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車禍
第二天一大早, 兩人一起去了安定醫院。
開車的人是原輕昊。
昨天的那頓晚餐吃得林牧并不開心,所以今天的他有些沉默,原輕昊則想着其他事情, 兩人之間氛圍尴尬。
到了安定醫院, 原輕昊輕車熟路地直奔某個方向而去。
林牧跟在身後, 有些疑惑。
直到他們被一個白大褂醫生迎進某個休息室, 林牧看着眼前的兩人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客氣話,他才反應過來,原輕昊在安定醫院有認識的人。
原輕昊這麽多年的原家大少爺并沒有白當。
雖然原中青漠視他、周馥郁對他也存在着某種敵意, 但原家有資源、人脈和錢財, 這些東西給原輕昊創造出了一個相對寬裕的生存空間。
他可比束手束腳的林牧有途徑多了。
原輕昊想知道安定醫院二十年前抱錯事件的真相, 為此, 他車轱辘般的和眼前這位醫生拉扯了一番, 林牧對他們之間的談話沒有興趣, 就獨自走到了窗邊。
窗外是一顆老樹。
二十年前,一對夫妻車禍重傷,載着懷胎十月的妻子的救護車就是從這顆樹下路過,再被緊急擡進産室的。
當時,待産的黎因雅就住在不遠的隔壁。
二十年後, 當林家夫妻找上安定醫院,說自己領養的孩子好像被人抱錯了,才發現是當年的護士粗心大意,搞錯了兩個孩子。
當然,這是醫院給出的官方說法。
醫院還說, 當年抱錯孩子的護士早已辭職, 留下的電話打不通,住址幾經變換, 早已經找不到人了。
Advertisement
想來也是,周馥郁插手抱錯事件,二十年時間,證據早就被她掐沒了,哪裏輪得到原輕昊現在來調查。
原輕昊能夠提前預判自己應該是抱錯的,除了小時候遇見過那個奇怪的小孩,還有就是有一次李一惠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現在他又一次來到了安定醫院,手機捏着二十年前那對夫妻的病歷照片,卻依然沒有打聽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反而是從這位醫生嘴裏知道了一件其他的事情。
——和原家關系不錯的衛醫生,二十年前也在安定醫院就職。
那醫生說:“衛健康啊!我記得他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安定醫院某科室的主任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了,但我和他恰好是一個街區的,小時候就一直把他當成目标,所以後來才進了安定醫院。”
聽見這消息,原輕昊吃驚、林牧也吃驚,回味過來,原輕昊就止不住往林牧看去。
林牧眨了眨眼睛,“那個衛老禿子以前竟然也是安定醫院的?保姆李嬸兒也是安定醫院出來的,這也太巧了吧?”
林牧很驚訝,開玩笑般地說到:“這個安定醫院會不會就是你們原家開的?”
原輕昊神色複雜地瞥他:“你對這件事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嗎?”
林牧擡頭:“我要有什麽想法嗎?”
原輕昊目光灼灼:“黎因雅是你的親生母親,她在這家醫院裏難産而死了。”
“哦!”原輕昊一提,林牧才起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抱錯事件的主角之一來着,想了想,他拉扯出一副悲傷的表情:“你說得對,我其實很傷心。”
見林牧一副敷衍的模樣,原輕昊扯扯嘴角:“行了別裝了,我們回去吧。”
安定醫院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扒拉的線索了。
回程路上,仍然是原輕昊駕車。
但他變得更心不在焉了。
李嬸二十年前是安定醫院婦産科護士,她和周馥郁多年前便相識。
雖然醫院的線索都已經被抹幹淨了,但怎麽看,李一惠都最可能是當年那個“一不小心”抱錯了孩子的護士。
她後來跟着周馥郁進了原家,又被原中青指派去照顧那原輕昊,這些年來,她面對着那個被她親手抱錯的孩子,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
不過這并不重要。
原輕昊對李嬸和周馥郁的關系早有猜測,這次前往安定醫院,最令他意外的,是衛醫生可能也和二十年前的事件有所牽連。
而衛醫生,和原中青的聯系最為密切。
原中青這個不合格的父親,在當年的事件中不會也插了一腳吧?
結合一系列事件、以及他打探到的一些有關周馥郁和原中青的陳年花邊新聞,原青昊心裏突然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沒有忍住,又一次回頭去看林牧。
林牧毫無所覺:“怎麽了?”
随後他皺起了眉頭:“你幹嘛幹嘛這麽看着我,專心開車啊。”
原輕昊覺得林牧說得有道理,把頭轉過去。哪知他剛剛這一晃神,視線回歸原位,一輛大貨車突如其來的從旁邊竄了出來。
刺耳的鳴笛聲随即響起,大貨車嘩啦啦地調轉車頭,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同時覆蓋了原輕昊整個人。
原輕昊其實是可以避開的。
但當那大貨車近在眼前時,他的身體突然就僵硬了起來,刺耳的鳴笛聲混合着剎車的巨響,把他帶回了十五歲那年。
他動彈不了,身體習慣性地顫抖起來,一種名為恐懼的感覺緩緩從心底升起,最終籠罩了他。
“哐當”一聲巨響,世界天轉地轉,他們的車終于還是撞上了那輛迎面而來的大貨車。
無辜受牽連的林牧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開車回程的路上,他們又回歸了安靜相處的狀态。
林牧看得出來原輕昊有點心不在焉。
他在想什麽,雖然說不确切,但林牧心裏其實也有一點數。
但這人在開車途中突然就偏頭看他,握着方向盤,竟然不看路!
林牧心道不好,剛提醒一句,結果這人回頭,一輛大貨車突然就撞了出來。
那個手握方向盤、把控着他倆小命的人卻在此刻僵住了,一動不動,就像鬼上身了一般。
“原輕昊,你搞什麽鬼,趕快剎車啊!剎車!”
在林牧這樣慘烈的叫罵聲中,他們轟轟烈烈地撞上了上去。
那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他媽的,今天出門該看一下黃歷的……”
被一下劇震撞得神志不清,林牧被大力撞得歪了過去,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車窗外那一瞬間揚起的煙塵。
“真是倒黴。”
意識模糊前,他這樣想到。
原輕昊的車被撞壞了,但不幸中的萬幸,他們的傷并不嚴重。
在這場事故中,安全氣囊和安全帶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兩人除了劇烈震蕩導致的眩暈感,就是一些身上的一些擦傷劃傷,看着吓人,但其實都沒有動到根基。
醫生和警察都說:“你倆能夠被這麽完整的從事故現場被擡出來,簡直就是個奇跡。”
等林牧從眩暈中完全清醒過來,是半個小時後了。
他和原輕昊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這次負責他們的又是衛健康,這諾大的一個綜合性醫院,好像只有衛禿子一個醫生一樣。
林牧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他有個啥事兒,都是被這個醫生來照看。
雖然兩人傷得不嚴重,但是老規矩,衛禿子還是讓他們先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檢查做到吐,病房也安排得很快。
林牧和原輕昊很快被推進了一間寬敞的單人病房,衛禿子替他們那個日理萬機的老爸轉述口谕:“你們父親說他有點忙,暫時不能來看你們,讓你們兄弟倆一個病房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衛禿子剛說完,林牧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忙得連兒子都舍不得看一眼,原中青真是一個絕世好父親。
一旁的原輕昊沒有說話。
他忍不住開始觀察他,覺得原輕昊的狀态有點不對勁。
不止現在不對勁,開車的時候也不對勁。
林牧明明記得,大貨車撞過來的時候,原輕昊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像突然犯病了一樣。
“喂!原大少爺?”林牧試探性地招了招手,“你現在神志正常嗎?”
原輕昊翻身,懶得理他。
于是林牧得寸進尺地問到:“原輕昊……你是不是對貨車有什麽心理障礙?”
原輕昊挺着背,沒有動。
林牧看不見他的臉色,卻莫名篤定他的臉色不會好看,等了一會兒,見原輕昊還是不應聲,他以為他不會說了。
結果過了一會兒,原輕昊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床傳來,蠕動了一下,終于還是面向了他,原輕昊說:
“我小的時候,被人推過一把。”
“啊,什麽?”原輕昊的聲音有點小。
“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被別人推過一把。”
原輕昊重複了一遍,他并不像在回憶往事,而像在說其他人的事情,音調平淡極了:“那時我走在路邊,身後跟着個小破孩兒,年齡和我差不多大,貨車過來的時候,突然就伸手推了我一把,那一次我在醫院裏躺了半年,差點死掉。”
從此就留下了對貨車的陰影。
林牧卻砸吧起嘴巴。
“那個小孩兒為什麽要推你,在惡作劇?”
“不,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原輕昊盯着林牧,嘴角抿成了一條線,沒有起伏:“我出車禍後他就消失了。說來也奇怪,我親生父母是車禍死的,我小時候也對車禍留下了陰影,也許我們一家人都和車禍犯沖吧。”
原輕昊一邊說,一邊審視林牧。
他始終覺得林牧眼熟,一開始覺得是銀耳和他有幾分相似,現在他又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那個把他推向貨車的小破孩兒,也和林牧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