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聽

好不容易睡着了的程肄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迫換了一張床。陽光雖然沒有直射但依舊很刺眼，程肄翻了一個身打算睡個回籠覺，但才一會就直直坐起來，有些茫然地看着這全白的世界。

他懊惱地抓抓自己的頭發，打了個呵欠，這才完全回過神過來。

這裏不是他的房間，不再是躺在一睜眼要麽是看到電腦側面要麽就是窗簾的床上，而是一個看到都要半天才能反應過來的陌生床鋪上。

程肄摸到耳機，把它扣在頸邊——這東西不放在身邊真的不放心，這可是逃跑好幫手。

他昨天嘗試了很多次，這個耳機是屬于“實時式”的。簡單來說，就是如果他想聽見一個人的聲音，那麽他就想着這個人的樣貌或者名字，耳機裏自然會出現他和他周圍的聲音，就好像他躲在這個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偷聽；而當他想聽一件事，那麽範圍就廣大了，如果在那個時間段同時有很多人在不同地點地讨論這件事，那麽他聽到的就是所有人混合在一起的聲音，也很難抓到重點，自然地，他聽的時間點沒有人說這件事，那麽除了電流聲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穿回自己的拖鞋，勇者揉着眼睛慢慢移動到桌邊。沒有時鐘他根本不知道時間，陽臺外的太陽他也看不懂，備在房間裏的沙漏他是盯了半天也沒明白——它早就在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流完了，手表早就在大學畢業後丢到一旁都不用了。這裏的時間用時漏來計算，一小時就是一個時漏，也有大的沙漏，由魔法操控，一天結束後會自動轉一次。

既然沒人進來的話，他就好好思索一下要怎麽逃跑吧。

說實話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裏，就昨天從耳機裏聽到的，這裏是一個有巡邏會換班的地方，說不準這是一個契機。而那個在尼斯克的所謂會所有魔法的人……那就是他的目标了。而現在最主要的是，收、集、信、息，然後從這裏跑出去。

程肄單手抓着耳機一側，微微顫抖。敲門聲傳來，把他吓了一跳，差點跌到地上去。

“勇者大人，您起了嗎？”聽這話，勇者連忙站起來，糾結着要不要回答，半晌後才走到門邊，也敲了下門。

“勇者大人，您起了？”聲音與剛才的不同，門鎖聲開，他後退幾步，進來的是一個女孩子，她右手忽然握拳放在胸前然後單膝跪下，“我馬上讓人來幫您洗漱，請稍候。”

“啊、啊，起來起來，”程肄被她們這些動不動就下跪的姿态弄得頭疼，“人來了就敲下門直接進來。”說着就要走過來自己關門。

站起來的女孩子看程肄過來顯得很慌張，然而他只是把手搭在門邊，然後盯着她看。

程肄的長相雖然比不上傾國傾城，但卻清秀而耐看。大學四年最起碼有一半時間是宅在寝室的他皮膚十分白皙，戀上游戲的他又懶得出門去剪頭發便直接是養長到一定階段後直接寸頭再讓他慢慢長，他現在這頭發是大四開始的時候剪的，長到畢業也沒去過理發店一次，待業中的勇者妹妹受不了了把他拉到理發店剪了個美少年（？）發型。劉海過眉一些，只要他一皺眉就可以看到那細長的眉毛，有些像女生的睫毛長長的但并不密，往上看仿佛可以刷到發尖。在普耶拉算是特別的黑色發籠的是一個有些肉的圓臉，看起來好像是沒長開，但他的确只是一張娃娃臉。

女孩被這樣一張臉盯着看，慢慢臉就紅起來，眼睛也往地上看去不敢對視。勇者“呃”了一聲，小心說：“我只是想關個門……”

女孩更加窘迫，不停鞠躬退開然後把門一拉，倒是還拉着門把手的程肄手臂被一拉，門關上了。

勇者松開手，摸摸鼻子回去坐凳子。

很快就有人端着托盤魚貫而入，放下四五個而又退出去，留下了兩個說要幫他洗漱，也被程肄半勸半趕推了出去——不留他一個人，他怎麽偷點路費？

讓人進來收拾的勇者心髒跳得飛快，生怕被人發現他偷偷留下了一個小杯子。然而卻是沒有一個人說起杯子，這件事給了程肄無比大的信心，而後小偷小摸直到他跑出了神殿。其實這件事早就被伊瑞知曉，但他并不知道他們偉大的勇者大人是拿來當跑路費的，只是一味地認為勇者大人喜歡收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把洗漱用品都整理出去了後，中飯端上。

是些很常見的菜肴，一共七盤，都放在銀白色的高腳盤中，擺在桌上正好擠滿。從昨天到這裏開始程肄就沒好好吃過飯，但別人看着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只得把人趕出去再坐下吃，這都是盤子不好拿，摳了摳鑲在上面的寶石也弄不下來，只得放棄，盯着那璀璨的寶珠邊吃飯邊嘆氣。

飯飽讓人收拾之後，伊瑞好像知道勇者的流程樣掐着時間來了。

程肄用“你是閑的蛋疼沒事做嗎”的眼神看過去，伊瑞只是露出笑容，問：“勇者大人要随我去游覽一下神殿嗎？”

勇者馬上收回目光，拍掌：“去！”拍完才反應過來——這裏是神殿？神殿？！

然後才出了房門，走在走廊的勇者好奇伊瑞身份而直接問出了口。伊瑞先是表達了歉意，然後才簡單地介紹自己：“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神殿守護者，勇者大人。”

“呃你不用一直稱呼我為勇者大人的……”

“不行！您是神谕喚來的勇者，這是我們的基本禮儀！”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是基本禮儀的話你幹嗎還要把他給召喚來——這句話程肄是還說不出口的，他只得抿抿唇，把方才的勇氣都縮了回去。

程肄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順着這道走廊一直走下去是普通的階梯，扶欄是眼熟的歐式圓柱，旋轉而下。走過昨天洗完澡的上樓路線，下面是一個空曠的廣場，走動的人除了穿着盔甲的士兵外就只有身着統一服飾的女孩兒了。

伊瑞走在前方給他介紹：“這方廣場平時不作用處，若為了祭祀或每六月一次的供奉，其餘時間便正是空曠的。那前邊便是大殿，容勇者大人前去觀望神明。”

觀望神明……程肄覺得好像回到了初一那個時候，奶奶帶着他和妹妹去燒香拜佛，求平安求成績，對着那佛像跪下站起分別拜三拜，一共九拜便是完成了。

然而這裏自然跟信佛的他們不同。

才一進去，程肄的視野便被顏色充斥。

左側和右側一樣分別擺放了三個石膏像，各個動作不同，性別不一，連散發的光芒都不一樣。底座比程肄都要高，他只能看出一個大概。而最遠處，是一個完全純白的人像。

伊瑞一一介紹。

左邊離門口最近的，正散發着淡褐色光芒的，是大地之神諾姆。身高不是很高，手向上舉起，另一只手中拿着好像是鐵鏟的東西，程肄一眼看過去就感覺好像是個小孩子。

右側紅光的則是業火之神沙拉曼德，波浪長發至胸，凹凸有致的身材，手中杖扣地，空着的那手中好像是冒着火。

左方處于中間的是司木之神利奎爾，長發披肩，左手好像是撫摸從他身後長出來的枝桠，綠光籠罩着他們十分諧和。

而右邊是雷電之神桑德，濃厚的黃顏色包裹着利落的短發，雙手背到身後，是站的最嚴謹的一個。

裏面在左的是詠水之神維特奈，周身的雕塑像水一般随着他繞起，他的長發卻只是安靜的垂下，放在腹前的雙手掌心朝上，手上似乎有水滴，藍色的光芒擁着這一刻。

而另一邊的是馭風之神西洛芙（程肄表示這個名字略有耳熟哪裏聽過……），與雷電不同的淡黃色好像托起了她的發絲和衣服，讓她看起來好似在風中起舞一般。

“而這位，便是我們的主神，光明之神。”跪了一遍表示忠誠的伊瑞才起來這麽說道。

主神啊……程肄眯着眼去看這石像，石像底座比那三個都要高，根本看不清，更何況那石像好像是披了個套頭披風，近了看恐怕也是沒有臉的吧。就這個石膏像背後的家夥下了什麽破神谕……才把他弄到這個世界來的。

這大殿的頂上倒是很高，是個圓頂，白色的線像蜘蛛網般向中央聚攏，不是很密麻。伊瑞等他看累了低下頭，才說：“請随我來。”

出了大殿從左邊走過走廊，左邊可以看到一個水池，水池上方飄着一個挺大的透明玻璃球，中間有三分之一的水在裏面微微晃動，球形外面散發的點點光芒顏色不一，在陽光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們在玻璃球的四周浮動。水池的周邊各有四個圓球放在一側，與中央的相比并不顯眼。

水池後面是一個有點像博物館門面的建築，拱形頂處于最上方，從門延至兩邊是平均的分布羅馬柱，一直到遠處。

伊瑞說，那水池上面是檢測屬性和魔力的測試器，而那建築，是神殿中的圖書館。

真大！

程肄站在這圖書館門口前，連階梯都不太敢上。這輝煌的建築真的是圖書館嗎！這偏橙色的色相真的是神殿建築嗎！

“勇者大人。”

被叫的人吓了一跳，勉強把眼睛從那精細的雕琢上拉回來，回過頭看去，正看見那金發的男人站在水池前對着他笑，問：“要試試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圖書館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