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5-二更

這個暗格是上次沈海遙去毓琛那裏時無意間發現的。

說來也是巧, 前一天去毓玚那裏時露了點馬腳,沈海遙心慌慌的,當天晚上又過了一遍阿瑾的記憶。

沒想到第二天就派上了用場。

那日沈海遙在毓琛房中坐着, 眼睛無聊地四處閑轉。他發現床頭的櫃子似乎有些奇怪, 便在腦海中給褚鶴形容了一番, 讓他立刻畫下來。

回府之後, 沈海遙翻了幾遍阿瑾的記憶,将記憶中那個櫃子的模樣和今日所見逐一對比。

只有一點小小的區別,櫃子挂鎖的桂花圖案有一點非常細微的傾斜, 估計角度不會超過5度。

毓琛做事一直都是非常小心的。他讓阿瑾随意進出他的府邸、他的卧房, 卻在阿瑾幾次險些打開那個挂鎖時不着痕跡地轉移開阿瑾的注意力。

那裏面一定裝了些什麽, 是對毓琛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那麽, 什麽東西是重要、又不能讓阿瑾知道的呢?

很快, 沈海遙又想到, 毓琛能在毓宏和毓玚那裏布下這麽多人,真的只是靠錢嗎?很明顯不是的,至少,他拿捏史忠和洗華,靠的就是他們的家人。

照此推斷, 那些人心甘情願地聽毓琛擺布,多半也是因為有弱點被毓琛抓在了手裏。

于是,沈海遙大膽猜測,那個櫃子裏面,裝的就是毓琛拿捏這些人的證據!

他布置了這麽多年, 籌劃了這麽多年, 那些證據想必很是精彩。

沈海遙接着說:“史忠大人,到了現在, 你可弄清這整件事情的真相了?”

他不等史忠回答,自顧自繼續說:“那地下賭場是毓琛的,騙你去賭錢的、讓你輸得分文不剩的、慫恿你去銀鋪子借錢的,全都是他!等到你還不上銀鋪子的高額利息,他再出面給你錢,讓你聽他擺布。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還扣下了你的兩個兒子,對嗎?”

毓玚呆愣了老半天,這時終于回過神來,他向前一步,對皇帝說:“父皇,昨夜京郊某處民宅起了火,造成兩死一傷……”

他說了個地名,低頭看向史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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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史忠兩個兒子居住的地方。

史忠面色慘白。

他這一生,除了打仗之外也沒有別的本事了。他常年在外,跟兒子的感情本就單薄,與妻子和離後,那兩個兒子更是視他如陌生人。

可是,可是,那畢竟是親生兒子啊……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跪在殿上的雙膝麻木,大腦也是空的,身體仿佛不聽使喚。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何時,他竟已撲向毓琛,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嚨。

正和殿上,人影慌作一團。暴怒的史忠力氣極大,一時之間連毓玚都拉不住。

幸好這時聶海及時趕到,他與毓玚合力,總算制住了史忠。

史忠被帶離正和殿時,仍然雙目血紅,嘴裏罵罵咧咧的,詛咒毓琛不得好死。

毓琛整了整衣服,經過方才一場鬧劇,他束好的頭發掉了幾绺,頸間一片通紅,下颌也被抓傷了幾處。

……還是輸了。

事到如今,再去糾結是哪裏出了破綻已經毫無意義。成王敗寇,今天是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但他那個愚蠢的十六弟,還有受萬人喜愛的八哥,全都是他的手下敗将。他是輸了,但他是輸給了,輸給了他一文不值的愛情。

可笑的是,這份原本用來牽絆毓玚的愛情,最後竟不知不覺置自己于死地。

聶海将史忠押下去後,正要向皇帝禀報自己搜查十二皇子府邸的情況,還沒張嘴便被便被毓宏打斷。

毓宏對立在一旁像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洗華說:“洗華,方才的事情你都看到聽到了,現在你該知道,毓琛保不住你的。”

他還是虛弱,說不上幾句話就要咳嗽。幾聲重重的咳嗽聲後,他臉頰泛了病态的紅,又繼續說:“毓琛是不是也用家人威脅你?看看剛剛的史忠,你的家人,說不定也已經不在了。”

“我,我……”洗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沒有人指使我,跟誰都無關,是我自己要做的!”

毓宏輕輕搖了搖頭,半閉着眼睛,沒有再說話。

洗華仍然不肯承認,一口咬定自己是為了給同為炎族人的同胞報仇。她說話颠三倒四、漏洞百出。

不過,她的證詞也已經不重要了。

聶海帶來的東西如沈海遙所料,不僅有給毓琛下的幾味藥,還詳細寫清了每味藥從哪裏買、每隔多久更換藥鋪的信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賄賂朝臣的證據。

皇帝氣得臉色漲紅,“和光六年,首輔孫大人六千兩;七年刑部李尚書三千兩;九年、九年吏部九千兩!”

皇帝撐着胖胖的身子,踉跄着走到毓琛面前,一腳将他踢翻在地。

“毓琛,毓琛,好一個十二皇子!”他氣得手指都在發抖,“你!你!!”

他又想起剛才史忠将一切都推到毓玚身上,痛心疾首地說:“你還、你……你給你的哥哥下毒,還冤枉你的弟弟!!朕怎麽會有你這種兒子?!”

毓琛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在聽到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露出一個諷刺的笑,“父皇,您怎麽會有我這個兒子,您不知道嗎?”

他淡淡掃過阿瑾的臉,心想,自己的母親就折在愛情上,自己竟也步了她的後塵。

但他到底沒有了再多說些什麽的機會,皇帝下令,将他關入天牢,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事情到此為止并沒有結束。

沈海遙緊趕慢趕,趕在皇上六十大壽之前完成這些,就是為了避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避免那些大臣在壽宴上慘遭毒害。

現在毓琛被暫押天牢,他多年來在各處埋下的眼線也随着那個暗格裏資料的流出被一一挖了出來。

其中,也包括了洗華的家人。

毓琛果然挾持了洗華的父兄作為要挾,逼迫洗華為他做事,且自己扛下一切。

不管有什麽樣的苦衷,下毒謀害皇子絕對是殺頭的死罪。皇帝為毓琛的事情心煩意亂,索性将洗華丢給皇後處置。

令人沒想到的是,毓宏出面,替洗華求了情。

“她一個弱女子,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聽老八的,雖不能算情有可原,但我能諒解。”毓宏說,“把她交給我來處理吧,母後。”

幾天後,毓宏派人去洗華的家鄉打聽她父兄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洗華的父兄早都已經死了。”毓宏說。

這幾日,毓玚時常進宮來探望毓宏,兩人交流着一些關于毓琛的消息。雖說一直都與這位兄弟關系麻麻,但他做下的這些事情着實聳人聽聞,實在讓人後怕。

毓玚:“那八哥打算如何處置洗華呢?就這麽放了她,未免太便宜了她。”

毓宏說:“我打算把她流放到她老家的那個縣,找人盯着她,永遠不許她離開。”

毓玚笑笑,“八哥還是善良。”

至于沈海遙這邊——

“告訴我嘛告訴我嘛!”褚鶴大叫。

毓琛房中那個暗格挂鎖的解法,沈海遙一直不肯說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褚鶴實在是個煩人精,每天在沈海遙耳邊沒完沒了問個不停。沈海遙被問得煩了,幹脆調出一段記憶,直接放給褚鶴看。

那時阿瑾還很小,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

有一年,毓琛過生日,他不受寵,賞賜也沒有很多,他唯一喜歡的,只有尹修瑾送的一個小玩意兒。

尹修瑾玩心重,總覺得別人也跟他一樣,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送的那個玩意兒,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惡作劇圓筒,只要解鎖了外面的蓋子,就會從裏面彈出一只玩偶小雞。

這個惡作劇圓筒被毓琛收藏了很多年,而外面蓋子的解鎖方式,是尹修瑾找老板定制的。

向左旋三圈,然後在那九個圓點上,連出一個像尹字的圖案。

看過這段記憶後,褚鶴久久無言。

“這個毓琛,明明是真的有情,”褚鶴神色複雜,“可他的情,反倒讓他更加可恨。”

還有一件事要處理。

說起來,這個世界那位所謂的“正牌攻”,存在感有些過分低了。

上輩子聶凱澤沒有主動做過什麽壞事。帶了一衆禁軍,試圖将謀逆罪這個帽子蓋到毓玚頭上,也确實是受人指使。

真要說起來,他犯的錯,可能比上個世界談俊還要輕一點。

但也不能就這麽放過他。

“你說,上輩子聶海是怎麽死的?”沈海遙問褚鶴。

“之前就懷疑過,反正不會是真的病死,一定有問題。”

沈海遙搓搓手,“那就走吧,都知道有問題了還在這兒傻坐着啊?”

他帶着褚鶴,大大方方去了聶海府上,點名要找聶凱澤。

實際上自從毓琛出事後,聶凱澤便老實了不少。

他整日惴惴不安,這些年,他為這位皇子殿下着實賣過不少力。

這個世界與先前幾個世界似乎都不一樣,至少,從沈海遙了解到的情況來看,聶凱澤和毓琛并沒有什麽肉.體關系,他們就是純粹的“我為你賣命,日後你得了榮華富貴,千萬別忘了提拔我”的主仆關系。

沈海遙開門見山地說:“毓琛都進去了,你就別負隅頑抗了。來來,跟我說說,你都幫他幹了什麽事,他又許給了你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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