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一直到裴鶴南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大門後,林幼還沉浸在被‘一室一廳’四個字震驚到的氣氛之中。

家裏一共三個人,一室一廳的新房扔掉了誰,林幼心知肚明。

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忍不住扶額。

然後趴在床上等待裴鶴南的時候,她垂下眼眸手指劃過手機頁面,默默順着他的意思選擇了一室一廳。

就、也不是非要一室一廳,但是可以先看看,萬一有環境地段都不錯的呢。

隔壁。

裴鶴南推開了裴野的卧室,目光在少年的床上瞥了一眼。裴野的床空空蕩蕩的,被子不見蹤影,只剩下床單和枕頭頗有幾分淩亂地擺放着。在沉默之中,一只手緩緩搭在了床沿。

裴野從床底下鑽出來時,懷裏還抱着裴喵喵。剛才他就是在玩手機的時候突然見到一抹影子從他面前一閃而過,猝不及防間他一個轉身就把自己滾到了地上。

還好身上卷着被子。

但一扭頭,裴野便看到了趴在床底正眼巴巴盯着他看的裴喵喵。裴野不比裴鶴南和林幼,平時待在家裏的時間少,和裴喵喵之間沒有那麽親密。但似乎是‘兄妹’之間的莫名吸引力,裴喵喵對裴野特別好奇。甚至還偷偷尾随着裴野鑽進了他的房間。

裴野見到裴喵喵軟乎乎毛茸茸的模樣,心頭驀地一軟,什麽霸總不霸總瞬間被他甩到了九霄雲外去,果斷鑽進床底抱住了裴喵喵。

只是裴野沒想到,他剛抱着裴喵喵從床底出來,一擡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正用一言難盡目光望着他的裴鶴南。

少年張了張嘴,又低頭看看懷裏喵喵叫的小貓崽,一時半會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尴尬地讪笑兩聲。

裴鶴南松了松領口的紐扣,掀了掀眼皮淡聲問道:“剛才那麽大動靜是因為你從床上摔下去?”

裴野默默垂下了腦袋。

裴鶴南面無表情:“我頭一次見到霸總睡覺能滾下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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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那我不是還沒升級成霸總嘛,霸總小時候不小心滾下床應該也挺正常吧。”

裴鶴南似乎笑了一聲,但那笑聲裏夾帶着調侃卻十分明顯,“是很正常。等我跟你媽從這裏搬出去,你就是從房頂上滾下來我都管不着你。早點睡。”

轉身離開裴野卧室的時候,裴鶴南腳下步子一頓,“把你妹妹給我。”

裴野陡然聽到這麽兩句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先思索他爸媽準備搬出去是怎麽回事,還是意外裴鶴南說把裴喵喵給他。

愣了兩秒,他很不服氣:“不是說狗都不能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嗎?你還要把裴喵喵帶過去睡!”

“狗是不行,但貓可以。”

裴野:“……”

裴鶴南雖然嘴上說着‘狗是不行,但貓可以’,但實際上也沒有把裴喵喵帶回到卧室。

不論是狗還是貓,都不能打擾他和林幼的二人世界。

林幼聽到開門的動靜時,她還在看房子,便也沒有擡頭,只随口問了一句:“阿野那邊怎麽回事?”

裴鶴南并未直接回到床上躺着,他走進浴室,單手解開了紐扣,脫下了身上皺巴巴的襯衫,緩緩換上了幹淨的睡衣。林幼一時半會兒沒有得到裴鶴南的回應,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注意到男人半藏在浴室的大門後,從林幼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瞧見對方那一道被燈光拉長的虛影。

林幼:“……”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剛才差點擦槍走火,怎麽到了這會兒裴鶴南又去浴室換衣服了?

這、這麽保守的嗎?

正想着,裴鶴南已經換好了衣服。是和林幼相同色系的寬松睡衣睡褲,深色襯得男人的身形拔長,膚色愈白。注意到林幼的目光,裴鶴南只以為她沒等到自己的回答,便道:“他和裴喵喵打鬧,從床上摔下去了。”

林幼:“……”

這個原因倒真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沉吟無語間,裴鶴南已然走到了林幼的身旁,如同之前一般靠坐在她的身側,手掌貼上女生的後腰,他靠過去,低聲問道:“重嗎?”

“重什麽?你又沒壓上來。”林幼顯然沒有意識到這話多意味深長,只聽到裴鶴南在她耳邊低低笑了一聲,便勾着她的腰,下巴搭在她柔軟還帶着淡淡香味的發間,目光掃過手機頁面上裝飾不一的房子,他又問道:“一室一廳的房子是不是不太好找 ?”

林幼恩了一聲。

她剛剛掃了幾眼,挂出來的房子最小的平方也得有八九十個,基本都是兩室一廳。

“兩室一廳挺好的。”林幼将臉邁入柔軟的枕頭內,認真考慮了一下,“萬一有客人來呢? ”

“沒客人。”裴鶴南挑了下眉,“陳屹他們一般不會留宿。不過我剛才認真想了想,兩室一廳确實是需要的。”

哦?

林幼聽到這話忍不住在他懷中轉了個身。

而兩人的姿勢也瞬間從相貼變成面對面。但凡林幼的身體再往上擡一擡,她便能輕易看到男人寬松領口下的肌膚,但林幼的目光只是觸及到那一抹冷白的鎖骨便像是燙到了眼睛,趕緊收了回來,自然也沒能一望到底。

心底的羞恥并未迅速退散,林幼便趕緊開口,強行拽走了自己那些不安分的想法:“你現在又讓阿野住了?阿野才十六呢,還沒成年,跟我們住一起才是——”

話還沒說,便見男人目光倦怠,緊接着似笑非笑的嗓音便落入了她的耳中:“誰說是給他住的,裴喵喵身為我們女兒,肯定得安排一個房間。”

言外之意就是,給貓住都不肯給裴野住。

林幼啞然,眼神逐漸變為複雜:“你可真是……”

狗得很。

第二天裴野起床時臉上還帶着個碩大的黑眼圈,顯然是昨晚上沒睡好。裴鶴南瞥到他的模樣,什麽也沒說。但裴野卻實在是憋不住,趁着洗碗的功夫走進廚房貼在他媽身邊,小聲詢問林幼他們要搬出去的事情。

雖然裴野不太粘人,但他這麽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和裴鶴南生活的,後來家裏又多了個林幼。剛開始三人一同生活的日子确實雞飛狗跳,但如今相處習慣了,他每周就期待着回家。

一想到這對夫妻要搬出去,裴野這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林幼看了兩眼小孩皺起的眉心,拍拍他的後肩,語重心長道 :“你爸說了這是你成為霸總的必經之路。”

裴野心有不甘:“這跟成為霸總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 裴鶴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到門口的,男人修長的身體懶散靠在門框上,聲音聽着漫不經心的,“人家霸總十六歲出國留學都回來了,你十六歲還要跟你爸爸媽媽住,你好意思嗎?這叫培養你獨立。”

裴野怨氣橫生:“真的不是為了你們的二人世界把我這個電燈泡一腳踹開嗎?”

裴鶴南笑了一聲。

下一秒裴野便從裴鶴南無聲的嘴型裏看出了他的回答:知道還問,這不找罪受嗎?

裴野 :“……”

突然覺得霸總也不是那麽香了。

裴野暗暗咬牙,轉身就發了一條朋友圈:等我有錢了,我就把整個京市的房子全買下來,看你們住哪兒!

然後,屏蔽他爸他媽以及幹爹等人。

小洋樓內最近的生活非常惬意,林幼也終于要開始忙起藍蓮花種植的活了。她很早之前就去藍蓮花種的進購基地看過,對方培育的花種質量非常高,但同樣的,價格也要比隔壁的店貴很多。

林幼 當時還被隔壁的老板拉過去看過他們家的藍蓮花,并聽着對方振振有詞:“小姑娘,不是我搶生意,我實話跟你說,隔壁這老板是真的腦子不大好使。我這不是罵人哈,那老板985研究生,沒在城裏找個好工作,回家賣花種也就算了。還把種子價格提高了很多,嘴上說着什麽利用技術提高了藍蓮花的存活率,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說是不是?”

林幼挑起了眉。

那老板還在喋喋不休,“我這兒的老客戶也跟我透過底,他是從我這兒進的貨。幾百畝地的藍蓮花年收入有兩百多萬呢!你計算計算這個價格,要是在他那邊買貴了,收入可不得減少很多。”

“而且啊,我看他那店估計也開不了多久,大家都不看好他,也沒什麽客源,你不如保險一點。”

林幼當時也沒多說什麽,只笑着随意應和了幾句。

今天時間多,她便想着再去那邊看看——畢竟按照隔壁老板的說辭,總覺得研究生老板那家店馬上要破産了。

裴鶴南也閑來無事,便随着林幼一起去了雲市。

研究生老板的店鋪名起得很随意,聽對方的意思他們家幾代人都是賣花種的, [天天有花進購中心]這個讓人覺得一言難盡的名字是從上幾代留下來的,他便懶得改了。

老板姓周,三十歲左右的模樣,臉上還架着一副黑框眼鏡,身上的衣服看上去髒兮兮的。但面對客人卻十分熱情,周老板還記得林幼,上一次林幼出現便戴着帽子口罩,這一次也一樣。

就是身旁多了個長相清隽,姿态矜貴的男人。

周老板不愛看八卦新聞,自然也認不出裴鶴南究竟是誰,只是像對待普通客人一樣給兩人倒了杯水,再次介紹了一下自家的花種。

“我知道那天隔壁張哥應該跟林老板你講了很多,我這邊花種确實貴,但我确實能保證存活率。”

裴鶴南聽着他的話,擡眸看了他兩眼,忽然道 :“周老板以前是不是拒絕過南亭?”

周老板陡然一愣,黑框眼鏡都快從鼻梁上掉下來了。他趕緊将眼鏡往上擡了擡,眼神中透露出了幾分意外,緊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事你們都能打聽得到啊?”

他頓了頓回答:“是這樣的,當時我爸生病了,我媽又出了車禍,他們就想着把店關了。我知道他們舍不得,所以就拒絕南亭回來了。”

林幼顯然沒想到這位周老板看着邋裏邋遢,平時都窩在一個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間裏,履歷卻這麽牛逼。

也很有想法。

她趁老板轉身時,輕輕碰了碰裴鶴南的手臂,悄聲問道:“你怎麽知道周老板以前拒絕過南亭?”

“昨天和陳屹說起要來進購藍蓮花種子,陳屹提到的。”裴鶴南面不改色地扯謊,“當時周老板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出了名,很多人都記得他。”

實則不然。

周老板拒絕南亭以後,他的那些同學都感到不可思議,覺得離譜。裴鶴南曾親耳聽到過那幾個來面試南亭的人嘲諷周老板——

“裝什麽清高啊,南亭的邀請都拒絕。還說什麽回家賣花種,你們說他到時候會不會再觍着臉回來啊?那也太尴尬了吧?”

林幼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只聽周老板拒絕南亭的事情是真的,便摸了摸下巴一臉若是有所思的模樣,随後才壓低了聲音:“按這麽說,周老板的技術确實可以信任。”

裴鶴南點點頭。

他會透露這件事情就是想告訴林幼這一點。

有了了解,林幼和周老板的生意談得便更加愉快。周老板知道她出手大方,便也很大方:“雖然這邊距離離省有點距離,不過林老板你放心,我說給你保證存活率就是保證的,如果沒達到的話,我免費給你補發。另外我這邊的都是耐寒種,離省的冬天不冷,你要是等不及也沒事兒,現在種也死不了。”

林幼聞言笑了笑,“那就這麽說定了。”

林幼定了花種的數量,寫下了送貨的地點,才和裴鶴南離開。回去的路上裴鶴南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頓了頓道:“其實,現在不需要這麽辛苦了。”

裴氏是裴野的裴氏,而裴野是真的把林幼當成自家人,但凡林幼願意,她都可以當個豪門太太。

而非這麽辛苦地跑來跑去。

“不一樣。”林幼知曉他的意思,打了個哈欠靠在他肩膀上,如今這個動作她已經做得十分熟練了,她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農田,笑了笑,“做這些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也很開心。”

在末世看習慣了草木枯敗、人類瀕臨滅絕的窒息和絕望,包魚塘、養小龍蝦、種植藍蓮花這幾個事能讓林幼體會到那種久違的、來自內心深處的安心。

“豪門太太這身份可能不太适合我。”林幼嘟囔了一聲,“我可做不到每天跟她們去喝下午茶,逛街買高定,時不時飛國外去看秀。”

個人追求不同。

她寧願頂着大太陽去看看自己養的小龍蝦長成什麽樣子了。

去看看南江樓新推出的菜是否收到了大家的稱贊。

那種滿足感令她心情都會變得愉悅萬分。

裴鶴南聽到這些話也并未覺得怎麽驚訝,男人薄唇勾出淡淡的笑,遮住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只問道:“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林幼一頓。

她是個孤兒,從來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生在哪一天。但她被帶入孤兒院、帶到院長奶奶的那一天确實就在不久之後。聽院長奶奶說,那是個很漂亮的秋季,孤兒院內唯一的一棵楓樹紅了葉子,被風吹在地上鋪成了火紅的小道。

就在她準備清理樹葉的時候,林幼出現了。

于是,那天就成了她的生日。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原主的生日似乎也是這個日子。

眸光輕輕閃了閃,她問道:“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了?”

“在想送你什麽生日禮物。”裴鶴南說着便忍不住笑,“不過這會兒跟你說,到時候是不是就沒有驚喜感了。”

“那我到時候一定表現出你想要的感覺來。”

林幼笑眯眯地說完,沖他挑了挑眉,下一刻男人便俯身過來,薄唇輕輕貼在她的唇角,應了一聲好。

林幼肉眼可見的忙了起來。

不止是藍蓮花種植,還有建陽村的稻田也需要重新處理。現下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吃小龍蝦的最後一段時節,林幼讓人将稻田都處理幹淨,又消了毒。

連着幾天,裴鶴南都沒見林幼身影。

他也覺得無聊,索性去找了陳屹喝茶。陳屹面無表情地坐在辦公桌前,偶爾掀起眼皮瞅一瞅裴鶴南,發現對方抿着茶,自顧自地看着手裏的書籍,也不覺得無聊。

于是他終于沒忍住,開了口:“你來我這兒也不說話,就光顧着喝茶,所以你到底幹嘛來了?”

裴鶴南這才掀了掀眼皮,“喝茶。”

頓了頓又道,“沒辦法,最近二人世界過習慣了,我老婆突然忙起來,我一個人待着怪無聊的。”

“所以你來找我?呦。真是不得了了,什麽時候我都能和你老婆肩并肩,同等地位了?”

裴鶴南:“……”

男人緩緩放下手中的水杯,看向陳屹的目光逐漸變得一言難盡起來:“是誰給了你這麽大臉?”

陳屹:“不是你嗎?”

裴鶴南面無表情:“不是。我只是退而求其次,跟個活人待在一起,看他因為公司的事情發火覺得很有意思。”

陳屹聽懂了。

裴鶴南的意思是,他把他當猴看。

只不過現在這只猴子在處理公司文件時很順利,所以裴鶴南這個觀衆也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反應。

陳屹暗暗咬了咬牙,果斷抽出了一個文件扔到了他的面前:“既然來都來了,也不能白來對不對?你去幫我問問你老婆有沒有興趣接這個綜藝。”

裴鶴南伸出去想要拿文件的手微微一頓,“你還要拐我老婆?”

陳屹翻了個白眼:“就讓她當一期飛行嘉賓而已,頂多也就占用你和你老婆兩天的二人世界。”

頓了頓,“要是你也有興趣的話——”

裴鶴南微微一挑眉,等來一句:“叫南亭多投資一點。”

裴鶴南:“……”

裴鶴南從天麒總部回到小洋樓的時候,林幼正巧也從建陽村趕回來,她的手裏還拎着 一些當地村民贈送的土特産。

林幼見到他,眼眸彎起,眼中笑意宛若突然綻放的花枝,一瞬間便吸引住了裴鶴南的視線。男人走上前,修長冷白的手指勾住了勒住她掌心的口袋。不等他如往常詢問今天順利不順利,林幼便先道:“你今天出門了?”

裴鶴南嗯了一聲:“去了一趟健身館,後來又去找陳屹喝茶了。”

聽到‘健身館’三個字,林幼已經沒有那麽驚訝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天元出事了,帶給裴鶴南的壓力減少了不少,最近這段時間裴鶴南表現得十分随性懶散,他的身體情況好轉程度更大,讓林幼徹底放下了心。

看來系統說的是對的。

經過車禍事件,裴鶴南和裴野就能安全健康地活着了。

想到這裏,她心情愈發好,笑着問裴鶴南:“陳屹今天沒上班?”

“上班了。”裴鶴南帶着她走到客廳,将陳屹交給他的文件遞到林幼的手中,迎上女生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陳屹說,問你有沒有興趣去當一個綜藝節目的飛行嘉賓,你可以看一看,到時候給他一個回複就可以了。”

“等會兒看。”

林幼的等會兒看一直等到了晚上。

秋天一來,氣溫便有些下降。林幼裹緊了小被子趴在裴鶴南的床上看綜藝,裴鶴南從浴室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走過去,發間的一滴水珠啪嗒一下落在了林幼的後頸裏,突然的冷意讓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擡眸一看,趕緊沖他招招手:“你身體好不容易好起來,怎麽不吹幹頭發再出來?”

說着,又開始絮絮叨叨,“現在天氣冷了,小心感冒和頭疼。”

諸如此類的話,林幼說過不少次,但裴鶴南從來不覺得煩躁。他垂着眼眸,擋住了眼中的笑意,只道:“那你幫我吹頭發?”

“好啊。”

電吹風呼啦啦響着,裴鶴南微微閉上雙眼,感受着溫熱的氣流之下女生柔軟的手指穿過黑發的溫柔和小心翼翼。他聽見自己的嗓音響起,問道:“陳屹準備讓你參加什麽節目?”

“你沒看過?”

“沒有。”

這倒是挺讓林幼意外的 。她還以為陳屹已經和裴鶴南聊過了。眼底緩緩浮起促狹的笑,她故意拖長了聲音,染着這嘈雜的風聲,貼在他耳邊,道:“那他是不太好意思告訴你,畢竟這是個戀愛綜藝。”

裴鶴南嘴角牽起的笑容驀地一僵。

他似乎覺得很意外且不可置信,但出口的嗓音聽着卻愈發溫柔:“是什麽?”

好歹和裴鶴南同床共枕了許久,林幼自然也能聽出這三個字裏夾雜着的情緒,她繃着嘴角忍住那點笑,特地關掉了電吹風,重複道:“戀愛綜藝。”

裴鶴南:“……”

他開始認真考慮收購天麒的可能性。

林幼能明顯感覺到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裴鶴南的興致不高。他總是蹙着眉,想要說什麽,最終又什麽也沒開口。最後還是林幼一邊玩手機,一邊對裴鶴南道:“我覺得那個綜藝還蠻有意思的,等明天就告訴陳屹,我答應了。 ”

說着,手指輕輕一拽裴鶴南的手臂。

時間過得快,裴鶴南身上的外傷也基本上恢複了,左手臂那條最大的劃傷如今也恢複得相當好,只是留下了痕跡。但林幼沒把這傷疤當回事,靈泉水對餘靜雲的傷痕都有作用,更別提裴鶴南這條疤。

只不過每次林幼摸上裴鶴南的手臂時,總是下意識地用指腹的柔軟貼着傷痕。

今天也一樣。

她無意識地蹭了蹭,将手機放到了裴鶴南的面前:“喏,這個男孩子,今年剛剛大學畢業,長得怪嫩的,是節目組定下的嘉賓。聽說是和奚子越一樣的校草,履歷什麽的都很出色。”

“還有這個,健身館教練,這個腹肌——絕了。”

“這個這個,極限運動愛好者,聽着就很牛逼,關鍵是長得還不賴。”

裴鶴南:“……”

足足十分鐘的沉默後,裴鶴南的聲音終于自林幼的耳邊響起:“你參加這個綜藝是因為有他們?”

林幼看他一眼,“怎麽可能,是因為陳屹給的夠多。”

裴鶴南那點憋悶的心情在聽到這句話時,終于有了幾分舒緩。然而這口氣還沒有徹底抒發出去,便聽林幼哎呀一聲,一本正經:“但錦上添花嘛,誰不喜歡啊。對不對?”

裴鶴南:“……”

不用兩秒鐘,林幼手裏的手機便被扔到了角落。她那細細一截手腕被裴鶴南按在掌心裏,像一條砧板上的魚,完全沒有了掙紮的餘地……不對,林幼是可以掙紮的,但這條魚是鹹魚,懶得掙紮懶得翻身。她只是笑盈盈的、故作 不解的問他:“幹嘛?”

“不幹什麽,就是想問問林老板到底喜歡誰。”

裴鶴南的身體逐步靠近,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下巴處,帶着一種微癢。林幼 很想要偏頭躲過,然而卻好像瞬間沉迷在了他漆黑的瞳孔之中,直到身上的衣服散亂,燈光下的羊脂玉惹得男人愛不釋手,也沒從這份沉淪中脫身。

炙熱的呼吸壓過了窗外的冷風,就在林幼以為今夜真的會擦槍走火時,裴鶴南卻狼狽地忽然起了身。男人蹙眉坐在床邊,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睡衣被林幼扯得皺巴巴,後頸顯然已經留下了一兩道不深的抓痕。

裴鶴南不動聲色地起身,對上林幼水意朦胧的目光,修長的指尖按上高挺的鼻梁,啞着嗓子道:“我去洗個澡。”

林幼:“……”

如果說先前陷入沉默,被三個男嘉賓擾得心情複雜的人是裴鶴南。那麽現在就是林幼。

手指拽上衣服,悄悄拉整齊了一些,她回憶起裴鶴南剛才的模樣,那雙眼裏的欲念像深淵一般,一眼望去幾乎要把将她拽下去。可……怎麽突然又停下來了。

她抿了抿唇。

小半個小時後,裴鶴南從浴室出來,一眼對上林幼的目光。

他聽見林幼問:“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的新房子就算弄個三室一廳也沒關系?”

裴鶴南:“……”

林幼想,這次總不至于是裴野的問題了。

分明是裴鶴南的問題啊。

所以給裴野留個房間怎麽了?

不應該嗎?

林幼在第三天就去參加綜藝了。

這檔綜藝的定位的确是戀愛綜藝,而且是素人戀愛綜藝,節目組邀請的六位嘉賓都是先前與娛樂圈扯不上關系的。至于林幼……她是去當觀察員的。

和她一起擔任觀察員的還有白杭、卞紅穎以及孟儀書。

可以說,都是熟人。

白杭和卞紅穎以及林幼都是天麒推薦的,而孟儀書聽說跟導演關系不錯,便是導演帶過來的。

綜藝拍攝的地點是在京市的一個別墅區,由南亭旗下的房地産子公司提供。

時間不早,四個觀察員都已經到達了休息室。卞紅穎和白杭與林幼關系好,便時不時和林幼搭話,“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我們拍攝《平凡的一家》的時候,那個海邊別墅好像也是南亭給提供的。”

說話間孟儀書走到沙發前坐下,她長相偏溫柔,聲音也是細細柔柔的,接話的時候顯得非常自然,“我記得南亭前幾年還沒這麽厲害的,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就發展到這步光景了。據我所知,南亭還挺神秘,出面的那位華總一直自稱自己并非掌權人,只是個打工的。謙虛得屬實有點過分了 。”

卞紅穎聽到這番話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你還挺了解,我知道的消息也是這樣的。”

孟儀書聞言只溫柔一笑。

她當然知道,她那位金主在這個方面絲毫不避諱她。和南亭達成一個合作項目興奮得恨不得宣告全世界,更是要在她耳邊念叨許多遍,久而久之,孟儀書對全國的豪門以及各大公司集團還真有了幾分了解。

但這了解的程度麽,只能說聊勝于無。

不過,比起林幼似乎來得強一點。

說實話,孟儀書覺得林幼挺有意思的。她雖然是林氏大小姐,但如今林氏堕落得都能被其他小公司踩在腳下。嫁了個姓裴的,卻是私生子。好不容易等到裴鶴南的身份反轉,她都要以為林幼即将成為裴夫人,當豪門太太的時候,裴氏卻發了聲明,直言裴氏的繼承人是裴野。

至于平白挨了車禍,遭了罪的裴鶴南什麽也沒得到。

林幼這個豪門夫人的夢瞬間破滅。

還能更倒黴一點嗎?

她在心底嗤笑了一下,擡眸去看林幼。林幼似乎對她們的話題沒什麽興趣,白杭遞給了她一個手機,她便看得很認真。孟儀書便輕笑着問:“白導和幼幼在看什麽?”

白杭眼睛都沒有擡一下:“視頻。”

白杭給林幼看的是《逆行》的一個片段。

畫面中先是寂靜無聲的夜晚,沒一會兒樹葉開始晃動,地面開始顫抖。在這種令人氣息緊屏的氣氛下,一道身影破開樹影,瞬間沖了出來。

林幼定睛一看,赫然就是《逆行》的男主演。

緊随其後的是大批躁動的喪屍。

“感覺怎麽樣?”白杭問道。

“還不錯。”林幼托着下巴,“放心,我到時候肯定帶着我老公兒子一起去支持支持。”

白杭聽到這話便忍不住笑了,他哎了一聲,又啧啧道:“我幹兒子現在都是裴氏繼承人了,這不得給我包個場?”

林幼嘴角一抽:“我會告訴你幹兒子的。”

孟儀書聽着兩人提及到裴野,想到金主的調侃,對方直言道:“這次裴氏争權,我看只便宜了李銘海這個不姓裴的老家夥。還說要把裴氏留給小屁孩繼承,誰知道等那小屁孩成年,裴氏是不是還姓裴哦。”

眸光閃了閃,孟儀書似不經意的問 :“幼幼,你兒子現在十六歲,是不是處于叛逆期挺難管的?我有個表弟今年也十六歲,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們對着幹。”

林幼挑了下眉。

她原本對孟儀書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自從趙姿琪告訴她孟儀書在劇組傳裴鶴南身份時,她對她便只剩下不耐和淡淡的厭煩。

她斂下眼眸,目光很淡,“不會,阿野很乖,又早熟,不難管。”

孟儀書:“那真挺好的。不過仔細想想,我表弟跟你兒子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畢竟你兒子以後還得繼承裴氏呢。”

說着又笑起來,溫柔的眉眼間帶着點打趣:“以後你不就是豪門太太啦?比起我們這群在娛樂圈打工的人,地位可高了一截呢。”

林幼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剛要開口,便聽見卞紅穎嗤笑了一聲,“你也可以的。”

突然冒出來的五個字讓現場幾個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用不着孟儀書詢問,卞紅穎便笑眯眯道:“我聽說慶環娛樂那位老總單身很久了,孟小姐争口氣,指不定也能成為老總太太,以後這地位也比我們高了一截呢。”

氣氛在瞬間凝滞。

孟儀書臉上那點溫柔的笑再也繃不住,匆匆忙忙站起來,說了句去趟洗手間,便不見人影了。

看着大門在自己的眼前碰上,卞紅穎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娛樂圈這群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不會好好講話一樣。”

“紅穎姐你還知道她的八卦呢?”

“能有什麽不知道的。這節目的導演是慶環的人啊,再說了,就那麽點腌臜事,圈子裏早就傳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她怎麽還能端着清高的樣子來嘲諷你的。”

說實話就算是林幼本人也覺得挺奇怪的,她和孟儀書唯一的一次碰面就是她去原公司解決解約一事的時候。

自此以後,孟儀書的資源好起來,而她小半年才上一檔綜藝,兩人之間也沒什麽沖突。

聽她這麽說,卞紅穎只道:“那你倒也不能這麽說,有些人性格就是這樣的。聽你這說法,你倆當初是同一個經紀公司,同一個經紀人,我估摸着按照你現在的情況,那個經紀人應該是蠻後悔當初放走你的。孟儀書肯定在他嘴裏聽到過不少懊悔懊惱的話,所以想比你混得更好。”

簡而言之就是攀比。

但這些都沒什麽重要的。

綜藝的錄制很快便開啓,卞紅穎咖位最大,坐在正中央的C位,林幼坐在她和白杭中間,看幾位嘉賓在同個別墅內發生摩擦或者産生好感。當看到那位極限運動愛好者沖鏡頭大大咧咧的笑,并直言自己的理想型是林幼時,周圍一圈人都沒繃住。

偏偏有位女嘉賓恰好是林幼的粉絲,聽到這話當即樂了,“ 你眼光也太好了,我也喜歡林幼!”

男嘉賓:“是吧是吧,我覺得她膽子真的很大啊。我是看她抓鱷魚那個視頻圈粉的,膽子那麽大的女孩子估計玩起極限運動也不在怕的!”

女嘉賓:“哦,那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父母愛情cp粉來着。 ”

林幼:“……”

卞紅穎差點笑出來,然後身體往林幼身邊一側,笑眯眯的道:“其實吧幼幼,我跟你說個小秘密。”

林幼:“嗯?”

卞紅穎:“我也是父母愛情的cp粉。不止我,還有邵宏景也是。哎呀你別說,現在這群年輕人寫那些什麽愛情故事可真有一套啊,你和你老公那點同人文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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