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香女婿

晉王在皇宮醒來,已經沒什麽大礙,就是一向是個嬌生慣養的老寶寶,突然暈了。

他得知陛下大怒,讓懷王進京,滿心苦澀。又聽說,世子和郡主已經平安無事的回來,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已經不能生了,不管怎麽說,這兩根苗苗是保住了。

晉王也顧不上丢人,口口聲聲說是葉溫夢陷害王妃,此事和王妃沒有半點關系。

天子神色古怪:“你是說,葉溫夢與你有過私仇?是他懷恨在心,殺了淳于晏嫁禍王爺,這才引起了京中這些流言?”

晉王連聲點頭:“正是如此。只要兒臣抓了葉溫夢回來對峙,大刑之下,必定口吐真言。”

天子又問:“什麽私仇?”

晉王頓了片刻,不願意讓人知道,葉溫夢是燕夢夢的私生子。

他随口胡謅:“是兒臣之前糊塗,想納葉溫夢之妹葉氏為妾。葉溫夢覺得受到折辱,因此陷害王妃。”

天子冷笑一聲,不作言語,讓人把晉王送回府。

晉王不明所以,回府一問,才知道葉溫夢已經失蹤不見了。

晉王上上下下看着自己失而複得的兒子,滿眼含淚。

“你是說,是葉溫夢的妹妹救了你?那葉氏人呢?”

安玉山連連點頭:“昨夜,葉溫夢就找到了葉姑娘,但是我們回來的時候,在城門外遇到刺客。”

安玉山瞪了妹妹一眼:“都怪她,亂跑亂叫,葉溫夢為了護着她被人刺傷,滾下山坡,葉姑娘也跟着掉了下去。”

晉王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巧?”

怪不得陛下是那麽個神情,葉溫夢和他妹妹一起失蹤了!

他所說的私仇,根本就是死無對證!只要葉溫夢一日不出現,他就沒辦法查清淳于晏的死。

何況,此前葉溫夢曾和淳于晏一起出京視察,可以說是淳于晏的得力助手。難怪陛下根本不相信他。

燕夢夢蹙眉:“葉溫夢為了救晴和,被人刺傷?”

晉王忍不住咆哮:“那當然是假的!怎麽就那麽巧,兩個證人一起失蹤?”

燕夢夢沒說什麽,安撫兩個孩子睡下,坐在床邊,一眨不眨的望着。

晉王捂着額頭進來,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兒,滿心疲憊。

晉王道:“陛下讓懷王進京了,還帶來了懷王年僅五歲的幼子。”

燕夢夢猛地擡頭:“陛下還是不信我?”

晉王将一瓶毒藥放在案上:“這是陛下身邊的內監塞給我的。父皇不肯承認玉山的身份,讓我收養懷王的幼子。可懷王算個什麽東西?孤要給他做嫁衣裳?”

燕夢夢搶過藥瓶:“要是我死了,能讓陛下相信我的清白,死也無妨。”

燕夢夢仰頭要喝,被晉王一把奪下。

“你做什麽?現在就算你死,陛下也不會信了。”

燕夢夢啜泣道:“那該怎麽辦?”

晉王望着心愛的女子,下定決心:“夢夢,你既然不怕死,要為兩個孩子着想。那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你相信我嗎?”

燕夢夢捏緊衣袖,最終點了點頭。

狗男人,最終還是要她的命?

也是,現在京中滿城風雨,自己不死,這個污點就洗不掉。

燕夢夢心中暗恨,神色卻絲毫不露,依舊美豔的臉上落下一滴淚珠,正正好滴在了晉王的手背上。

晉王的心都像被這滴眼淚燙的一緊。

晉王牢牢的抱住妻子:“夢夢!不,不,懷王還沒進京,一切還有轉圜之地,我去求父皇,他會信我的。”

葉铮铮臉上蓋着一片大荷葉,坐在牛拉的板車上,葉溫夢跟在一旁走着。二人遇到“刺殺”,光明正大從京城衆人眼中消失,想回石頭寨看看。

半路上,葉铮铮攔住一位趕牛車的老漢,搭了一程順風車。

“大叔,石頭寨現在主事的是誰啊?”

老漢不是石頭寨的,也不清楚,對半年前的慘事還記憶猶新,連聲搖頭。

“真慘啊,災年的時候,我也受過葉寨主的恩惠,他這麽好的人,怎麽就不償命,讓土匪給害了呢?”

“一開始,朝廷還說石頭寨通匪,死不足惜。我們幾個老東西都不信,也不怕死,偷偷上山去收斂屍骨,勉勉強強把人安葬了。”

葉铮铮是知道的,她回去過,父親的遺體是找不到的,當時她帶着婦人孩子們先退,只知道一把大火攔住了進村的山匪,連父親的遺體也燒沒了。

葉铮铮問:“後來呢?”

老漢搖搖頭:“哪有什麽後來?朝廷又說,石頭寨沒有通匪,先前逃出升天的人好像三三兩兩又回了家。不過,寨子哪裏還能和從前一樣呢?”

“我還聽說,石頭寨來了個裏正,是朝廷派下來的,我們都沒見過。”

到了岔路口,二人與老漢分道揚镳,葉溫夢給了老漢一個銀花生,只當一點謝意。老漢沒推辭掉,就收下打算送給自家孫子。

眼前的山路在雜草之中延伸,雜草的盡頭有炊煙的地方,就是二人的家——石頭寨。

葉铮铮嘆口氣:“我把解蒼廉殺了,可朝廷卻沒有頒布文書,昭告他的罪行。活下來的人也不知道,石頭寨是為什麽覆滅。哥哥,我們回家。”

葉溫夢:“嗯,我們回家。”

葉铮铮走了沒幾步,就皺着眉頭,有些不高興。

路邊的雜草太深了,幾乎把路都要漫住。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道路常有人打理修整,從來沒有這樣過。

眼前荒草叢生,哪裏還能看得出道路的樣子?

而這一切,離那時也不過須臾時光罷了。

那時,這條路上往來之日絡繹不絕,每年這個季節,豐收的時候,人來人往,怎會這樣冷清?走了一炷香,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葉铮铮心裏不暢快,将早就死透的解蒼廉再次拖出來在心裏鞭屍。

二人停留在葉寨主的衣冠冢前,葉铮铮和葉溫夢上過香,才進了石頭寨。

一進寨子,就見四處披幡挂白,無人走動,只見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披着孝布,三三兩兩的開門就進,好像進自己家一樣。

葉铮铮和葉溫夢對視一眼,這幾個都是生面孔,并不是石頭寨的人。

剛要上前詢問,旁邊小門打開,葉铮铮被小石頭拉了進去。

“铮姐姐,真的是你!”

小石頭才七八歲,早不記得葉溫夢了,看葉铮铮帶了個男人回來,興奮的直拍手:“铮姐姐,這是你從外面拐回來的香女婿嗎?”

葉铮铮:“……”

葉铮铮拍了一下小石頭的腦瓜:“胡說什麽?哪來的什麽香女婿?”

小石頭捂着頭:“那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大牛哥以前想讨你做媳婦,你大牛哥臭臭的,要自己去外面拐一個,長的好看,屁股又翹,一看就能生閨女的香女婿嗎?”

葉溫夢:“……”

這種鬼話,真像葉铮铮能說出來的。

他詭異的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到底翹不翹。

葉铮铮捂住小石頭的嘴,面色猙獰:“不要胡說了呀!”

葉铮铮不自然的對葉溫夢解釋:“哥哥,根本不是這樣!我可不要什麽香女婿。是大牛他跑來提親,說要娶我,大牛娘還說什麽我咳咳,一看就能生兒子,我才故意氣他呢!”

“咳咳……”裏面傳來咳嗽聲,石頭嬸披着外裳出來,見到葉铮铮也是欣喜不已。

葉铮铮初初見到故人,又是調皮的小石頭,還不曾注意。再看見石頭嬸,她面色蒼黃,憔悴疲憊,葉铮铮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嬸嬸!你病了怎麽不去看大夫?這是怎麽了?小石頭也瘦了,還黑了好多。”

以前小石頭多好看啊,白白胖胖的,那麽多孩子,葉铮铮最喜歡的就是小石頭。

石頭嬸搖搖頭,轉身搬開櫃子門前的石頭,又摸出一個壇子,從裏面掏了三塊芝麻餅,然後又原樣把壇子藏了起來。

石頭嬸給葉铮铮一塊,葉溫夢一塊,最後一塊給了小石頭。小石頭看看自己娘親,掰成兩半,把大的給她。

葉铮铮哪裏吃的下,捏着餅不知所措。

他們過的不止不好,還很不安。這種憔悴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石頭嬸笑了笑:“快吃吧,铮兒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吃嬸嬸做的芝麻餅?可惜不是現做的,等買了好白面,再給你做。”

葉铮铮咬了一口,餅很硬,黑黑的,不知道幾種糧食和成的黑面團,餅咬在嘴裏都磨喉嚨。

葉铮铮慢慢吃了幾口,越吃火氣越大。

混賬解蒼廉死有餘辜!

“寨子裏連吃的都沒有?我聽說,朝廷為了補償,不是發了銀子?”

石頭嬸:“那又怎樣?我也不知道朝廷給我們多少銀子,再多的銀子,能買回我夫君的命嗎?說是每戶每口十兩銀子,但小石頭的他們也沒給,說等孩子成年再給。”

葉铮铮一聽,就知道有鬼:“這個混賬,你們就沒去問他?”

石頭嬸搖頭:“怎麽問?一莊子的婦人孩童,豈不是任人宰割?當時大家只想好生安家,也就忍了。哪知道後來,那個于裏正今天老娘過壽,明天娶小,讓大家去随禮,要某就是要收養路費、水井稅等等,從吃水井到石磨盤,哪一樣都要收錢,一來二去,那點銀子都被搜刮幹淨了。”

葉铮铮氣的要命:“你們就讓人家欺負?”

石頭嬸苦笑:“我們也不願意,可那個天殺的裏正卡着戶版,說什麽我們原先有通匪的嫌疑,要是不服他管,只管離開石頭寨,到時候小石頭他們這些孩子,沒有戶籍,就是人人喊打的土匪孩子。”

葉铮铮驚訝不已:“到現在,都沒有重新登記戶籍嗎?”

“一開始,朝廷說石頭寨通匪,我們哪敢去補辦戶籍?後來朝廷允準我們回來了,可裏正惡毒,說避免山匪混在人群裏,要好生調查,因此一直卡着。我們要走也不敢走,沒有戶版,也是無路可去。”

石頭嬸嘆了口氣:“你別管了,吃了餅子就走吧。要是老二在,她還有辦法,你們兩個既然好好的,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葉铮铮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戰力:“是因為那些滿寨子跑的混子?”

葉铮铮卷起袖子,滿面怒氣:“姑奶奶在寨子裏混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呢!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

外面有人踹門,罵罵咧咧:“大白天的,還關什麽門?想躲老子不成?今兒個所有人,不論老少,都要去給我老娘磕頭。再說了,老子做了裏正,管這地兒,那叫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踹開。”

葉铮铮啪的拉開門,外面的人差點滾進來。

“哪來的刁民!”于構破口大罵,等看清葉铮铮的模樣,不自覺帶了點笑。

“喲,這姑娘打外邊兒來的?”

葉铮铮笑了笑:“我是來投奔姐姐的,這到處挂白,是出什麽事了?”

于構目不轉睛盯着葉铮铮的臉,搓手道:“嗨,是我老娘,前年去世了,今年啊給她老人家再辦一次冥壽。誰叫我孝順呢?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辦一場。”

葉铮铮連連點頭:“那你是真的大孝子啊,我還有個更孝順的法子,你想不想聽一聽?”

于構問:“什麽法子?”

“你親自下去陪你老娘吧!”

葉铮铮上前,一腳踹在于構兩腿中間,于構疼的佝偻起來,葉铮铮擰住他的頭發,使勁一拽,扯下來一大把頭發。

于構:“嗷……”

他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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