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窗外的光透過紗簾照了進來，安程忍不住皺了皺眉，擡起手遮住眼睛，等到适應光線之後，才放下手來，拿過床邊擺放着的鬧鐘。
已經七點鐘了。
他比平時醒得要晚很多。
完全清醒後，安程坐了起來，找到自己放在書包裏的手機，點開微信看了一眼。
沒有林遇的消息。
今天是周六，按往常而言林遇應該醒了，給他發上一句早安。這麽看來，昨晚他的舉動實在有些過火了。
安程在裝傻和道歉之間掙紮猶豫了很久，都沒想好該怎麽和林遇開那個口。
糾結之際，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林遇］：安程，你醒了嗎？
［安程］：醒了，昨晚我……
安程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背着良心撒個小謊，于是回道：
［安程］：有點喝斷片了，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
［林遇］：有。
安程呼吸一滞，忍不住握緊了手機。
［林遇］：你哭着鬧着要和我拜把子，說要當一輩子的好兄弟，我不離你不棄，我上刀山你下火海。我怎麽拒絕你都沒有用，你就非要和我拜，非要和我拜。
［林遇］：還說我要是和你拜了把子，從今往後只有我配得上“你最好的兄弟”六個大字，賀璟之什麽的，都是往日浮雲。
［林遇］：我說不過你，就和你在那個小公園裏，對着垃圾桶磕了三個響頭，發了毒誓。說誰要違背了誓言，背着對方和別人成了最好的兄弟，就吃方便面沒有調料，喝水嗆喉嚨，走路踩狗屎。
确定自己完全沒有這麽幹的安程，“……”
但謊都撒下了，安程也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于是一臉複雜地打下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安程］：……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了。
［林遇］：沒事沒事，我理解的。你也不用太過內疚，反正我本來也把你當成我最好的兄弟嘛！
安程覺得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像現在一樣，那麽不想看見“好兄弟”那三個字。
【你有沒有發現，林遇好像對“最好的”三個字特別地執着】
安程将要回複的手一頓，他自然是發現了，卻沒有多想。好像自從賀璟之他們出現後，林遇對于這三個字就很執着。
林遇想當最好的，最親近的。
但連着“兄弟”兩個字，安程就高興不太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安程，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安程一怔，昨晚的話又開始在腦海中回蕩。
一夜情……走腎……去結婚……
“……”
黑歷史。
不過既然林遇也有意掩蓋過去昨晚的事，安程就不能露出任何的馬腳。給林遇回了消息後，安程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不用上課，那就按之前的約定在圖書館見面。安程拿過自己的書包，把有關物理化學的習題卷子都拿了出來，放在桌面上擺放整齊。
因為周一到周五都是物理化學的補習課，所以到了周末林遇反而不太會複習這兩科，一般是數學或者英語。
整理好之後，安程的指尖落在了那個白色的禮盒上。
昨晚林遇看到了，只是沒有打開。
安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知道林遇不會過生日不會接受任何禮物，但看到的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将其買了下來。
他其實，還是想送給林遇。
只不過不是現在，可能是未來的某一天，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久到林遇願意朝他露出所有的傷口，願意讓他愛他。
可能會有那麽一天，也可能永遠都不會有。
安程打開抽屜，把這個禮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最裏面，然後再關上抽屜。
林遇本來以為自己見到安程的一瞬間會很尴尬，但其實沒有，他下意識地就一臉笑容地朝着安程招了招手。
一切好像都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期間林遇也曾偷偷地看過安程幾眼，發現對方沒有什麽異常之後，便徹底放了心。
兩人在圖書館呆到了傍晚，這才收拾東西準備各自回家。
餘晖落在圖書館側門的一片草地上，林遇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累得不行。昨晚滿腦子都是安程的事，壓根就沒睡好。
“明天有點不想來了。”林遇揉了揉手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個暑假，我才放過兩天假啊，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高中生活怎麽那麽艱辛？”
這一眨眼都快要開學了。
居然沒有一天是睡到自然醒的。
“那明天就好好休息一天吧。”安程回道，這些日子林遇有多拼他是知道的，早上即便沒有自己叫他起床，也絕不會超過七點還不醒。
除了早起之外，每天也會寫到很晚。每天午休的時間都用來寫題了，安程知道他努力，就是知道這樣，才不忍叫停。
兩人一起到了公交車站，并肩看着車來車往，安程從書包裏把兩張數學卷子拿了出來，遞給林遇，“這個給你，有空的話可以看看。”
林遇接過卷子，安程只做了大題，每一步都寫得很仔細。甚至還在空白的地方出了類似的題目，以便他研究完之後可以寫寫，熟悉熟悉。
他把卷子折好放進書包裏，突然有些不明白，“安程，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重生之前即便是同桌，他和安程根本就沒說過多少次話。他承認自己早就注意到了安程沒錯，但那種注意，更像是默默關注。
他站得離安程很遠很遠，目光始終落在安程的身上，卻從不主動上前。他們之間就像隔着一堵透明的牆，他在牆的另一端，仰望着安程。
像現在這樣并肩站在一起，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林遇覺得很奇怪的是，好像從一開始，安程對他就很好。
就好比……
假設一開始他沒有主動接近安程，安程也會對他好。而他要是主動了，安程就會毫無顧忌地對他更好。
“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林遇擡起頭，看着安程的眼睛，問道。
安程搖了搖頭，目光從林遇的身上挪開，落在馬路對面的常青樹上，淡淡道：“大概是覺得，和你相見恨晚吧。”
林遇不解， “？”
“看你努力，我會覺得……”安程頓了頓，忽然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形容詞來表達自己心裏的感受，最後只輕輕道，“活着是有意義的。”
“等一下！”林遇拽住安程的手，将人轉過來面對自己，神情嚴肅，“你該不會有什麽尋死的念頭吧？”
“想什麽呢。”安程忍不住彎了唇角，“沒有那個念頭。我只是……和你呆在一起的時候，才感覺生活不會那麽沒有期盼。”
安程稍稍彎了腰，歪着腦袋看着林遇的眼睛，很認真地對他說：“所以你不要擔心會麻煩我，因為我很開心被你需要着。”
被需要……
會很開心嗎？
林遇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心裏好像被什麽擊中了，變得異常活躍，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着他的胸腔。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漸漸地，他腦海裏的所思所想就偏離了原先的軌跡。
安程的睫毛好長啊。
安程的眼睛真好看啊。
安程的嘴唇，怎麽水潤潤的呢，好想咬上一口啊……
操，我在想什麽呢！
林遇恍然回過神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聲，清脆又響亮。
安程瞬間睜大了眼睛，一把握住林遇的手腕，心疼地看着他泛紅的臉頰，“怎麽了？好好的怎麽打自己？”
林遇深呼吸了一口氣，照這樣幻想下去，他遲早要彎成蚊香！要及時止損！
安程把他當成最好的兄弟，他卻觊觎好兄弟的美貌！這像話嗎？？
這不像話！
好兄弟，我們是很好很好的兄弟！
給自己從裏到外洗了一回腦之後，林遇擡眸看着安程，揚起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說道：“害，我就是覺得有你這樣的好兄弟，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就……打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
“哇！果真疼死了呢！”林遇捂住自己微微發燙的臉，委屈巴巴地看着安程，“看我這麽可憐弱小的份上，能擁有一顆枸杞嗎？”
“………………”
安程一言難盡地從包裏拿出兩顆枸杞放到林遇的手心裏，內心很複雜，“也不用……那麽高興的。”
自己和他當好兄弟，他就那麽開心嗎？
那要是林遇知道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
應該會覺得很難以接受吧。
安程的神色黯了黯，看着緩緩行駛而來的公交車，整理好心情，對林遇說道：“車來了，你趕緊上去吧，路上小心。”
“好。”林遇握緊枸杞，迅速上了車，朝着安程揮了揮手，“後天見！”
等人消失在視野裏之後，安程退後一步坐在了長椅上，腦海裏的系統再次出聲。
【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他所有的心裏話都告訴你。】
安程沉默了一會，還是放棄了這麽做。
-林遇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所以，17，別告訴他你是我的系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