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鴦鳥求助
他們來到酸梅湯的攤位,向攤主要了兩碗。荊憶還是興致不高的樣子,竹瀝想了想,啓唇道,“或許這個故事有另一面也不一定。”
荊憶擡眸看他,“什麽?”
“少年從書中知事,但卻無力改變現狀,萬般絕望之下,借此機會了卻一生。”
此時攤主的酸梅湯已經上上來了,望着湯中的倒影,荊憶開口,“或許吧,”她端起湯淺飲了一口,“與我無關。”
夜色漸深,他們該歸府了,起身付錢的時候,竹瀝發現不遠處一個年輕女子似乎在盯着荊憶看。他轉頭看向荊憶,後者是一副沒察覺到的樣子。
竹瀝輕皺眉頭,眼神深邃,淡淡的視線掃過那個女子。鴦柔突然感覺到背脊一涼,對上了竹瀝黑暗如牢籠的眼眸,渾身一震,匆匆忙忙離開了。
荊憶站起身,和竹瀝并肩離開。竹瀝開口詢問,“她盯上你了?”
“沒有,大概是不安心虛吧。”
竹瀝了然,是荊憶識出了他們的身份,好奇且有些害怕吧。
他們很快就将這件事跑開了腦後。竹瀝又道,“過幾天我要再出去一趟。”
前面有一段路壞了,全是爛泥,荊憶停了下來,竹瀝熟練地将她攔腰抱起,月牙白與紅色交織,荊憶頭靠在竹瀝的懷裏,默默的“嗯”了一聲,然後眼睛半眯。竹瀝的皂靴已經滿是泥巴,但是他沒有在意,只是穩穩地抱着懷裏的女子,臉上的笑意被月光柔和。
竹瀝幹脆直接将荊憶抱回了荊府,直到将她放在了床上,也沒見他氣息有一絲淩亂。
荊憶慵懶的靠在床頭,微弱的燭光不斷跳動。
“早些休息。”
“知道了。”
兩人一問一答,最後竹瀝如往常一樣帶着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間。
夏季真是一個讨厭的季節,不僅熱,現在鎮裏還總是有人莫名的生病,各種各樣,千奇百怪,雖說不致命,但是總是反反複複也不行啊。醫館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可見事态的嚴重性。
這件事本來只是普通的風寒,但是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人有了更多的症狀。不能完全治好,于是人們就開始了猜測。
有人認為是天罰,有人覺得是人為,還有一部分人感覺像是......妖魔?普通的人總是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極為好奇敏感,一時間人們更願意相信最後一種說法。最後大家都認為,他們鎮子裏出現了妖怪。
鴦柔看着窗外飛過的鳥兒,心中一片悲涼。她們從未害過人,卻還是無法融入這些凡人之中嗎?
出神間,房門被打開,鴛飛大步走了進來,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鴦柔起身幫他順了順氣,憂心忡忡道,“怎麽樣了?”
鴛飛平日裏陽光燦爛的臉上此時是神色嚴肅,“人越來越多了,從我們屋子周邊的人開始往外擴散。”
“可是我們才來這個小鎮不到一個月啊。”鴦柔不敢置信。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妖不能與凡人呆在一起過長時間的原因吧。”
“那我們怎麽辦?”
鴛飛想了想,無奈決定,“我們先離開一段時間,看看情況會不會好轉。”鴦柔知道這是唯一的方法了,只得去收拾衣物。
但是他們要走,有人卻不讓他們走。
戴鎮長聽聞百姓都在議論有妖進了鎮子,一拍大腿,稀疏的頭發有些岌岌可危。決定找個道士抓抓妖。可還沒等他去找,就有一個滿身符黃的大胡子道士自薦,說可以幫他們除妖。
這可真是省了他的事,立刻就答應了。兩人商量了一下價錢,道士就馬上去準備東西了。
這個人倒還有點本事,憑借着手裏的羅盤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符紙确定妖氣是從東邊傳來的,于是鎮長帶着一群壯漢浩浩蕩蕩的就跟着道士去了鎮東。
等到了鎮東的時候剛想在确定具體方向,就看見鴛飛鴦柔背着包袱急匆匆地出來了,兩撥人迎面對上。
鴛飛鴦柔“......”
道士只愣住了一瞬,看清楚了他們身上外溢的妖氣,随即大喝一聲,“妖怪,有我在,你莫想害人!”
鴛飛帶着鴦柔轉身就跑,一堆人在後面追。當中有些認識他們的人感覺到驚訝,他們平日裏是很好相處的性子,從來都不會與人交惡。誰曾想,這對年輕的夫妻居然是妖!
兩人是妖,跑的比他們快,但是那個道士也是有點東西的,邊跑邊從腰間的布袋子裏抽出一張符紙,口裏念叨着什麽,符紙瞬間燃燒,向前面兩個人沖去。
鴛飛來不及思考,直接将鴦柔抱在懷裏,直直的受了這一擊,當即吐出一口鮮血。
鴦柔滿目驚恐,扶助鴛飛的身子,情急之下只能化為原形帶着受傷的鴛飛離開。那個道士追來的時候只看見一片羽翼的影子,轉瞬即逝。但是他不急不忙,等後面的人跟上了,才開口道,“不用擔心,他們中了我的烈符已經逃不了!”
衆人氣喘籲籲,對着道士一頓猛誇,道士得意接受。
一個破屋內,鴦柔美目此時滿是淚水,“小飛,你怎麽樣?不要吓我啊。”
鴛飛艱難開口,即便是五髒劇痛也還不忘對着鴦柔擠出一個笑,“我沒事,現下最重要的是你要趕緊離開,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了。”
“不,我們一起!”鴦柔已經泣不成聲了。
鴛飛神色焦急,“我沒事的,兩個人目标太大,我一個人定然可以躲開那個道士的。柔兒乖,你先走好嗎?”
鴦柔不信他的話,明明就是框她然後一個人承受。她擦了擦眼淚,慢慢的扶着鴛飛站起來,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們一起離開。”
鴛飛渾身劇痛無力反抗不得,只能無奈地任憑她帶着自己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又是一個星空漫滿天的夜晚,他們不知道躲了多遠,也不知道那些人還有多久追上來。時間越晚,鴦柔心中的悲涼就越多。
那個道士下了如此重的手,而那些素日裏交好的凡人知道他們是妖,各個都露出了驚懼厭惡的神色,鴦柔心中有怨。反觀鴛飛倒是神色平靜。
突然,鴦柔頓住腳步,擡眸看着上面牌匾上大大的“荊府”二字,心中似乎升起了一絲希望。
“上次看見那個看穿我們的姑娘就是從這家出來的。”
鴛飛艱難擡頭,心中和鴦柔想到一塊去了。他們對視一眼,悄悄繞到他們的後門,然後化身鴛鴦二鳥飛了進去。
他們一進來,荊憶就感覺到了。美目微睜,擡手輕輕為自己扇風,滿不在意。扇得累了,就想讓竹瀝來,下意識轉頭,卻沒看見他人。
她手停了一瞬,想起他今日出去了。荊憶似輕嘆,“真不該如此依賴他。”
眼眸一轉,“既然他不在,就給自己找點事做吧。”她起身,拍了拍衣裙,往門口走去,但是剛要踏出去,就感覺到外面烈日如火,荊憶剛升起的興味馬上被打消。
“算了,他們的事與我無關。”她回身重新坐了回去,繼續搖着扇。
這邊他們已經找到柴房,鴦柔輕輕的将鴛飛放在幹淨的地方,開始為他療傷,雖然效果甚微,但是總比沒有好。
一邊療傷,鴦柔一邊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我們進來是否正确,如果她也是想要我們命的話,那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鴛飛卻要樂觀一點,“若是她想捉我們早就會動手了。”
“但願吧。待會兒,我去找她。”鴦柔手中動作不停。
“你要小心,一有不對馬上離開。”總歸是有些擔心的。
“嗯。”
荊憶不出去,不代表他們不會找過來。半開的窗子前倚着一紅裙美人,眼眸低垂,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書,鴦柔一鼓作氣化作鴦鳥飛入房內。
一進房間,仿佛和外面是兩個天地,裏面清涼舒适,外面烈火撲面。她還是鴦鳥的模樣,偷偷打量她,看她的神色反應。誰知她似乎沒看到有只鳥兒進來了。自顧自地盯着手裏的書。
最後還是鴦柔忍不住化成人形,向荊憶行了個禮,“姑娘見諒。”
荊憶聞言終于擡起了頭,額間花钿襯得肌膚白嫩如雪,柔順烏發随意的散在身後垂到腰間,美麗的不可方物。
“不請自來,有些失禮了。”荊憶有些清冷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讓鴦柔感覺到有些涼。
“姑娘,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們沒有主動傷害過凡人,只是想要像普通凡人一樣安穩生活,可是他們如此趕盡殺絕,叫我們如何自處啊?”鴦柔面色無力帶着一絲不滿。
荊憶聽了她的話徐徐起身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和你擅闖我府有何關系?”
鴦柔在荊憶的氣場下有些局促,“姑娘神通,能看清我們是妖,想必也是厲害人物,特求姑娘庇護。”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庇護你?”
鴦柔艱難道,“只為求得一絲生機。”
荊憶沒說話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碗,往裏面倒了一些水,要遞給了鴦柔。
“讓他服下,身體便可自愈。”
鴦柔本以為沒有希望了,但聽到她這樣說,心中一喜,想接住,但是荊憶又收回了手,淡淡道,“可我是個生意人,你能給我什麽?”
鴦柔怔然,腦中快速思考這句話的意思,“我們的銀子可以全部給你。”
“我不要銀子,我要你們最重要的東西。”荊憶提醒道。
“最重要的......東西。”鴦柔心中納悶,既然是生意人,怎麽會不要錢只要物件呢?可是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鴦柔驚嘆,聲音都高了一度,“難道你是傳言中的執燈者?!”
“哦?我的名聲已經這樣響了。”雖然是疑問,但是語氣倒是肯定的很。
“一雙執燈人,一場交易,行于世間,集世人要物!”鴦柔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就是大家口中的執燈者,求她幫忙确實需要報酬。
這邊還在想着,那邊荊憶又道,“不過我是個好說話的生意人,可以先交後付,并且我還會送你們壓制妖氣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