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海風一陣陣卷着海浪沖刷着柔軟的沙子,四棟別墅都已在月色之中陷入了安眠。天空星星閃爍,微微照亮了一號別墅的主卧。

林幼鑽在柔軟的被窩裏,她和裴鶴南靠得不近,事實上每天晚上入睡前她都有意保持自己與裴鶴南之間的距離。但這似乎沒什麽用,等到第二天醒來,她不是在裴鶴南的懷裏,就是在裴鶴南的懷裏——是同一個結果。

而今夜,林幼腦袋裏想着裴家那堆爛攤子事情,心情略有複雜,一時半會竟然沒能睡着。

原本她以為靠靈泉能輕易完成系統交付的任務,确保裴鶴南和裴野這對父子的安全健康,但誰知道裴天元那臭蒼蠅會不會背地裏搞幺蛾子。

她斂着眼眸,白淨漂亮的小臉也有些嚴肅。

大抵是氣息發生了些變化,林幼察覺到背後另外半張床上的男人似乎輕輕動了動,随即轉身靠了過來。明明是很細微的動作卻在寂靜的夜色裏還是顯得格外明顯。

很快,男人帶了幾分啞意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怎麽還沒睡?”

“在想事情。”林幼轉過身,背對着窗戶的位置,淺透的薄紗窗簾遮不住夜色,淡淡的月光自她身後勾出微弱的影子。林幼面對着裴鶴南,男人似乎是剛剛被吵醒的,眉宇間的困倦還殘留着,他微微閉着雙眼,看上去毫無攻擊性。

裴鶴南擡起一條手臂搭在眼睛上,花了幾秒鐘清醒,耳邊回蕩着林幼所說的‘在想事情’四個字,心中便已隐約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事情。

為了能讓林幼睡上一個好覺,他啞着嗓子道:“不用太擔心。裴家的規矩一堆,按照李董所說,既然遺囑上寫着繼承權歸屬的問題,那接下來裴天元的日子大抵是不太好過的。”

雖說是睡意朦胧的時刻,但裴鶴南好歹還記着自己在林幼面前的人設,沒有将話講得太直白太明顯。

李董這人性格執拗,南亭當初找到他的時候,他很不給面子地将南亭的負責人關在了門外。讓他背叛裴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也沒關系。因為李董會給裴天元找事。裴老爺子那些年雖然混賬,外面女人不少,但私生子卻只有從呂芷韻肚子裏出來的那一個,這是因為老爺子心裏清楚地知道,兒子多了,争權的也就多了。

若非呂芷韻這女人夠陰損,藏得夠好,裴天元就不會出生。

被平白設計了一道,還鬧出原配和情人相鄰産房生産,裴老爺子已然覺得臉面掃地。

李董覺得,要是裴老爺子知曉呂芷韻甚至還将他的兩個兒子換了換……估計得氣得掀翻棺材板。

而作為老爺子當年的兄弟,他是絕對不允許呂芷韻的惡毒計劃完美執行且謝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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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也足夠裴天元費心費神了。

林幼聽到這番話便知道裴鶴南想得有些簡單,但她也沒多說什麽。

“那就睡吧。”林幼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低聲道,“明天也是個好天氣。”

“好夢。 ”

耳熟的兩個字落入耳中,讓林幼的心髒又重重跳了兩下,她趕緊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着了。裴鶴南細細看了她一會兒,薄唇微勾,也不再多言。

今晚的一號別墅可以說還算平靜,至少裴鶴南和林幼休息得還算不錯。但遠在裴家主宅的裴天元卻氣得掀翻了兩張桌子,桌上的玻璃制品落在地板上,碎了個幹淨。管家低頭一聲不吭地将人帶進書房處理幹淨這一地的亂象,他悄悄擡頭看了眼站在窗口的男人。

裴天元正在打電話,想讓人撤掉網上的視頻。

“撤不掉,有人在背後運作,我們查了一下,似乎和天麒有點關系。”

天麒?

“陳屹的公司?”裴天元将煙掐滅,冷笑一聲,事到如今連陳屹都敢設計他了。

“是,陳屹經常出現在南亭,雙方應該是合作關系。”

或者說,天麒今天這番動作,就是南亭慫恿或默許的。

想到陳屹手下的南江樓從半死不活到如今翻身爆紅,而松竹飯店面臨垮臺,再想到天麒此刻的一番行為,裴天元幾乎要被氣瘋了。還真是傍上了大腿,否則陳屹怎麽敢那麽做 !

裴天元一整夜沒有睡覺,第二天來到裴氏接收到了高層們怪異的視線。這種目光他早在前段時間便感受過一次,但那時大家只是疑惑和好奇,今天卻還夾雜着其他的審視意味。

“裴總,李董在會議室等您。”

裴天元松開領口,嗤笑了一聲,低聲道,“他倒是挺迫不及待。”

此刻的會議室內,跟在李董身邊的幾人都在小聲的交談。他們對如今的貍貓換太子言論也感到很震驚和不可思議,但這種情緒之下卻還藏着其他的想法。

“李董,我覺得咱們也不必和裴總鬧得太難看。畢竟您也知道現在裴家這代裏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能支撐起裴氏。”

“是啊是啊,就算三爺真的是荀夫人的兒子,但三爺的身體情況您也清楚。再說了……三爺他對公司事宜根本不了解,就算他健健康康的,咱也不會随便交給他啊。”

“裴總怎麽說也有裴家血脈——”

話未說完就被李董給出口打斷了。

李董雖然上了年紀,但眼神依舊如炬,此刻冷笑一聲:“怎麽,你們也收了裴天元的不少好處?”

幾人一愣,當即變了臉色:“怎、怎麽會呢。”

李董看他們一眼,眼神裏夾雜着嘲諷:“既然如此那你們應該也清楚,裴家除了三爺和這個冒牌貨之外,可還有個十六歲的孩子呢。裴野距離成年也沒兩年了,好好教導也不至于撐不起裴氏。”

衆人陡然一愣。

被李董這麽一提,他們驀地想起來——

是啊,當年裴家大少可留下來了個裴野呢。只不過這些年裴野一直跟在裴鶴南的身邊,默默無聞而已。

幾人對視一眼,心裏頭那點擔憂忽然就散了。

于是,當裴天元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走進來,面對的便是一群如同老頑固一般的人物。李董以前見他還有點好臉色,如今卻連個眼神都不肯給他,只冷冷的問道:“想必裴總也看到消息了,這麽久了,不知道有沒有準備好你和荀夫人的親子鑒定報告?”

“李叔叔何必這麽大火氣。”裴天元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沒事準備我和我媽的親子鑒定報告做什麽?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提前準備不是嗎?”

“你不心虛?”李董呵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可以準備起來了。”

裴天元眯了眯眼睛。

李董臉上對他的厭惡顯而易見,那樣的目光就像曾經荀佩看裴鶴南時的目光,兩者幾乎沒有絲毫差別。他忽然勾唇笑了笑,身體放松地往後一靠,狀似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挑眉道:“行啊,李叔叔別着急,你想要的我都會給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李董從椅子上站起來,企圖堵死他最後的退路,“你該知道僞造親子鑒定報告是違法的。”

“所以我會給你看真的。”

裴天元扔下這句話便見李董帶着一行人轉身離開會議室,想到對方狀似威脅的最後一句話,裴天元扯了扯嘴角。

老東西,活着就是害人。

海邊清晨的氣息帶着點鹹濕,林幼和裴鶴南起得很早,又做了早飯,用過早飯沒一會兒一號別墅便迎來了兩對嘉賓,赫然是邵宏景夫婦以及奚子越傅葉晴這對年輕的情侶。

他們是來蹭飯的。要是平可雯允許,他們甚至還想蹭一頓午飯和晚飯。而作為蹭飯提議者,邵宏景給出的理由讓平可雯幾乎無法反駁——我們在家本來就不做飯啊。

平可雯;“……”

于是,在平可雯一言難盡的目光中,這兩對嘉賓便屁颠屁颠地來到了一號別墅。他們剛進屋時便見裴鶴南将他和林幼兩人的碗筷收拾幹淨,男人斂眸時五官印在眼中,令已經吃過瓜的幾人都不經感慨,長得真他大爺的好看啊。

不僅好看,身份還那麽牛逼,就是日子過得稍微凄慘了一點。

想到這裏,邵宏景心頭那點為兄弟心疼的情緒便如同澆了油的火苗,突然拔高,他趕緊上前按照裴鶴南,眼神真誠:“小裴啊,這些活都交給我來,我們來蹭飯,什麽也沒帶,就幫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奚子越重重點了幾下頭,“裴哥你坐着,你這雙手不該處理這些瑣事。”

兩人真誠的目光與裴鶴南的眼神一對視,後者面上露出了頗為一言難盡和無語的表情。

倒也不用這麽心疼他。

又不是林幼,這份心疼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反倒讓人喉頭梗得很。

沉默之中,卞紅穎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對夫妻第一次在鏡頭前表現出同仇敵忾的模樣來:“小裴,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吧?但你要一直堅信,風雨過後就是彩虹啊!”

傅葉晴看看紛紛流露真情的三人,果斷地沖裴鶴南喊了句加油。

裴鶴南:“……”

遲疑了三秒,他終于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謝謝大家關心。”

[哎,我也不知道為啥,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嗚嗚老裴,我可憐的老裴,你怎麽這麽慘呀。不過還好,林幼一直陪在你身邊!]

[看來大家都是吃瓜人,卞紅穎那個黑眼圈,估計熬得挺晚吧?]

[看裴鶴南這病弱的小身板,再看看裴天元意氣奮發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心疼裴鶴南。]

[裴鶴南穩住,等一手鈕钴祿·裴鶴南出場。]

直播間的觀衆和卞紅穎等人一樣,昨晚熬夜乃至通宵吃了裴家那點瓜,此刻對裴鶴南的心疼和對裴天元的厭惡氣憤幾乎爆棚,這要是裴天元站在他們面前,他們甚至都能把裴天元的腦袋錘爛了。

但相比之下,林幼和裴鶴南這對八卦中的主人公實在是有點淡定,坐在一旁讨論着今天的行程。這時,平可雯的聲音再次出現:“昨天讓你們拿搓衣板怎麽一個都沒帶回來?都是粉絲的一番心意,既然閑着就去拿回來吧。”

邵宏景等人對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

沒拿回來那自然是因為不想拿回來。

不過沒事。

邵宏景沖裴鶴南使了個眼神,發過去一段信息:沒事,我買的護膝也到了。

大概是覺得生命有了保障,因此邵宏景倒也顯得很熱情,“行啊,去拿快遞,然後我昨天看這邊有個碼頭,要不下午我們去海上看看?”

“對哦,我還聽說那邊晚上的大排檔很有意思,晚上正好過去吃。”

衆人一合計也覺得沒什麽問題,便收拾收拾出門了。

快遞點就在碼頭這邊,邵宏景催促着奚子越去找搓衣板的包裹,便拉着裴鶴南去找自己的那份。寫着‘邵哥’二字的包裹被卡在角落裏,三個女人都堵在搓衣板邊上仔細觀摩時,邵宏景也終于拽出了自己的那份包裹。

他背對着鏡頭,示意裴鶴南過來。

“買五送一,子越既然用不到的話,那正好,你三對,我三對。”

裴鶴南眼皮一跳:“買這麽多幹什麽?”

邵宏景啧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粉絲買的搓衣板質量肯定好,這護膝要是跪壞了一對,直接換新的嘛。反正放着也不會壞。”

被邵宏景這麽一說,裴鶴南覺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他點點頭,将自己的那三對護膝收好,放到了車裏。

看在他和裴野父子一場的份上,他就分出一份給他的好兒子吧。

裴鶴南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裴野,拿着手機轉身的時候便看到悄悄戴上護膝十分嚣張的邵宏景主動站在搓衣板的面前,要給大家當衆表演一個‘跪給你看’。

裴鶴南:“……”

多少有點不太聰明。

他轉身走到林幼的身旁,見林幼笑盈盈的,目光一直落在邵宏景夫婦的身上。卞紅穎見邵宏景跪在搓衣板上一臉無畏又絲毫沒有痛楚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頗有幾分疑惑:“一點都不疼嗎?是不是質量不好啊?幼幼,上去檢驗一下。”

林幼:“……?”

她在疑惑了一瞬之後,忽然扭頭看向裴鶴南,問他:“徒手劈搓衣板看嗎?”

裴鶴南:“?”

林幼的小臉上帶着幾分遺憾,“徒手劈鄒江肯定是看不到啦,搓衣板倒是可以試一試,你要看——”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從嘴裏蹦出來,就被裴鶴南果斷捂住了唇。

這不是裴鶴南第一次做這種動作,但每一次都能讓林幼感到呼吸緊促,心髒砰砰亂跳的異樣感。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下意識地想說什麽,然而唇瓣微動便掃過了男人的掌心。那點獨特又柔軟的觸感在擦過裴鶴南的掌心肌膚時,兩個人都怔住了。

裴鶴南頓了頓,裝作不經意緩緩放下了手。

而林幼已然紅了耳朵,她半咬着唇,輕咳了一聲,小聲嘟囔,“不想看就算了。”

裴鶴南也不知道她這話是否有點負氣的成分,目光劃過她通紅的耳朵尖尖,看她白皙的頸項裏浮起淺淺的潮紅,眸光輕輕一閃,頗有幾分無奈的笑道:“很危險的,萬一手骨折了怎麽辦?”

那天被排球打到的手比往常稍微腫了一下,裴鶴南便緊張兮兮地替她冰敷。

要是真讓他看個徒手劈搓衣板……

指不定要把她的手供起來。

想到這裏,林幼便也歇了這份心思。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卞紅穎也不過随口一調侃,并未是真的要林幼檢查搓衣板的質量。

将所有的包裹都抱上車,邵宏景一行人前往了碼頭租游艇。

因為人不多,邵宏景便租了個35寸的游艇,六個嘉賓加上兩個跟拍以及駕駛員,恰好九人。在上游艇前,店鋪內部有更衣室可以讓游客們換泳衣,不止如此他們這邊還提供比基尼等一系列泳衣的出售。

聽着女導購的介紹,卞紅穎時手一揚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哦,不用,我們準備好泳衣了。”

泳衣?

正在和裴鶴南、奚子越查看游艇的邵宏景耳朵豎起,驀地扭頭看去。

卞紅穎還在為自己有遠見而沾沾自喜:“聽說這次別墅的選址在海邊我就提前準備好泳衣和比基尼了,啊,上次穿比基尼還是在三年前呢。”

邵宏景:“!!!”

邵宏景猛地收回目光,恰好對上裴鶴南的眼神,下一秒他便果斷伸出了手。

然而手還未碰到裴鶴南的肩膀,他身邊的人已經悶聲咳嗽了起來。

邵宏景:“……?”

這麽快就出師了?

不等他震驚并對裴鶴南的配合表示滿意,那邊的三個女人在聽到咳嗽後便立刻看了過來。林幼着急忙慌地跑過來,她今天穿得很簡單,白色的及踝吊帶裙外罩了一件很普通的防曬衣。此刻她迎風而來,防曬衣被吹起,露出白皙的肩頭,以及大片細膩的肌膚。

想到等會兒林幼換上比基尼的模樣,裴鶴南的咳嗽聲聽着更撕心裂肺了。

“怎麽了?”

“被風嗆到了。”

這二人剛說完,便見邵宏景急哄哄沖到了卞紅穎的身旁,吼道:“老婆你聽見沒,這風大得都把小裴嗆成這樣了,你穿比基尼去游艇不被凍死?聽我的,你現在這一身就很好,不用換了!”

林幼緩緩收回目光,她盯着裴鶴南的眼睛,忽然問道:“這次不是騙我?”

裴鶴南:“……”

沉默三秒,他擡手握住了林幼因擔心而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腕,那細細的一截讓他都不敢用力。他抿了抿唇,忽然笑了笑:“不是,但還是有私心。”

他望着林幼的眼眸,聲音輕得仿佛要被海風吹散——

“不想讓人看見你穿泳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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