卷打開, 美眸落在那書上的比劃之上, 心中卻是點點勾勒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入神,出神…
踏踏…
腳步聲傳來,趙慕言收回心神, 擡眼之際, 卻見梨兒快步走來, 見趙慕言在看書, 梨兒這才放輕了腳步, 慢慢走到了趙慕言身邊。
“娘娘, 齊捕司長看起來好多了。”
梨兒見趙慕言沒有看她一眼, 眼神落到了書卷上,一臉慵懶的神色顯得興致缺缺…
梨兒卻覺得奇了怪了…這…不是娘娘叫我去看一看齊捕司長的麽?怎麽她對結果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嗯…”
趙慕言只是輕輕回應了一個單節字,便不再說話,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不易被察覺的弧度…
“不過奴婢想齊捕司長定是喜歡娘娘的字。”
此言一出,本來目光散落在書卷上,神智游離的趙慕言卻馬上聚攏心神,擡眼看了看梨兒,問道:“何解?”
“我看齊捕司長看着娘娘給她的信紙出神,她說是想案情, 可…可想案情也不必探指去摸紙上的字吧…又摸不出線索來…”
所以即便齊瑜心說了是想案情, 梨兒卻認為齊瑜心是喜歡趙慕言的字,畢竟趙慕言是南國的才女, 那字可是南國一絕。
“是麽?”
趙慕言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嘴角卻又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眼底有着自己都捕捉不到的欣喜,心中漸漸泛開一絲絲甜味,連帶着舌尖都覺着甜。
“只是啊…剛有個捕司去了舊案房,然後齊捕司長就一陣風地往宮外跑了,身體還沒全好呢,就到處跑…真是的…”
梨兒說到後面,變成了嘟囔,但是趙慕言卻依舊聽得真切,想起今早那人發燙的額頭,蒼白的臉色,再聽見梨兒說她出宮了,心中便是一陣煩躁,剛才積累來的好心情都沒有了,眉頭一蹙,書卷一合,便是站了起來。
“娘娘?”
見着趙慕言的情緒突變,梨兒顯然也摸不準趙慕言在想些什麽,只見她神色不太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沒事兒,就想出去走走,吹吹風,房裏熱。”
心中悶得慌,一口氣聚在心口裏,出不得,也消化不了,只能忍着…
“遵命。”
梨兒低頭應下,只是心裏卻納悶,怎麽趙慕言似是突然生氣了呢?為什麽呢?
不解啊不解…
齊瑜心一路趕着去皇捕門,半分不敢耽擱,只是顯然身體不在狀态,不過走了一小段路,卻已經汗如雨下,呼吸不穩了。
一路強撐着趕到了皇捕門,才一進門,便見林清軒在大廳處等候着。
一見齊瑜心那略顯蒼白,布滿細汗的小臉,心下一緊,道:“瑜心,你沒事吧?”
齊瑜心穩住心神和呼吸,淡然道:“沒事兒,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林清軒嘆了口氣,道:“一邊走一邊說。”
齊瑜心颔首,和林清軒并肩而行,而林清軒便開始說了剛才事情的經過。
“剛才我甫一到皇捕門,便見皇捕門門前有騷動,過去一看,原來是孟乾回來了,他受了刀傷暈了過去,而那行兇之人,也已經找到了,現在正押在地牢裏,而且…陳二桦也帶回來了。”
齊瑜心一邊聽,心中愈發焦急,聽到陳二桦,她所有精神都聚了起來,一邊颔首,穩住心神道:“嗯…孟乾沒事兒吧?”
“嗯,及時止住了血,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
齊瑜心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續問:“知道那個行兇的人是誰麽?”
“他什麽都不肯說,一直沉默。”
林清軒說完,齊瑜心只是冷笑了下,很快他就會開口的,畢竟有些事情,始終是瞞不住的。
“讓人看着他,別讓他有任何機會自盡。”
“已經讓人十二時辰看管着了。”
林清軒一一彙報道,齊瑜心一邊點頭,而林清軒已經領着齊瑜心來到了地牢前,倏然停了下來。
“陳二桦那裏,讓人保護着。”
“嗯,已經安排好了。”
齊瑜心聽罷,安心下來,舒了一口氣後,這才和林清軒走進了地牢,潮濕黑暗的地牢安靜得可怕,一步步走下去,不止腳步聲,就連呼吸重一些都是回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林清軒帶着齊瑜心越過幾間牢房,牢房裏的犯人多是男犯人,見到是女捕司,馬上騷動了起來,發出一陣陣令人煩躁且讓人不安的聲音,齊瑜心眉頭一蹙,顯然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只是臉上卻連多一絲的情緒都沒有。
倒是林清軒,心下一火,抽出腰際的魚龍刀,發出尖銳的聲音,一時之間,林清軒的怒火似是把牢裏的騷動都燒得幹淨,瞬間鴉雀無聲。
“再吵,我不介意在你們身上留幾個孔。”
這是齊瑜心第一次聽林清軒如此冰冷憤怒的聲音,手中的魚龍刀發着銀光,仿佛下一瞬,就要刺入牢中那些吵鬧的犯人身上。
那些犯人極少見過女捕司,本以為是那種可欺的對象,可是就在林清軒拔刀而出的時候,他們便知道,這些女捕司一樣不好惹。
“林捕司,這些人就是這樣,莫動怒。”
牢裏當值的捕司們看了也當真是吓了一跳,林清軒身上傳來的是貨真價實的殺意,當捕司的對這種殺氣是有特別敏銳的感覺的,所以他們馬上把林清軒勸了下來,就怕她真的會動手教訓這些不知好歹的犯人。
林清軒忍住動手的意欲,把手中的魚龍刀收了起來,剜了那些不識好歹的犯人一眼,跟着繼續帶着齊瑜心去找剛才的行兇之人。
“莫氣。”
齊瑜心的聲音清清冷冷,如冷冽的水流一般流入心間,倒是把林清軒心中的怒火給沖散了不少。
“嗯…”
林清軒看着齊瑜心的側臉,似是那輪明月勾勒出來的完美輪廓,挺直的鼻子顯得她冷靜而自持,凄凄冷月,嫦娥仙子…
林清軒忽然覺得齊瑜心偶爾冷靜得不似凡世中人,總是多了一種疏離感,可是她偶爾的溫柔和貼心,卻讓人忍不住去探看她那冷靜完美的面容之下,到底是不是藏了一座火山,能夠将人融化。
很快林清軒帶着齊瑜心來到了一個較偏遠的牢房,這裏很安靜,關押的,都是重犯,而那個砍傷孟乾的人,就在這裏。
林清軒正想要打開門,只是卻被齊瑜心阻止了,而齊瑜心只是站在牢房外,看着那個緊抿着唇,輪廓鋒利,眼神銳利的男人。他身着一身灰色的長袍,身材魁梧,腰間懸挂着一個吊飾,似是蛇也似是魚。
“我是齊瑜心。”
齊瑜心先介紹了自己,那個男人擡頭看向齊瑜心,眉眼閃過一絲不屑,嘴角輕輕勾起,仿佛對自己根本不放在眼裏。
齊瑜心也不惱也不氣,至少到現在,也沒什麽能真正掀起她心中的波瀾。
男人不說話…
“一開始,就算是陳二桦回來了,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淩憲入罪。”
齊瑜心的聲音在安靜的牢房裏淡淡地響了起來,那男人似是聽到了話中的幾個關鍵詞,馬上擡眼看着齊瑜心,眉頭緊蹙。
“但是你來了,我便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淩憲推上刑場了。”
齊瑜心說得風輕雲淡,倒是一旁的林清軒一句話都不敢說,大氣也不敢呼一下,齊瑜心說的話,讓她很快就捋清了情況,這個男人是淩憲派來的?
“你在說什麽?”
那男人終于開口了,這是被捕之後,他說的第一句話,而且說得咬牙切齒,咬肌浮現,仿佛對于齊瑜心說的話,十分憤怒。
“殺陳二桦,為淩憲掩蓋罪行,他是沖動了,如果他不走這一步,或許他在公堂上還有挽回的餘地。”
齊瑜心冷笑,走進了一步,剛才那男人給她的不屑,如今卻照樣奉還給了那男人。
“什麽罪行!陳二桦是個賣國賊,他手上有我們南方邊關的情報,所以淩副将才…”
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話,那男人馬上住了嘴,垂眼不敢看齊瑜心。
“原來淩憲是這麽告訴你的…”
齊瑜心冷笑道,頓了頓,續道:“只是陳二桦只是個普通的建築商人,從未去過邊關,只是他掌握了一些能讓淩憲定罪的證據罷了…你的好兄弟淩副将,把你推入了深淵而不自知,真可笑…”
“你說謊!”
“我有沒有說謊,你以後便知…”
齊瑜心轉頭看向林清軒,道:“走吧。”
林清軒沒有說話,一直等到離開了地牢林清軒才問道:“瑜心,你怎麽知道他是淩憲派來的人。”
“南方有一種吊飾,叫蛇魚挂,保平安的,南方人,尤其是南方的軍人都會佩戴,既然他是南方軍人,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他和淩憲的關系,便開口試探,便探出來了。”
齊瑜心說完,林清軒才恍然大悟地點頭,正想說什麽的時候,齊瑜心問道:“陶門主呢?”
“他好像在安排人手,全力看管淩憲。”
“嗯…看來陶門主也已經看出來了…”
齊瑜心舒了一口氣,仿佛多日來的石頭,一塊接着一塊地放下來了。
“先不急去看陳二桦,他在皇捕門會很安全,先帶我去見一見孟乾。”
“好。”
齊瑜心才剛說完,心情方一放松下來,便覺一陣昏眩,腳下一軟,竟是跪倒在了地上。
“瑜心!”
齊瑜心什麽都反應不過來了,擡眼看着那烈日當頭,昏眩更甚,眼前一暗,竟是失去了所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