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
格外厲害,我去抱起她,發現她的身體有些燙。
我感到慌亂,我聽說這麽小的孩子發燒很容易出問題。我抱着陽陽,打開了卧室的門,發現姐姐正在掩面哭泣。
我自然猜到她看見了什麽,可她再怎麽傷心,也不能對自己的女兒不管不顧。“陽陽發燒了!!姐!陽陽發燒了!!!”我沖她大吼,懷中孩子的哭聲又變得尖利了一些。我看見姐姐慢慢擡起頭,眼睛毫無焦距。我用力地踹了桌子一腳,抱着陽陽跑了出去。
“醫院……去醫院……”我出門打車,向最近的醫院趕去。
這時,天上下起了雨。我沒有帶傘,只能脫下外衣,頂在頭上,擋着雨向急診科跑去。
還好雨不算大,又有外套擋着,我的衣服沒有濕透,可是就這麽坐在醫院的走廊裏,偶爾吹過來的風,還是讓我冷得忍不住發抖。這個季節,感冒來輸液的人很多,已經沒有病房了,我只能抱着正在輸液陽陽,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後來,一個護士給我們拿來了一條毯子,我把毯子裹在陽陽的身上,看着她呼吸平穩地睡着了。
看着那用來擋雨的濕透了的外套,我很想抽一根煙,但這裏是醫院,不能抽煙。
下個學期一過,我就要高考了。高考之後,我打算報本市的學校,方便照顧姐姐。再者,本市的幾所學校都算不錯。
我突然覺得很累很累。父親和繼母有自己的生活,我們都是成年的子女,也應該有自己的路。但我居然對未來一點憧憬都沒有。
19歲。
那個叫顏霁的傻逼又來了。
說是什麽作為大二的學長來帶我熟悉熟悉環境,然後拉着我閑逛半天,說一些有的沒的。
雖然有些煩人,但我對他還是有點好感的。
就沖他看我軍訓累的半死不活的時候給我遞了瓶水,這朋友我交定了!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他做的一些事,真的讓我感到奇怪。
比如,天天給我帶早餐,天天和我一起吃午飯,吃過午飯後又一起去學校的小公園裏散步。日積月累,在我懷疑他是不是和那個叫陸揚的人一樣是個同性戀并且在嘗試追求我的時候,他印證了我的想法。
那天,我們又在飯後散步,累了之後去草坪上坐了下來,聊着各自的社團活動,說着說着,他安靜了下來,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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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視一會兒,我覺得勢頭不對,正準備站起身,他卻捧起我的後腦,吻了下來。
我的心跳得很快,竟然沒有推開他。
我想起幾年前的那天夜裏,在看見那個男人有些淩亂的衣衫後的奇怪感覺,與現在的一樣。
也許,我也是個同性戀吧。
20歲。
結果,這段感情,只是我自己的沉淪。
在我看見他用同樣的方式追求別的男孩的時候,為時已晚。
我暗自嘲笑自己如此簡單就付出了真心,是個十足的蠢貨。我滿足不了顏霁的欲望,于是他找了別人。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能将自己交付給他。在拒絕了他一次次的暗示之後,也許,他已經知道了結果,對我也失去了興趣。
27天,我為他彈了27天吉他,唱了27天我為他寫的歌,無用。
丢了就是丢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那個年輕的男孩,将一杯水潑到了我的身上,咧嘴笑着,充滿了惡意與嘲諷。我的臉頰發熱,似乎周圍的人都向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指指點點。
夜晚的風很冷,但我感覺不到。
往日的一切歡顏笑語都變得模糊,一切記憶仿佛糊成了一團,然後在旋渦裏慢慢消失。
我突然覺得好冷。
我抱着那把冰涼的吉他,硬邦邦的,沒有任何熱度,也沒有任何能讓我溫暖起來的感覺。
站起來,走吧。
該放棄了。
但我卻站不起來。
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以為是顏霁,忍不住欣喜擡頭,眼前的是一張模糊的臉,不是顏霁。我努力想要看清楚,頭上卻陣陣發昏。
“快回家換件衣服吧,再吹一會兒該生病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
我的鼻尖漾起一陣酸楚。如今,也只有陌生人,願意給我一點關懷了吧。他又拍拍我的肩,對我說了句什麽,我沒有聽清,意識迅速被抽離,我倒了下去。
我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陌生的環境,而那張臉,卻是我十分熟悉的。
是那個陸揚。
姐姐喜歡的那個陸揚。
我居然陰差陽錯地被他撿了回去。他身上的那種氣質總是讓人忍不住變得放松下來,我居然打算再賴一會兒。
“你昨天昏倒了,我把你帶回了我家。如果方便的話,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他對陌生人這麽沒有防備的嗎?
“那個……”他又試探着問道。
“讓我再躺一會兒,馬上就走。”我居然說出了這麽不要臉的話,感到面頰有些發熱。
他家很整潔,就是小了點。我把他給我穿的衣服洗了,又塞了五百塊錢,寫了張字條,這才離開。
最近姐姐很少會看那個監控了,也許是随着時間慢慢放下,把大多數的注意都轉移到了陽陽身上。霍光夏來找過姐姐幾次,但姐姐不願意見他,還去陸揚住的那棟公寓買了間房子,打算裝修好就搬過去。
我不知道中了什麽邪,打開了姐姐的筆記本。這個攝像頭還在工作,也許還是有定期的替換。一種罪惡感沖上心頭,我知道我在做不對的事,但我還是忍不住看着那個監控。
一個年輕的男人出現在了他家的門口,按了一下門鈴,我似乎猜到了什麽,有些煩悶,正準備關掉電腦,那裏的門開了。陸揚用力地把那個男人拉了進去,然後砸上了門,我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等到那個男人再次出來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一把按下電腦,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姐姐很喜歡這個人,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這是為什麽呢?她怎麽會喜歡這樣的人?就是因為他的臉麽。
“要不,我們試試?”
我不知道我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态對他說出這句話的,像是一種順勢而下。
當年,顏霁對我說出類似的話時,是否也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小朋友。”他擺出暧昧的笑,我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是害怕,我很想馬上逃走,卻又不自覺地走近他。
那天,顏霁也是……但是……
我在他的唇上輕觸了一下。
完了,我想逃。
正當我打算“哈哈哈哈”笑一陣然後趕快跑出去的時候,他抓着我的頭,給我了一個深吻。
操!我從來沒有被誰伸過舌頭!
“我對小孩子沒有興趣,你回去吧。”
你就只是想表達這個嗎?!
又說我是小孩子?!
“我不會放棄的,陸揚——我記住你了。”
☆、葉子暢視角3
陽陽要過生日了,我打算去給她買點禮物,沒想到就在街上這麽走着,居然能看見顏霁和他……男朋友。
我很想躲起來,但他已經看見了我。
“嗨。”我向他打了個招呼。
他也對着我微笑了一下。
随後我們就這麽擦肩而過。那個叫陳亦晨的男孩子挽着他的手,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個嘲諷的笑。我很難受,看見他的冷漠和他對別人做的這些與曾經和我一起做的相似的事,仿佛昨天還屬于自己的東西,今天就那麽消失了。
我希望顏霁能轉過來,重新拉住我的手,但他不可能這麽做。
“出來吃個飯。”我低着頭,把信息發了出去,等到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
“我想,你應該是被人甩了,想借和我談戀愛來刺激一下你的前任,讓他感受到你的重要,然後把你追回來,是嗎?”
他毫不避諱地戳着我的傷疤,一切在他面前顯露過的失意全都清晰想起。我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可笑的小醜。
他可以選擇很多人,他那副潇灑的模樣讓我嫉妒。我像個傻子一樣,為了一段已經沒有了的感情頻繁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頹然的樣子,又總是做出一些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的事。
“幼稚極了,果然只是個小朋友。”
又他媽說我是小朋友,都過了這麽多年,我還只是個小朋友。
我陷入了混亂,我不知道我說的話做的事是否僅是如他所說,為了報複顏霁。
他在我的逼迫下,陪我演了一出戲。我曾對顏霁抱有那麽一點不切實際的希望,然而,我卻被陸揚奪走了全部的注意。
他在觸碰我的時候,我的身上在不停的發熱。我不想再繼續下去,我不知道如果放任他的話,會發生什麽。但我的身體卻與意志相抗,居然對他這樣的舉動産生了渴望。
他遞了根煙給我,那一刻,我的腦子裏已經沒有什麽顏霁了。
——
“我和顏霁還有沒有可能?”
“我沒有一點痛快的感覺。”
這些都是實話,我告訴他這些,是希望他能告訴我現實,我想嘗試着忘記顏霁,了結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回到正常的生活。
——
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一個比顏霁還要危險的人,我一定一開始就會離他遠遠的。
我砸上那道門的時候,仿佛全身都沒有了力氣。我用力地按着那電梯按鈕,希望馬上從這裏逃出去。
“是啊,我就是缺這個。你要是想送我什麽,就在事情結束後,和我睡一次。”
他在說什麽?他把我當什麽了?!
原來他和顏霁沒有什麽不同,我明明早就知道的,卻還是和他越走越近,自讨苦吃。
我沒去見他,也沒有再給他發任何信息。
我要把曾在我心裏燃起的那一點希望立刻撲滅,免得再一次重複一模一樣的結局。
——
他去找別人了,這次又是新的床伴吧。
我冷笑了一會兒,覺得這個犯賤的自己真是可笑。
我給他打了兩次電話,他沒有接。還好他沒有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陸揚于我而言,只是一個過客而已。我于他亦是如此。
我打開手機,刷着動态,突然發現我沒有删了顏霁,他自然也沒有把我删了。只是他的動态裏,沒有和他新男友的點點滴滴,這不像他的風格。
只是設置了讓我“不可見”吧。
我打開那個私密相冊,裏面存了一百多張照片,全是我和顏霁。那一次去景區旅游,我們合了一張影,他在我的頭上比了個兔耳,我們都笑得很開心。
照片的界面消失,是陸揚打來的電話。
他沒有立刻說話,我們之間本就無話可說。過了幾秒,他才道:“昨天,抱歉了。”
昨天?是指昨天他說的話嗎?
他有什麽可道歉的,是我自作自受罷了。
我按下“返回”,沒有挂斷電話的同時,那張照片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顏霁……要和我和好,我應不應該答應他。”
呵,怎麽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我還會像現在,只能一個人看着照片回想起那些當初甜蜜現在卻讓我痛苦的記憶嗎?
“答應吧,你不是喜歡他嗎?那就答應啊。”他回答得很快。
急于和我撇清關系吧。
我在想什麽啊。
那個男人去他家去得很頻繁,或許已經不是床伴這種關系了。如果我再接着看下去……要點臉吧。
何必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呢。
可在那天,我居然又接到了他的電話。
“來接我……我在xx酒店……來……”
幹嘛讓我去接他?
他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我覺得有些煩躁,剛準備挂斷電話,卻聽見那邊傳來了幾聲咳嗽。他似乎醉得不輕,說話語無倫次。
可惡,混蛋。我穿上外套,拿起車鑰匙就往他所說的地址趕去。到了之後,他果然醉成一灘爛泥,酒桌上也是一片狼藉。很多人已經被接走了,沒剩下幾個人。他的同事知道我是來接他的之後,幫忙把他扶到了我的背上。
真他媽重啊,這個人。他本來就比我高,雖然穿着衣服很不容易看出來,但他身上的肌肉卻是真實的,死沉。
我把他扔座位上,幫他系上安全帶,然後去開車。沒過一會兒,車裏飄滿了酒味。
“你真的臭死了。”我瞥了他一眼,可他在呼呼大睡。
到了他家門口,我在他身上撈了半天的鑰匙,總算把他弄到了他的床上。正準備幫他脫了外套,他卻拽住了我的手。
難道他要醒了?那豈不是很尴尬。
然而他并沒有醒,拽着我的手也沒有松開。他的手很熱,手勁也很大,手掌上有一層薄薄的繭。我廢了半天力才把他的手弄下來,也沒敢再碰他。随便給他掖掖被子,就打算離開。
就在我要出去的時候,呼了口氣,又走了回來,把他手機裏今天晚上給我打電話的記錄删除,一不小心把今晚所有的記錄都删了。算了,反正他醒了記不得了。
我離開他家的時候,看了那個攝像頭一眼。
還在拍攝着吧。
姐姐和霍光夏大吵了一架,徹底搬到了那棟公寓。我去幫她收拾了幾天,發現她帶來的東西并不多。
她難得有什麽興趣專注于做一件事,我盡己所能幫助她。她想把自己的新家布置得溫馨一些,小小的房子雖然沒有住過多久,已經充滿了家的味道。
姐姐想要在卧室裏放一面等身的鏡子,我便去市場幫她看看。正當我在家具市場裏尋找能與姐姐新家的風格搭配的鏡子時,我又看見了顏霁,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我懶得思考要怎麽面對他,低着頭看手機,打算裝作沒有看見他。
結果他卻和我打了個招呼。
“嗨。”我禮貌性地回應一下,準備走開,他卻抓住了我的胳膊,問道:“一起吃個晚飯?”
他要幹什麽?神經病吧。
“好啊。”我答應了他。
我混亂了。我們喝了點酒,不知怎麽回事,他居然帶着我去了酒店。我腦子不清醒,任由他這麽扶着我。我被他壓到了床上,還沒來得及起身,他就欺身壓了上來。
他咬着我的唇,我看着那張曾讓我日思夜想的臉,抓着他的頭發,學着陸揚那樣,深吻了下去。
既然這樣,那就接着做下去吧。
亂了,全亂了。
他的呼吸很急促,在我身上胡亂啃着,嘴裏還喃喃着什麽,我沒聽清。
他又湊了上來,咬住了我的耳朵,輕喊了幾聲:“小晨……小晨……”
我猛地推開了他,在他臉上留下一記耳光。他被我扇懵了,不知道酒醒了沒有。
“我|操|你|媽!”我沖他大喊,又在他的臉上打了一拳。
“葉子暢!你夠了!”他也怒了。
我把他掀到一邊,穿好了衣服,打開門沖了出去。
你們都他媽有病吧?!腦子都長在下半身了嗎?
我在街上沒有方向的奔跑着,突然覺得這條街好長,長得沒有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沖鴨!
☆、葉子暢視角4
今天是年三十,日子過得很快。
自那天過後,我想把關于顏霁的一切都删了,但那些照片,我卻下不了手。從前的那些記憶都是真實存在的,也是真實溫暖了我的。我看着那條“确定删除選定照片嗎”的提示,最後還是點了“取消”。
我到底想要什麽?
真他媽好笑。
我删了他的社交賬號,他的一切動态都在我眼前消失。我在欺騙自己,從前的顏霁還在。
給我的所有聯系人群發了一條複制粘貼來的新年信息之後,我不斷刷新着動态,我的圈子裏有很多有趣的人,光是看着他們随手發的動态都能讓我樂半天,真是一群擁有有趣靈魂的人。
“承承!過來幫忙做飯!”姐姐從廚房探出頭。
“好!”我丢下手機,走向廚房,陽陽也跟了過來。結果,二十分鐘就能做好的飯,足足用了兩倍的時間。雖然我已經很努力盡量不搗亂了……姐姐看着我,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我無奈地聳聳肩。
她道:“你還不如陽陽。”
我笑罵道:“滾。”
吃過飯後,姐姐嫌我礙事沒讓我洗碗,我便癱倒在沙發上準備養膘,拿出手機刷着動态,一張泡面的照片赫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是陸揚發的。
【今年最後一天的我。】
我一時沒有忍住,大笑了出來,剛吃過飯,笑得讓我有些胃疼。我走去廚房,弄了點剩下的,放在飯盒裏,再用塑料袋裝起來。“陽陽!”我向外叫了一聲,陽陽噔噔噔地跑了進來:“幹嘛?”
“把這個拿去給你陸叔叔,陸叔叔家知道嗎?”
她點點頭,跳着跑了出去。
“陸揚沒有飯吃嗎?”姐姐在洗碗池旁邊問道。
聽她這麽一說,我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自己去看看他發的動态吧。”
我把那條動态找了出來,才幾分鐘沒有看,已經多了那麽多的評論。
呵,原來那麽多人願意給他做飯呢。
我這麽做有意義麽。
沒過多久,他發了條“謝謝”,我頓時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立刻回了條“我姐讓送的”。
煩死了。
快到吃晚飯的時候,姐姐突然問了句:“陸揚一個人過年嗎?要不把他叫來我們家?”
“要叫你自己去叫。”我撲在沙發上打游戲。
剛擡頭,發現她在換鞋,卧槽她還真去了。
真的尴尬,我們坐在一起。
還好有個緩解尴尬的陽陽。
就連吃飯的時候,我都插不進嘴。
媽的。
你們聊的這麽開心的嗎?
陸揚,你和誰都可以這麽親近的嗎?你們聊得很開心啊。周圍也有那麽多的人願意去關心你,走了一個又可以來一個。說實話,我有些嫉妒他,又有些羨慕他。
我把他拽了出去,用了個什麽理由來着?哦,買啤酒。
“有什麽事?”他唯獨對我是這麽冷漠,也對,他都有男朋友了。
那天,我去他家,送所謂的“顏霁送的”禮物。那個男孩看起來很喜歡他,也同樣很在意他。
“單獨聊聊。”聊什麽啊聊,有什麽可聊的。
我正準備閑扯一些其他的話,緩解眼前的尴尬。他的電話響了。
是男朋友打來的。
他像是在炫耀一般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着繼續他暧昧不已的聊天。“我想你了。”這句話一出口,在我聽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嘲笑。
為什麽我的每一次失意都會被這個男人看到?
我徹底瘋了,勾着他的脖子吻了過去。
他很憤怒地推開了我,這一次,他是真的發怒了。
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你不是和顏霁和好了嗎?”他在質問我。
我想起那個謊言,心裏是更多的刺痛,我到底在做些什麽啊,真正有病的人,是我吧。
“是啊,我還和顏霁好着呢……”
那一夜,很荒唐。
我做了很多荒唐的事,破罐子破摔,摔碎了我心裏那些亂七八糟每天都在折磨我的事。我一瞬間覺得自己很輕松,又覺得我還不如立刻死了。
他很溫柔,但盡管如此,那一夜的經歷讓我畢生難忘。
他不再對我冷漠,好像經過了這一夜,一切都變了。你們果然是一樣的,渴求的不過就是那會兒的痛快。我現在算什麽?他的床伴嗎?
所以,他對每一個床伴都是那麽溫柔的吧。
我遲早要淪陷在他的溫柔裏。
但我害怕,像這樣的我,根本不可能得到他永遠的溫柔。如果只是上|床這樣的關系,遲早有一天,他會膩。然後我又只能走開,就像和顏霁一樣,一切只是個輪回,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些相同的結果。
“你管我,你是我誰啊?不就睡過一次嗎別蹬鼻子上臉。”
他說的不過是氣話,卻又那麽的真實刺耳。不就睡過一次嗎。
“葉子暢,我算什麽?”他第一次問我這個問題,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喜歡的是顏霁。
對,是從前那個顏霁。
別讓我因為另一個人再一次被甩開。
我受不了了。
我一次次地暗示自己,卻每一次都忍不住誘惑,沖向他溫暖的領地。他像是會蠱惑人心,嘗過一次甜頭,就會忍不住上瘾。
他很喜歡握住我的手,每一次都裝作漫不經心,悄無聲息地把我的手包裹住。
我喜歡他抓着我手的感覺,那種穩重而安全的感覺。他的手并沒有很暖,但與我相貼之後,暖流就像憑空産生,流竄到我的全身,肆虐我不斷動搖的神經。
他既像熱戀中可靠的伴侶,又像始終關照着我的長輩。從前他輕浮的一切仿佛都是假象,現在在我眼前的才是真的他。
他能包容我的任性和無理取鬧,在他的身邊,我不用小心翼翼。而他偶爾也會撒嬌,讓我深切地懷疑,到底誰才是小朋友。
有一次,他去應酬,喝了不少酒,我去接他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似乎我走到哪,他就會看到哪。我去扶起他,他雖然腳步虛浮,但沒有把太多的重力壓在我身上,走起路來晃來晃去的,像只憨态可掬的鵝。
我像上次接他一樣,把他塞進車裏,扣好安全帶,準備去駕駛位上的時候,他把我拽到了他的身上。
“你……沒給我系安全帶……呢。”他的手壓在我的背上,我起不來,這樣彎腰站着,有些腰酸。
“系了啊,你是傻逼嗎?”我掙紮着要起來,雖然路上人不多,但被看見了還是會有羞恥感。
他的手緊緊扣在我的身上,手臂的力量大得可怕。他口齒不清道:“啪!系上了!”然後用手臂将我抱得更緊。
再這樣下去,我腰要斷了。
我不得已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柔聲哄道:“揚揚乖,放開哥哥。”
沒用,他倒是開始咬我的嘴了。
沒辦法,我只能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又湊近他威脅道:“你再不放開,我往中間擰了。”
他換作一種無辜的表情,睜着眼睛看我。
“操!你聽不懂人話嗎?!”軟硬兼施都沒有用,我只能沖他大吼。這次,他終于放開了。
啊,我的腰,要廢了……
我直起身,扶着腰繞去駕駛位,坐進去的時候,他還在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完了,這種眼神。
我拉過他的頭,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舌頭在裏面主動地攪動着,與他的相觸交纏,在我快喘不過氣的時候松開了他,笑道:“夠了嗎?”
他挑挑眉,閉上眼睛睡覺了。
滿嘴的酒味,別查到我“酒”駕啊……
他穿着運動服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他明明沒有接觸過這個專業,卻依舊聽得十分認真。他的頭發蓬蓬松松的,不像平時工作時那樣一絲不茍。運動服穿在他身上,全是朝氣蓬勃的味道。那一刻,我希望他能每一天都這樣坐在我的旁邊,陪我走過我大學的日日夜夜。
——
那天,他很生氣。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樣子。惡毒的話語不停的鞭撻我,讓我感到恐懼。我才知道,原來在他心裏,也是充滿了不安全感。
我們之前算是什麽呢?
真的只是床伴麽。
我離開的時候,又一次感覺沒有了方向。
臉上還殘留着那種粘稠感,風吹過的時候有些刺痛。又刮過一陣風,帶着一些灰塵撲向我,我的眼睛睜不開了。
據說,只要流淚,就可以把眼睛裏的沙子沖出來吧。
我慢慢蹲下去,把頭埋進了膝蓋,旁若無人地哭了起來。
我是混蛋。
我多希望,他能站在我的身後,拍拍我的肩,溫柔地笑道:“葉子暢,回家了。”
但我讓他失望了。
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我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我舍不得離開他,是否僅僅是因為他能給我的溫暖,僅僅是因為我在失去之後對孤獨的恐懼?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注定不能與他長久。
與其等待着離別将近,不如趁早斷了。
我很想打架,很想。
但沒有人來找我的茬,我他媽就只能跟自己生悶氣。
在學校裏,我不經意路過以前和顏霁散步時走過的那條路。我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身邊總是還有一個人,我每一次側首去看,他又會消失在虛空中。
是顏霁嗎?
我問自己。
這一次删照片,我毫不猶豫地點了“确定”,之後只有徹底的解脫。
我走這條路的次數更加頻繁,這條本應該充滿了回憶的路,在我的腦子裏卻一片空白。我忘記了很多以前深深記住的事,就連這一條路都變得陌生。
我走過很多路,很多街,但我從來記不得多少,一條路,過了就過了,連同在上面發生過的事,也随着遺忘而消散,于腦海中不複存在。
下了一場雨,草地上還有水,就連空氣裏還充滿了雨的味道。
我想回去。
回哪裏呢。
我轉過身,那一條路在我的身後,我身前站着的,是陸揚。
他穿着運動服,笑得如盛夏的驕陽。我才明白,一直在我身邊的,是他啊。
我渴望一直留在我身邊的,是他。
“我大概真的……喜歡上你了。”
【END】
作者有話要說: 葉視角就寫到這裏了
還有一篇就徹底結束遼
沖鴨!
☆、那四年的日常
“暢暢……”
“嗯?”
“暢暢!”
“嗯。”
“葉子暢!”
“嗯。”
“你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起床了?”陸揚想要掀開葉子暢的被子,卻被葉子暢拽得緊緊的。他整個人都挂在了被子上,這一個“整體”,陸揚廢了半天力,都沒把他們分開。
“說好今天帶陽陽去郊游的。”陸揚見硬的沒用,只能用軟的,趴在他身旁低聲道:“陽陽特別期待今天,昨天開始就……”
“我起不來,怪誰啊。”葉子暢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沒過多久又立刻閉上,翻個身背對着陸揚。
陸揚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搖了搖頭,道:“行吧,我帶陽陽去,你自己在家睡覺吧。”
陽陽換上了陸揚給她新買的小裙子,收好自己要帶的東西,裝進了那個粉色的小書包裏。陸揚微笑着走向陽陽,幫她梳頭。
“舅舅呢?”
“舅舅一會兒就來。”
“懶豬。”
陸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擡頭就看見了倚着門框黑着臉的葉子暢。
“臭陽陽,你又說我壞話是吧。”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向陽陽,捏住了她的臉,卻被陽陽擡腿踹了一腳。
“放棄吧,你是打不過陽陽小公主的。”陸揚臉上挂着嘲諷的笑,挑挑眉。
葉子暢招招手,道:“你過來,我們打一架。”
“昨天不是打過了嗎?”陸揚笑道。葉子暢頓時無話可說,恨不得把陸揚的嘴給封起來。
“昨天你們打架了?!我怎麽不知道?”陽陽突然轉過頭,被扯到了辮子,“好痛!”
陸揚微笑不語,揉揉陽陽的頭。
好不容易到了兩人都有空的周末,在加上許久沒有一起外出走走,陸揚不想把時間再浪費在家裏。與其在家裏無所事事,還不如帶着妻兒(?)出來賞賞早春之景。
現在來爬山時間還早,吸進來的空氣讓鼻腔感到刺激。還好陽陽穿的是一條小棉裙,還有一條不薄的連褲襪,要不早就喊冷不肯從車裏出來了。
“走不動了……”陽陽抱怨道。
“加油,快到一半了。”陸揚放慢腳步,拉起陽陽的手。
“懶豬。”葉子暢朝陽陽擺了個鬼臉,陽陽氣得一跺腳,向葉子暢跑去,擡腿踹他。
陸揚剛想說話,他們卻已經跑遠了。
陸揚心想:年輕真好。
他們這麽笑鬧了十分鐘,兩個人都走不動了。
陸揚轉身看着身後兩個累得狗喘的人,露出無奈的笑:“這才剛剛走了一半呢。”
葉子暢擡起爾康手:“休……休息一下。”
陸揚沒有辦法,只能帶着他們去路邊的一個亭子裏休息一會兒。
陽陽偏要坐在他們中間,孩子氣十足。葉子暢看了陸揚一眼,然後從石凳上站起來,走到陸揚旁邊坐下。
“舅舅,你幹什麽?”陽陽問道。
“昨天和你陸叔叔打架了,我要他道歉。”他們所在的這個亭子背對着山坡,于是葉子暢無所畏懼地把手伸到後面,在陸揚的腰上掐了一把。
陸揚神色微變,沒說什麽,看了一眼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放棄了想要作惡的念頭,只是禮尚往來地在葉子暢的腰上撓了一下。
陽陽似乎早就習慣了這兩人的舉動,跑到亭子後面摘花花草草玩去了。
休息了一會兒,三人繼續往上走。沒過一會兒,陽陽似乎看見了同學,笑着跑了過去。
“哦?是個小男孩?”葉子暢站在陸揚身旁,打量着那個小男孩,有些胖胖的,看起來很讨人喜歡。陸揚笑了兩聲,道:“幹嘛這麽防備啊,陽陽又不會跟人跑了。”
陽陽和小男孩笑着交談了一會兒,陸揚和葉子暢也和小男孩的家長打了個招呼,順便開始了閑聊,雖然只是應和着小男孩媽媽的話題。
聊了一會兒,陽陽轉過來,對着陸揚道:“陸叔叔,我想去小諾家玩。”
小男孩附和道:“我家可好玩了!”
陸揚微笑道:“會不會麻煩到你們?”
小男孩媽媽道:“來吧,省得小諾在家沒什麽伴兒,小朋友要在一起才好玩呢,是吧。”
陸揚看了葉子暢一眼,葉子暢先答應了:“好啊。”
“剛才誰說的陽陽不會跟人跑了的來着?”葉子暢挑眉道。
陽陽已經跟着小男孩走了,留着陸揚和葉子暢兩個人在路上大眼瞪小眼。
“走吧。”陸揚拉過葉子暢的手,打算繼續接下來的路。
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撒在供游人上山的水泥路上,山上慢慢變得暖和起來。路上有很多人,看着那些白發蒼蒼還堅持運動的老人,陸揚只覺得佩服。
“你說,我們老了之後,還能像他們這麽精神麽?”陸揚問道。
“得比他們精神才行。”葉子暢捏了捏陸揚的手,又道:“我要喝水。”陸揚便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葉子暢,葉子暢卻道:“幫我擰開。”
“你是小公主嗎?”陸揚忍不住笑道,一邊又給葉子暢擰瓶蓋。
“等你老了,我幫你擰。”葉子暢仰頭喝夠水,又把瓶子拿給陸揚。陸揚接過之後,也喝了幾口,還特意在葉子暢喝過的地方輕輕舔了一下,道:“我又沒有比你老多少。”
“老狐貍。”葉子暢笑道。
從山上下來回到了家,陸揚走進廚房準備做飯,葉子暢也跟了進去。
“你出去吧。”陸揚露出嫌棄的神色。
“教教我怎麽做飯呗。”葉子暢拿出圍裙,給陸揚系上。
“算了吧,你會炒個番茄炒蛋就不錯了。”陸揚洗好菜,拿出砧板,準備切菜。
“你要給我做一輩子飯啊?”
“我認栽了,餓不着你。”
葉子暢從身後抱住陸揚,下巴正好能搭在陸揚的肩膀上。現在,這個男人的衣領上有幹淨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還有一些工作時才會噴的殘留下來的男士香水味。他的背很結實,很寬,靠上去的時候,能讓人立刻安心下來。
“你不是準備考研嗎?學習去。”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點輕輕的笑意。
葉子暢慢慢地松開抱着他的雙手,倒退着走了幾步。陸揚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有幾個人見過呢?
只有我一個人見過就好了。
葉子暢如此想道。
葉子暢回到書房,拿出放在抽屜裏的一個盒子,裏面放着一些其貌不揚的曲奇。
陸揚喜歡吃甜食。
陸揚不喜歡別人送他貴的東西。
葉子暢一直記着。
葉子暢一直想送點東西給陸揚,于是他自己做了這些曲奇。醜是醜了點,但畢竟是跟着教程做的,味道其實還可以。
在準備吃午飯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放在陸揚桌前,眼神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