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禮物

再試一次的意思是……

楚藝再三确認自己沒聽錯, 他說的是這句話，不過具體的意思還需要慢慢琢磨才行。

反正肯定不是為了調侃，大概是……如同字面意思那樣慫恿嘗試？

畢竟隐疾這種東西, 不方便對其他人開口, 在醫生的配合治療之下如果不實戰的話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痊愈, 所以他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借着她再嘗試一下。

楚藝對這種勇于嘗試, 勇于面對，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是非常敬佩的, 所以沒怎麽想就答應下來, 對方幫助她這麽多，她把人情還回去是應該的, 何況這只是一件小事, 她之前都做過一次了，再嘗試一次只是小問題。

到晚間林寄接個電話便回去了。

盡管沒說出來，楚藝隐約感覺他好像是撂下工作來醫院一趟的。

如果是這樣，真讓人感覺到不好意思。

後面幾天，楚藝一直在醫院裏呆着，陪在姐姐的身邊。

楚荷的身體狀況恢複得挺不錯，原先的專家團隊起先留下來幾個觀察她的病情變化, 因為恢複得太好便飛去其他城市繼續忙碌了。

剛開始楚荷還需要輸入營養液, 身上插着管子，需要兩個護工随時随地照顧才行, 慢慢地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 也可以開始說話了。

住滿療程之後, 私人醫院給出的建議是可以回家休養, 或者繼續去療養院休養都是可以的。

雖然做完手術, 但楚荷的腦部發育程度依然和之前差不多, 後天殘留的缺陷，确實是很難治愈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比之前似乎好了那麽一點。

起初楚藝以為是因為楚荷在療養院的時間太長了，心情煩躁，導致情緒也更加地孩童化，做完手術之後只是稍微放松了點。

但很快，她發現楚荷說話的時候沒有之前那麽口吃了，比不上正常人那麽流利，卻可以很快地說完一整段話，且在情緒控制方面，沒有太小孩子氣，可以自己吃飯睡覺。

一場手術之後，她就像是從五歲小孩，成長到十歲了。

這無疑是讓人欣喜的。

楚藝對此很滿意放心，相信用不了多久，等到姐姐徹底康複之後，沒準她還可以送楚荷去學校裏學習，讓楚荷擁有屬于自己的空間，而不是一直在醫院或者療養院這種地方每天過着反反複複的生活。

想的是挺好的，但當她看到醫院開出的賬單之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手術費用以及各項檢查和病房管理費，零零總總加在一起已經超過六位數了。

這個數字是楚藝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在這之前其實就有了心裏準備，但還是吓了一跳。

本想第一時間給林寄打電話詢問情況的，想到這個時候的他可能正在工作所以暫時打消念頭，掐了個自認為他可能休息的時間，楚藝的電話撥過去。

壓住心中的緊張忐忑，她先小聲問：“方便和你說點事情嗎？”

彼時的林寄掃了眼面前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沒有拒絕電話那端的請求，不動聲色，“怎麽了？”

“就是……我剛才看到發的那個醫藥費單子。”楚藝的聲音越來越小，“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我才知道……你怎麽沒和我說。”

林寄稍作停頓，“有問題嗎？”

“問題沒有，我只是想和你說一下。”她說，“那個錢我會還給你的。”

她知道他替她請來了專家團隊，一直忙來忙去，醫藥費這個東西也是幫忙墊付的，不論出于什麽原因，她都不該欠下這麽一大筆人情。

“不用。”林寄回答得很果斷，“本來就沒打算告訴你。”

“啊？”

“你安心照顧姐姐就行了。”

“我們這邊已經安定下來了，姐姐的情況也穩定了。”楚藝迫不及待，“你放心好了，我馬上就可以工作了，這個錢一定可以一分不少地還給你。”

以為他所說的意思是怕她還不上，楚藝連忙解釋一番，她現在的銀行賬戶裏也是有一點錢的，可能微不足道，但日積月累，再加上她會努力工作，這筆錢肯定不會欠他的。

而且娛樂圈來錢算是比較快的了，不像工作黨拿的固定工資，她如果能接到一個好一點的劇本，沒準一下子就能還了。

她這邊顯然是堅定了還錢的念頭。

如果強行不讓她還或者搪塞過去的話，可能會傷了自尊或者以後遇到事情不再請他幫忙。

但林寄沒有直接答應她的意思，“等你先安定之後，再說這個可以嗎？我不急。”

語言文化博大精深，再說這個，不代表再次提起這個話題他就會直接答應，但在楚藝聽來就是給她時間慢慢還錢的意思，于是立馬點頭應承下來，然後表示先不做打擾，讓他忙自己的事情。

總裁辦公室，挂了電話，林寄抿口茶，姿态不動，“繼續——”

寬敞的辦公室間裏，來會面的都是商圈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個個在自己窩裏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然而到這裏，個個的氣勢頓時退減下去了。

換做以前，林寄很少當着人的面來接私人電話，今日份倒是稀奇，可能是怕電話那端的人等急了，直接當着他們這些人的面接聽了。

雖然沒聽到那邊說了什麽，但從男人不同以往的口吻可以推斷出，那邊似乎是個挺重要的人，甚至少有的，他們聽見這個男人用“可以嗎”這個語氣來說話。

要知道有的人和林家這位産生過很多合作和交流也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個口吻，更多時候，他幾乎都是命令的意思，不容對方質疑，有着自己理智且正确的判斷。

所有人疑惑，只有周成不疑惑。

他是今日份來拜訪的主要人物，在電話來之前已經磨皮嘴皮子不知道談了多長時間依然沒有見對方有半分的松動，知道林家二爺重利無情，這次算是徹徹底底體會到了。

他本想斟酌一番語言繼續說服，那個男人卻在半途接到一個電話，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周成感覺那就是楚藝打來的。

再聽他們談話的口吻，這個答案最終确定了。

周成最近忙于家裏公司的事情，無瑕顧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看到楚藝了，并不了解她的具體情況，剛開始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舉動會掀起什麽風浪，更想不到，送出去的楚藝，居然和林寄在一起了。

他送出去那麽多女人，沒有一個能夠和受到賄賂的老板在一起的，大部分的老板玩一次就膩了，畢竟他們身邊根本不缺女人，少數的可能會多玩幾天，根本不會有人會将其收為囊中，哪怕是再漂亮的也無濟于事。

尤其是做生意的男人，個個精明得跟猴子似的，分得清孰輕孰重，那些有妻兒家室的男人只要是聰明一點的，可能會在外面偷腥，但不會為了外面的女人放棄家室，被狐貍精糊住眼睛的男人，最終很少落得一個好下場。

他不覺得林寄是傻子，真的會在和送上門的女人春風一夜之後會選擇收下。

可現實，确實如此。

周成的手不由得握緊成拳頭，合理懷疑林寄剛才的電話就是給他看的。

如果楚藝跟了林寄，他周成得到天大的好處就算了，但偏偏并沒有，這個男人陰險狡詐，根本不給人擺布拿捏的機會，所謂的合作談判，并沒有能真正給到周成占便宜的機會。

反觀，如果順利的話，最大的獲利方還是林家。

賠了夫人又折兵，周成怎麽想都不劃算，原本試圖繼續談判的言語轉了個彎，“林先生剛才是在和女朋友通話嗎？”

他直言不諱地問出來，讓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更加疑惑。

林寄沒有避開，“怎麽？”

言外之意，你在多管閑事？

“沒什麽。”周成一笑，“別人傳聞說林家二爺對各類要求極其嚴格，想必女朋友應該也是如此，出身名門，是個優雅千金吧。”

陰陽怪氣到林寄的頭上，當屬周成頭一回。

對于這類話題本是不去搭理的，以免降低身份，可對方眼裏的挑釁快要溢出表面，大有“你不過是撿我穿過的衣服穿罷了”寓意。

“是否出身名門又何妨。”林寄不動聲色，“名門不是也有破産的嗎？”

“……”

在場人緘默。

這哪是暗示，這就是把話直接說出來了，說的分明就是周家。

這次會談結果自然不會很愉快，想狠狠宰對方一頓的周成沒有達到目的，心裏是極度不爽的，雖然林寄确實遵守約定給予幫助，但做商人的，基本上把好處都歸為自己那邊了，怎麽可能真的傾囊相助。

姐姐的病情好轉，楚藝除了開始忙碌自己的工作之外，抽出空來去一趟商場。

盡管現在沒有充足的錢還給林寄，但是對方幫她這麽多，送一點小禮物是理所當然的，她沒送過男人什麽禮物，挑起來不是很得心應手。

最終在售貨員的建議之下挑了一條藍紋領帶。

付款的時候她看到數字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小金庫不多了。

但為了送出一個稍微上檔次的東西，還是豁出去了。

當然她就算豁出去買了的禮物可能都比不上男人平時的日常穿搭，但這是她想表達的一種心意，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再送出去好一點的。

由于知道他在忙碌，估計沒空和她見面，楚藝便直接去他所在的公司。

站在外面，楚藝擡頭看去，高聳如雲的大廈之上，應該就是他的辦公室了。

進去并不如同想象中那麽簡單，先是被排查身份，即使表明自己有事，也無法直接進去。

被帶到接待小姐這邊，楚藝低聲表示：“我想找林寄先生。”

前臺小姐看了她一眼，似乎見怪不驚，畢竟不止一次有女人這樣子過來找他們老板了，她直接問：“有預約嗎？”

“還要預約嗎？”

“廢話，你現在去哪個公司沒有預約就能見到領導？”前臺小姐并不客氣。

“那我能在這裏等他嗎？”

楚藝還是不太想在工作的時間直接打擾他，這樣問自認為是較為合理的，但在對方看來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或者說，用這種方法去見他們的老板，實在是愚蠢至極。

“你覺得我們林總會走員工通道嗎？”前臺小姐直接嘲諷，“你就算在這裏等上幾個月也不可能見到他一面的。”

別說陌生人了，就算是他們員工，也很少能見到林總本人。

首先他們的辦公領域不一樣，其次林寄很少會出現在員工這塊區域，就算是高管，也只是在開會的時候能見到面，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看不到的，能收到的只有上頭所傳達下來的命令。

楚藝并不了解這些，她印象裏自己也去找過周成，可能是他所管理的公司并不是周家主要的，沒有那麽高的要求，想見就直接見了。

“你是林總什麽人？”前臺小姐問道。

“我是他……”

不知道林寄是否願意公開他們的身份，出于安全考慮楚藝并沒有實話實說，“算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嗎？”前臺小姐輕蔑一笑，“我還以為是女朋友呢。”

之前來這裏想要找茬的女的可都是說的女朋友，想不到這一次過來的還挺老實，沒有編織更大的謊言。

“那我怎麽樣才能見到他？”楚藝微微疑惑，“這樣吧，我不見他了，我只是想送個東西給他。”

是個來送東西的。

前臺小姐撇了撇嘴，“我沒有這個權利，你如果真的是林總的朋友的話，不就是打個電話的事情嗎？”

“我不方便打電話。”

“行了行了。”前臺小姐有點不耐煩，“你還是趕緊走吧，我這裏還有其他工作要忙，保安呢，把人帶出去算了。”

到底是脫離管理層的基層區域，在待客這方面并不周到，毫無大廠的風範，當然這可能是由于之前找頂頭上司的女人太多了導致的後遺症。

楚藝不想就這樣被轟走，思來想去還是拿出手機，“那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聞言，趕來的保安和前臺小姐都愣了下。

楚藝只能硬着頭皮撥通林寄的電話，為了不耽擱時間，她是直接這樣說的：“那個，我給你買了小禮物，你能下來取一下嗎？”

這時的林寄并沒有在開會，暫時放下手裏的季度報告，“你在哪？”

“我在你公司樓下，不過他們不讓我上去。”

“怎麽不提前和我說聲。”

“我怕打擾到你。”

楚藝知道這幾句話已經是打擾了，表示他盡快取一下，她就先走人了。

不等林寄回答她已經挂斷電話。

林寄微微蹙眉，撥了前臺的線。

和楚藝說話時的語氣完全不同，冰冷地陳述：“有人給我送東西了？”

前臺小姐完全愣住了，“啊……是的，林總……這邊有您的東西。”

“送上來。”

“噢，好的好的，馬上來。”

“她人呢？”

遲鈍之後，前臺小姐知道林總說的就是送東西的楚藝，想回答的時候卻發現楚藝已經走了，只能如實彙報，“林總，她已經走了。”

聽說人走了，林寄直接挂斷了。

摁了摁眉心，很意外她會突然過來。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

前臺小心翼翼把楚藝送來的小禮盒放到總裁辦公室桌上，為了防止挨罵，一刻都不敢逗留。

然而，林寄自然是猜到了什麽情況。

盡管他沒有訓斥什麽，只是詢問前臺小姐的服務态度，對方因為心虛而直接紅了眼眶，仿佛已經被開除了。

林寄的目光掃到桌上的小禮盒。

精致的高貴的純黑色包裝，白色絲帶。

挺讓人好奇裏面是什麽。

林寄直接打開了。

看到裏面的領帶之後，他面容上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慢慢拿起來，簡單看了看。

一旁的前臺小姐已經被忽視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存在于這裏是因為這個小禮盒幫的忙，不僅分散注意力，也柔和男人的心境。

當然，一番質問是少不了的。

又過一會兒，秘書進來的時候，前臺小姐剛被轟走，眼圈還是紅紅的。

秘書正好奇底下的員工怎麽突然被叫上來，拿着手裏的文件過去，卻意外發現他們的林總居然沒有像之前那樣無時無刻地工作。

整齊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個小禮盒。

秘書過去，“林總。”

林寄看了眼文件，“放這裏吧。”

秘書遵命照做，同時看向禮盒，“這是您新買的領帶嗎？”

“不是。”林寄淡淡陳述，“女朋友送的。”

“這樣啊。”善于察言觀色的秘書頓時心領神會，“我就說這條領帶怎麽這麽漂亮，很配您的氣質，原來是楚小姐送的，她可真有眼光。”

很顯然，秘書平時對林寄本人的彩虹屁沒有效果，但是當誇他女朋友的時候，男人的心情還不錯。

似乎在想，哦，也不看看是誰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