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像是準備好了似得劉翠萍等人前腳才走,後腳就來了個個子不高的男同志,就看那黑色袖口黑的打鐵,便知道這人是個懶漢。

紅嬸子扯着阮蘭的手說,“嬸子不偏心,你金花姐那個啊是紡織廠的幹事,這小夥子也是廠子裏呢,就是家裏兄弟多了一點,到了他這個老幺,就有點拖累了,不過人家爹娘是雙職工,瞧瞧多好的事啊。”

矮個子看到阮蘭眼睛就挪不開了,聽了紅嬸子的話手都不知道放哪了,也不知道天生磕巴還是緊張的“您,您好,阮,阮蘭同志。”

阮蘭沒搭理他,只是嗤笑一聲,回頭對紅嬸子說,“這麽好你怎麽不給自己女兒留着啊?”

“哎,你這丫頭?”紅嬸子似乎有點急了,“這不是你娘托付給我的事嘛,我這才好心給你介紹,你咋這樣說話?”

阮援碰了下炸毛的阮蘭,笑着對紅嬸子說,“嬸子,我姐就這樣的脾氣,你可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

阮蘭還想再嗆幾句卻被阮援捏住了肩膀。

紅嬸子哎了一聲,吊着眼皮恨恨的說,“我這人就是愛攔事!”

“紅嬸您別生氣!”那矮個子趕緊奉承着幾句,話末還有點羞澀的說,“阮,阮蘭同志,這,這脾氣我還,是,是覺得挺好的。”

得了,還真是個結巴。怪說阮老婆子一行人沒這樣的好心呢。

紅嬸子故作生氣的斜眼瞅他一眼,陰陽怪氣的笑道,“哎呦,瞅瞅,這就護上了,那你倆趕緊去國營飯店那,阮蘭她二嬸也在那,你們自己相中可不行,得大人在跟前才成。”這話裏話外,完全沒有阮蘭說不的機會。

矮個子腆着臉笑着,“成,成,那那阮蘭,同志咱走吧?”

紅嬸子原本以為還得再和阮蘭這犟脾氣掰扯掰扯,哪成想阮蘭盈盈起身,還沖那矮個子笑了下,“行啊,走呗。”

矮個子頓時笑的牙龈都快露出來了,“那,那紅嬸子,咱,咱就走了。”

紅嬸子直說好,将兩個人送到門外。

阮援沒跟着出去只是盯了會兒剛剛明顯有人的屋子,又把目光放在打哈欠的大丫身上。

這是她打得第三個哈欠了。

阮援忽然笑了下。

大丫立馬警覺“你笑什麽?”

——

矮個子一出門就和阮蘭介紹,自己叫孫有鋼,還說家裏兩個兄弟一個姐姐,他見阮蘭不說話,有點着急“那,那阮,阮蘭同志你家裏有啥人?”

阮蘭停下腳步看他一眼,惡劣的笑了下,“我啊?我有兩個弟弟一個老娘,我娘說了不管将來嫁給誰,兩個弟弟的結婚娶媳婦的錢,生孩子錢,都得我出,你還想了解啥?”

孫有鋼吓了一跳,更加結巴了,“怎,怎麽能,這樣做事?”

“這才哪到哪啊?”阮蘭笑着看他,“我娘還說了,我只要結婚了,我婆家就得替我養兩個弟弟,這不聽說形勢轉好了嗎,我也得供他倆讀書,反正學校和婆家都是在鎮上,吃喝拉撒的都在婆家就挺好。”

孫有鋼被阮蘭忽悠的一懵一懵得,他磕磕絆絆的說,“這,你,這是開玩笑呢吧?”

“誰和你開玩笑啊!”阮蘭忽然吼了一聲,做足了母老虎的樣子,“我娘還說了……”

“等等!”孫有鋼咽了口吐沫,後退兩步“阮,阮蘭同志我,我好像還有點事,我先,先走了。”說着回身就跑,像是身後有狼追他似得。

阮蘭憋着笑在後頭邊攆了幾步邊喊,“等等啊,我還沒說完呢,你不想再了解了啊!”

孫有鋼頓了下,忽然跑得更快了。

——

話說紅嬸子這邊送走那阮蘭這個麻煩,回到院子裏她趕緊鎖上大門。

聽着院子裏沒啥聲音,她心道事這是成了,果然進了院子裏面就看到石桌子上那趴着個人,旁邊的阮大丫瞧着正在揚巴掌。

她趕緊踩着小腳跑過去攔着她,“你幹嘛呢這是?你再給她打醒了怎麽辦?”

“他這人很會裝,我看他是不是裝的。”大丫便打哈欠邊說,說着又要揚手打人,紅嬸子把她推到一邊去,“你可別添亂了,這藥你二嬸說是你二叔先頭去鎮上衛生院學習,他特意買的,還有個洋氣名叫什麽安眠藥,一吃就好使,你可別瞎添亂了。”

大丫覺得不能報私仇真覺得虧了,不過她一想到阮援以這種方式暴露身份,不僅會被扒光衣服鼻青臉腫的,還會鬧的整個香家村和鎮上人盡皆知。等她再适時宣傳出個“同性戀”的毛病,男扮女裝上了別人家的炕頭?他就是有嘴也說不清,到那時阮援這輩子就算毀了,判個“流氓罪”那就算是輕的了,他就是有金手指又如何?除非能抹點所有的記憶。可這應該不可能了,通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她已經明顯感覺到這已經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變幻莫測的世界,不受任何人控制,包括她。

紅嬸子見大丫哈欠連天的,笑了下,“瞧着藥多好使,他睡得香,你是不是也跟着困了?”

大丫也不知道自己為啥也有點困還有點暈,不過在勝利面前她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自己八成是蹲了十多天牢子吃不好穿不暖的沒準是感冒了。

她又打了個哈欠說,“也許是吧。”

“哎呦,瞅瞅。”紅嬸子拿指肚抹了把阮援的臉,力氣大了點就給那張白皙的臉上劃出一道印子來,“你家也算仁至義盡了,一個養女還能給養的這樣白嫩,就算那他換點錢,換點人情也是應該的。”話末又虛僞的嘆了口氣,“這要是讓林美芬知道了,會不會得和你們拼命?”

“這事他自己不檢點,在人家睡着了,上了人家主人家的炕頭,三嬸找誰拼命?”大丫冷笑道,“您也別假惺惺了,我可聽我娘說,您表姨說事成了她家這房子分你一半。”

紅嬸子這就有點不高興了,她道,“那你娘沒告訴你,你老阮家得啥好處?不僅給了你奶一百塊錢,還給你家阮金花牽線相看紡織廠的幹事子弟?還有你,你娘說你要上學,不也是我給你找的書給你找的鎮上的學校?”

話末她又唾了口,“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是你娘撺掇的,要說心狠還是你娘心狠,我可是聽說以前她對着你們家三房可是親的很,這說翻臉就翻臉,你這女兒還真是像了個好!”

鎮上王大勇是出了名的混子,不知道哪輩子修的福氣讓他有一對曾經是工廠幹事的爹娘,這事大丫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王大勇這條線是要和女主湊上去,給男主刷好感度的。那時候她正被阮援氣的吐血,恰好就讓王柳枝和紅嬸子聯系上了,至于阮老太太和劉翠萍,多一個多一份力氣,她就不信這次搞不死阮援!

可聽了紅嬸子的話,大丫簡直氣個倒仰,明明是共贏還非得論個首尾?她忍着困意,深吸一口氣說,“行了,咱們倆別在這兒互相指責了,趕緊給他弄屋裏去,等會兒人回來了!”

“對對。”

大丫扶起阮援,紅嬸子在前面帶路,到了門前開了鎖,就聽到哐哐的敲門聲。

“哎呦”紅嬸子一拍腦門,“我這表姨夫怎麽挑這個時候回來了?”

“咋了?”敲門聲越來越大,還有老人的喊聲,她忽然看到阮援眉頭皺了下,大丫急忙道,“你趕緊開門,我把他扶進去!”

紅嬸子也急了,“這事我那表姨夫不知道,他這人就是老糊塗一個,等會你把他扶進去就趕緊躲在旁邊的倉房裏,等會我帶你從後門出去!”

大丫覺得真麻煩,忍着頭暈腦脹說,“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出去開門,等會人醒了!”

紅嬸子去開門,大丫就用空着的手推開了那扇門。

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還有說不上來的臭味,這屋子挺大進了門還沒看見人,就看見一地的碎盆碎碗,黑乎乎的好像腐爛的一坨坨東西。

她忍着惡心往前走,輕手輕腳的把阮援放在離小屋最近的一張還算完整的椅子上,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廢紙團。

裏面忽然有人扯着嗓子罵,“誰他媽進來了!”

大丫吓了一跳,踮着腳往裏面望去,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夾雜着渾濁的罵音,“死老太太,又他媽來作死了是不是!”

大丫吓得擡腳就走,可當她回頭的瞬間,阮援竟然不見了!

阮援呢!

她隐約感覺頭更暈了,難不成糖水被換了!

她心裏已經預感到又被阮援耍了,忍着困意頭重腳輕的往外跑,這一跑聲音更大,身後那醉醺醺的男人好像也看到她,搖搖晃晃的追趕她,“你他麽是誰?又來罵老子的?你給我站着!”

大丫忽然吓得清醒了,快跑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就見着剛剛還開着的門重重關上,還傳出清脆的落鎖聲音。

——

“誰在喊呢?”紅嬸子表姨夫看着兒子那屋裏,“是不是你老姨又放他出去買酒喝了?”

“沒有啊。”紅嬸子也聽到屋裏的人在喊救命,不過還好老頭子年紀大了耳朵背,她扶着老頭道,“沒人給他買酒喝,剛剛有姑娘來看他,好像是以前的朋友吧。”

老頭皺着稀疏的眉頭看她,“就他那倒黴樣還有朋友?還是女娃?”

“對啊。”紅嬸子睜眼說瞎話,“長得還挺俊呢,哎呀,您別對大勇太兇了啊,他這都三十好幾了,還說不上媳婦您不着急啊,這有姑娘願意和他談朋友是好事啊!”

老頭子嘆了口氣,罵道,“誰和他這種酒鬼好,誰瞎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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