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真假複虛實
岳文謙和曹誠到了以後,岳小舟只是讓徐俨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曹誠,你倒是跟我說說,到底你平日裏是如何打理運局的?”岳小舟冷冷地開口,從椅子上起身,凝視曹誠,“竟然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曹誠擡起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目光劃過岳文謙面無表情的臉,而後閃爍不定地落在岳小舟的臉上,口中嗫喏到:“大小姐……這是平日裏船員們的私相授受,我……我也不得而知啊。”
“我竟不知道,管事一職還有不管之事,”岳小舟泠然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想用一句全然不知搪塞過去未免也太不舀岳家的生意當回事了。”
“小舟,依我看,曹管事也未必知情。”岳文謙忽然開口。
岳小舟置若罔聞,依舊冷着臉緊盯曹誠。
徐俨看了岳小舟許久,微皺眉頭後,緩緩說道:“大小姐先別動氣。碼頭上,船主夾帶私藏實在是稀松平常之事。小姐鮮少接觸碼頭事務,或許不清楚,可咱們卻已屢見不鮮了。”側目瞥一眼曹誠,又道,“曹管事是岳家老人,熟悉各船主,想必對這些也早有防範。此次或許是無心之失,否則在港有近百艘岳家船只,怎會只幾艘出了纰漏?小姐也莫要太多苛責。”
徐俨這話,表面是為曹誠開脫,暗裏則是推波助瀾,把曹誠推卸責任的借口全給堵了,更暗示他與各船主相熟,“或許無心”就是有心,那就可能是私相授受。岳小舟忍住暗笑,不溫不火地對徐俨道:“就這幾艘?一指大小的洞也能讓蒙沖巨艦沉到三江底!”轉目怒瞪曹誠,“你怕是與船主熟悉得過了頭吧?我曾聽人說,曹管事似乎對自家船只格外厚待啊?”
曹誠慌亂擺手:“沒這事。大小姐,您從哪兒聽來的啊!這絕對是訛傳,訛傳!”
岳小舟揚起下颚,冷哼一聲:“是不是訛傳,只消查一查被扣的船主是否與你私交甚篤,自能真相大白!”
“大小姐明鑒啊!”曹誠霍地跪地,“我一直為岳家盡職,不敢有半點松怠,更從未有絲毫私心!”
岳文謙面色微變,瞄一眼岳小舟,沒有說話。
曹誠一臉倉惶地跪在地上,岳小舟卻轉開視線,看向岳文謙,愁悴地嘆了氣:“二叔,你看此事如何處理?”
似乎剛從岳小舟方才的疾言厲色中回過神來,岳文謙看了看眼中滿是哀告意味盯着自己的曹誠,沉吟半晌後,緩緩開口:“小舟,我看此事還是不能太過倉促,不如先探探廖大人的口風再做定奪。”
“嗯,還是二叔考慮得周全。”岳小舟轉身看向曹誠,語調微揚,“你先回去運局将被扣船只上的貨調配給別的散船,此事再議。”
曹誠急忙謝過,跌跌撞撞地爬起,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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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阖上後,三人一時不語。
“二叔,徐俨,你們在小舟心中都不是外人,”過了片刻,岳小舟嘆氣道,“曹誠這人是不能再用了。”
“曹誠在運局二十餘年,不敢說兢兢業業,但始終熟能生巧,如若換人恐怕一時也沒有合适的人選。”岳文謙眼神深邃地看着岳小舟。
岳小舟笑了笑,飲了口茶後,說道:“我眼下倒有個合适的人選,盧威也是岳家的老船主了,經驗自不必提。我看為人和行事都十分穩重,這個位子倒也可以讓他試試。”
話音剛落,岳文謙眼中閃過一抹陰鸷,而徐俨則被燙到一樣站了起來。
“絕對不可以!盧威此人貪婪苛刻,常有徇私,實在難堪此任,還請大小姐三思!”
從疾言厲色的徐俨面上收回目光,岳小舟打量着岳文謙,緩緩開口:“二叔以為如何?”
岳文謙的表情難以辨出情緒的起伏,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眼岳小舟,慢條斯理地說道:“徐管帶更清楚碼頭上的事,既然他覺得不妥的人那想必自是有不妥之處。”
“也罷,盧威的船正在新鄭城,此事待他回來後再從長計議吧,”岳小舟放沉了聲音,似是頗為失望,“廖大人那邊我會讓人去打探口風,你們就等我消息吧。”
岳文謙和徐俨起身告辭,走至門口岳小舟卻突然叫住徐俨。
“徐俨,你留下,我還有碼頭上的事沒交待。”
被岳小舟叫住,徐俨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他看着岳文謙離開的背影,直到房門重新關閉,書房內又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跑了一日你也累了,喝口茶再走吧。”岳小舟指了指桌?
系牧礁霾柚選?
打量着又重歸安靜的岳小舟,徐俨呆立了須臾後才緩緩開口:“大小姐……剛才渀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是變了一個人還是變回了以前你熟悉的樣子?”岳小舟轉過身來,淺笑凝眸。
徐俨吃了一驚,瞪大雙眼看着岳小舟,如同在審視一個陌生人一般,他幾次三番輕啓緊閉的雙唇,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徐俨,當初你既然知道提醒我應當小心別人的非分之想就應該清楚,今時今日,岳家便是我,我便是岳家,你是我爹的屬下亦是我岳小舟的左膀右臂,”頓了頓,岳小舟逼視徐俨的雙眸,語氣更加真摯,“我不在你面前避諱,也不裝模作樣,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會以岳家的利益為行事宗旨。而我也想告訴你,我絕不會辜負爹的臨終囑托,更不會辜負岳家!”
“徐俨是當家的手下,大小姐的命令絕不會違背。”
岳小舟看到徐俨低頭的瞬間眼角晶瑩,雙手不覺在身側握起了拳頭。前稱“當家”,後又說“大小姐”;看來,現在的她在徐俨心中,仍然算不得真正的當家,他還是沒有把她當做真正的主子。岳小舟垂眸掩住眼中笑意,慢慢來吧,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一撅而就的,至少,她已經改變了命運的冰山一角!
岳小舟垂眸掩住眼中笑意。
之後,一連幾日,岳小舟都難以安眠。
那日,她之所以說曹誠私相授受的事情是有人告知她的,就是想把岳文謙的念頭引到盧威身上去。只要他的念頭往那條道上爬了一絲,便會事事防範于盧威,二人再難狼狽為奸。岳文謙生性陰狠多疑,這一招離間計若成功,盧威輕則家破,重則人亡。此事一切布置都已妥當,岳小舟也不再勞神,只需要等候結果便是。現在,讓她更為記挂的則是銅船離港已好些日子,可為何眼下竟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寂靜深夜,沒有掌燈的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
岳小舟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是一些對未來的謀劃,零碎雜亂。
忽然一陣響動,原本幽暗的卧房亮起了微薄的柔光,岳小舟驚得坐起,卻見是晏北寒點燃了床前燭臺上的蠟燭。
“這幾日,你寝食難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他看着岳小舟,柔和昏黃的光暈下,一雙眼睛格外清澈。
岳小舟苦笑着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睡你的,明日裏何子屏還有的是詩句來為難你。”
“不如說出來,”猶豫片刻,晏北寒才笑着開口,“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其實也沒什麽事。我是在等一個消息,心裏着急了些,難免煩躁。”岳小舟把頭放到手臂上,沉沉地嘆了口氣,“假手于人的事情,實在是難以讓人安心啊!等你學成了,我才能輕松些。”
晏北寒一怔,正欲開口,忽聞房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極快地躍上床榻,将腳踏上的被子一把提了上來。岳小舟會意,往床內側挪了挪身子。二人并肩躺在床上,裹着一條被子。
叩門聲響過,忍冬的聲音隔着門傳來:“大小姐,徐管事來了,說要見您。”
晏北寒一怔,正欲開口,忽聞房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極快地躍上床榻,将腳踏上的被子一把提了上來。岳小舟會意,往床內側挪了挪身子。二人并肩躺在床上,裹着一條被子。
叩門聲響過,忍冬的聲音隔着門傳來:“大小姐,徐管事來了,說要見您。”
岳小舟眼一瞪,猛然起身,手越過晏北寒撐在了床沿上,翻身就要下床。
晏北寒怕她跌倒,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腰。情急之下,岳小舟并未發覺,身子滑下床,奔到梳妝臺前,疾聲喚:“進來,更衣!”
忍冬聽出她的急切,進房來,手腳麻利地為她換好衣服,正欲梳頭,岳小舟卻推開她手,站起了身。
“不必了,去書房!”
徐俨已等在書房,見岳小舟雖然衣衫齊整但頭發卻只是草草挽在腦後,于是也急忙将知道的消息全盤托出。
之後岳小舟曾又去過一次碼頭,命他無論在得知已經向帝京出發銅船有任何消息後都要第一時間來告知自己,徐俨欣然領命。而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徐俨的手下帶來消息,那艘由于舊船員系數被扣而換了一批新船員的銅船在西行向新鄭城的時候與一艘官船碰撞,銅船載重多吃水深無甚損傷,但官船則攔腰折斷,沉沒江心。來人已經證實這艘官船所載的官員是從帝京出發的京畿轉運使胡琛。
岳小舟
聽罷許久都沒有說話,徐俨試探着叫了幾聲大小姐後,她才回過神來。
“辛苦你了,”岳小舟向徐俨颔首點頭,面露愧色,“都已是深夜還要你從家中趕來,玉娘不出幾月便要生産,你還是快回去陪她吧。”
徐俨發覺自己已經開始猜不透岳小舟的用意,她的眼中沒有絲毫情緒顯露,言語中也并無蹤跡可尋。離開岳府後,披星戴月的徐俨不知不覺打了個冷顫,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敢再多想的答案。
回到卧房,岳小舟将房門關上後才忽然笑了出來,這笑容不知為何讓一直焦急地等在屋中的晏北寒脊背發涼。
“假手于人的事成了?”想到岳小舟之前的話,晏北寒心下已然明了。
起初,岳小舟本想找岳鳶去分享這份喜悅,可是想到這幾日她為自己奔波辛苦,便沒有去打擾她的好眠。此刻看着眼前的晏北寒,她卻不知是否應該對他說出來。
“嗯。”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卻收不回眼中畢露的快意,岳小舟斟酌後說道,“只是我還不能高枕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在作者有話說裏的正文,下面正文部分請忽視~
真實章節內容後臺統計字數為3622,正文部份的代蘀內容字數為3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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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激流中,有人選擇做島,有人選擇做船。
岳小舟靠在桅杆上,望向北方,不知自己此刻是在随波逐流還是正在砥砺風浪。
自從歸雲號被她親手焚毀,黑隼號北上已有三日有餘。每天,岳小舟都會再核對一次與徐俨約好的時間,生怕出了差錯,全盤皆輸。
她已經壓上了自己的全部。為了這個計劃她錯使岳鳶身受重傷,舍棄了晏北寒對她的感情,而自己又在一艘靠金錢與共謀得來的“盟友”船上。
想到這裏,岳小舟直了直背,側目去看正仰天躺在甲板上大睡特睡的邵千帆。
這兩日他每天都在自己目所能及的範圍內打瞌睡,一躺下就睡熟,半點動靜都沒有,看得人眼紅嫉妒。岳小舟已經兩日都沒有入眠了,眼下一片烏青不說,臉色也很是憔悴。看着邵千帆舒服地翻了個身繼續好眠,岳小舟氣得別過臉去,再不看他。
忽然,她怔了怔。
恐怕自從三川碼頭一別後,晏北寒也再沒睡過一個好覺吧。
岳小舟心中泛起酸楚,她垂下頭,盯着自己的鞋尖還有裙裾上的血點,靜靜地愣起神來。
“有心事?”邵千帆忽然睜開了眼。
岳小舟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悶着不如說出來,”邵千帆坐起來抻了抻腰,“也好給我解解乏。”
岳小舟沉默了片刻,一絲笑意浮上臉頰,“也好。”
沒有想到她答應得那麽痛快,邵千帆愣了愣,複又挑眉一笑,“不如先讓我猜猜?”
岳小舟點了點頭。
“你在惦記岳鳶的傷。”
“這個還用你說?”
“你擔心徐俨完不成任務。”
“他比你要可靠得多。”
“難道……是我?”邵千帆的笑裏三分戲谑七分慵懶,眼睛卻漆黑晶亮。
“沒錯,”岳小舟大方地直視他逼人的目光,“我在想,這樣冒險的計劃裏,我卻将身家性命托付給一個心思不明的人,真是荒謬。”
“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邵千帆不知從哪裏變出了支牙簽,漫不經心地叼在口中,“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神通廣大。”
岳小舟面無表情,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海匪的背景不難查出,可是你與齊睿白的恩怨我卻無從知曉。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真的打算一直瞞下去?”
“我什麽時候瞞過你,是你自己沒問過。”
“那我現在就問你,為什麽一定要置齊睿白于死地?”
沉默中,一只落單的水鳥從黑隼號上空飛過,叫得急促凄涼。
“我姓雲,這個理由就足夠了。”邵千帆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淩厲和黯然。
岳小舟一驚,“你是雲谷城雲家的人?”
“還有哪家姓雲的和齊睿白有仇嗎?”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岳小舟低聲道。
“小時候我就被送到了滄南,那時候頑劣,改了個名字便到海上闖蕩,跟了師父,成了海匪,最後還有了這黑隼號。”邵千帆蒼涼地笑着拍了拍甲板,“中途回了一次家,被我爹狠罵了一頓後又跑了出來,本以為還有機會去認個錯,可惜,等我再回來時,雲谷城就是現在的樣子了。”
岳小舟低下頭,愧疚悄悄纏繞在心間,她想說聲抱歉,又覺得格外虛僞。她本來是想試探邵千帆的虛實,沒想到最終得到的答案卻讓自己心底原本就緊繃的弦急促地跳動。
“對不起,我……”她擡頭,話說到一半便被邵千帆近在咫尺的臉堵住,他是什麽時候靠過來的!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恨你。”邵千帆将手搭在岳小舟的肩上,湊到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恨你助纣為虐,恨你不擇手段,恨你為什麽有那麽多迫不得已,讓我想像恨齊睿白那樣恨你徹骨卻根本做不到。”
邵千帆夜一樣深邃的雙眼烙入她的眼中,肩上傳來陣陣鈍痛,她咬唇不語,靜靜的與他對視。
“啧啧啧,真是我見猶憐啊!”邵千帆忽然笑了出來,原本陰鸷的面容霎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戲谑的邪笑,他伸手捏了捏被驚呆的岳小舟的臉頰,哈哈大笑起來,“你真的信了?”
岳小舟瞪圓了眼睛,被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起來,竟忘了躲他的手。
“雲家的人會在滄南?還當上了海匪頭子?”邵千帆又擰了擰,“笨蛋!”
“啪”的一聲,他的手被憤然打掉。
岳小舟利落起身,擡腿便走。邵千帆不等她邁步,一把抓住她的手,硬是将她整個人扯了回來。
“放開。”岳小舟冷冷地說。
邵千帆盯着她冰窖一樣的雙眼,流裏流氣地咧嘴一笑,“真的不想知道了?留下來我就告訴你。”
“留下來讓你再戲弄一次?”岳小舟動了怒,兩片飽滿的唇瓣幾乎抿成了一條不帶弧度的粉線。
邵千帆沒有說話,笑容在他臉上漸漸消失,漆黑的眸中只剩下凝滞的寂靜。僵持中,岳小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她憤然地死盯着邵千帆的眼睛,沉默相對。
“去艙裏睡一覺,”許久,邵千帆松開了手,懶散的笑又回到臉上,“今晚船會靠岸補給。”說罷,大手在岳小舟的腰後一拍,将她推出了兩步。
岳小舟沒有回頭,徑直走下船艙。
她腳步很輕,走過甲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邵千帆看着關嚴的艙門,笑容漸漸褪去,“笨蛋……”
深夜,船艙的過道中響起急促混亂的腳步聲。
岳小舟靠在夾艙隔板上,腦仁震得發麻。之前,她小睡了片刻後再合不上眼,反複思量起回到三川後的計劃。突如其來的聲音吵得她難以思考,披衣起身後,岳小舟走上甲板。
夜色柔軟如綢,月光飽滿瑩潤。
黑隼號停在淺灘上,幾個水手正順着繩梯爬到岸上。
岳小舟意識到,邵千帆清楚晚上靠岸時動靜太大難以入眠,所以讓她白天休息。可一想到這樣的他竟心細如發,岳小舟心中對他的猜忌和警惕就更深一分。
根據航行的時間,現在他們停靠的地方應該離八重鎮不遠。鎮上只有一個小碼頭,來往客商不多,十分偏僻,的确适合暗中進行補給。
岳小舟托腮拄在船舷上,目光順着淺灘向不遠的密林延伸,十幾個人影正緩慢移動。目光落在走在最前最高挑的背影上,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回想起今日的戲弄,心中還是憤懑難平。邵千帆說的話十句有九句不能相信,唯一能相信的那一句,還得反複思量一下究竟幾成真僞。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岳小舟越來越欣賞邵千帆的幹練和穩重,每一個航行細節都盡在他的掌握中。回想當初希望把他收入麾下,岳小舟覺得自己還是魯莽了。雖然邵千帆三番四次對她不敬,可岳小舟并不想因自己的喜好而讓岳家錯過這樣的奇才。只是他深不可測,狡猾得像只能反撲獵犬的狐貍,自己能不能掌控實在不好說。
岳小舟幽幽地嘆了口氣。
等除掉岳文謙後再考慮這件事也不遲,眼下,她實在沒有那個精力與那個能力去收服邵千帆。
月色皎潔明亮,勾起原本沉澱的記憶。
伏荷節泛舟那晚,月亮暗淡無光,她心中的夜色卻因為晏北寒而點亮。如今的良辰美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看着,只覺得可笑凄涼。
天際破曉,邵千帆和水手才帶着辎重歸來。
岳小舟見全船上下都在忙碌,便也打算幫把手。
“讓他們做吧,”邵千帆搶先一步攔住她,“我有話要和你說。”
見他神情嚴肅,岳小舟點了點頭,随他走到了船尾沒人的地方。
“我問了下漁船,這幾日水流不大,月靜風小,恐怕要加快速度才能按你給的時間到彙合的地方。”
計劃有變,岳小舟沉吟後緩緩說道,“五天內一定要趕到!”
“我帶夠了補給,往後就不再靠岸了,”邵千帆看着她,忽的一笑,“船上貨多,我這次沒裝水,輕裝簡行,就怕你喝不慣河水。”
“大事要緊,我無所謂。”
“那就好,這幾日肯定辛苦,到時候別哭着求我靠岸。”
岳小舟挪揄地彎起嘴角,“你要是遲了,我才有機會哭給你看。”
“要是你現在哭給我看,我就告訴你岳鳶的消息,如何?”邵千帆向前傾了傾,尾音暧昧地上挑。
“你知道她的消息?”岳小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立刻潮濕起來。
邵千帆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岳小舟一愣,這幾日胸中壓抑的憂思如同洩閘洪水,将她的意志沖得支離破碎,眼淚頃刻湧出眼眶,在瑩白的臉上劃下兩道晶亮的痕跡。
臉上的笑消失不見,邵千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手足無措地将她拉近,聲音低柔,“岳鳶已經聯系上了岳家。我還打聽到她傷勢無礙,早我們兩天乘船北上。不過飛鴿傳書肯定要比人快,三川一定已經知道消息了,徐俨一定會派人去迎她。”
邵千帆恨不得一口氣把所有知道的消息都說出來,原本輕浮的話,也忘到了九霄雲外。
“卸貨的地點和交贖金的地點還有一天的水路,”岳小舟抽噎一聲,斷斷續續地說道,“會不會來不及?”
“當然不會!只要一切順利,我保證讓你心想事成!”邵千帆見她還在哭,急得手心都出了汗。岳小舟哭得時候,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
“謝謝……”她細聲細氣,竟然還道了聲謝,轉身向船艙走了過去。
邵千帆心亂如麻,想安慰她兩句,話到嘴邊又不知怎麽說出口,只好看着岳小舟兀自離開。
他沒有看到,她轉過身後,輕撇的嘴角悄無聲息上翹,彎出一個明媚的弧度。
岳小舟走下船艙,打了兩個哭膈,臉上依舊挂着笑。
聽到岳鳶的名字時她的确是抑制不住落淚的沖動,可聽邵千帆說完,懸着的心便放了下來。
邵千帆這樣的人,越是逆着他的意思來他就越享受,不如順着反将一軍。
岳小舟并不是記恨白天時的作弄,她只希望邵千帆真能因為她的眼淚,将剛剛那些話放在心上。
因為這一次,絕不容有失。她舀自己當做誘餌,為邵千帆打響在三江上的名號,贖金就是萬兩黃金的投名狀,助他潛入河匪內部。還有她讓邵千帆從南境帶回的貢品,也會在彙合地點交給前來贖她的徐俨。
如果一切順利……岳小舟靠在艙門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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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帆哥有沒有聽過狼來了的故事……
預告預告,下一章有精彩內容~不容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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