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親吻
林輕撲在林父懷裏蹭了蹭,擦去剛才冒出來的眼淚,才擡起頭,滿眼笑意。
“回來好,回來好啊,哎喲,終于回來了。”對于女兒的關心讓林父圍着她左右轉了幾圈,轉完後臉上又冒出了幾分擔憂,他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我閨女瘦了。”
“瘦了漂亮。”林輕笑眯眯的回答。
“胖乎乎的才好。”林父松開手,視線移到身後:“诶,你男朋友呢?”
林輕這才想起還在車裏等着的駱以珩,驚了驚,和林父招呼一聲立刻轉身小跑回去。
車子就在身後幾米的地方,回頭之時,就看到駱以珩已經一個人撐着自己正要下來。
雙手撐着準備好的拐杖,支着自己挺拔的身形往外小心走去。
林輕不自覺的皺了下眉,一抹名為難受的情緒冒出,鑽進她的腦海。
駱以珩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想。
“駱以珩。”
她叫響他的名字,伸手,扶住了他因為用力有些泛白的手。
回答她的,是駱以珩有些詫異的雙眼。
“看什麽呢,我這麽好看麽?”林輕不太理解的打趣道。
“你父親呢?”迅速的低下頭去,駱以珩問道:“我以為你會再陪他一會兒。”
林輕嘆了口氣,裝作失落:“哎,那看來我來你不開心了?”
Advertisement
“沒有,我只是……”
“诶诶诶,別激動。”見他差點要站起來,林輕又有些着急忙慌的穩住他,趕忙解釋:“你的腳還在這擺着,我怎麽可能放下你不管,抱歉啊,剛才沒注意到你。”
“不用道歉,你沒做錯。”
林輕正要回話,身後的林父就趕了過來。
站在她的身側,林父好奇又激動的看着身前的駱以珩。
而注意到視線的駱以珩瞬間就僵住了身子,雙手緊緊捏着把手,努力維持着淡定的模樣。
他曾經看過許多決定公司命運的合同,見過許多存在于教科書上的大佬,心情卻從未緊張至極。
小小的吐出一口氣,駱以珩逼着自己盡量放松。
無論如何,他都想給林父留下一個好印象。
萬一……
“他的腳……”
林父細微的聲音卻突然傳來,逼得駱以珩睜開了雙眼。
他看向自己的腳,慢慢積攢起來的希冀像是在瞬間隕落。
是啊,他的腳。
甚至不只是腳……
他明白,困擾自己的,永遠不只會是這條短暫殘疾的腿。
“爸,人家之前出了小車禍,現在坐會兒輪椅,過幾個月就好了。”林輕湊過去,小聲解釋。
林父這才恍然大悟,看着他的眼裏帶着一抹疼惜。
作為一個小商販,他見過太多不同的客人。
眼前男人的身形外貌,又或者是氣質談吐,看着實在是太過于貴氣,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但他敢篤定的,是他肯定是個好孩子。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女兒的選擇。
“哎喲,來來來,跟伯父走啊,伯父給你倆做了好吃的,走走走。”
林父嘆了口氣,湊上去主動給他推動輪椅,駱以珩在他靠近的瞬間身子更加緊繃。
正要拒絕間,就看到了林父走起路來有些跛的腿。
拒絕的心情被暗暗壓下,最終說出口的,是一句極為禮貌的“謝謝”。
林父住的地方在五樓,正好的位子,一進屋子,除了滿屋子的溫馨以外,就是正中間和他說的一樣豐盛的菜。
屋子不大,卻處處精致溫暖,牆壁上挂着不少東西,駱以珩大致看了看,基本都是林父和林輕的合照。
緩緩眨了眨眼,轉而,就被推到了飯桌前。
林父笑着責怪林輕沒有提前告訴他駱以珩的事情,輕打了她幾下後,又坐到了他的對面。
而駱以珩身側的位子是專門留給林輕的。
一桌的菜大部分是林輕愛吃的,幫着那好碗筷,林輕坐着就開始有些饞了。
一頓飯吃完,林輕收拾着碗筷,邊對林父細致說着:“爸,你家裏藥還有麽,最近天氣潮,腳要是痛了千萬和我說啊,別又憋着忍着的。”
“知道知道,藥還有,你放心啊。”林父故作不耐煩的模樣,又笑着嫌她,“小駱你看,她就這點不好,逮着件事就說這麽久,這種事我能忘嗎?”
突然被提到的駱以珩愣了愣,擡起頭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怎麽面對冷冰冰的數據,也知道怎麽面對不懷好意的高層。
唯獨這種尋常的詢問,不知道如何回答。
腦袋極快的計算着,駱以珩想了好幾個回答,卻怎麽想也不合适。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為難,林輕出來替他解圍:“爸,明明是你好幾次嫌麻煩不去買藥,你女兒我可是骨科醫生诶。”
“那不是怕麻煩你嗎?”
“我怕你麻煩嗎,好了好了,我去洗完,你待着別動啊,別又偷偷幹些有的沒的。”林輕蹲着盤子走到廚房,進門前看着林父,警告道:“否則看我怎麽說你。”
“行行行,去吧去吧,保證完成命令。”林父手放在額頭,發誓狀。
林輕這才進廚房,隔絕了外面的聲響。
廚房裏逐漸傳來水流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有些明顯。
駱以珩從進來到吃完飯,說的話不超過十句,他來之前看了無數攻略,到這裏了,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無論哪個攻略,他們的共同點都有一個。
他們,是正兒八經未來會娶人家女兒的人。
而他,只是限定。
甚至只是認識的關系。
他沒有任何的底氣去說出那些熟稔的話。
在這個地方,只是個無法插足任何事情的陌生人。
“小駱啊,和伯父我聊聊?”林父等着分針轉了幾圈,這才扶着大腿,看着他笑的有些和藹:“怎麽樣,能喝麽?”
駱以珩看向他,想了想,點頭:“可以。”
“好,在這等着啊,我去拿酒。”林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間,很快就從裏面拿了瓶白酒出來。
酒瓶放在茶幾上的聲音有些清脆,林父又拿出兩個小酒盅,笑道:“這酒算是我私藏的,我女兒不讓我喝,你可別說出去啊。”
“……伯父還是少喝的好。”
“你和她一個樣,真是。”話雖如此,語調卻是藏不住的笑意:“行,依你倆,我喝少點,你來啊。”
“嗯。”
駱以珩看了眼白酒,率先拿起酒瓶,往兩人杯子裏倒了些。
林父拿起來喝了一口,發出一聲喟嘆來。
而駱以珩任然沒什麽表情,喝酒的模樣像是在喝水。
幾杯下肚,兩個人卻依然沒說什麽話。
駱以珩數着杯數,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不再給林父到,只給自己杯子裏滿上:“伯父,我來。”
“小駱啊。”或許是酒精有些上腦,林父看着駱以珩,突然嘆了口氣。
記憶像是拉回到了過去,他有些懷念又感慨的說:“我們輕輕,是個好姑娘對吧?”
“她很好。”駱以珩點頭,毫無疑問:“是最好的。”
“是啊,這麽好的姑娘,早些年卻跟着我吃了那麽多苦。”林父又嘆了口氣:“小駱啊,輕輕和我說過,你們是高中同學,那我也不瞞着你,以前家裏窮,讓她受了挺多苦的,她這麽開朗,你看不出來吧?”
駱以珩沒有說話,靜靜等着林父繼續說下去。
“早些年我斷了條腿,家裏錢都掏空了,我文化不高,她媽後來還跑了,一來二去的,本來就不好的日子變得更差,偏偏輕輕懂事,學習特別好,上了最好的高中,我當時就想我拼了命也要讓她上。”
“本來以為輕輕高中會過的舒服一點,但沒想到最後還是我拖了她的後腿。”林父想起了什麽,眼裏有些閃爍:“有次一大批客人來我這裏吃飯,本來我挺開心能賺點錢,但後來才發現那些人是來嘲笑輕輕的,讓別人來看看她這個瘸子爸爸。”
駱以珩垂下眼睫,看不出任何思緒。
“輕輕懂事,就算生氣了也不鬧,認認真真的把每一個菜都上好,每一個單都點好,後來他們走了,她才躲着我偷偷哭了起來。”林父擦了擦眼角,繼續道:“她那麽堅強的孩子,我那是從她媽媽走後,第一次看她哭。”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什麽,就是和你說清楚,輕輕這孩子,我拼了命也得護好。”林父呼了口氣,正經道:“我知道你家裏肯定很有錢,但這不是關鍵的,我們也不是貪財的人,要是對她不好,就算我進去也得揍你一頓,知道吧?但我看你是個好孩子,你會對我們輕輕好的,是吧?”
駱以珩看向林父,平靜的眼裏如今卻滿是嚴肅,他唇瓣抿着,周身寒氣四溢。
閉了閉眼,穩住那些快要溢出的紊亂情緒,這才開口。
“我會對她好。”
無論何時,都會。
即使付出一切,也會。
屋外月亮正好,明晃晃的照着大地。
月光撩撥到草地,讓它們羞澀的躲了起來。
屋內,駱以珩垂着眸子,思緒紛飛。
他只知道那天的林輕,堅強,樂觀。
卻從不知道那天的她哭過。
高三時候,是學習最為緊張的時刻,林輕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身邊因為她開朗的性格擁有的朋友也不少。
但這類的朋友,随時會變成轉身給你一刀的人。
總有些看不習慣她的人,不知從哪裏聽來林輕是貧困生,自此,就在學校裏傳了開來。
在一些十七八的孩子眼裏,窮,似乎也成為一種錯。
于是那天,有人帶着浩浩蕩蕩一群人,來到了他們口中的“瘸子爸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