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沈餘天一到家,沈餘茴免不得要追問他和路岸是怎麽回事,換在平時,沈餘天一定極盡耐心回答沈餘茴的問題,但現在他心煩意亂,沈餘茴在他身邊繞來繞去說個不停,他的情緒瞬間就決堤了。

對着沈餘茴冷冷說了句,“我現在很煩,你先回自己房間好嗎?”

他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回答關于路岸的任何問題,可是話一出他就後悔了,他對沈餘茴向來是溫聲細語有求必應的,從未發過脾氣,這一次卻為了路岸遷怒沈餘茴,他和路岸那種不會考慮別人感受的幼稚鬼有什麽區別?

沈餘茴在原地愣了兩秒,有點兒訝異又有點兒委屈,末了怯怯說,“好,那我不問了。”

沈餘天深深嘆了一口氣,看着走出去的沈餘茴欲言又止,到底等門都關上他也沒有再說話。

他在房間裏焦躁的來回走了幾遍,心口像堵着什麽東西似的發洩不出來,站住了腳步深吸幾口氣都無法把那股異樣感消除,沈餘天腦袋回蕩着全是路岸的話,一遍遍一次次,讓他煩躁不堪,又夾雜着點被背叛的惱怒。

前些日子路岸的威脅他其實沒放在心上,他不願意以壞心眼去揣測路岸,可是就在今天,路岸卻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他的相信是錯誤的,他的判斷也是錯誤。

路岸不是在開玩笑,他甚至能想象出一旦消息在學校傳播開來,他該面對着怎樣的局面。

沈餘天快步走到櫃子前,把藏起來的兩條裙子都拿了出來,又找了個袋子塞進去,可是當他打算把這些東西全部丢出去時,他卻怎麽都挪不動腳步了。

這些難以啓齒的東西是他的依托,如果不在了,冰冷的蛇又會從四處竄出來,沈餘天煞白了臉,慢慢把放在門把的手收了回來,無力而頹廢的走回床邊坐下。

他發覺自己的手都是抖的,撫摸過柔軟布料,這些觸感陪伴他度過很多個難熬的夜晚,他舍不得這些東西,也離不開這些東西——他快瘋了,心理排斥,身體依賴使得他像被五馬分屍的犯人,渾身都拉扯般的疼痛。

“路岸,”沈餘天恨恨的咬牙,聲音漸漸緩和下來,又喊了一次,“路岸......”

他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自己,多年前是,過了這麽多年也是,全是他所無力招架,從前他反抗無果,如今他的靈魂被黑暗束縛住懼怕曝光,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他發覺自己有點兒讨厭路岸了,這種情緒使得他把之前對路岸積累起來的好感盡數推翻,也将路岸打入黑暗的領域裏去,令他從骨子裏深深恐懼。

沈餘天又夢到了多年前的那樣夜晚——

放學鈴聲很刺耳,他站在學校門口等沈餘茴放學,學校便利店的叔叔請求他幫忙搬水,叔叔平時對他很好,老師教導他要樂于助人,所以他沒有多少猶豫跟着叔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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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水搬進小小的昏暗的倉庫裏,回過頭叔叔站在門口看着他,眼神詭異,如同一條滑膩的蛇,門很小,光亮被擋住了,他看着門縫一點點關上,倉庫全然陷入了黑暗。

接下來的事情是伴随他整個年少時光的噩夢,那條蛇從他的小腿爬上來,緊緊握住他的腰,強迫他打開雙腿打算強行擠入,他怕得大喊大叫,反抗使得男人沒能得逞,他因此遭了一場毒打。

他當時年紀那麽小,可所有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黏膩的男性器官塞進他嘴裏令人作嘔的味道,粗糙大掌摸過股間的戰栗,空氣裏刺鼻的血腥味......

無論過多少年,那一幕的細節他都不會忘記,門被打開時,他聽見一聲尖叫,他知道這場暴行結束了,可是他怕得半個音都發不出來,連哭都不會了,呆呆的任由人把他抱上救護車。

父親哭,母親也哭,他們互相指責,最後抱着他哭成一團,他的生命裏好像只剩下了淚水,即使妹妹拿着棒棒糖給他,那股甜味也仿佛變成了惡心的味道,使得他吐了個昏天暗地。

是什麽時候對裙子産生異樣的心思,是看見妹妹飄飄的裙角,還是某天在街邊見到女人轉圈時裙子好看的弧度?

他蹑手蹑腳走進妹妹的房間,這是他第一次偷裙子,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舒坦,仿佛給了他救贖,可是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穿上身,站在門口的妹妹就疑惑的問他,“哥哥,你為什麽拿着我的裙子?”

這句話像一句魔咒,他變本加厲,被父母撞破時,他正穿着妹妹的白裙子坐在房間裏發呆,母親哭得險些昏倒,父親也捶胸頓足的怪責自己。

這之後過不久,原本圓滿的家庭就破碎了,父母分居離婚,他和妹妹跟着母親生活,即使他年紀不大,也大抵能猜到父母是為了他分開。

于是沈餘天學會僞裝,上了鎖的小小房間是他的天地,沒有人會來打擾他,他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如果不是他妄想走出封閉區。

路岸的眼神如同一道炙熱的光芒,令沈餘天心悸,他焦急的皺起了眉,邁開腿想要逃跑,卻被路岸緊緊從身後抱住,路岸的雙臂是那樣有力,他一時掙脫不開。

聽見路岸問他,“沈餘天,為什麽不喜歡我?”

這次他聽清楚路岸聲音裏的顫音了,像是難過又像是不甘心,更多的是委屈。

可是他不想去弄明白路岸話裏的情緒,他想逃得遠遠的,沒有人能發現他的秘密。

路岸不讓他跑,甚至威脅他,“你不答應我,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訴所有人......你知道後果。”

冰冷的蛇瞬間将他的脖子纏繞,沈餘天難受得無法呼吸,他猛然驚醒去扯脖子上的蛇,沒有蛇,只是平時蓋的小毯子纏住了,他剎那松一口氣,張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許久才疲憊無力的閉上眼。

他凄凄想,堕落只在一念之間,他早就沉淪,究竟還有什麽足以讓他畏懼呢?

這邊沈餘天噩夢纏身,路岸也是徹夜未眠,他睡眠質量一直不錯,很少有讓他煩心的事情,唯獨一個沈餘天,使得他夜不能寐。

他回憶起和沈餘天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連三個月都不到,他對沈餘天态度的轉變連他自己都驚奇,可是世事就是這麽奇妙,他以前有多讨厭沈餘天,現在就有多喜歡沈餘天。

他又想起和沈餘天的對話,氣得錘了自己兩拳,他說話總是不過腦子,一聽到自己不樂意聽的就忍不住壓制,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慣着他,若非沈餘天跟着對着幹,他絕不會這麽蠻橫。

他開始反思起來,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過分,他的要求,他的強硬會不會把原本就不喜歡他的沈餘天越推越遠。

他不為自己的惡劣找理由,下午說的話是他在腦海裏放映過一遍的,他把沈餘天所有的态度都考量,把對策也想了,可偏偏沈餘天的回應是最糟糕的那個,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就把那些混話說了出來。

路岸做事從來不計較後果,因為他有足夠強硬的後盾,闖禍永遠有人替他解決,做錯事也不怕被責罰。

可是這一次不同,沒有人會給他收拾爛攤子,他幼稚惡劣的話語變成一把把尖刀往沈餘天身上捅去,總有一天也會回歸到他身上來。

路岸把臉埋進了枕頭裏,半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爛嘴巴......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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