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倒黴蛋
太醫院正和幾個院判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陛下已經老了,提起腳想踹飛晉王,最後還是不忍心,于是這腳落到了一旁的太醫院正身上。
“都是廢物!日日給晉王請平安脈,連他早就不能有子嗣了都沒探出來?”
太醫院正想否認,從許久之前開始,照例給晉王請邁,都是隔着簾子。陛下知道後,并不以為意,他能多說什麽?
想必,很早以前,晉王就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不可能再有子嗣了,所以才死死瞞着太醫院。
因為陛下偏心,這麽敷衍的招數,一直以來也沒露餡兒。
陛下喘了一口粗氣:“他這症狀,是什麽時候開始?”
晉王府內院,雖有側妃通房,但都沒多大存在感。而後院也只有晉王妃燕夢夢所生的一雙龍鳳胎。
太醫院正不敢說,龍鳳胎十五六歲,但晉王這症狀,應該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
太醫院正斟酌道:“王爺身子不适,但不一定就完全沒有可能,有很小的幾率還是會有親生子。”
閑人退下,天子負手踱步,晉王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雖然最心愛的兒子已經快四十歲了,但只要他用滿含孺慕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天子就難免心軟。
“那兩個孩子不能留,皇室血統不容混淆。朕替你從兄弟之中,過繼一個小兒,從小養着,就當是你的兒子。你百年之後,皇位也後繼有人。”
晉王心頭一松。
他就知道,父皇還是最疼他的。
“可太醫院正也說了,并不一定就沒有孩子。父皇,夢夢不會背叛我的。”
天子冷哼一聲:“燕氏水性楊花,應當即刻賜死。你不同意也沒用,那兩個孩子,應該已經沒了。朕已經派人接他們出城,在路上,會被劫匪刺殺。晉王,你好生回去,依舊還是朕最心愛的孩子。”
晉王顧不上求情,屁滾尿流的趕回去,才聽燕夢夢說起,兩個孩子真的被接走了。
晉王“啊呀”一聲,癱坐在地上。
燕夢夢尚且不知:“陛下對母妃情深義重,德化觀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讓陛下相信,兩個孩子的血統,還是可以轉圜的。”
晉王命府兵出去追,扇了燕夢夢一耳光:“你知道什麽?就是父皇把他們帶走的。”
燕夢夢也癱坐在地,捂住臉哭起來。
“玉山,晴和,這可怎麽辦?他們都已經走了兩個時辰,陛下要動手,早就得手了。”
晉王拽起燕夢夢,猛烈搖晃:“你告訴我,你到底去找淳于晏幹什麽?你為什麽私下去見他?他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還有……他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燕夢夢篤定道:“玉山和你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難道看不見。”
“那我之前問你,你為什麽推辭不答?”
到這時候,燕夢夢自然不能再隐瞞:“因為,我去見的是葉溫夢。王爺,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和他的關系。”
“葉溫夢?”晉王疑惑,“和他有什麽關系?”
燕夢夢哭泣道:“王爺難道不覺得,那孩子和我相像嗎?他就是我被那護衛擄走時,在外所生的孩子。他脅迫我去見他,我不願與王爺起了龃龉,因此才百口難辯。”
晉王畢竟做了幾十年皇子,基本的腦子還是有的。這時候,也有點反應過來了。
“所以,從他接近淳于晏,再讓你去花船,最後設計淳于晏之死,根本就是為了報複你!可恨卻把孤的孩子也牽扯在內。”
晉王本來就沒懷疑過安玉山的身世,說到這裏,就更相信燕夢夢了。
“可父皇已經動手,我雖派人去追回,也難以趕上……”
夫妻二人正垂頭喪氣,就聽府兵回話,出城不遠的林子裏就有打鬥的痕跡,馬車翻倒在山坡下,馬匹也不見了。但現場并沒有世子和郡主的遺體,現場有追逃的痕跡,約莫是已經逃走了。
晉王彈跳起來,吩咐所有府兵出動,一定要盡快找回世子和郡主。不論碰到什麽人,格殺勿論,确保郡主和世子毫發無損。
葉铮铮昏昏欲睡,馬車突然停下,車簾掀開,上來一個面具男子,俯下身來,想将她抱起來帶下馬車。
他伸手來抱,她許是在夢中,手臂自然的攀上了他的肩膀,乖巧的把他依靠。
面具下的臉依舊是深惡痛絕,帶着怨恨,可卻沒有把她推開,下手的動作也柔和了許多。
她這樣依附上來,或許,是覺得自己的氣息有幾分熟悉?
她是不是也對自己動過真心……
突然,肩膀上的兩只小爪抓緊了,兩腿之間一股劇痛傳來!
這可是男人這輩子的小根根!
面具人疼的倒掉下車,天靈蓋仿佛被人定了一根棍子,從腦門上刺進去,然後從根根上出來。
真特麽疼死了!
他想滿地打滾,懷疑自己的寶貝根根是不是斷掉了。
帶來的幾個屬下,看他臉色(?)特別難看,渾身顫抖,又不敢貿然出手。因為面具人說過,這個女人是他的獵物,不許別人插手。
一時間,一群人看着他單膝跪地,捂着自己的根根,居然挺尴尬的。
葉铮铮一個惡狗撲屎,跳下馬車,又補了一腳,把面具人摁在地上。
“你是什麽人?藏頭露尾,蛇頭鼠腦,讓我打破你的面具,看看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說這話,粉嫩嫩的小拳頭就砸了下來。
嗡嗡……
面具人下意識捂住面具,不想讓葉铮铮看見自己的樣子。誰知道,她一拳正砸在面具人的太陽穴上,頓時整個腦袋裏都是嗡嗡聲。
他根根還沒好,頭又要裂開了!
瑪德,這丫頭不講武德,說好了砸面具,為什麽打他頭?
魏良玉,你好狠!
面具人一條命去了七八分,總算知道,為什麽從前魏良玉就一點也不怕自己了。
怪不得她一點也不怕自己,因為她随時都能提起自己的小拳頭,打掉他的半條命。
這回,屬下不能再坐視不理,圍攻上來,葉铮铮一個人也幹不過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暗衛,掄起面具人,當做自己的護甲,沖了出去。
跑到林子裏,葉铮铮把面具人朝那些人一扔,逃之夭夭。
面具人:……
屬下們沖過來,七手八腳把人扶起來,但有人過來,說是刺殺的人來的兇猛,要盡快回去護衛安玉山和晴和郡主。
若是讓他們利落的死在這裏,恐怕會壞了主子的大計。
面具人拔出胸口的一根鋼針,兩枚暗器,沖他們問:“誰的?沒看見剛才那丫頭把我當成盾牌嗎?!”
當然沒人承認了。
面具人:“先回去,保護安玉山和晴和郡主。”
他原本想趁機将葉铮铮帶走,沒想到她如此滑頭,身手也不錯,只能作罷。
但無妨,來日方長。
面具人露出了邪魅一笑(雖然沒人看見。
魏良玉,你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葉铮铮見殺手沒有窮追不舍,松了口氣,但也沒有貿然上路,免得自投羅網。剛走出林子,打算繞路回去,就聽見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從山坡上滾下來,抓住葉铮铮,把她也拽下了山溝。
葉铮铮:……
好在這個季節,雨水多,茅草瘋長,下面全是一人多深的雜草。但也恐怕有蛇,葉铮铮連抓幾把,緩住去勢,踹了抓着自己的倒黴蛋一腳,讓他在前面滾,自己跟在後面,滑了下去。
下面就沒這麽順利,都是光禿禿的石頭,葉铮铮也被刮傷了好幾處,最後一頭紮在了先落地的倒黴蛋身上。
倒黴蛋:“嗷!”
葉铮铮揉揉被刮疼的手臂,倒黴蛋臉朝下,她掀起臉一看,發現是他,又給摁回了地上。
安玉山疼的哼哼唧唧:“疼死我了嗚嗚……”
葉铮铮看他背上全是血,檢查了一下,都是皮外傷,也坐到一邊,緩和身上痛感。
片刻,聽山坡上傳來細微人聲,葉铮铮還沒來得及分辨是敵是友,倒黴蛋安玉山就喊了起來:
“救命,救命啊!”
無數利箭猛地朝下射來,葉铮铮貼着石坡凹面緊緊站着,躲避箭雨。安玉山被一箭射中胳膊,慘叫一聲,幸好距離甚遠,要不然胳膊都要射穿了。
安玉山連忙學葉铮铮的樣子,爬起來貼着石坡,一支箭擦着他耳朵過去。
安玉山:“嗚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
飛箭放了片刻,陡然停下。
葉铮铮問:“你怎麽搞的?”
安玉山眼淚鼻涕糊了一把:“我也不知道,父王派人接我們去德化觀,半路上他們突然要殺我。妹妹的護衛和他們打了起來,叫我下車逃命,我不敢跑。那馬突然瘋了,拖着我就往前沖,後來馬車翻了,我被甩了出來,滾下山坡,就一直滾一直滾,滾到這裏來了。”
安玉山:“嗚嗚嗚,好疼呀,阿娘,救救兒子。”
葉铮铮:白眼。
葉铮铮:“殺你們的人,是接你們去德化觀的人?是你父王?”
安玉山繼續哭,好疼。
葉铮铮不耐煩理他,胡亂包紮了一下自己的傷,往林子裏面鑽。
安玉山:“你等等我,你去哪裏?”
葉铮铮:“那些人要殺的是你,跟我沒關系。”
安玉山一擡手臂,被手臂上插着的箭打到了頭。
安玉山:“嗷!”
安玉山一手捏着箭羽,哭哭啼啼:“我跟着你。”
葉铮铮看他這幅蠢樣子,捏住他手臂,一用力,就把箭拔了出來。
安玉山剛想嚎,葉铮铮撿了根樹枝堵住:“你盡管嚎,把人嚎來,直接剁了。”
傷口胡亂包紮過,安玉山跟在葉铮铮身後,深一腳淺一腳。
安玉山:“我們去哪裏?”
“刺殺你的人可能會追下來。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晉王自己想殺你,要某我們兩能逃出去,但可能還沒接近城門,就被晉王的人發現,直接殺掉。”
“另一種比較樂觀。要殺你的是別人,那麽晉王發現你們出了事,一定會派兵來救,那我們只要和救兵彙合,就能獲救了。”
安玉山:“父王一定會找人來救我!”
還有一種,葉铮铮沒有說出口。
她不見了,哥哥一定會不惜代價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