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褚鶴時常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舉動,沈海遙習以為常,這一次也和往常一樣沒有深究。他握着褚鶴的手腕,全神貫注地聽着道具裏傳來的聲音。
甄澤宇在和曹然聊天:“愛豆?這又是什麽東西?”
曹然解釋道:“就是年輕的、在舞臺上唱歌跳舞的小偶像。對了,你們公司前兩年不是新開發了智能家居板塊麽,還找了個男孩代言,就是他們那個比賽上一季的冠軍。”
甄澤宇身處高位,平時很少直接管理這些代言方面的事宜,他沉思幾秒後,又說:“我想起來了,營銷部還跟我抱怨過,說人不紅,架子倒挺大。”
他啧了一聲,“怎麽是幹這行的啊,這能有什麽出息?”
“誰說不是呢。”曹然在這件事上和丈夫達成了一致,“整天在舞臺上蹦蹦跳跳的,要真能紅也就罷了——他們有個選手我知道,是我朋友的兒子,也是想紅、想出道,家裏給他砸了不少錢和資源,我也沒見他有多大水花。權池就更差了。”
一陣布料摩擦聲後,甄家夫妻倆那邊傳來了手機解鎖和鎖屏的聲音,甄澤宇似乎是在用手機查找關于權池參加比賽的新聞,看過之後語氣更加冷淡,“80進50就被淘汰了?沒有這個天賦就別在這行混,上不了臺面又沒出息。”
再之後的內容就沒有太多新鮮的東西了,那夫妻倆看來是真嫌棄權池這個愛豆的身份,反反複複說着“這孩子上不了臺面”。
大約四十分鐘後,他們去睡覺了。
沈海遙示意褚鶴關閉道具,“這些內容權池能聽到多少?”
褚鶴:“按照道具功能說明,是強制一定能夠聽到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沈海遙重複一遍,确認道:“也就是說,剛剛甄澤宇和曹然說的那些話,權池每個字都能聽到?”
褚鶴點頭。
沈海遙打了個響指,“成了!”
根據這幾天對權池的調查,沈海遙發現這個人極度的虛榮和自卑。從普通家庭回歸到甄家這樣的富裕家庭,權池在度過了最初的極喜後,勢必會陷入焦慮和忐忑:要知道,這個家原本的孩子——也就是甄臻——是十分優秀的,就算被趕出甄家,以後也一定會被拿來和自己做對比,而且這種對比一定是在心裏默默地對比着,誰也不會那麽沒有眼力見跑到自己面前來講。
但這樣一來,權池只會更加撓心撓肺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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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甄臻強也就罷了,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是遠遠比不上甄臻的。
他剛回到親生父母身邊,正是迷茫的時候,也正是最需要父母關心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呢,讓權池知道,他的親生父母對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半點沒有孩子失而複得的欣喜,反而還很看不起他現在正在從事的工作。”沈海遙懶洋洋分析着,“可以說,除了有錢之外,這對夫妻一無是處。”
褚鶴眨眨眼睛,問:“有錢還不夠嗎?權池不是最愛錢了嗎?上輩子家境一般也要給自己安個‘貴公子’的名頭。”
“他是愛錢,問題是,甄澤宇肯給他錢嗎?根據我的印象,上輩子甄澤宇也沒給過甄臻多少零花錢。而且看起來,他們對權池也沒有什麽補償心理,也不太可能因為權池流落在外這麽多年就補償性地多給他零花錢。”
沈海遙在腦中梳理了一遍這些信息,總結了現在的情況,“現在權池回到了甄家,發現甄家雖然有錢,但至少現在這個階段這些錢都與他無關;親生父母态度冷淡,對自己十分不在意且看不起。”
褚鶴嘀咕道:“我怎麽覺得好像和上個世界沈若鄰的情況很類似,感覺都不需要我們做什麽,讓他自己走劇情他都随時有可能發瘋。”
沈海遙從床上坐起來,終于想起去擦頭發。路過褚鶴身旁時,他伸手按了按褚鶴的頭頂。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想偷懶。明天開始幹活!”
褚鶴“哦哦”地應着,跟在沈海遙屁股後面,“海遙,我幫你擦頭發呀!”
第二天,沈海遙起了個大早,坐地鐵去拜訪權池的那位音樂老師。
昨晚的事情只能讓權池和甄家那對冷血的夫妻心生隔閡,無法對任務的完成起到直接效果。只要權池還在甄家一天,吳曼就會扒着他不放。
想要讓吳曼主動放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讓權池的事業一落千丈,甚至身敗名裂。
上輩子那兩人做過的壞事也理應受到些懲罰。
沈海遙看着停站時候車大廳裏立着的一塊塊選秀節目廣告牌,心裏打定了主意。
據褚鶴所說,權池很尊敬這位音樂老師。
“就是這所學校嗎?”沈海遙站在路口的人行道上,指着街對面的大學問身邊的褚鶴。
“對,就是這所學校。”褚鶴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這位老師姓汪,大概五十多歲,已經退休了,現在被返聘回來繼續教課。”
汪老師是這所藝術類大學的音樂系教授,帶出過不少出色的苗子。
“好,走吧,我們去拜訪一下那位汪老師。”沈海遙整整衣服,擡腿就往學校走去。
但可能是他倆實在面生,剛走進校門就被保安攔下了。
保安打量了一眼沈海遙,疑惑地說:“表演系的嗎?新生?看着感覺眼生啊!”
沈海遙趕緊說:“哎師傅,是新生,我們去第三教學樓找汪老師,音樂系的那位汪老師。”
保安:“哦,找汪老師啊。你一個表演系的為什麽要找音樂老師?”
“……”沈海遙不知道保安怎麽就認定他是表演系的,只能把身旁的褚鶴拽過來,說,“哦不是我,是我弟弟,他今年要高考了,想找汪老師指點一下。”
保安笑着說:“哪有那麽容易啊?行了行了,快去吧。”
被保安放走之後,沈海遙慶幸地說:“還好你之前來過,知道汪老師在哪個樓辦公,要不然真擔心被保安轟出去。一所大學為什麽管得還這麽嚴格啊……”
褚鶴解釋說:“聽說是之前有記者偷偷溜進來,這種藝術類學校的學生以後都是奔着以後做大明星的,對記者就很敏感,好像是發生了一些沖突,之後學校管理就嚴格了很多。”
“原來如此。”沈海遙點點頭,之後又摸摸臉頰,感慨地說,“話說回來,甄臻這張皮相還真不錯,居然能讓保安大叔這麽堅定地認為他是表演系的。”
褚鶴之前畢竟是來過一次,這次再過來是輕車熟路。
汪老師也還記得他,主動問道:“這就是你上次說的那位想學唱歌的朋友嗎?”
沈海遙完全不知道他們是這樣溝通的,一時之下愣在原地,只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褚鶴。
褚鶴沒管這些。他把沈海遙按到汪老師面前的椅子上坐好,拼命給他使眼色。
“對對對,就是他,他叫甄臻,一直都很喜歡唱歌,老師你看看,如果現在才開始練習,會不會太晚了呀?”
汪老師人很和藹,伸手在沈海遙脖子上摸了摸,又讓他發了幾個聲音聽聽看。
沈海遙無奈,只能坐在椅子上按照要求随汪老師擺弄,同時在腦海裏給褚鶴傳了話:“褚鶴你給我等着!”
褚鶴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左看右看,欲蓋彌彰。
幾分鐘後,汪老師帶着點溫和的笑意說:“音質不錯,音色也幹淨,先天條件很好,如果你真有心練,也能有點成績。但是你得有心理準備,你都這麽大了,現在才開始學唱歌太晚了。”
上了年紀的老師總喜歡回憶以前那些優秀的學生,汪老師也不例外,說着說着,他的思緒就飄到了先前那個孩子上。
他笑着搖搖頭,說:“如果你在小權那個年紀來學,現在的成就應該比他還強,你有點可惜了,孩子。”
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汪老師說得實在誠懇,并不會讓人心裏難受。沈海遙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知道自己這次來對了。
“汪老師,可我真的想學,我很能吃苦的,老師您幫我想想辦法吧!”沈海遙皺緊眉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還有四個月,下一季的選秀就要開始了,我只有四個月的時間了,老師!”
汪老師神色一恸,不敢置信地問:“你也要參加選秀?你是為了參加選秀才想來學習唱歌?”
沈海遙很适時地裝出一副被吓到的樣子,他低着頭,讷讷不敢回答。
汪老師很快恢複了平靜,他知道自己過分激動,吓到了眼前這個無辜的孩子。可“選秀”這兩個字聽在他的耳朵裏實在是……
他苦口婆心地勸導沈海遙:“如果你喜歡音樂,喜歡唱歌,不管多難多苦,老師都可以教你;但如果你是為了參加選秀,那我不收你。”
沈海遙微微壓低聲音,痛苦地問:“為什麽?我想當明星,我需要這次選秀!”
與此同時,他在腦海裏對褚鶴說:“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