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踹一腳的狗

戀愛最難堪的是什麽?

不是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也不是被當備胎用完一腳踹開,更不是天打雷劈零下十幾度跪求複合,而是一邊讓男友在嘴裏高潮,一邊聽他喊出別的人。

客廳死一樣的寂靜。

申桐光的小腿微微抽搐,毫無力氣地從戀人寬闊結實的肩頭滑下。他視線渙散地看着天花板,被酒精燒蝕了理智,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章宇航難以置信地看他幾秒,霍然起身,快步走進洗手間。

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他捧起冷水用力漱口,反複幾次後猛一擡頭,看到鏡子裏的人雙眼紅得像要滴血。

太可笑,太諷刺了。章宇航聽到耳朵裏隆隆的響聲,他想,申桐光,我在你眼裏是有多賤啊,賤到一顆真心給你扔在地上反複來回地踩,還有個人樣嗎。

等他再開門這段時間,申桐光無法忍耐地又自己解決了一次,他被欲/望折磨得滿面酡紅,嘴裏發出細碎的聲音,眼睛緩慢地眨動幾下,顧不上身體一片狼藉,瞬間就疲憊地睡了過去。

甲乙丙丁團在他肚子上,一雙淡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章宇航,喵地叫了一聲。

章宇航慢慢走過去蹲下來。他看着申桐光嘴巴微張,天使一樣白皙無暇的臉頰,小扇一樣舒展的睫毛,接吻時會掃過他眼皮。

他看了很久,像要把這張臉刻在心裏,然後他伸手将甲乙丙丁抱起來,貼着小貓的耳朵低聲說:“你和我走吧。”

甲乙丙丁很乖地蜷縮在他臂彎裏,扭着頭,眼睛還在看申桐光,搞不太清狀況的樣子。

章宇航單手抱着貓,去沙發上扯了張薄毯扔在申桐光身上,申桐光無意識地“唔”一聲,把頭轉向另一邊,有枚瑩藍的鑽珠順勢從他衣領裏滑了出來。

章宇航感覺眼睛像猛地被針刺了一下,動作搶先于大腦,他忽然彎腰攥緊那根項鏈,剎那間有一把扯斷它的沖動。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申桐光的脖子已經被拽紅了細細的一圈。

如此僵持片刻,他終于咬咬牙松開手指,拿上背包,抱着貓,獨自離開了這個留下無數回憶的小家。

他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申桐光,但不能接受他心裏住着另外一個人。

從求學到工作,再到親密關系之中,他從沒做過誰的備選項,以後也不會。他不能被愛情壓斷了脊梁。

二十二歲的這個晚上,晚風熏暖,章宇航抱着貓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修長的手指上還有做飯時不小心被燙的燎泡。

他盡量麻木絞成一團的心髒,不去想申桐光你他媽怎麽能這麽對我,只能緊攥着僅剩的驕傲和自尊,一次都沒回過頭。

時間快進到六月,整個世界像被夏天加了層濾鏡,一切都是明亮的,天天都是晴天,空氣裏流動着清甜的花香。

中午下課時間點,A大下餃子似的嘩啦啦湧出一堆學生,個個滿臉膠原蛋白,笑笑鬧鬧地結伴往小吃街走。

蔣芸出校門的時候,忍不住低聲說:“他又來了哦。”

那個站在校門榕樹底下消瘦蒼白到沒什麽存在感的人,已經不間斷地來了大半個月,可章宇航的回答仍然是平靜的一個“嗯”。

落在身上的視線很熾熱,但他連餘光都沒有給對方,目不斜視地大步往前走。

帶着貓租房子很不方便,之前蔣芸租的那棟樓正好有人搬走,家具很全,适合安靜備考,能直接提包入住,房東提出養貓要加錢,他看過後就立刻簽下了合同。

小區離學校很近,走路也就幾分鐘,過馬路時蔣芸回頭看了看尾随在他們身後的人,忍不住問:“他到底幹了什麽讓你這麽生氣啊?”

申桐光整天可憐得像只尾巴耷拉的流浪狗一樣,也不敢湊上來,就默默跟在他們後面,連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但不論原因是什麽,她知道肯定很嚴重,否則之前都快成戀愛腦的章宇航絕對不能這麽狠心。

“沒什麽,”章宇航平淡地看了眼手機,“想通了,不想犯賤了。”

暖風和煦,把他的話輕飄飄吹到身後那人的耳朵裏。

申桐光不自覺垂下頭去,難堪地注視着鞋尖上搭着的影子,那是屬于章宇航的。

明明近在咫尺,但他連走上去叫住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那天酒醒對他來說簡直像天塌了一樣,如果真的能讓時間倒流,他真的想穿越回去一刀捅死自己。

他這種人,分明不配對章宇航造成絲毫傷害。

章宇航應該順風順水地過完這輩子,擁有遠大前程,所向披靡,習慣在精英的梯隊裏俯視金字塔底的人,畢業幾年就能夠端着流光溢彩的酒杯和人談笑風生,永遠有人兜底,永遠不必擔憂沒人愛他。

可是一次兩次,反反複複,他竟然借着自己的傷口傷害他——他憑什麽,申桐光算什麽東西?躲在小房子裏空虛度日,只有過去沒有未來的廢物而已。

本來自暴自棄地想算了,不要再耽誤章宇航,但是腦袋不聽使喚,就是想他,有時候猛然看到他的東西都覺得血液凝固,幹脆忍着心髒被掏空一樣的痛苦全部動手整理起來放到一只大箱子裏。和他配套的拖鞋牙刷睡衣杯子,還有甲乙丙的貓窩玩具,收拾好了叫章宇航來拿也沒有回複,扔掉,他根本舍不得。

申桐光混混沌沌地過了很多天,感覺不到饑餓,情緒也一直處于崩潰邊緣,寂寞像無數細小的蟲豸把他蠶食。

有時候他發着呆會突然流淚,晚上一直翻他們的聊天記錄和照片到困得昏睡過去,枕頭翻了一面再翻,兩邊都是濕涼的。

就是這樣,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愛上了章宇航。

他一度以為自己與‘愛’徹底絕緣了,可就在那瞬間,他忽然明白死灰複燃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像某種求生的本能,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第一次去校門口堵人的時候申桐光還不清楚大四課表有多松散,在太陽底下一站就是一整天,曬得脫皮,堪比學校裏新生軍訓。

千等萬盼,好歹在傍晚攔到了從圖書館改完論文出來的章宇航。

他頭暈目眩地沖上去,嘴唇努力提起一個讨好的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想拿那套插科打诨鬧過去:“章宇航——冷戰歸冷戰,你怎麽拐騙我閨女啊!”

對方似乎覺得好笑,鋒利的眉角跳了跳,偏過頭用相當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那個,我,我的意思是……”申桐光急得舌頭打結,“對不起。”

章宇航目光淡淡掃過他曬脫皮的鼻尖和裂開小血口的嘴唇,微微一頓,很快又平心靜氣道:“滾開。”

他們在一起幾個月,從沒說過這麽重的話。

申桐光整個人愣住,随後就像被狠踹了一腳的狗,倉皇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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