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學渣了解一下36
過了午後最困的時間段, 逃課的同學陸續離開。
只留下綿綿,卷了卷被子,他呼吸漸粗, 默默将腦袋埋得更深, 睡得越來越昏沉。
白沉到的時候,就看到團在裏面,被汗水浸濕,像浸在水裏的家夥, 小孩自己作的成了個鹌鹑了。
綿綿感到被子被拉開,他扯了扯,拉不動。
白沉一掌輕貼在綿綿額頭, 神情一凝。
一會功夫, 體溫升高。
白沉将小孩撈起來,俯身靠近,在綿綿耳邊:“顧青輪,起來。”
綿綿昏沉的厲害,只是覺得這磁性的聲音很勾魂,翻了個身,腦袋一轉貼上白沉的手臂內側。
溫熱的唇,觸到另一邊的肌膚。
白沉卻好像被燙到, 高大的身影滞住, 眼神卻很快恢複清明。
仿佛被碰到命脈, 下一刻白沉直接掐住綿綿的命門, 綿綿因疼痛反射性地掙紮,卻被一股大力壓制, 仿佛所有想隐藏的脆弱都被迫敞開。不知道是外面的涼風還是心理作用, 綿綿狠狠顫粟了下, 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要炸開般。
仿佛有一雙眼,在等待他醒來。
這種強硬的手段,很能激起綿綿的反骨。
綿綿很困很累,但心髒被火包裹着,想要摧毀那壓迫感。
所謂觸底反彈,綿綿就是典型。
綿綿勉強睜開眼,沾着水光的眼睫點綴在面前,看着人都好似帶着重影。
但白沉毫無波瀾的眼眸卻那麽明顯,被其中的冷漠激得身體一僵。
“你做什麽…”
“起來,去醫院。”
“不去,讓我再睡一會。”我睡得好好的,知不知道你這個行為特別欠揍,綿綿難受的想原地爆炸,“松開,是不是想打架,小爺現在沒空搭理你……”
白沉被氣笑了,這會兒還想着打架。
現在的溫度,輕易降不下去,還想靠物理降溫不現實,但這小孩自己主意大的很,也不是聽勸的,他又何必多事再管他。
顧青輪是他乏味的生活中,突兀闖入的色彩。
這樣的色彩,縱使白沉,也想潛移默化地将之留在身邊。
一個野蠻生長的家夥,哪怕什麽都不管,也能開出絢爛的花。
強求,從不是白沉的作風,那違背他的原則。
為什麽要耿耿于懷,多的是人關心顧青輪。
白沉腦海中劃過擦身而過的劉雪陽,剛才有那麽一瞬間,白沉忽然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看着最近煩躁的源頭,白沉一掌拖住小孩的後頸,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見小孩那眼眸從迷茫到畏懼,一手抽了旁邊的紙巾,将綿綿臉上的汗擦掉,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一如之前的語氣:“那就好好休息,我也要走了。”
那語氣,仿佛隔着天塹。
好像要失去了什麽似的。
綿綿剎那間睜開眼,壓着說不明的慌亂。
頭一歪,看到白沉轉身間,身上的傷,看上去只是簡單的清洗了一下,勉強想起自己剛才恩将仇報。
白沉還沒走出幾步,手腕就被身後的小孩死死扣住,低頭,只能看到柔軟的發璇。
暗色一閃而過,冷漠的神色也稍稍緩和。
小孩也不說話,似乎在和身體抗争,又或是在害怕什麽,只是沉默地拉着白沉,不讓走,也不開口留。
“你等等,讓我緩緩。”生病時,身體機能下降伴随着全身的乏力,需要慰藉。越是強硬,越是容易失去心理防線,有些平時不會說的,這時候都會脫口而出。
綿綿從高熱中回神,他摸着額頭,這能煮雞蛋了吧!
小冰山的嘴巴是開過光嗎,還真升高了。
“幫我拿一下外套。”這是意識到必須要去醫院了。
“你在命令我?”
“沒啊,呃,你…不是過來看我死了沒吧?”綿綿突然想起中午那會被吵醒,這貨說的話。
“不然?”
白沉也不否認,微微一笑。
還是那溫和優雅的樣子,綿綿無聲湧出一口氣血。
深呼吸,要算賬也要等滿血再說。
他再次靠過去,挨着白沉的手臂,這是在幾十分鐘前做過的,當時還被白沉毫無顧忌地推開。
綿綿卻故技重施,只是更虛弱了。
綿綿審時度勢,該示弱時也不含糊:“真的沒力氣,同桌。”
白沉眼皮都沒動一下:“你的同桌可不是我。”
“怎麽就不是你了,你現在難道不坐我旁邊嗎!”綿綿聲音軟,語氣卻是理直氣壯。
白沉感到手臂上的滾燙,到底沒推開,聞言眼梢一挑,目光中像是含了一絲溫度,綿綿還要細看,白沉将挂着的校服拿過罩在他腦袋上,頓時一片黑暗。
“穿上就出來。”
拉拔開衣服,只聽到關門聲。
兩人經過校醫的辦公室,綿綿想到白沉身上不少擦傷,綿綿人再次一歪,靠在牆上,耍無賴般:“我有點冷,你去裏面幫我問校醫借點毯子什麽的。”
看着綿綿那滿是可憐巴巴的渴求味道,白沉發作不得。
這小鬼,特別懂得利用人心,連這時候也不忘發揮優勢。
白沉大概是沒見過去個醫院還這麽拖拖拉拉還麻煩的黏糊精,停了會,才敲門進去。
任性,還無理取鬧,不過不讨人厭。
白沉剛進去,綿綿就看了下手機,看到白景十幾條微信和幾通電話。
立刻回複了過去,才知道白沉是受了白景的托付。
從以前知道的一些線索,綿綿勉強拼湊出,白沉好像欠着白景什麽。
綿綿也說不清有種果然如此的了然,還是失落。
“我在期待什麽……”
校醫看到白沉,帶了點調侃:“怎麽又來了。”
剛才白沉就來問過那發燒小孩的情況。
白沉看了下周圍:“毯子。”
她好奇道:“給誰的啊?”
兩人看起來有些熟悉,交談間更像平輩。
白沉并不回答,醫務室這些物品都是有儲備的,他直接走進儲備室,從一疊醫用毯子上抽了一條。
離開時,校醫托着腮:“你過來,給你傷口上點藥。”
那些沾上沙礫的部分,被白沉随意的處理過,直接沖洗撕扯掉不幹淨的地方,有的凝結,有的還冒着血。
他的行為沒絲毫細致的地方,沒聽到般繼續走。
“喂,先別急着走。外面的小孩借口讓你進來,就是為了讓你弄好傷口吧,你這樣走了他還會繼續纏你。”
“……”白沉頓了頓,似乎有點意外,又明白這就是顧青輪的本性,有些不合時宜的軟腸子,不欣賞,但也不讨厭。本來就吵鬧,發燒了更鬧,為了短暫的清靜,白沉也很幹脆,“藥水給我。”
校醫喜聞樂見看着白沉難得改變主意,重新坐到椅子上,自己處理起了傷口,由于早就清洗過,只要塗一下藥水就行,動作熟練的仿佛經常受傷。
“說起來那孩子還挺變扭,明明關心還要拐彎抹角的,真可愛,有女朋友嗎?”
“自己問他。”白沉眉梢都沒擡,語氣平平,“他對老阿姨沒興趣。”
“……我才24!你這嘴巴這麽毒,誰忍得了你!?”追他的都是瞎的,有沒有不瞎的。
“不勞操心。”
校醫看着白沉的表情,哪怕藥水進入最嚴重的傷口處,也沒什麽波動,啧了一聲,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家夥哪像個高中生。
“是你朋友?”她一直以為,在白沉眼裏,沒有任何特別的人,包括那群圍在他身邊的孩子。
“誰。”
“外面燒糊塗的小朋友。”
“不是。”
看着門關上,校醫搖了搖頭,有些可惜:“那孩子真可憐。”
在校醫看來,這又是個苦苦求白沉關注而被無視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不分男女,誰讓有種人天生就是人群追逐的焦點,偏偏這人冷情冷性。
白沉出來,就看到等待着的小孩蜷縮在地上,又睡過去的樣子。
臉蛋肉貼着牆壁,似乎想降降溫。
白沉半蹲。
戳了下。
很軟。
“起來。”
綿綿聽到聲響,疑惑地摸了下臉。
看到白沉帶着條薄毯,身上的傷明顯有處理過的痕跡,兩眼一彎。
剛要站起來,可能蹲久了,一站起來腿就有點麻。
“等我一會。”
“多久。”
“五分鐘?”
五分鐘後。
“還沒好?”
“腿軟。”
白沉看着這麻煩精。
垂下眼,似乎在考慮。
綿綿:“你先走…”
白沉:“上來。”
兩人同時開口。
綿綿神情不動。
啥,你再說一遍?
白沉直接背對着蹲下,淡聲道:“別浪費時間。”
綿綿腦子嗡嗡作響,周遭所有聲音都被屏蔽了一般,只有眼前的人。
看白沉這樣仿佛水墨畫一樣的人,清隽的背影半蹲着。
對個直男來說,背男生似乎是件小事?
一股惡意湧上心頭,綿綿忍着腳上的酸麻,想也不想的上了再說。
不好,又有點膨脹了。
白沉的背寬闊溫暖,手臂有力,背上一個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生也沒一點累的樣子。
綿綿箍着白沉的脖子,近距離觀察,筆直纖細,淡色的青筋被覆在白瓷的肌膚下,近看也沒什麽毛孔,耳朵那顆痣綿綿早就注意到了,綿綿一直覺得比淚痣、美人痣之類的更性感。他的視線粘在上面許久,才逼迫自己移開。
五中林蔭道上,花木扶疏,斑駁樹影中漏下剪碎了陽光。
紫藤石板道上的劉雪陽,遠遠地看到了他們。
劉雪陽向班主任請了假後,回到教室,卻沒什麽心思上課,還是打算去醫務室看看顧青輪的情況,他擔心燒高了沒人發現,自己嘗過那種滋味,就不希望別人也嘗,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一個他從沒想到過的畫面,兩個完全不搭,甚至性格都南轅北轍的人,居然靠這麽近,任何人都無法插入。
劉雪陽心中彌漫着難以言說的滋味,他不知道那是什麽。
只是機械地給林蔭下的他們拍了一張照。
仿佛想用它,提醒自己什麽。
他緩緩轉身,還有一套試卷沒做,筆記也沒記完。
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想更奢侈的。
……
“體育課,只是心血來潮幫我?”太安靜了,綿綿問了早想問的事。
“安靜點。”依舊簡潔、有力。
又嫌我煩?
綿綿來了氣,他都不記得入學至今,被白沉氣了多少次。
沒被氣死是他修養好。
手下使勁箍得更緊了,他現在就想掐死這嘴毒的貨。
白沉也不說話,雙手有放松的跡象。
這一放可要摔成狗吃屎,綿綿見勢不對,立刻乖巧了。
好漢不逞一時之勇。
兩人無聲的較量,旖旎都在這暗潮洶湧中消匿。
綿綿熱氣噴在白沉的脖子上,引起小小的雞皮疙瘩。
白沉加快了步子,過了林蔭道,校門口近在咫尺。
“你……其實不讨厭我吧。”
無論怎麽說,都受了傷。
沉默。
以為不會得到答案,綿綿也不指望了。
沒想到白沉回答了他。
此時已經道校門口。
“我說了讨厭你?”
綿綿一怔,擡頭看他,白沉微微側轉,只能看到線條優美冷淡的下颔。
綿綿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髒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跳跳跳,跳個鬼,他是個死直男。
還該死的嘴毒心毒,心狠手辣,玩死人不償命。
穩住,別瞎,再茍一茍。
作者有話要說:
綿:誰來打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