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平時籃球隊訓練, 霍然差不多也都是跟寇忱一塊兒, 一對一或者組隊。

他倆因為一天二十四小時候除了晚上睡覺那幾個小時各睡各的, 別的時間都泡在一起,所以打球配合上基本都不需要再專門練。

不過校運會附帶的籃球賽是淘汰制,只能贏不能輸, 所以寇忱說要再練配合,霍然也沒反對,畢竟他是隊長, 他們班要是沒碰着前三的邊兒就滾蛋了, 面子上也挂不住。

“老袁說了,”寇忱帶球往籃下跑, “他就最擔心你這個脾氣。”

霍然在三分線停下,寇忱把球給他, 切到籃下,他再把球傳了回去:“你別說得跟老袁親口說的一樣, 有寇忱在,全世界的人都不會‘最’擔心霍然的脾氣。”

寇忱站在籃下輕松反手一勾,球利落地進了, 他拿着球在指尖上轉着:“別瞎說啊, 我脾氣好着呢。”

“回防。”霍然轉身往回跑。

幾步之後球他左後方的地面上彈了過來,他伸手抄了球,帶過了中線。

一個正在中線休息的隊員突然往中間一跨,攔了他一下,霍然反手把球往後又傳回給了寇忱, 然後從他身邊晃過。

“隊長,”那個隊員在身後問,“你們班都誰上場啊?”

“保密。”霍然邊跑邊說。

“我上你們班打外援得了,”那個隊員笑着說,“我們班肯定第一場就走人,後邊兒我上你們班打吧。”

霍然看着寇忱出手投籃之後才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隊員是文4的張小胖,一直打後衛,球打得挺好,但文4是文靜內向到別致的一個班,無論什麽活動,基本都看不到他們班的人。

“慘啊,”霍然說,“你們班要是輸了,我們班啦啦隊可以接收你。”

“有你這樣的隊長麽,專注暴擊一百年,”張小胖說,“不過……你們班也就剛能湊出首發吧?”

“我們班啊……”霍然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真是,替補都沒有,沒準兒找幾個短頭發女生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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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看你倆這配合是真不錯,”張小胖看了看寇忱,“沒哪個班再能有人打出這種默契了。”

“也不行,”寇忱把球扔給張小胖,“還得練。”

霍然扭臉看了他一眼,寇忱臉上裝逼之情一覽無餘,就差說出來了。

我就是以退為進假裝謙虛,方便你進一步誇獎。

可惜張小胖這人比較老實,也比較呆,沒能領會逼王的精神,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還有幾天呢,夠時間了,你們加油。”

他走開之後,寇忱還一直瞪着人家後腦勺,一臉不爽地說:“胖胖這腦子是不是被繩子勒着了?有剪刀嗎幫他剪一下。”

“怎麽了。”霍然笑着問。

“咱倆還需要加油嗎我操?”寇忱說,“咱倆就是油罐車好嗎!”

“你自己不也說要練麽。”霍然說。

“我說要練是對自我要求比較高!”寇忱瞪眼。

“那今天晚上達到你要求了麽?”霍然問。

“還行。”寇忱一挑眉毛。

今天寇忱心情很好,給人扣了一身一腦袋的湯湯水水出了氣兒,也沒得到任何處罰,還發現了原來學校和老師是可以如此寬容的。

這種過了一個學期又再次感受到的寬松氛圍,讓他整個人都是輕松的。

平時覺得很沒勁又累人要不是看霍然面子他肯定不會參加的訓練,也變得格外愉快。

晚上訓練結束之後他還拉着霍然在球場上練,一直到霍然罵人了,他才停下。

“你抽風啊!”霍然挂着一臉汗珠子瞪着他,“校醫室有人值班呢!去開點兒藥吧!”

“行,”寇忱遠遠地把球往裝籃球的鐵框裏一扔,“走,吃藥去。”

“收拾!”霍然吼他,“今天輪值日的人都他媽讓你熬走了!自己收拾吧!”

“好嘞。”寇忱跑過去,推着鐵筐跑進了器材室。

把球放好出來的時候,霍然拿了個大拖把正滿場推着跑。

他過去把霍然擠開,搶了拖把繼續推着跑,邊跑邊問霍然:“有一個特別古老的動畫片兒你看過沒?”

“沒有。”霍然說。

“你都不問問是什麽就說沒有啊!”寇忱不爽,推着拖把唰唰跑。

“灌籃高手嗎?”霍然蹲在場邊問。

“不是,我又不喜歡打籃球,”寇忱說,“是一休哥。”

“知道,沒看過。”霍然說。

“我看過,我姐有碟子,她特別喜歡,我就跟着看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寇忱邊跑邊指了指拖把,“一休天天都在擦地,拖把沒有杆兒,就撅個腚推一塊布,來回跑……”

“你喜歡拖地啊?”霍然問。

“什麽跟什麽!”寇忱停了下來,扶着拖把杆瞪着霍然,“你腦子呢?”

“你說的啊,不愛打籃球,所以沒看灌籃高手,”霍然托着腮,“以此類推,你喜歡拖地,所以看了一休哥……你要不過瘾,把那個杆兒拆了吧,撅個腚,帶着你的死神飛馳……”

“霍然然!”寇忱指着他。

霍然扯着嘴角笑了笑,沒再說下去,眼神也移開了,盯着旁邊的籃球架。

寇忱覺得今天霍然有點兒奇怪,沒有平時那麽活潑,但也說不上來哪裏怪,畢竟霍然平時也沒活潑到跟他似的。

完全是個感覺。

這會兒霍然也看不出來是在想事兒還是累了,或者就只是在發呆。

拖地這個事兒非常煩人,每次球隊練習完了輪到值日收拾球場的人都會發出慘叫,他今天拉着霍然練習的時候倒是真沒考慮得自己收拾這一點。

好容易把地拖完了把記分牌什麽都擺好之後,本來打球完全都沒感覺到累,現在累得都有點兒拖着腿了。

他走到霍然身後,在霍然屁上輕輕踢了一下:“走吧,你就在這兒看熱鬧,也不搭把手。”

“一開始是我在拖地,”霍然站起來拿起外套,也沒看他,就把外套往後一甩穿上了,一邊往體育館門口走一邊一連串地說着,“你是來搭把手的,看你生龍活虎幹得那麽起勁,我就覺得還是不要打擾你了畢竟平時聽說你在宿舍垃圾都懶得倒,這是多麽難得……”

外套拉鏈頭差點兒甩到寇忱臉上,他保持着擡手擋着的姿勢定在原地好半天才跟了上去。

回宿舍的時候已經快關門了,舍管看到他倆過來,沖他們招了招手:“緊跑兩步!你們是想在外面看我鎖門啊,還是在裏面看啊!”

他倆趕緊跑了起來。

小跑着剛跨進宿舍大門,身後嗖地跑進去一個人,帶着一陣燒烤的香味。

“誰!”舍管喊了一聲,“晚上不許在宿舍吃燒烤!還睡不睡覺了!”

嗖進去的那個人是林無隅,舍管沒看清,他倆看清了,因為今天對這個人印象無比深刻。

“你們看到是誰了嗎?”舍管問。

“沒。”他倆同時回答。

“看清了也不想說吧!”舍管說。

“您就不該問。”寇忱樂呵呵地跑上了樓。

霍然也跟着跑了上去,到了走廊上,霍然才小聲說了一句:“我操,我餓了。”

“嗯?”寇忱看着他,發現霍然那種奇怪的狀态好像又消失了,現在的霍然看着跟平時差不多。

餓的?

“我去找林無隅。”寇忱轉身就往樓梯走。

“幹嘛?”霍然一把拉住他。

“問他要燒烤啊,”寇忱說,“他拎了那麽大一兜,食堂最後的燒烤都讓他包圓了吧!”

“有病吧你,”霍然拽着他往宿舍走,“你跟人家很熟嗎?你就跑高三宿舍去問人要燒烤?你什麽腦子啊?”

“那你不餓了啊?”寇忱說,“你餓得都變樣了。”

“什麽?”霍然轉過頭。

“沒。”寇忱啧了一聲。

回到宿舍,幾個人都已經躺到床上了,霍然利索地把外套褲子一脫,抱着換洗衣服跑進了廁所。

“你們今天訓練這麽晚?”徐知凡問。

“寇忱個神經病拉着我練配合,”霍然把自己扒光,擰開了噴頭,回得太晚,只能随便先沖一沖了,“我要不罵人他能練個通宵。”

“是下周麽?籃球賽?”江磊走到了廁所門口問了一句。

“是啊,”霍然飛快地沖着水,“到時你上啊。”

“有什麽好處沒?”江磊問。

“能讓路歡看到你的雄偉英姿。”徐知凡幫着霍然回答了。

“那可以,”江磊說,“我去,給我安排個拉風點兒的位置,中鋒什麽的……”

“什麽位置不清楚啊,就單說拉風,”胡逸趴在床上慢悠悠地說,“你可能得先跟寇忱争一下。”

“靠。”江磊憤憤。

霍然感覺沖個澡完了更餓了,在宿舍裏翻了一圈也沒找着吃的,就徐知凡那兒還有一小包嘎嘣豆。

他不愛吃這東西,但這會兒餓起來也顧不上了,把一包都倒進了嘴裏,咔咔一通咬,震得腦袋都發暈。

對面宿舍傳來了寇忱的歌聲,說明他正在沖澡了。

唱到一半,宿舍裏的燈黑了,寇忱的歌聲停止,罵了一句:“我靠!這是逼着我盲洗啊!”

走廊裏傳來了別的宿舍的笑聲。

熄燈之後沒多長時間,四周就安靜了,宿舍裏幾個人都躺到了床上,江磊率先進入夢鄉,嘴裏嘟囔着。

徐知凡和胡逸就挺安靜,只能聽到呼吸聲。

平時這種動靜一響起,霍然就跟被催眠了似的,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能睡着。

今天卻不行,翻來翻去都還很清醒。

板床還嘎吱響。

一直翻到徐知凡捶了一下自己的板床,霍然才趕緊停止了翻滾。

“你睡不着啊?”徐知凡小聲問,聲音裏帶着迷糊。

“睡着了。”霍然說。

“哦。”徐知凡應了一聲,沒了動靜。

霍然在床上又挺了一會兒,躺得後背都有些發酸,難受得很。

于是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套上外套拿着手機走出了宿舍。

每天晚上都有睡不着的人,有些在宿舍裏折騰,有些在走廊裏溜達,現在天兒暖些了,霍然走出宿舍的時候看到走廊裏還有三五個人影在晃動,小聲聊着天兒。

他拿着手機靠在牆邊發呆。

說困吧,睡不着,說不困吧,這會兒出來了又覺得睜不開眼睛。

走廊中間幾個人影裏有一個走了出來,往他這邊慢慢過來了。

霍然轉頭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你沒睡?”他看着走過來的影子問了一句。

寇忱走路姿勢一向有些嚣張,他不需要有亮,看個輪廓就能認出來。

“有點兒興奮,”寇忱小聲說,“睡不着。”

“你興奮個屁啊?”霍然說。

“今天事兒多呗,又是喊話,又是跟老袁聊天兒,又想着下周籃球賽,”寇忱說,“我從小就是一琢磨事兒就睡不着……你不也沒睡麽?頭一回啊。”

“你怎麽知道頭一回。”霍然說。

“因為我經常睡不着啊,走廊上晃幾圈才回去睡,”寇忱湊近了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你真沒事兒嗎?我怎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

“有個屁的事啊。”霍然說。

“還餓嗎?”寇忱問。

霍然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眼睛亮了一下,寇忱這麽問的意思肯定就是他有吃的。

“餓。”霍然回答。

“我操,聽着怎麽這麽可憐啊,”寇忱擡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從兜裏摸了兩顆巧克力和一個巴掌大的紙袋放到了他手裏,“趕緊吃吧。”

“是……什麽?”霍然的臉上好半天了都還殘留着寇忱捏他那一下的觸感。

又沒用力,怎麽跟被扇了一耳光似的,耳朵根兒都有些發熱。

“牛肉幹,”寇忱說,“我從超人枕頭底下翻出來的。”

“我靠,”霍然握緊了紙袋,“這對于超人來說算是生之希望了吧?他沒跟你拼命啊?”

“拼了啊,”寇忱說,“命沒了啊,這會兒已經趴在床上哭泣着睡着了。”

霍然靠着牆笑了起來,努力壓着聲音:“你怎麽這樣,一個宿舍的……”

“那還我。”寇忱立馬伸手。

霍然拍開他的手,飛快地撕開了紙袋,把口子捂嘴上,伸舌頭進去在牛肉幹上來回點了幾下,然後兩顆巧克力也沒剝,隔着包裝紙直接一口給咬成兩半,一邊舔了一口。

忙活完這一套之後,他才愉快地舒了一口氣,笑眯眯地看着寇忱。

寇忱震驚地看了他好半天才指了指他:“你就是狗變的。”

“你吃了沒?”霍然低頭剝了半顆巧克力放到嘴裏,問了一句。

“別虛僞了,”寇忱說,“你舔都舔完了才想起來問啊?”

“要不……”霍然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餓瘋了,忘了跟寇忱假模假式客氣一下,“你有刀嗎?把這面兒削掉一層……”

他話還沒說完,寇忱已經把他手裏的半顆巧克力拿走放進了嘴裏。

“你吃了?”霍然震驚地瞪着他。

“吃了,氣死你。”寇忱笑着邊嚼邊說,一臉得意。

“那是我舔過的!”霍然壓着聲音喊。

“是不是覺得你舔過的我就不敢吃啊?”寇忱挑挑眉,“我告訴你,帥帥舔過的我都……算了它舔過的我不敢吃……”

霍然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嗯?”寇忱挑着一邊眉毛看着他,嘴裏還嚼着巧克力。

你這個樣子看着挺帥氣的。

算了當我沒說。

不,當我沒想過。

“沒,”霍然低頭把另外半顆巧克力放進了嘴裏,嚼了幾下之後問了一句,“是不是換牌子了?比以前的甜。”

“一樣的,我就買這一種。”寇忱說。

“哦。”霍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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