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鹣鲽玉佩

葉铮铮回到家,告訴葉溫夢,有個猥瑣老太太到處打聽他的消息,看着就不安好心。

這塊玉佩是從前在石頭寨,葉溫夢親手給她系上的。尹嬷嬷打聽的,自然是玉佩原本的主人。

“哥哥,她說她是晉王府的人,這樣找你,會不會要害你?”

葉溫夢正在作畫,頭也不擡:“铮兒怕了?”

葉铮铮:“嗯,我怕我不小心打爆她的狗頭。”

葉溫夢笑着問:“你沒聽她說,她是晉王府的人?要是晉王府要害我呢?”

葉铮铮不假思索:“誰要害你,都不行。大不了打爆晉王的狗頭,再和哥哥一起跑了。天大地大,哪裏都行。”

葉溫夢:“……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葉铮铮吐了吐舌頭,得意道:“小丫頭就知道哥哥。”

魏安世不死心,日日上門。葉铮铮見了他也不廢話,伸出手,魏安世嘆口氣,塞了幾張銀票。

“你就知道要銀票,你管銀票叫爹好了。”

葉铮铮捧着銀票:“爹!”

魏安世:差點就地氣死。

魏安世再次铩羽,葉溫夢卻跟了上來。

茶樓裏,魏安世連連嘆氣,惱恨葉溫夢不肯放人,面上卻還得笑眯眯的巴結人家。

真要是葉溫夢說他幾句壞話,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接女兒回去了。

葉溫夢款款開口:“铮兒年幼,喜怒随心,我卻覺得,她總歸回到父母身邊更好。”

魏安世喜出望外:“小葉大人,你真這麽想?那你之前怎麽不松口?”

葉溫夢颔首:“只是這孩子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總是需要緩和幾日。若是我也和大人一樣,逼她回家,她難免誤會,以為是我要抛棄她了。”

“其實,我怎麽會這樣想呢?我一心想铮兒好的,哪怕她将來不做我的妹妹,只要她好就夠了。”

魏安世再看葉溫夢,仿佛頭頂聖光。他激動的抓住葉溫夢的手:“若是小葉大人能勸勸奧奧,她必定是聽你的話的。”

葉溫夢笑了笑:“铮兒喜歡誰,就聽誰的話。可是将軍,你一心要铮兒回家,伯府可料理好了?”

魏安世撓撓頭:“我和老太太說過,以後不許她再插手。若是奧奧不喜歡,就不去請安。”

葉溫夢:呵,廢物。

葉溫夢微微一笑,溫潤而澤,語氣愈發柔和,和風細雨一般可親可近。

“我來見将軍,實則是想,若是魏二爺出京外放,可讓老太太随次子随行。老太太一向偏愛幼子,想來十分願意。您看如何?”

魏安世張了張口。

他猛然想到,如果母親不在京中,那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奧奧不用再面對老太太,自會願意回家。

魚兒和他吵了幾回,不許他去接奧奧,說知道她過的好就行了,他不知道岳幼魚怎麽會這麽想。岳幼魚一氣之下,又回了別院。

他一去看她,岳幼魚就關門放狗。

要是,要是老太太走了,女兒、妻子都可以轉圜……

魏安世嘆了口氣:“可是,老太太怎會讓二弟外放?她也不會跟二弟走。”

葉溫夢又笑了笑:“若是回故土呢?”

魏安世心頭一動:“好!我這就去辦。老二這些年的差事,錯漏百出,不過拿我的面子來全自己的官。我叫他走,他不敢不走。”

葉溫夢誇道:“将軍有魄力!不過,也不宜太傷兄弟和氣。”

魏安世擺擺手:“我給他些好處便是,無外乎打一棍給個甜棗。”

葉溫夢格外貼心,再次提議:“聽說,二爺有一位紅顏知己,二人情投意合,只是老太太不許進門。若是此次能随二爺一起去上任,也能随行照顧。”

魏安世着手去辦,四下籌謀,給魏仲懷找了個差事。

魏仲懷當然不願意離開京城,但把柄被魏安世捏在手裏,又不敢違拗。等魏安世替那紅顏知己畫煙贖身,魏仲懷喜不自勝,想到遠離京城,從此天高皇帝遠,大哥也管不了他,于是改換口風,欣然應下,還許下承諾,一定好生照顧老娘。

巧的是,魏老太太這幾日一直嗜睡,昏昏沉沉,沒什麽時機作妖,被兩個兒子聯合起來,打包送出京城。

剛出京城,魏老太太就在路上摔壞了腿,只能呆在馬車裏。

歌姬畫煙日日照料,魏老太太看見她就怒罵不止,讓魏仲懷把她趕走。魏仲懷不肯,老太太就連魏仲懷一起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魏仲懷只管好生照看,盡管如此,等下一個驿館請大夫來瞧,卻說老太太這腿是好不了了,餘生都要做個瘸老太太了。

畫煙請命貼身照料,老太太一日一日虛弱下去,一開始還在痛罵長子不孝,次子無能,是個烏龜生的臭蛋。

又罵畫煙是個不知廉恥的妓子,一日為娼,終身是妓。這麽罵了幾天,嗓子突然壞了,說話都聽不太清楚,罵的什麽,自然也沒人聽懂了。

葉铮铮進書房,葉溫夢剛燒了一封書信,落款有個“煙”字。

葉铮铮不管她哥神神秘秘的那些事,拽着葉溫夢的袖子:“哥哥,他又來了!說什麽老太太已經離京,家裏沒有我讨厭的人了,啰裏啰嗦,你去把他攆走。”

葉溫夢笑了笑:“聽說,那老太太摔斷了腿,以後都只能讓人伺候了。”

葉铮铮:“惡人有惡報。”

葉溫夢:“你別急,你去告訴安慶伯,只要你母親願意回家,那你也回家。這段日子,他就不會再來煩你了。”

葉铮铮連忙搖頭:“那他就去煩我阿娘了。他臉怎麽這麽大?”

葉溫夢冷笑:“你放心,他連門都進不去。”

魏安世又一次灰頭土臉的走了,接下來幾日果然沒再來。

一轉眼,晉王生辰到了,岳幼魚特意繞路過來接上葉铮铮。沒人帶魏安世,他厚着臉皮跟在葉溫夢身邊。

魏安世扒拉葉溫夢:“葉兄,前幾日你對我說,老太太走後,奧奧就會高興些。怎麽她還是不願意回伯府?”

葉溫夢心裏冷笑,面上和氣:“小女孩兒的心思,哪裏說得準。铮兒是怎麽說的?”

魏安世撓撓頭:“铮兒說,她娘回去,她就跟着回去。可她娘連門都不讓我進,我打算翻牆進去,和她說說好話,差點被她一槍捅死!”

葉溫夢:捅得好。

葉溫夢:“魏将軍受苦了。”

魏安世低聲嘆息:“我不是個東西,是我對不起他們娘兩。不過,還有一事。老二寫信告訴我,老太太整日和他生氣,低聲咒罵,扇臉打人,我真是不懂,以前在京中,母親一向偏心老二,看我百般不順眼,怎麽一出了京,也看老二不順眼了?”

葉溫夢涼涼一笑:“魏将軍不明白?這很簡單,因為有些父母,就是想掌控自己的孩子,随心拿捏。不管這孩子幾十歲了,只要他不聽話,有絲毫不順自己的心意,就是不孝,恨不得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去咒罵自己的孩子。”

所以,魏安世娶了岳幼魚,不聽話。魏仲懷納了歌姬,也是不聽話。

晉王府到了,淳于晏朗聲一笑,喊了一聲:“寒江!你可算來了,說好了,我去接你,你非要自己來。妹妹呢?”

岳幼魚俏面寒霜,率先下車,客客氣氣的一拱手。

淳于晏一見是岳将軍,收斂了面上的笑,也不再放肆的盯着葉铮铮瞧。

“原是安慶伯夫人,二位請。”

葉铮铮一路跟着岳幼魚,到了廳中,就和男賓分開,随後與岳幼魚一起去拜見晉王妃。

岳幼魚低聲指點,讓她暗中記路,以免被人帶錯路,誤入男賓席上。

“你可知道,淳于晏為何指名要你來?淳于晏是晉王妃的義弟,也就是晉王的小舅子。你哥哥親近晉王,因此誰娶了你,也就算作晉王一系。”

葉铮铮:“那以後晉王要是倒黴,他不得直接休了我?”

岳幼魚失笑:“你看的透,自古以來,姻親是最不可靠的往來聯系,但也最為直接。這次晉王大辦,一來是作壽,二來也是替晉王世子選妃。”

二人随侍女到廂房外,明和郡主也剛到,她好穿紅衣,身後還帶着五六個年紀相仿的姑娘。

岳幼魚道:“這幾個就是熱門人選。”

葉铮铮入內,給晉王妃請安,燕夢夢聲音柔和,十分可親,不等行禮,就先叫起來,請命婦和姑娘們都坐下說話。

岳幼魚也帶着葉铮铮坐下:“此時不好立刻離開,随後就會散了。你先吃核桃玩兒。”

燕夢夢在上首說話,她聽淳于晏提起過葉铮铮,有心在諸位命婦面前,給葉铮铮做臉,于是特意提到葉铮铮。

“葉姑娘是去歲葉探花的妹妹,大家可還記得,葉探花游街時,收下的帕子花兒朵兒,連馬車上都堆滿了。”

“葉姑娘,到我身邊來。”

葉铮铮笑了笑,束手上前。

燕夢夢:“好俊俏的姑娘!這樣一比,我家裏這些,可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毛猴……”

燕夢夢突然睜大眼睛,下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铮铮将雙手一背,露出了腰間的禁步——鹣鲽玉佩。

燕夢夢乍然見到那玉佩,耳中嗡鳴,心神失守,想逼自己冷靜下來,恍惚間聽見杯盞碎裂之聲,還有明和的叫聲。

“母妃,您怎麽了?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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