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見

魯元玉的妻子尤氏親自下場作證,魯元玉如何狡辯,都被尤氏釘的死死的。

“有一日,我和魯豐時回娘家,回來的時候,發現陳四娘也在家中。”

魯元玉:“那日落雨,我才請四娘來我家避雨。我們兩個清清白白,有什麽錯處?”

尤氏冷笑:“我看,是想追求刺激吧!我進屋時,二人雖然穿戴整齊,但陳四娘身上穿的,是魯元玉的裏衣。”

堂下再次嘩然。

确實夠刺激的。

尤氏又拿出證物,都是陳四娘送的,雖說不算珍貴,但都是女子之物,有一個翡翠銀簪,魯元玉手上拮據,又不敢拿出去賣,恐怕被陳家人認出來,只把翡翠摳下來典當了。

尤氏恨的咬牙:“他在外面不三不四,陳四娘出了事,我隐約有些預感,但也不想孩子沒了爹。就帶着孩子躲到娘家,誰知道竟然有人來殺我們娘兩。要不是你做的這麽絕,我也不想在公堂上指認你的。”

尤氏拉下兒子的衣襟,包紮傷口的白布上,還有點點血跡。

尤氏痛恨道:“要是那刀再上半分,我兒當場就死了。”

魯元玉無從狡辯,只好承認。

“我和陳四娘是有私情,但她不止我一個情人。”

朱生風問:“是陳四娘約你去茶樓見面?”

魯元玉深吸口氣:“陳四娘說自己有孕,讓我替她給我堂弟牽線,想讓我堂弟娶她。她百般威脅我,我那堂弟是一族之中的能人,今年才十六,已是舉子。我和她拉拉扯扯,她摔在桌角上,發現流了血,叫嚷起來,要讓我身敗名裂。”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随手抄起花瓶就砸了下去……等我清醒過來,她已經沒氣了。後來,陳實帶走了我,用我妻兒的性命威脅,我雖然糊塗,但心裏是真在意兒子,只好聽他擺布。”

魯元玉還不忘摘清自己:“我只是失手殺人,後面的事,我一概不知。”

審到現在,也算案情突變。

原本的證人魯元玉變成了殺人兇手,而苦主陳實卻成了幫兇。

朱生風問:“陳實,你妹妹慘死,你明知兇手是魯元玉,為何還要替真兇脫罪?甚至用妹妹的死,來陷害朱可掬?”

陳實臉色慘白。

他今日是跑不掉了。

難怪,朱生風非但不怕,還要開堂公審,讓城中百姓都來聽審。原是胸有成竹,必定能定自己的罪。

他自然不能說出真實緣由,只能随口胡說:“我愛慕寄養在朱家的杜姑娘,朱可掬頑劣霸道,虐待杜姑娘,我心裏不忍,一念之差,才布下這個局。”

朱生風點點頭,沒反駁他,反而道:“真是感人啊,放走殺害自己妹妹的兇手,陷害不相幹的人,只為了一個朱姑娘。”

堂下哄然大笑。

這種理由,當然是沒人信的啦。

案子審到這裏,已經真相大白,朱可掬無罪釋放,陳實和魯元玉關進大牢。

陳實後悔不已。他原本是想借這個案子,拉下朱生風,在爺爺面前立下大功。雖說有些漏洞,但據他所知,朱可掬和朱生風勢同水火,只要他打殺了朱可掬,再殺掉魯元玉,案子就成了懸案。

再好好操作一番,朱生風也脫不了幹系。

可他沒想到的是,朱可掬被人救走,之後他想派人去滅口,卻根本上不了山。

葉铮铮沒回家,跟着葉溫夢一起回了朱家。

童千錘拍了拍葉溫夢,把他往前跑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葉溫夢:“……”

童千錘:“你還做了一件好事,虧得你撿到妹妹。不過,你養了妹妹這段日子,怎麽還養瘦了?”

葉铮铮抗議:“二姐姐,我又不是豬。”

葉溫夢碰到童千錘,就真的是秀才遇到兵,他不願意搭理她。

童千錘讓朱可掬去買一包饴糖,塞進葉铮铮懷裏:“給,二姐姐的喜糖。”

朱夫人見了朱可掬,哭了一氣,又想起正事,要朱可掬和她去說說話。

朱可掬坐在童千錘身邊,紋絲不動:“阿娘有什麽話,只管說吧。童童是我的妻子,葉大人和葉姑娘是童童的娘家人,也不是外人。”

朱夫人打了好幾次眼色,朱可掬都當沒看見。

朱夫人只好開口問:“你們兩的婚事,想來是作數的?”

她其實想問,他們是不是假成親。

畢竟童千錘這模樣,哪個婆婆也不好當場接受的。

她心裏還存有一絲幻想。

朱可掬裝傻,連連點頭:“當然作數,我們拜了天地、高堂,如何不作數?父親也喝了童童敬的茶,還給了見面禮。”

朱夫人心頭一梗,又問:“但總歸是有些草率了。”

朱可掬道:“時間太緊了,也無妨,過幾日,我們再在城裏辦一次大禮。到時候,童童還要給母親敬茶呢。”

朱夫人和他說不通,只能明白問:“難道你們這婚事,是當真的?你當真願意和童姑娘這樣的人,過一輩子?你,你是不是怪娘偏心,因此故意這樣一個姑娘,故意氣我?”

朱夫人這話說的誅心,要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難免會多想。但童千錘是什麽人啊?她根本聽不懂,還要安慰朱夫人呢。

童千錘:“阿娘放心,我和小朱都是深思熟慮,想過要好好過一輩子的。這一輩子,我會對小朱很好很好的。您是小朱的娘親,我也會好好孝順您,您別太擔心了。”

朱夫人:“……”

她是擔心她對朱可掬好不好嗎?

這樣的兒媳,哪裏能帶出門去?

朱夫人繼續掙紮:“但是婚姻大事,始終要深思熟慮,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才能長久。”

童千錘單純的問:“阿娘您不祝福我們嗎?”

朱夫人僵着臉,只好點點頭:“祝福,祝福。”

童千錘頓時開心了:“有阿娘的祝福,我和小朱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朱夫人能說什麽?朱夫人只好瞪了兒子一眼,再尋時機。

朱可掬道:“阿娘,我和童童原先在城裏租了一個院子落腳,就先回去了。”

朱夫人這才慌了:“你們不住家裏嗎?”

朱可掬笑了笑:“孩子大了,總要離開的。明日中午我們回來吃飯,童童喜歡啃肘子,她這次救了我的命,您可要多炖幾個。”

如今,葉氏兄妹是兒媳的娘家人,朱夫人自然要請“親家兄妹”一起來吃一頓團圓飯。

葉铮铮笑着答應,覺得有幾分好笑。

其實她也真真沒想到,朱可掬怎麽就要和二姐姐成家了?

朱夫人的反應也無可厚非,但既然朱可掬自己選了二姐姐,他自然合該護着自己的妻子。

葉铮铮這個“娘家人”對朱可掬今日的表現,還算滿意。

葉铮铮拉過童千錘:“二姐姐,你怎麽會想起來,要和朱可掬成親了?”

童千錘沒多複雜的理由:“他說喜歡我,想娶我,我一算,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紀,就同意了。”

葉铮铮剛要說話,葉溫夢和童千錘一左一右,微微上前,将她攔在身後。

葉铮铮被擠到後邊,像小時候一樣,從童千錘胳肢窩裏看過去,解蒼廉手按劍柄,旁若無人,立在院門之外。

路過的大嬸:“小夥子好把式!是來城裏賣藝的吧?”

解蒼廉:“……”

解蒼廉抖抖劍柄:“葉大人,陳實陷害朱可掬一案,你有何頭緒?”

說話時,連看也沒看葉铮铮一眼。

葉溫夢道:“朱大人早在暗中查探,或許是因朱大人捏住了陳家的把柄,才有今日之局。此局雖然簡陋,但當時朱可掬身死,再将幾個重要證人殺人滅口,也就成了懸案。”

“陳老大人有位得意門生,如今正是贛州城外銀礦的礦監。或許能從此人下手。”

解蒼廉微擡下巴:“人我已經拿到,今夜,與葉大人一起審問。”

解蒼廉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和葉溫夢一起回了府衙。他今日才到城中,但已經私下做了許多事。

解蒼廉剛要走,童千錘伸出拳頭:“你就是解蒼廉?”

童千錘一拳砸在解蒼廉肩膀上,瞬間解蒼廉就成了高低肩。

葉铮铮:“二姐姐,讓他先去辦案。”

童千錘最聽葉铮铮的話,捏捏手指:“滾吧!把脖子洗幹淨些,奶奶改日來取。”

解蒼廉被捶了一拳,沒有生事,片刻才問葉溫夢:“此人是你為葉姑娘找的護衛?”

葉溫夢淡淡道:“解大人手中沾的血多了,石頭寨的冤魂回來,果真也不認得。”

解蒼廉一時愣住。

“原來是石頭寨的人。”

他一向不以為女子的意志能有多強硬,卻接連在葉铮铮手上吃過虧,只是他還要辦正事,遂将自己對葉铮铮的私念抛在腦後。

解蒼廉手段毒辣,礦監受了半夜酷刑,把一切都招了。

他本不是陳老大人的人,一向還算公正。但一次醉酒,染指了陳老大人的美妾。他是陳老的學生,卻做出這樣的事,說出去自然是身敗名裂,無奈之下,就上了賊船。

沒過幾天,葉铮铮就聽說案子查清楚了。

陳家買通礦監,表面上開采的是銀礦,實際上是為了暗中開采鐵礦。鐵礦不允私下開采,陳家不但開采,還暗中把賣到了西境,流到了別國,罪同謀逆。

朱生風察覺不對,一直盯着陳家,斷了陳家運鐵礦的路線,陳家才一直想扳倒朱生風。而陳實立功心切,借着朱可掬布局不成,反而敗露了大事。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半年後。

葉铮铮今日是從朱夫人處回來,因為她二姐姐,童千錘有身孕了。

朱夫人越發絕望,這個兒媳婦是不認也不行,朱可掬又不願意向母親服軟,葉铮铮為了二姐姐,只好去看看朱夫人。

朱夫人是悲喜交加,既盼望大孫子,又總擔心兒子,讓管事婆子送了半車的補品過去。

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雨,渠上忙碌,葉溫夢已經好幾天沒回家。

葉铮铮走到院外,解蒼廉和之前一樣,薄唇緊抿,手按在劍柄上。

他在這裏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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