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像是在等她回來

店長跟喻眠說, 以前有個男孩子過來,說兼職的錢都算給她。

喻眠實在想不到是誰,她也有想過會不會是紀深, 但那會兒,他們根本算不上認識吧?

她跟紀深的接觸, 還是在那天幫了紀淺她們以後,一起去吃了個飯。

最後店長也只能笑笑,感嘆道:“不知道,或許是那個時候暗戀你的人吧哈哈哈哈。”

在這邊聊了幾句, 差不多要去開會的時間了, 喻眠道別以後去開了車去會場那邊。

這場回憶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八點才結束, 本來一開始沒想到有這麽久,但是喻眠跟其中一個人的觀點有差, 大家又對這個話題進行了重新的讨論。

晚上收工以後, 喻眠看手機發現姑媽發了好幾條信息。

【眠, 回來吃晚飯不?】

【好像還在忙, 那你忙着吧,結束了給姑媽打個電話。】

她結束以後,跟着大家一起出去,順便就給姑媽打了個電話。

“喂?姑媽,我最近不回來吃飯。”喻眠輕聲開口, “這邊的項目研讨會從今天開始要持續好幾天,吃飯的事情我們這邊會統一安排。”

“哦哦,行, 那你回來住嗎?”姑媽問,“我下午把房間收拾了一下,被單什麽的都給你換了新的, 你回來直接睡就行,還是跟以前一樣。”

喻眠頓了頓,聽到姑媽說換了新的,腦子裏閃過竟然是那天在紀深家借住第一晚的時候。

他也換了新的被單,還有剛剛曬好的,太陽的味道。

家裏的應該也是這個味道吧。

只是可惜了,她這次也沒什麽辦法回去住。

“這邊統一安排了,都是公司安排的,你跟奶奶不用擔心我。”喻眠斂眸說,“下次有假期再回來吧,這次是出差回來的。”

“啊…”姑媽頓了頓,似乎是有點失落,“好,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要是要回來住的話,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行。”

“嗯。”

電話挂斷以後,喻眠繼續跟着大家繼續往前走,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身邊的人都還在聊着下午開會時說到的內容。

雖然現在會議結束了,但是大家都還在聊着那些關于學術上的問題。

他們就在樓下的酒店餐廳吃飯,這次的住行和會議都在這個酒店內進行,也比較方便。

晚上吃完飯,又在飯桌上聊了幾句,等到晚上各自回房間已經快十點。

喻眠去洗了個澡,剛打算睡下,看到紀深給她發了個信息。

【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喻眠:【?】

紀深:【我出門買東西,你要什麽?】

喻眠:【?】

紀深:【添置點什麽玩意兒,別到時候說我對你這個室友不好。】

紀深:【畢竟,你給錢了。】

喻眠:【沒有什麽缺的。】

喻眠:【那你幫我買束郁金香吧。】

最近正是郁金香開的時節,她偶爾開車路過花店,也會看到當季主打就是郁金香,從公司回家的路上有一家花店的三文魚郁金香很漂亮。

只是每次她都沒有什麽機會停下來買。

會議緊鑼密鼓地持續了五天,一直到周五下午,這一次的研讨會才總算是結束。

結束的時候有個人過來,跟喻眠搭話:“你好,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

這是個戴眼鏡,很斯文的男生,看起來溫文儒雅,是沒有什麽脾氣的類型。

當然,如果第一天開會,他沒有跟喻眠因為一個議題唇槍舌戰一小時的話,喻眠會覺得他是一個這樣的人。

喻眠對人的記憶很淺。

但對這位稍微有一些印象,畢竟他們倆争辯了很久。

“你好。”她颔首,打了個招呼,“記得。”

“哈哈哈,是這樣的。”男生緩緩開口,“我來之前就有認真看過你的履歷,畢業于江成大學的生物制藥系對吧。”

“嗯。”

“大學期間就發布了多篇SCI論文。”男生推了推眼鏡,“現在在江成的一家制藥公司擔任研發總監。”

喻眠挑了下眉,應答:“是的。”

“是大學期間就确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畢業以後直接入職公司拿到了研發許可對吧?”

“是。”

喻眠不知道他問這些問題的目的在哪兒。

“哈哈哈哈,确認一下。”男生說,“你在這個領域的确是難得的人才,雖然第一天我們倆的觀點不同,不過我最後還是被你說服。”

“嗯?”

“這些情況我也報告回了總公司,我看了你的資料,說你本來就是南溪人。”男生頓了頓,“你看你有沒有意向,要回到南溪來工作?”

喻眠這會兒才意識到,他們是在挖人。

“抱歉。”喻眠拒絕得很果斷,“我這邊的項目也才開始兩年。”

她不可能在這款藥還沒研發成功上市的時候直接離開,公司很信任她,她作為研發總監離開的話,後續的情況很難處理。

“你也不用拒絕這麽快,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們會開雙倍的年薪,而且我們就在南溪,一會兒我加你微信,可以把項目情況告訴你,這也一定是适合你的。”

喻眠沒應聲。

他們本來就是雙向選擇,她不是在南溪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但還是要看項目。

沒有在這裏逗留太久,男生說完,申請添加了微信,随後就散了場。

喻眠明天還要回公司一趟,必須今晚就開車直接回江成,她對自己的時間安排十分緊迫,但在回去之前喻眠還是打算再回奶奶那邊一趟。

她在路上買了些水果帶回去。

剛剛上樓,準備敲門的時候,喻眠就聽到裏面傳來說話争吵的聲音。

“別跟我說喻眠沒回來過,街坊鄰居都看見她回來了!你們叫喻眠給我滾出來!”

“她不在。”姑媽的聲音冰冷,還有些怒火。

“不在?她不在也得在!”男人說道,“她竟然在江成給文樂找麻煩,還報警!給她養這麽大,是讓她這樣做人的?”

說話的是喻長光。

也就是,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

雖然很多年沒聽到他的聲音了,但這會兒要認出來的難度并不大。

喻眠站在門外,手收緊幾分,随後擡手敲門,她敲得很重,裏面的人一定能聽到。

果然,喻眠一敲門,屋裏就安靜了。

喻長光第一個反應過來:“肯定是喻眠!”

姑媽試圖制止:“等一下!”

但喻長光已經過來開門,他一打開門,就對上喻眠的目光,此時喻眠已經比他高出很大一截,喻眠看了他一眼。

她的語氣很平靜。

“我的确在。”喻眠說着,手倏然擡起來,毫不客氣地直接給了喻長光一巴掌,“既然你主動送上來,那喻文樂這一巴掌,你這個當爹的,就幫你的好兒子受着吧。”

喻長紅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沒反應過來。

“我是不是以前跟你說過,有什麽事情,別來騷擾奶奶和姑媽?”喻眠冷聲道,“你早就不是這個家的人了,不要在這裏裝作是一家人。”

“你…!”喻長光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準備還手,卻被喻眠一把握住手腕。

喻眠的力氣比他想象中要大,而且她能精準找到哪兒才是要害。

“喻文樂自己來找我麻煩,我是報警了,怎麽了?要是他沒犯事,肯定直接被放走了,這個社會難道會抓一個無罪的人?”

“你真要鬧,可以去江成市派出所問一下警察為什麽抓你兒子。”

“還有,剛才你說養這麽大什麽意思?”

“我長大好像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喻眠只能說。

喻長光和喻文樂不愧是真正的一家人,都是個吃軟怕硬的。

喻長紅這會兒趕緊上來,把喻長光往外推。

“眠眠說得沒錯,你趕緊滾吧!這個家根本不歡迎你!你要是但凡還有點良心,就別過來,老人家也不想見到你!”

每次喻長光過來都會把奶奶氣得不輕。

她也會想,自己怎麽會養出這樣的敗類兒子,雖說早在很多年前就以斷絕了關系這樣的說法不怎麽來往,但的确也有點抵不過喻長光臉皮厚。

喻眠看了一眼,此時奶奶正坐在沙發上順氣,剛才也一直沒說話。

“怎麽跟我沒關系了!”喻長光還在狡辯,“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我媽把你拉扯長大,怎麽就跟我沒關系了!”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攬功勞的。”喻眠也把他人往外推,抵着門不讓喻長光進來,“還有,別再說什麽你是我爸這種話,我看喻文樂沒有跟你沒有半點基因上的關系,你對他倒是當親兒子呢。”

喻眠眯了眯眼,又補了一句:“哦,抱歉,忘了你們倆是臭味相投,都是什麽狗變玩意兒。”

喻眠說話不客氣,喻長光也不客氣。

“你什麽意思?喻眠!你說話放尊重一點!”喻長光用力往外拉門,“你給老子滾出來!”

喻眠看了他一眼,“你先滾一個給我看看。”

“還有!你作為姐姐,給文樂點錢怎麽了?他會對你做什麽事情嗎?他不過就是口頭上說說!你少他媽在這裏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喻眠笑了,也不想跟他說喻文樂到底做了什麽。

畢竟在喻長光的眼裏,喻文樂是沒有錯的。

“總之呢,你的寶貝兒子,就算想要動手殺我,你也會覺得無所謂的。”喻眠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麽感情,也沒有想過要從他那裏聽到什麽人話。

“他不會!”喻長光大聲說,“你憑什麽把他想得這麽壞!?”

喻眠一陣用力,又把門壓小了一點:“那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她沒打算繼續跟喻長光浪費時間。

“你搞清楚一點,我軟硬都不吃,錢我們不會給。”喻眠說,“你要是再敢來一次,我就會再打你一次,或者,你想跟你兒子一起去警局,我也可以報警。”

“喻眠你真……”

喻長光的話還沒說完,喻眠用肩膀推了一下門,嘭地一聲關上,任由着喻長光在外面怎麽敲門,她們在屋裏都不應。

喻長光依舊把門敲得嘭嘭嘭地巨響,敲到隔壁樓上樓下的人都開門問——

“敲什麽敲啊?有病?又是你,能不能滾出去啊?”

“啧,不是跟門衛說過不要讓這玩意兒進來嗎?”

喻長光不過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那些破事兒,這兒的街坊鄰居都知道。

今天如果喻眠沒回來,隔壁的鄰居也會來幫忙。

有喻長光這樣的瘋子,她們娘倆都還安心住在這裏的理由也有這個,這邊都是熟人,就算喻長光來惹事,附近都是認識的人。

喻長光這人說來是頑劣是瘋,但因為十幾歲年輕時當街邊混混,也是被人收拾過的,差點把他打瞎,打聾,現在一邊眼睛和耳朵都還不太好使。

因為這些過往,他大部分時候就是個縮頭烏龜,就只敢逞一些口頭之快,來的時候氣勢洶洶,但只要有人對他動個手,他也不敢還手,靠着自己的厚臉皮和裝出來的兇狠威脅人。

說好聽點是識趣,但其實就是個純廢物。

雖然很惹人厭,但目前對姑媽她們的确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再加上街坊早就告知門衛看見他不準放,最近是門衛替班來了新人,才讓他今天溜了進來。

不然這麽長時間,喻眠也不會放心讓姑媽和奶奶繼續住在這裏。

過了會兒,聽到窗口那邊傳來一聲喻長光不甘心的話——

“喻眠!你他媽給老子等着!”

随後再無動靜。

喻眠過去門口,開門把剛才放在旁邊樓梯口的水果重新拿進來,姑媽正在安撫着奶奶的情緒。

“媽,沒事,眠眠給他趕走了。”

奶奶還沒緩過來,捂着臉:“我怎麽就生養了這麽個畜生不如的玩意兒。”

這樣的事她們經歷地太多了,從小到大。

喻眠小的時候,奶奶的身子骨還算硬朗,喻長光每次來,都會被奶奶拿着棍棒,一邊打一邊往外趕,後來奶奶年紀大了。

姑媽也抄家夥打了他不少次。

喻長光這人,打一頓能安生個小半年。

那會兒的喻眠還不會什麽防身術,在別的女孩子都在學美術學鋼琴的年紀,她收着鄰居積攢下來的那些塑料瓶去賣錢,攢下來的錢,喻眠給自己報了個班。

她學了散打。

後來喻長光再來,發現自己對這個屋子裏三個女人,誰也打不過,來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知道在她們這兒來就是自讨苦吃。

喻眠想着還覺得真是可笑。

喻長光本來已經很怕她們幾個,不敢再随便做什麽,這次竟然為了喻文樂又來一次。

那可真是…

偉大的父親啊。

喻眠原計劃只是過來送個水果坐一會兒就走,但沒想到喻長光這麽一鬧騰,她只能在這邊多呆一會兒,等到奶奶的情緒恢複正常。

她準備走的時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經漆黑了。

再一看時間,晚上九點。

這開車回去的話,差不多要四個小時左右。

“今天這麽晚了,要不不回去了吧。”喻長紅說。

“我明早要去公司報告一下這次的研讨會內容。”喻眠輕嘆了口氣,“今天晚上必須回去。”

“那好吧,你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嗯。”

喻眠走之前,又跟她們說。

“要是喻長光還來,你們随時打電話給我,要是有別的情況就直接報警,或者之後想搬家了也跟我說,我給你們換一套新的房子。”

“行。”喻長紅點頭。

奶奶也起身去送她,“路上小心點,我和你姑媽互相照應着,你也不用擔心。”

“好。”

奶奶其實也是個脾氣暴躁的,年輕的時候沒少給喻長光幾頓打,現在年紀大了,比以前稍微難扛一些,但她們倆這性格,要讓喻長光滾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喻眠沒有太多的時間逗留,道了別以後開車回江成市。

四個小時的路程,自己開車顯得稍微有些無聊和安靜,她到的時候剛好是一點,喻眠趕緊上樓準備休息,她下意識地按了十七樓,都站在自己家門口了才想起來…

她最近不住這兒。

喻眠斂了下眸,沒回去,直接轉身上樓去了十八樓。

紀深是直接換的指紋密碼鎖,前幾天給她錄入了,也不用鑰匙,輸入密碼以後滴滴兩聲,門開了。

家裏很安靜。

紀深的工作是上每周的二三四六,剩下幾天休息。

他明天又問診,這會兒估計也睡了,喻眠悄聲邁步進去,換了拖鞋,換上拖鞋感覺到不再短那麽一截的時候,她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腳下穿的這雙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換的新的。

不是那雙紀淺來的時候會穿的。

啊,所以給她發信息說添一些東西,就添了這個嗎?

喻眠的手腳放得很輕,打開房門,也準備洗漱以後就睡了,剛剛邁進房間,她的鼻息之間鑽入一陣很淡的花香。

花瓶放在靠飄窗那邊的床頭,是已經摘好插在花瓶裏的花束。

是之前每次都會注意但是沒有買的三文魚郁金香。

窗戶沒關,深夜的風很輕,把窗簾吹起一個小鼓包,下擺觸碰到花瓣,像是在努力跟這簇花牽手的樣子。

不知道紀深是怎麽精準買到這個顏色的。

但就是這麽恰恰好的正合她意。

她叫紀深幫忙買個花,原本以為他就是簡單地買一束回來給她放在那兒,沒想到這人竟然還細心地摘了多餘的部分,在花瓶裏養好了。

關于那簇花的一切,都是春天的氣息和顏色。

就像是在等她回來。

因為養在了花瓶裏。

所以,在她回來之前,是不會凋謝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