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聽
心情就算異常激動,也是會平複下來的。
好不容易把另外三個身着同樣純白半透明長袖腰縮連衣裙的女孩子給勸走,只留下了一套換洗的白色衣服和排的十分整齊的托盤,上面放着的有從未見過的葉子、鮮果還有放在精美杯子中的飲料,程肄也不敢用那些東西,只是脫去了身上的長袖和牛仔褲,想着入鄉随俗嘛就小心地把耳機放在看起來好像是放換洗衣服的托盤上,穿着平角內褲就下去了——他可不敢脫光。
這又是一處純白的場所。一個類似小游泳池的地方,四周空蕩,每個柱子之間都搭着一層乳白紗帳,透過上方望去外邊卻只是牆壁,期間只有大約三米的距離,不知為何要在這之中放置紗帳。屋頂很高,卻是十分普遍的房梁架在上方。兩個小天使帶着聖潔而純真的笑容一同扶着一個罐子,屹立在內側一角,冒着熱氣的水從罐子口中緩緩流出,沒入下方的水池中,然而它怎麽也滿不過地面,水面一直處在池岸下十公分左右的地方輕微浮動。熱氣浮在水面上方,從一旁的階梯下去,整個水池的熱氣撲面而來,卻沒有絲毫讓人感覺悶熱。水面沒有任何東西,但并不十分清澈,看不到下方也不知有多深。全身沒入溫熱的水中後,水面堪堪過了膝蓋上面一點,坐下後,程肄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才泡了一會,全身的緊張和警戒好像就散去了,他靠在池壁上,閉上眼放松地長呼出一口氣,腦中卻回想着方才的事情。
——歡迎駕臨普耶拉國度,我的勇者大人。
——您所看到的,正是普耶拉國度,以及您忠誠的普耶拉國民。
——吾名伊瑞·庫爾圖特,竭誠任您號召。
——以吾之靈,忠于神明……
他似乎來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國度。這是一個盲目崇仰某位神明的國家,國民穿着的服飾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卻是有些西方的意味在內,連名字也莫名其妙,就好像外國的名字翻譯成國語一樣。有些人好像是得天獨厚可以使用類似魔法般的能力,目前所見的是那個伊瑞,好像可以操控風使法陣浮在空中且移動。而之前看到的那個人正是用魔法支撐着岩石,他走過那個走廊,從塔中下去後再回頭看上方,那岩石前有突出的石柱,聯想到之前走廊的切面,想來那東西原本是鑲嵌在走廊的盡頭牢牢扣住的,而魔法使其移動到廣場中央的上方,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石面上。
那麽,他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國度有魔法存在,難道……?程肄皺着眉開始回想,他那個時候正在緊張兮兮地打着怪,突如其來的白光讓他下一秒就出現到了那石面上。他不禁咂舌:敢情他是被召喚過來的?難道他真的骨子裏是個勇者?那什麽,小說裏不是常有嗎,被命運選中的少年啊你将去另外一個世界拯救他們什麽的。
滿腔熱血的程肄握拳,其實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打敗魔王的對吧!打敗魔王之後他就坐擁後宮瘦燕肥環各樣異國美女……不對不對他可是很專心的!臆想到後面的福利他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站起的水聲和下意識的冷顫倒是讓他回過神來。
程肄忽然平靜下來,他想到了小他六歲還在念高二的妹妹。
激動的心情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程家父母在程肄和妹妹小的時候就很忙,忙到都沒空回家見自己這雙兒女,他們都是被奶奶帶着長大的。然而很戲劇性的,在程肄念初三的時候,父親坐的那班飛機失聯,一個星期後才在航線外的小島上發現屬于那架飛機的小塊殘骸。遺體有些被打撈起,有些連衣服碎片都找不到,而失蹤人員的名單上赫然有他們父親的名字。
母親哭的肝腸寸斷,葬禮十分簡易。尚在上三年級的妹妹迷茫而不知所措,問着媽媽為什麽哭,問着為什麽媽媽回來了那爸爸呢,問着問着眼淚也就下來了,他只是把妹妹摟在懷裏哽着聲音說不出話來。不知是怕看見兄妹兩人會更加哀傷還是想好好努力把工作做好,父親的頭七之後母親繼續在外工作,然而除了兩年後奶奶的葬禮,她回來的次數用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只是總會在每月初打來足夠的生活費,供兄妹倆生活和學習。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程肄和妹妹算是相依為命度過了整整五年有餘。
而現在,作為妹妹唯一在身邊的親人,他就這樣到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國度,那妹妹怎麽辦?!她才上高二,她還是個孩子!就算他畢業後仍處于待業狀态,就算他在家也是打打游戲浏覽網站,但至少他是在妹妹身邊的,現在……哪有這樣自私的國家,召喚來一個在自己世界還是一個被需要的人?說到底,需要勇者,也只是滿足他們的需要而已,那些盲目的崇仰,依舊是對那神明的崇拜。
程肄縮了一下,坐下來窩在溫暖的熱水中,下了一個決定:他必須要尋找回去的方法。
程肄家裏是沒有浴缸這東西的,他也不是那種常常外出旅游的人,所以他根本沒有泡過溫泉,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在這大浴池中洗澡。他只是單純的泡了泡,褪去一身疲乏和驚吓,才起來拿過放在一旁的東西擦拭身體。待擦完了才發現,他拿來吸走身上水的不是別的,正是要換洗的衣服……
這不科學!他去把放在那邊的耳機随手扣在頸後,提起來一看。
……為什麽這擦身的布疊起來要比衣服還要厚……程肄也不願後面進來的人看到他的失誤,只得撿起自己原先的衣服,也不管底褲還是微濕的就直接套了進去。
在他裝扮整齊後,還是沒有人進來,這裏一片寂靜,只有從門口偷偷進來的風掀動帳簾,與冒着的熱氣一同晃動。
程肄恍然:這是不是證明,他可以跑路了?
想到就做,他掀開一旁的帳簾,順着那條空道偷偷摸摸移到門口,稍稍打開大門往外一瞧,傻眼了。
門口站着兩個侍女,雙手搭起放在腹前,低着頭。但是從就算是快速地跑出去,也會被看到的啊!更別說遠處還在走動的一排铠甲士兵了!
忙躲到門後,連另一邊的門也不敢關,免得發出聲響驚到外人。難道,這浴池就沒有另外的出口了嗎?
程肄飛快地想着到底要怎麽逃出這間密室(?),然後被一聲“嗯?”吓了一跳,背後撞到門壁又摩擦了一下,疼地他都不自主叫了一聲。他有些踉跄地向前走了幾步,背後的肩胛骨只是撞到不算特別嚴重,但是卻似乎正好拉扯到了神經,連他右邊手臂都有些發麻。
門口的人反而是被吓得都尖叫起來,好幾個侍女沖進來驚慌地去扶他,金屬相撞,連遠處的侍衛都被驚動而跑來了。
程肄咬牙: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