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四號桌!四號桌拿菜!”服務員高昂的報菜名聲将二人周圍的粉紅色泡泡打破。

徐海州蹭的起身,語調略快:“我去拿。”

說完人就走沒了影,他的速度很快,兩步并作三步就将五道菜全端上了桌。

最後去拿碗筷,回來剛坐下又發現不對勁,折回去向服務員讨要了一把小木勺。

心真挺細——這是喬露第二次在心裏想。

徐海州把小勺子遞給喬安,喬露注意到他的手,骨肉相稱,長指如竹,恰到好處的風骨感,難得一見的漂亮手。

手控黨福利?

那邊,小家夥遲遲沒有動作,半晌後喬露替他接了過來。

“安安,叔叔給你拿勺子呢,怎麽愣着不動?你應該對叔叔說什麽呀?”

喬露穿越後一直有意培養孩子的基本禮儀禮貌,以前在農村沒人教他這個。喬安雖然沉默寡言易害羞,其實很聰明的,喬露教過的東西他基本上一兩次他就記住了。

思來想去小臉糾結成一團,好半晌才等到一句細弱蚊蚋的:

“謝謝。”

然而這句話是貼在喬露耳邊說的。

喬露哭笑不得,把他的腦袋掰向徐海州:“叔叔給你的勺,你跟媽媽說什麽呢?”

小家夥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了蘋果,他腼腆地抿了抿唇看向徐海州,飛快說了句“謝謝”,便又把腦袋埋進喬露的懷裏當烏龜。

“這孩子。”喬露撫摸他的發頂無奈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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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有點腼腆。”徐海州看着喬安對喬露說。

喬露笑起來,眉眼彎彎很是迷人:“可不是,打小就害羞,不過現在好多了,以前在農村見人就往我身後躲。”

“那有進步,真棒。”徐海州笑道。

喬露也笑,戳戳懷裏小人兒:“安安,叔叔誇你真棒呢。”

小家夥默不作聲,留了個後腦勺給徐海州,喬露卻敏銳地發現這小子趴在她懷裏露出一個難為情的笑。

她給兒子舀了一勺雞蛋湯泡在米飯裏,喬安一吃蔥姜蒜一類刺激的蔬菜就會嘔吐,喬露細心給他挑出。

“謝謝媽媽。”

這聲謝倒是爽快又毫不掩飾。

吃飯期間的氛圍比喬露想象中愉快很多,兩人邊吃邊聊,徐海州一直補充自己的情況,事無巨細,甚至把他擺攤每個月大致的盈利都告訴了她。

喬露略有些驚訝,笑着打趣他:“你把這些告訴我,萬一最後我們倆不成怎麽辦?”

徐海州十分正經地答道:“又不是把存折密碼告訴你,不礙事。”

喬露沒忍住噗嗤笑出來:“你說話真幽默。”

徐海州唇角微微上揚,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愉悅。

……

飯後三人在飯店附近逛了一圈,這裏算得上市中心,除了各種國營店鋪,百貨大樓也在其中。

徐海州邀請喬露到樓裏逛一逛,喬露婉拒了。

看得出來徐海州對自己有好感,相處的這一小段時間裏,喬露發現他這人挺實在的,怕進去後讓他破費,想了想幹脆拒絕。

徐海州倒是沒強迫,路過副食店進去買了一包奶油餅幹,一份蟹殼餅,三瓶北冰洋汽水,還有一罐貴到只有看望病人時才舍得買的黃桃罐頭。

北冰洋一毛五一瓶,還得交兩毛押金,喝完再還回去退押金,所以他們便沒走遠,在附近一個公園走走消消食。

其實喬露跟之前的相親對象除了吃飯就沒有多餘的活動,這會兒跟徐海州都逛到公園裏了,如此發展實屬“進步”。

……

82年的天空很藍,白雲朵朵像糖塊,暖融融的陽光一照像化了一樣。冬天室外若是有太陽,逛着還是蠻舒服的。

“我不知道喬安愛吃什麽,随便買了幾樣,嘗嘗,喜歡哪個?”

徐海州把零食遞過去,靠近她的剎那,他忽然聞到喬露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夾雜着獨屬于她的馨甜香氣,順着空氣飄飄渺渺,爬到他的鼻腔裏。

恍惚間,徐海州覺得自己好像路過了一座花園,就算沒有想采花的意思,聞着這味道,也舍不得走了。

喬露不知道徐海州的想法,随意拿過一塊餅幹,笑靥如花道了句謝:“謝謝,我家安安不挑食,他就是個小吃貨。”

“是不是呀,小吃貨?”

邊說邊拱他脖子,小家夥最怕癢,被喬露的發絲蹭地咯咯笑,平時板着個臉老氣橫秋跟個老幹部似的他,這一笑這才終于顯出童稚,看得老母親心都萌化了。

她笑着,突然扭頭望了徐海州一眼,一雙杏眸亮澄澄的,暖光在她睫毛下投落一片清影,遮住了她眼神,愈顯安靜與溫柔。

徐海州心髒無序地大跳起來,多了幾分不明的歡喜。

工作日大白天鮮少有人逛公園,行走在林蔭小道很是清淨。雖是冬季,兩邊野草生得茂盛,耐寒的柳葉菊也頑強舒展身體,為寒冬添上一份絢麗的色彩。

吃完餅幹喬露給兒子遞上汽水,喬安小朋友第一次喝這玩意兒,咕嚕一口飲下,喉嚨受到刺激,臉上表情頓時精彩紛呈。

喬露正要笑,小家夥被熏哭了。

老母親吓得趕緊拿開,結果懷裏小家夥只是擠出幾滴淚,過後頂着好奇的目光來了句:

“媽媽,還要。”

完了,孩子上頭了。

喬露哭笑不得把他放到地上,汽水塞進他手裏,便抱着瓶子咕嚕嚕,幾口下肚,半瓶沒了。

喝完打了個嗝,喉嚨裏升起一股難以名狀,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刺激感。

喬安小朋友成功被吓哭。

喬露這回是真憋不住了,即使他是自己兒子,她也十分不給面子地大笑出聲,笑聲隔着一片樹林都能聽見。

“哎喲兒子,沒事沒事,正常,沒事哈,哈哈哈。”邊手忙腳亂給他擦淚,笑得喘不過氣。

旁邊徐海州十分貼心地從兜裏掏出一只手絹遞給喬露,忍着沒笑。

喬露接過道了聲謝,把兒子沾着餅幹渣的臉擦幹淨。

小家夥帶着哭腔,一臉悲怆:“媽媽,我是不是要死了……”

噗——這誰能忍住不笑?

“哎喲兒子,不會死呢,怎麽會死呢,這是汽水,汽水就是這樣的,喝完以後肚子裏會冒泡泡。”說罷手掌移到他小肚子上,緩緩上擡:“然後泡泡從肚子裏升起來,升到安安的嘴巴裏,你就打嗝了,沒事的,別怕啊。”

可是那種感覺太陌生了,牙齒也澀澀的,他剛剛是真的害怕。

在喬露的安撫下,小家夥逐漸平複心情,後來斷斷續續又打了幾個嗝,好像真的沒事,才抽噎着停下哭泣,只是剩下的半瓶汽水他怎麽也不敢喝了。

“吃口餅壓壓驚。”

徐海州遞過去一塊蟹殼餅,順手想摸摸他的腦袋,卻被小家夥躲開了。

喬安防備地望了他一眼,握住喬露的手後退半步。

“叔叔給你酥餅呢,快接過來。”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擡眼瞧了眼徐海州,再低頭确認這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酥餅後,才往嘴裏放。

此時他眼尾還挂着幾滴淚珠,伴随他咔哧咔哧咬酥餅的動作一晃一晃,別提多可愛。

蟹殼餅,形似蟹殼,也叫小酥餅,大多用豬肉幹菜或蜜糖作餡,木炭烘烤而成。徐海州買的這一家雖然是國營小鋪的酥餅,前身也是建國前享譽全黎安的百年老字號,尤其是豬肉餡兒的酥餅最正宗,外酥裏香,餡多油而不膩,唇齒留香。

“好吃嗎?”喬露問兒子。

“好~”眼睛都吃亮了,能說不好嗎。

“這是誰給的餅?”喬露又問。

小家夥哼哧哼哧的動作停頓,嘴角沾着一塊黑乎乎的幹菜粒兒,像長了顆痣,配合那哭成粉色的鼻尖,整個人顯得又憨又萌。

喬安擡眼迎上徐海州的眼睛,一大一小難得這麽認真地對視,然而喬安小朋友沒堅持幾秒就羞赧地往喬露腿邊貼,極小聲地說了句:“叔叔……”

喬露無奈揉揉他的腦袋,誘哄道:“應該跟叔叔說什麽?”

良久後,喬安同志終于開了金口。

“謝謝……”這話是貼着喬露的大腿說的,聲若蚊蚋。

“什麽,媽媽沒聽見,叔叔也沒聽見。”

小家夥兩眼一閉,豁出去了似地大聲喊:“謝謝!”

喊出來後睜開眼,喬安小朋友突然發現,其實勇敢一點好像也不是很難的事呀。

“真棒。”喬露獎勵兒子一個大拇指。

徐海州也十分給面子:“喬安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小朋友。”

小家夥終于露出今天第一抹歡欣雀躍的笑,走路的姿勢也從一開始怯生生的步伐,變成了微微往上揚的輕快節奏。

後來,喬露這麽也沒料到,本以為會成為絆腳石的喬安小朋友,最後竟然成為了兩個大人交流的契機。

話題從喬安身上入手,兩人就如何養孩子聊得火熱,越聊越深入,逐漸産生分支,延伸到更深層的話題。

喬露詭異地發現,兩個人三觀莫名挺契合。

彼時,雲朵一層層掀開,陽光商量好似地俏皮般探出腦袋,在兩人周身鍍上一層金。

林蔭小道上,小家夥跑在兩個大人前邊追蝴蝶玩兒,風吹樹葉簌簌作響,鳥雀喳喳聲交替着成為背景樂。

徐海州忽然垂頭,喬露忽然擡眸,他看見她清澈的眸子,只印着他的臉。

有點模糊。

但越看越清晰。

分明第一次相處,雙方卻都覺得彼此的靈魂契合了一半。

咕咚——

一塊小石子被喬安踢入湖水,泛起粼粼漣漪。

喬露呼吸微窒,意識到了什麽,她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喬露。”

“嗯?”

寂靜的環境裏他忽然開口喚她的名字,喊完以後又不再說話,沉默了一片,沉默得昏天昏地,仿佛日光也一起沉默,只有胸腔裏那顆火熱的心髒,敲鑼打鼓般轟響起來。

好半晌,他終于憋出來幾個字。

“你覺得……你覺得我怎麽樣?”

話落,喬露先是一愣,大腦空白了一秒,既而淺淺地笑開了。

“挺好。”

徐海州點點頭,十分正經地回:“我也覺得你挺好。”

喬露憋着笑:“嗯。”

男人向她遞過來一眼,對視的一瞬他很快把頭扭走,避開她的目光。

他的嗓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你,你明天有空嗎?”

喬露眨了眨眼:“有。”

“我在一中對面的青藤巷擺攤,你要是……”

話未說完,喬露搶答道:“明天我去找你。”

“咳,好。”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與喬露對視,徐海州總覺得自己所有心思都能被她看穿。

拳頭掩在嘴邊咳了兩下,他說:“那我們……”

話音未落,喬露脫口而出:“我們在一起吧!”

“咳咳咳——”

防不勝防,短短六個字,聽在徐海州耳中絕對算得上驚世駭俗,心像油煎一樣沸騰起來,臉也咳得通紅。

喬露歪着腦袋看他,摸了摸後頸:“是我唐突了嗎?”

可她覺得,按照徐海州磨叽的性格,如果她不主動說,這男人繞來繞去可能三天三夜都說不到重點。

“沒有。”兩個字脫口而出,徐海州面皮頃刻間繃緊,表情如臨大敵一樣硬邦邦的:“喬露同志,你考慮好了?要跟我處對象?”

吓得他直接從“喬露”變成了“喬露同志。”

“呃……”望着他嚴肅的面龐,喬露眼珠子一轉,吞吞吐吐道:“其實……”

足足兩分鐘,喬露擺出一副很糾結的樣子,徐海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髒跳得更加猛烈,心裏仿佛有一團火燒着他,又像水淹着,最後變成一塊石頭壓在心口。

就在徐海州焦灼不堪以為喬露後悔了的時候,一枚炸彈爆了出來。

“其實我覺得直接結婚更省事兒。”

徐海州:“!!”

作者有話說:

喬露:我是不是有點急了?

徐海州:咳——我覺得還能更急一點,比如,現在就去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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