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聊

秦岚回到家時已經淩晨兩點，她猜想着魏璎珞應該睡在上次睡過的客房，哪知道在客廳就看見一個毛團團，抱着靠枕在發呆。機靈古怪的小霸王忽然變成這樣一個氣若游絲的小家夥，秦岚難免覺得心疼。

“我餓了，去給我做飯。”秦岚輕輕踢了踢失魂落魄的璎珞讓她回神，自己起身去洗漱，“我剛從醫院回來，身上髒，我洗好澡陪我喝兩杯。”

“哦。”魏璎珞吸吸鼻子，去廚房煮面。

“嗯，你做飯是挺好吃。”秦岚真是餓了，低頭先吃了一大碗，才有了想跟魏璎珞說話的心情。

“容音說你今天要陪謹言在醫院住的，怎麽回來了？”璎珞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弄着面條。

“因為我好奇容音為什麽會趕你出來啊。”秦岚一臉八卦地身體前傾，靠近桌子另一邊的璎珞。

“因為工作上的事兒。”魏璎珞當然不會說實話，用了個最含糊的答案就想搪塞。

“工作上什麽事兒？”想不到秦岚緊追不舍。

“律師對委托人有保密義務，不能說。”璎珞回答得四平八穩。

“那你總能說說是個什麽性質的事情，才能惹得你家端莊持重的大小姐氣急敗壞把你攆出家門吧。她脾氣那麽好，怎麽會發這麽大的火兒。”

“我……沒按規矩辦事。你知道的，我們這行規矩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再也做不了律師了。我……踩線了。”魏璎珞支支吾吾地說了個大概。

“所以，趙依依的腿是你打斷的？”秦岚胸有成竹，單刀直入。

“不是！”魏璎珞矢口否認，但是眉目間的驚惶已經将她徹底出賣了。

“我換個問法：她斷腿不是意外，并且和你有關對不對？魏律師不要跟我玩兒文字游戲，這是欺負我。”秦岚吐吐舌頭，并不準備放過她。

“對。她的腿我逼她敲斷的。”魏璎珞徹底失去了鬥志，承認了自己的惡行，“這事兒不該讓你和偶像知道的，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被氣急的容音百密一疏呗。”秦岚神色變得溫柔起來，“昨天一夜之間你找到趙依依，又幫她安排律師，等今天早上謹言醒來，你已經在她床邊吃蘋果了，昨晚肯定一夜沒睡。容音那麽寶貝你，着急回家應該是安排你休息才對，可是剛出醫院門就發消息向我借房子，肯定是出了讓她絕不能忍的事情。再聯系趙依依莫名斷腿，答案不就在眼前？我也是粗心，到下午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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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看偶像腳沒事兒了，才有腦子想別的吧。”魏璎珞反唇相譏，扳回一城。

“都喪成這樣了，還不忘鬥嘴。”秦岚用勺子敲敲小狗頭，“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容音怎麽會這麽生氣。”

“因為職業特性，律師可以用法律翻雲覆雨，心裏如果守不住底線，那殺人放火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但是犯錯被抓到就必須離開這個行業。所以容音嚴格禁止我幹踩線的事情。”

“我不這麽想哦。你這麽狡猾，被抓到一定很難，如果真被抓到，就多練習幾次，早晚會滑不溜手。”秦岚這話聽着也不太像表揚。

“那你覺得為什麽？”

“因為你小時候生活裏充滿不公平，所以你對公平特別的在意。”秦岚嘆了口氣，“而對付容音來說，讓你平和的生活，才是最大的幸福。”

“什麽意思？”這種如容音一般高深莫測的話從秦岚嘴裏說出來，讓璎珞有點意外。

“公平是天地間的事兒，執行公平是國家機構的責任，一個人是不能實現公平的，人心脆弱，承擔不起實現公平的代價。”秦岚倒了兩杯酒，遞給璎珞一杯，“你只有是溫暖的，才能溫暖別人，但是公平是冰冷的，冰冷不能溫暖人心。”秦岚說了一長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麽的話，“小祖宗，這已經是我這這輩子普法教育和人生經驗的總和了，別再讓我解釋了，我在講的道理其實你比我更明白。”

“我明白。容音希望我平和幫助別人，而不是每天打打殺殺，伸張正義。”璎珞還是有點委屈，“可是謹言這次，不就是明擺着吃悶虧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謹言希望你去打斷別人的腿麽？她不願意。她不會希望任何人心裏填上報複，更不會希望拿你的前途作賭注。”秦岚正色聲明。

“你沒告訴她吧。”

“沒，而且将來她就算猜到你也不用承認，她不會相信你能幹出這種事兒來。”秦岚苦笑着說。

“所以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如果是我，大概不止打斷一條腿。但是生氣是一會事兒，以暴易暴是另一回事兒。”秦岚喝幹了杯中酒，“這事兒如果東窗事發，我一定會幫你扛，但是如果你問我你做的對不對，我覺得确實有點沖動，尤其你還是個律師。你已經不是小時候倉惶保命的小混混了，你現在在一個有愛人有朋友的世界裏，不用像小時候那樣需要用公平來尋找安全感了。你的安全感，應該來自于容音和我們這些朋友。”

“不太懂。”

“讓容音覺得你可以被依靠，讓我們覺得你可以被信任，比什麽都重要。顯然，我們都不會希望你是個可以打斷別人腿的人。我們都希望，你是個能幫助別人的人。”秦岚從璎珞手裏奪過還沒喝完的酒。

“淩晨四點了，小祖宗，你已經快48個小時沒睡了。去睡覺！”秦岚下了最後通牒，“你們兩個小朋友，哪個都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