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天的家教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傅聞笙雖然看起來總是心浮氣躁,但還算聽話,讓他做什麽也都做了,只是聽講的時候容易走神,總是盯着跟課本無關的東西看。
這個毛病得糾正過來,畢竟時間太緊張了。
就算傅聞笙的記憶力好得非同尋常,邏輯思維能力也遠超普通人的水平,但他要在四個月內把高中兩年的課程全部學完并且融會貫通,那就一分鐘時間都不能浪費。
餘束白臨走給他布置了作業,按照他現在的做題速度,除去吃飯和必要的睡覺時間之外,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按時完成。
只是不知道傅聞笙願不願意那麽辛苦。
餘束白一路上都在思考後面的教學計劃,去醫院看過餘靜岚便回家了。
家裏的出租屋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冬天陰冷夏天悶熱,現在這個時間段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屋子裏幾乎和室外是差不多的溫度。
平時餘靜岚在家的時候,他怕餘靜岚身體不好受涼生病,晚上會燒一鍋熱水用來洗漱,夜裏也不熄爐子,多少暖和一些。
不過餘靜岚住院之後,他做完飯會把爐子熄滅,這樣每天可以省下來一塊煤球。
他已經習慣了用冷水洗漱。
睡覺之前,餘束白又對照着高考的考試大綱調整了一下給傅聞笙制定的教學計劃,然後自己寫了套數學卷子。
第二天早上六點,天還沒完全亮,餘束白便起來給餘靜岚做飯送飯,趕到傅聞笙那裏的時候剛好八點鐘。
傅聞笙給他開了門,有些意外地說:“真要這麽早就開始啊?我還沒吃早飯呢,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
餘束白換了鞋,脫掉外套,看了眼餐桌上的三明治和咖啡,直接往書房的方向走:“昨天的作業寫完了嗎?給我看看。”
傅聞笙把作業拿給他,“要不要再吃點?我做了兩份。”
餘束白邊檢查他的作業邊道:“你會做飯?”
傅聞笙有些得意:“那當然了,你嘗嘗呗。”
餘束白意外地看了傅聞笙一眼,他還以為這位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呢。
不過他确實吃過飯了,沒必要再吃。
所以他在傅聞笙熱情又克制的眼神中冷淡地說:“你吃吧,我吃過了,快點吃完過來開始上課。”
傅聞笙的表情明顯變得有些失落,但也沒說什麽,悶不吭聲地出去吃早餐了。
等他回來,餘束白剛好檢查完了他的作業,指着畫了圈的幾道題目跟他說:“沒有錯題,但是這些地方步驟寫得太簡略了,高考是按步驟給分的,這個習慣要改。”
傅聞笙沒說好不好,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餘束白下意識想要掙開,傅聞笙卻道:“別動,你這凍傷太難看了,我買了藥,給你你肯定也不會自己塗,還是我來吧。”
說着他便抓着餘束白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後不怎麽溫柔地開始給他塗藥。
餘束白看着自己的手,紅腫開裂的地方确實不好看,甚至有些惡心。
他想把手縮回去,可傅聞笙握得很緊,根本掙不開。
察覺到他的抵抗,傅聞笙還瞪了他一眼,譴責道:“都讓你別亂動了,怎麽就是不聽話。”
“我自己來就行。”餘束白很不自在地說。
傅聞笙非常不客氣:“我信你才有鬼,那個祛疤藥提醒你幾次了也沒見你用。”
他的力氣太大,餘束白又不想因為這種事跟他發生争執,最後便沉默了下來。
傅聞笙的動作一開始有些粗魯,後來見他不再抵抗,便放慢了很多,顯得有種反常的溫柔。
塗完藥,他還給那些裂開的傷口裹上了紗布,皺着眉警告餘束白:“別沾涼水,不然好不了,塗藥也是白塗。”
餘束白垂着眼嗯了一聲,傅聞笙又道:“還有祛疤的藥,你不用就明天帶來還我。”
“明天我媽手術,我不一定有時間過來。”餘束白說。
傅聞笙看着他臉上那道淺色的疤:“那下午還我。”
餘束白點頭應下,不動聲色地跟他拉開了點距離:“好了,開始吧,今天的內容有點多。”
傅聞笙坐回自己的位置,聽課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看餘束白的手,越看越覺得他的包紮技術很不錯,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餘束白講完一個知識點,見他又開始走神,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專心一點,不要浪費時間。”
傅聞笙哼了一聲,“也就是我才能受得了你這種填鴨式灌輸,換了別的學生,不得被你逼瘋。”
餘束白冷淡地說:“別的學生我不會用這種方式教,這是給你定制的學習方案。”
傅聞笙挑了挑眉:“你這是在誇我聰明?”
餘束白沒再跟他浪費口舌:“好了,繼續,希望你能認真一些。”
傅聞笙撇撇嘴,之後倒是克制了很多。
上午的課程到12點結束,餘束白的要求非常苛刻:“吃飯和午休給你一個小時,另一個小時把作業寫了,我兩點鐘過來檢查。”
傅聞笙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見他要走,忽然道:“你等一下。”
餘束白穿上外套,在玄關等了一會兒,就見傅聞笙拿了個紙袋給他。
“手套,一雙騎車戴,另一雙防水的的,做飯戴,超市就有,也沒見你去買,你這手再糟蹋下去就不能要了。”傅聞笙有些啰嗦地說。
餘束白看着他,沒有伸手去接。
傅聞笙突然又變得暴躁起來:“錢從你工資裏扣行了吧,拿着!”
“謝謝。”餘束白這次沒再拒絕。
傅聞笙沖他擺擺手:“趕緊走,看見你就煩。”
餘束白笑了一下,臨走還提醒他:“記得寫作業。”
傅聞笙直接關了門。
下樓的時候,餘束白把袋子裏的手套拿出來,騎車用的那雙外面是皮的,純黑色,裏面的白毛很厚很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但是感覺應該很貴。
另一雙防水的确實是超市能買到的款,但也是比較貴的那種。
也不知道傅聞笙是什麽時候買的。
他這個人看起來暴躁易怒,原來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挺奇怪的。
從電梯出去,餘束白想了想,還是把手套戴上了。
明明早就已經習慣了手被凍到沒有知覺,可是接觸到那片柔軟的時候,還是讓他産生了一種陌生的幸福感。
像宋宇航塞給他的那條圍巾,也像餘靜岚給他織的毛衣。
是他在生活裏為數不多能感到溫暖的時刻。
或許,他可以試着和傅聞笙成為朋友。
迎着寒風一路騎行回家,摘下手套的時候,手指可以靈活地活動,沒有像平時一樣凍僵。
他把手套仔細地收好,打水做飯的時候換了那雙防水手套戴上,确實比把已經凍傷了的手直接泡在冷水裏要好很多。
所以盡管不太習慣,他也一直沒有摘下來。
做好飯送到醫院,餘靜岚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紗布,連忙問他怎麽了。
餘束白解釋道:“沒受傷,就是長了凍瘡有點裂開,我的……學生,看到就幫我包了一下。”
餘靜岚有些自責地說:“天氣太冷了,你還要天天給我做飯……”
餘束白打斷她道:“已經塗了藥,還買了防水手套,過幾天就好了。”
餘靜岚知道他的性子,平時就不舍得給他自己花錢,現在她住院還要交一大筆費用,餘束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買手套。
她不由得試探着問:“是你那個學生給你買的?還是學生的家長?”
餘束白愣了一下才道:“學生買的。”
“那你更要多費點心好好教人家了。”餘靜岚說。
餘束白點點頭,“我會的。”
下午他提前了十幾分鐘過去,傅聞笙一見他便說:“你給我留的作業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個小時的量!一張數學試卷的考試時間是兩個小時,你直接給我砍半了!”
“那你寫完了嗎?”餘束白問。
傅聞笙得意地笑了一下:“當然寫完了,我……”
“能寫完就說明時間夠你用,沒有問題。”餘束白說。
傅聞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要是讓你當老板,底下的員工都得被你剝削死。”
餘束白沒有多做解釋,把那支藥膏還給他說:“下午是理化生,你下次要是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提前看看書。”
傅聞笙接過藥膏看了一眼,果然還沒開封。
他氣得不行,拉住餘束白道:“還沒到上課的點呢餘老師,你現在去給我把藥塗了,以後我每天監督你。”
餘束白看了他一會兒,有些懷疑他上是不是不喜歡看到別人身上的傷處和疤痕。
可傅聞笙自己明明就經常打架。
“快去,不然我給你塗?”傅聞笙催促道。
餘束白拿過藥膏去了衛生間,傅聞笙這人有時候不講道理,他要是不塗,那家夥真的會上手給他塗。
等他塗完藥出來,傅聞笙又盯着他檢查了一遍才罷休。
因為明天可能沒時間過來,要耽誤一天的教學進度,餘束白中午給餘靜岚留了飯,打算直接在傅聞笙這裏待到晚上十點。
傅聞笙聽說他下午不回去,瞬間興奮起來,“那晚上一起吃飯吧,你想出去吃還是叫外賣?或者自己做也行,我在網上買點菜讓人送過來。”
“我帶了飯。”餘束白說。
“你有意思嗎餘束白?”傅聞笙忽然又生氣起來,“一塊吃個飯怎麽你了?合着你在我這兒待了一整天我還不能管你一頓飯?到飯點了我們倆各吃各的,你不尴尬我還尴尬呢!”
餘束白輕輕嘆了口氣,“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這還差不多!”傅聞笙說着,又警告他道:“以後你要再這樣,家教你也不用來了,自己抱着飯盒一個人吃飯去吧!”
餘束白只得打消了自己帶飯的念頭。
說的是他來做飯,可是菜送過來之後,傅聞笙看着他包了紗布的手,不由分說地把他趕出了廚房,理由也很能站得住腳:“今天你第一次在我這吃飯,給你嘗嘗我的手藝。”
餘束白有些無措地被他按在沙發裏,傅聞笙還順手打開了電視,“你随意,別總拘着,不然我看着你都覺得別扭。”
“茶幾下面有零食,想吃什麽自己拿。”
電視上在放一個搞笑類型的綜藝,餘束白聽着熱鬧的背景音,看着傅聞笙一個人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種很不現實的感覺。
他本來以為傅聞笙說的會做飯,只是做個三明治沖個咖啡的程度。
可是看到餐桌上葷素齊全而且賣相很好的幾個菜,他才驚覺傅聞笙的廚藝可能比他更好。
他平時給餘靜岚做飯做習慣了,油鹽調料都很少放,清淡得正常人肯定吃不習慣。
而傅聞笙做的這些菜,聞起來就很香。
“很驚訝?”傅聞笙擺好餐具,順手脫掉圍裙,然後跟餘束白解釋:“我在國外經常自己做飯,西餐雖然也不錯,但只能偶爾吃一次,每天吃我還是更習慣中餐。外面那些中餐館,味道一家比一家奇怪,衛生也不怎麽樣,還不如我自己動手。”
見餘束白沒動,他又催促道:“別發呆啊,嘗一下怎麽樣。”
餘束白夾了一筷子青菜,吃的時候就見傅聞笙期待地看着他問:“怎麽樣?”
餘束白點點頭:“很好吃。”
傅聞笙得意地笑了起來,拿公筷給餘束白夾了塊肉,“那你多吃點。”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06 22:43:05-2022-08-07 22:14: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你的文好好看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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