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個活計
阮援沒直接回家,而是順着街角拐去了鎮上的供銷社。
靠近社裏他才發現隊伍已經排的老長,他踮起腳尖順着人頭往裏看去,就看到一排排滿是物品的原木玻璃櫃,白牆正中間貼着偉人像,右側是白紙黑字的“發展經濟,保障供給。”
而在這個物質匮乏的年代,家裏缺鹽少油,或是什麽結婚用的三轉一響,都得來供銷社才能買,所以這裏每天都是人群聚齊最多的地方。清晨的風帶來了涼爽,人流動得很慢,可就算是這樣的烏龜游!行,排着隊的人也沒有絲毫像他那個世界人的急躁或是推搡插隊的行為。
這樣的生活,倒是讓阮援想起一句詩。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快排到阮援的時候,就聽到其中一個牛鼻子售貨員喊道,“白糖就剩一斤了啊,七毛八一斤,二兩糖票。”
過了會兒,又聽他提着點聲音道,“等等,小夥子,你這票不是當月的,哎呀,白瞎了,作廢了!”
那人沒說話,後面的人頓時撲上來,“我的票是當月的,他不買,我可以買!”
牛鼻子售貨員似乎是有點為難,“這……”
阮援只看見那人繃緊的下颌,和握着破舊糖票一角的手。
“等等行嗎,我這就回家取。”那人又啞着嗓子對身後那人道,“您能不能讓給我,我真的需要白糖。”
那婦女似乎是個急性子,聽着這話當即就炸了,“你着急要糖,誰不着急,我家小孩饞這一口饞好幾個月了,誰不需要啊,沒錢你就走!別耽誤別人行不行啊!”
牛鼻子售貨員聽到這話皺了皺眉,對那人倒是和顏悅色的“要不,你先回家,下次糖來了,早點來。”
“趕緊走吧,後面這麽多人呢。”
“對啊,快走吧,我還等着回家上工呢。”
阮援其實早在看到那人背影時就确認這人是邱鎮,他倒也不是看人熱鬧,只是在想,如果邱鎮真是男主的話,還是要遠離這個人,雖然有系統護着,可他萬一要是犯在人家手裏呢?畢竟男主的主角光輝是很耀眼的。
可是看到那個一向穩重冷漠的男孩,竟然因為點白糖就紅了眼睛,他實在是狠不下心,畢竟也認識一場。
于是,他推開眼前看熱鬧的人,像是茫然的道,“邱哥,你咋拿錯票了?你票在我這兒呢。”阮援掏出一張劉豐給的票,用着劉海擋了大半的眼睛看着邱鎮,笑道,“你這個馬大哈,快來拿啊。”
邱鎮喉結滾動了下,許是從小的經歷讓他見慣了難堪,倒是并不在人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過票,深深地看了笑呵呵的阮援一眼,只是眼周泛着不正常的紅。
剛剛想搶糖的婦女有點不甘心,可也眼睜睜的看着邱鎮買走唯一的一斤白糖。
這個小插曲過去,隊伍依舊龜速進行,等到阮援買了一斤硬糖塊,一斤白面粉和女孩子用的紅頭繩和雪花膏,才花了不倒兩元錢,就出了供銷社。
剛走出門口,遠遠的就見着街角,那垂着腰,雙手扶膝,氣喘噓噓的人。
見着阮援了,他才堪堪直起腰,露出張泛着熱汗的臉,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謝謝你,票還你。”
阮援驚了,“你回家了?”
邱鎮錯開眼,點了點頭。
阮援哭笑不得的間隙,又覺得,媽的,體力這麽好,沒準真是男主。
二裏地,不費勁。
阮援接過白糖票,沒說別的,只說了個,好。
對于這種骨子裏不願意虧欠別人的人,對于他們的謝意,最好坦然接受,要不然誰知道他們會再做出多些“補人情”的事來。
回程的牛車已經坐滿了人,阮援和邱鎮宿命般的坐在牛車兩側。
矮胖的老黃牛走的不快,慢悠悠的噶喲着,趕車大爺也不舍得抽鞭子,如果忽略車後面的“大媽團”,倒是有點像在游山玩水。
趕車大爺用方言吆喝一聲,那牛似乎聽懂了,竟然還快了點,他回過頭問,“邱鎮啊,你奶奶咋樣了?”
邱鎮抿直嘴角,說了句,挺好的。
趕車大爺又說,人啊,年紀大了,就是得養着,實在不行,就給她送到鎮上衛生院吧!
邱鎮說,“奶奶是老毛病了,就想喝糖水,我已經買給她了。”
阮援心想原來是這樣,他說這樣一個人,不可能因為點白糖就紅了眼睛。
趕車大爺哎了一聲,說,“苦了你了。”
到了村口,阮援下車要走的時候,邱鎮忽然叫住了他,他說,“阮小丫,你等一下。”
阮援頓了下,鬼使神差的他說,“我不叫阮小丫,我叫阮援。”
邱鎮疑惑的看着他,“阮媛?女字媛嗎?”
“是援助的援。”阮援說,又添了句,“嗯,是我以前娘給取的名。”
其實阮援也不知道原主原名,但是有個被叫名字的機會,他不會放過,你說他個大男人天天被叫,“小丫”,也真是夠慘“小呀小呀。”特麽的,我們大着呢。
邱鎮點了點頭,沒有懷疑,“阮援,以後要是有活,我可以幫你幹,我就在場院。”
阮援心想,這可真是個好人,16歲就要養爺奶,還要幫個別人,累吐血了解一下?
他只是笑了下,說,“行,邱鎮,以後有事找你。”
邱鎮目送阮援離開,心緒不能平靜,他想,他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了,他要賺錢,他不可能每次都遇上個阮小丫,每次都有人來救他。
阮援把東西放在空間就從後門進了院子,還沒走幾步,迎面就遇上了青着臉的阮老婆子,“你這個吃白飯不要臉的,又上哪跑了一下午,都沒上工,人家記分員都找家裏了!”
阮援翻了個白眼,“我以後不上工了,我在鎮上找了個學徒活計。”
“就你?”阮老婆子橫肉移動,“什麽活?你別幹了,金花請假在家,讓她幹,你給我上地去。”
阮援冷呵一聲,“好哇,反正是給死人穿衣服。”
阮老婆子臉色頓時變了,“晦氣玩意,你幹這種活不準進我家。”
“那可不行。”阮援笑道,“我可是簽了賣身契的,而且我還沒成年,簽的是我爺大家長阮成材的名字,不幹也許得給人賠償,我是沒錢,那也只能拿我爹補償款給。”
阮老婆子跳腳罵了幾句,趕緊去找救兵。
666【忽悠,接着忽悠】
阮援笑了:這種老太太,我能忽悠一個團。
666還鼓了個掌,打個嘚【nice】
阮援:……
這個辦法是目前最穩妥的了,一是他要随時做任務都分身乏力,更別提下地了,二是他空間那麽多好東西,也沒有理由往外掏,不能大快朵頤那做任務還有什麽意思?
再者說,“清理任務”和棺材鋪工作大同小異,反正都是活,也就是需要換個說法。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全家都知道阮援要去棺材鋪當學徒,他給阮蘭打個眼色,阮蘭眼疾手快的掐了下護子心切的林美芬。
阮老頭敲敲旱煙把,道,“多少工錢一月。”
阮援說,“學徒沒工資,不過管吃有時候給糧,以後家裏就不用做我的飯了,我偶爾回來晚了,會用廚房,柴火小虎給我打,作料我自己想辦法。”
這話一出,倒是有點和阮家分清關系的感覺,劉翠萍一雙兒女不在,她腫着眼泡刁難道,“那你還住這裏呢,是不是要給錢!”
林美芬嗆道:“我那間屋子是德軍應得的,他在的時候就說小丫是他親的孩子,自己孩子住還要錢?那你家那倆個,給錢了嗎?”
“這能一樣嗎?”劉翠萍喊道,“我那是阮家種,他是哪個門戶扔出來的?”
“你!”
“好了。”阮蘭冷呵一聲,對阮老頭說,“爺,要不就分家吧,小丫是我親妹子,誰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們娘幾個,你們把我爹應得那份拿出來,還有補償款,我們出去過!”
大房一家一直沒說話,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阮老婆子叫喚道,“分家就分家,父母都在,兒女分家就是不孝,你們就活該啥也沒有,別想要一分錢!”
“是你們容不下我們,是你逼我們分家!”阮蘭回道。
“這是幹啥啊。”阮二軍忽然道,像是好叔叔一樣對阮蘭道,“你們是小三的孩子,當然要在家住,你爺奶都在,說分家幹啥?你二嬸不會說話,她那嘴你們還不知道?”
怪不得阮家老人偏心阮二軍,瞧瞧人家就會說話,這話頭一扯,此事又耽擱下來。
不過阮援覺得也好,畢竟“打極品”這回事的循環漸進。
傍晚都回了屋,阮援捂着小虎的眼睛,把他推到炕邊,問他,“準備好了嗎?”
小虎興奮的點點頭。
等阮援松了手,小虎看到炕上五顏六色的糖果,跳得老高“糖!糖!”
阮援拿出斑駁綠盒的雪花膏和紅頭繩,給林美芬和阮蘭一人一份。
他說,“這是我提前預的工資,給你們買的。”
林美芬擔心的看着他,“你在哪找的工作,不聲不響的還找了這麽個活,不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