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如放手

那日之後，紫蘇變得非常虛弱，幾乎不能維持人形，青裳和水松老祖一起為他傳輸靈力才算穩住他不會消失，之後青裳在水松老祖的指導下，将紫蘇送到了林子中靈氣最豐沛的一處，設了結界，這期間，紫蘇一直沒有能恢複意識，只是在剛穩定住人形的時候氣息微弱地叫了一聲恺之。

“紫蘇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了麽？”青裳做好這一切之後擔心的問道。

“看他恢複的能力吧，這次他傷了本元，要差不多補回來才能恢複意識，幸好你救他及時，不然可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紫蘇了，因為若是失去靈智回到本體重新來過，再出現的那個妖精雖然會有這個紫蘇殘留的影子，但是絕不會是完全一樣的人。”水松老祖臉上的神情并不輕松。

“那我們現在只有等了麽？”

“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另一邊，葉玉酥如願和賀蘭恺之成親了，誠然賀蘭恺之對她很好，很溫柔也很體貼，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旁人見了都羨慕她幾世修來的福分，嫁了這麽好的一個人，還常常提起那天成親，花開傾城,仿佛吉兆般的場景。開始她也是這麽認為的，甚至有一種自己和賀蘭恺之是天作之合的優越感，但是随着日子久了，她漸漸能感覺出來，賀蘭恺之對他的好，幾乎是極盡所能的在掩飾着什麽，甚至帶着一種愧疚的補償。

賀蘭恺之常常會坐在自己的書房，目光深沉的望着剛成親不久就添置的一盆紫蘇，一看就是幾個時辰，那種專注的目光，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出現過，他似乎透過那盆草在看什麽人一般，眼中閃爍着她不懂的感情。其實聰慧如她到這時了，怎麽還會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心裏或許一直住着一個人，兩人都不提，日子也就還算幸福的過着，是她不敢提起，擔心相公會抛下她去尋那個人，所以事無巨細的照顧他，希望用這種方式沖淡賀蘭恺之的回憶，可是無論如何，賀蘭恺之總會不經意的愣住，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又複暗淡下去，之後就是強顏歡笑的樣子，她恨那個人，沒有給賀蘭恺之想要的幸福，她也恨自己，無論怎麽做都比不過那個人在賀蘭恺之心裏的地位。

她只能不斷這樣安慰自己，無論如何，和賀蘭恺之相守的人是自己，那麽就夠了，傾蓋如故又如何，還不及舉案齊眉來的實在，更何況，現在的她還有兩個人的孩子。

大夫說出這個喜訊的時候，賀蘭恺之的表情與其說是開心，不如說是如釋重負，仿佛終于完成了一件事情一樣，之後對她是更加細致的照顧。然而，她真正面對現實是那天發現賀蘭恺之每天戴的那個香囊接口處的線有些開，本來想拿來給補一補，事實上，賀蘭恺之能這麽珍惜自己送她這個香囊也一直是她安慰自己最強的精神支柱，可當她湊近卻聞到了一股紫蘇葉子的氣味，她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假設，這香囊根本不是自己給的，她瘋了一樣倒出來香囊裏的東西，果然有蘇子葉的碎片，她跑去質問賀蘭恺之，第一次用質問的口氣，賀蘭恺之皺着眉頭死死地盯着那個香囊，解釋道，覺得香囊香味太重才加上的紫蘇葉，無可挑剔的說法，卻讓她的心冷卻了下來，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因為賀蘭恺之看向香囊的眼神甚至比平時望向自己的眼神還要專注，奇怪的是，那一刻，她反而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甚至有一種早該如此的感覺。冷靜下來，她想，或許賀蘭恺之只是因為她一時想不開抹了脖子，為了她的名節才娶了自己，一切從開始就是自己強求，不然怎麽會新婚夫婦成親這麽久只同房一次？還是洞房花燭夜他兩眼通紅，喝的醉醺醺的時候，那時候他嘴裏的酥兒，真的是自己麽？天知道她聽到這樣親切的稱呼時有多麽開心，但是之後，賀蘭恺之一次都沒有這樣叫過她。之前她一直安慰自己，努力說服自己他是憐惜自己，可是日子越長，她越覺得自己是永遠不可能走進那個人的內心，說服自己的種種理由越來越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眼前這一切，她知道自己該明白，夢，該醒了。

那天的午後，陽光溫暖而柔和淡淡的金色鋪在女人的身形上，好像一層薄紗。女人一手拿着一雙虎頭鞋，另一手拿着針線，很認真的繡着。她已經有了八個多月的身孕，挺着大肚子，坐在搖椅上，嘴角帶着柔和的笑意，她時而會停下手來撫摸一下肚子，靜靜感受一會兒孩子和自己的呼應，之後會帶着更加滿足的表情繼續手上的活，邊上已經有了不少小衣服，都是她親手所做，這畫面美好的讓賀蘭恺之眼睛發酸，恍惚間就想起了那個下午，陽光也很好，灑在紫蘇身上，紫蘇就這樣帶着滿身陽光的氣息，被自己擁入了懷中。

“怎麽在門口站着，在想什麽？”葉玉酥看見賀蘭恺之站在門口出言問道。

“沒什麽。”賀蘭恺之調整了一下神色，帶上了一貫溫和的笑容。

“是麽，我做了這麽多衣服，有男有女，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葉玉酥問道。

“都好，健康就好。”賀蘭恺之扶着站起來的葉玉酥坐下。

“你在意男女麽？”

“不在意。”賀蘭恺之以為她擔心自己生的不是男孩，笑着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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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玉酥點點頭，不再看賀蘭恺之，繼續手上的活兒，她知道，賀蘭恺之不在意的又何止這些，心裏的波瀾卻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大，安靜了一會兒，葉玉酥輕輕地說，“恺之，我愛你。”

“好好照顧身體，你要更愛惜自己。”賀蘭恺之拿了個毯子蓋上了葉玉酥的腿。

葉玉酥笑了，至少，在這一點上他從來沒騙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