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滿意

凝意沒見着康熙,三位爺去給皇上請安,回來的時候只見四爺一個。

“午膳都擺好了,小六和小十四怎麽還沒回來?”德妃往外看了看,“錦時,你着人去找找。這兩個孩子許是在阿哥所讀書讀的忘了時辰。”

李嬷嬷一邊擺膳一邊道,“娘娘,六阿哥是個愛讀書,可咱們十四阿哥卻是個坐不住的。今兒皇上召見幾個小阿哥考教騎射。”

“那小十四必是不回來用膳了。”德妃說完,看着六阿哥邁過門檻走進來,她撐着腰起身,“走吧,咱們用午膳。”

午膳擺了一張小圓桌,桌上放着四葷八素兩湯三糕點,滿滿一大桌,就四人吃。

凝意看着這些菜,賣相的确好看,但這味道……她不太敢恭維。

禦膳房的大廚定是早早就備好放在鍋中溫着,以至于有些菜過了火候,味道差了些。

她想念小廚房裏的烤五花肉,見今兒天色尚好,凝意咬着龍井蝦仁,心裏想着晚上吃烤肉的事兒。

上次只吃了烤五花,今兒把牛肉牛舌和羊肉雞肉雞翅全整上,再來幾樣蔬菜,配上辣椒粉,滋味甚美。

“本宮讓錦時去內務府拿了幾匹水青色的蘇繡,回去時你帶上。”

聞言,凝意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謝過德妃賞賜,“額娘眼光好,您挑的極适合我。”

“你若當真感謝本宮,日後便常和小四進宮來探望本宮。等小六成了親,你和富察氏妯娌間也得多多相處。”

皇上和德妃為六阿哥定下的福晉來自大姓富察氏。

閨名繡玉,年芳十五,生辰在八月,比凝意小了三個月。

用過午膳,凝意在永和宮偏殿小憩片刻,等四爺看過六阿哥的功課和十四阿哥的騎射後,二人才帶着德妃給的賞賜出了宮。

凝意對這個富察繡玉沒印象,原身嫁給四爺後一直待在後院,甚少出門。

“爺,富察家這個姑娘您可見過?”

四爺端端正正的坐着,雙手落于兩膝,“她是未出閣的姑娘,爺見她不合規矩。”

真是死板。

凝意在心裏默默吐槽,吐槽完還得從四爺口中套消息,“可她定給了六弟,他是您未來的弟妹,您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啊。”

說完,她便希冀的看着四爺,雙手撐着下巴,眨了眨那雙最是靈動的眼睛。

四爺垂眸,視線從凝意身上掃過,沉吟片刻,蹙眉道:“你不喜富察氏。”

“啊?”凝意輕呼,萬萬沒料到是這發展。

她在記憶中搜尋與富察氏有關的信息,搜索了幾圈都沒結果。

凝意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問道,“爺,妾身以前的性子您也知曉。若之前真對富察氏不喜,妾身都改過自新了,趁着這機會正好給她賠罪。日後好歹是妯娌,咱們可不得好好修複修複關系嘛?”

說着,只見她驀地抓着四爺的手,雙眸輕輕眨巴,無辜極了,又似是含着幾分嬌嗔:“妾身都是為了您好啊。”

“哦?”四爺挑眉,斜眼看過來,樂的扯了扯唇角:“與爺何關?”

“您瞧,六弟是您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咱們日後與六弟和富察氏是低頭不見擡頭見。若是妾身和富察氏妯娌不合,難免會叨擾您和六弟。妾身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四爺眸色寡淡深邃:“強詞奪理。爺的兄弟關系還需你來修複?”

“咱們說的是富察氏啊。”凝意見這話偏的越來越遠,咬着唇角将話扯回來。

“皇阿瑪和額娘替六弟相看福晉時,你有意于烏拉那拉氏中的一位族親。”四爺看她這副模樣,眼神愈來愈黑,心中的狐疑漸濃。

失策!

手肘一劃,下巴沒撐住。

凝意揉了揉撞到凳子的胳膊,循着機會避開四爺試探的目光。

好家夥,她快自爆了啊!

她想為族親謀六福晉的位子,被富察氏橫插一腳。

如此一來,她可不是不喜歡富察氏?

而且,按理她該對富察氏更了解……

一時之間,凝意沒再開口。

直到馬車停在府門口,王以誠撩開擋簾,凝意在霜降的攙扶下先下了馬車。

李氏帶着小格格在門口等着,看到二人,李氏抱着小格格上前行禮:“妾身給爺請安,給福晉請安。”

“天還冷,你怎麽帶着小格格出來了?”四爺披上大氅,“等了多久?”

李氏笑容不變,柔順道:“不過一刻鐘。周大夫說小格格每日可适當外出,成日悶在屋裏也不好。妾身想着今兒福晉和爺進宮請安,眼看着時辰差不多,正好帶着小格格來迎接。”

聞言,凝意多看了李氏兩眼。

之前被她下了這麽大的面子,李氏學乖了啊。

也不裝不找理由了。

她就是來迎四爺的,說的理直氣壯。

凝意滿意點頭,看着李氏的眼神頗有種“孺子可教”的感覺。

這時,小格格伸出手臂,沖着四爺咯咯笑。

四爺神色一緩,面上仍無表情,可那松了的唇角表示他目前的心情還不錯。

凝意攏了攏大氅,笑道:“爺,妾身要回去更衣,先退一步了。”

“恩。”四爺逗了逗小格格。

凝意轉身進府,往正院走去。

寒露早已在二門處等候,瞧見凝意緩緩走近,她立刻迎了上來,低聲道:“趙嬷嬷回來了。”

凝意腳步微頓,“回來多久了?午膳前還是午膳後回來的?”

“午膳前就回來了。”寒露如實道。

凝意點點頭,進正院時回頭望去,看到四爺和李氏往西跨院的方向走。

她想起了東跨院宋氏,便道:“今晚爺想必留在西跨院用膳,去請宋氏過來吧。”

正巧,蘇安玟在院子裏清洗今兒個到的鮮蝦。

凝意随口吩咐道:“今晚蹲個鮮蝦玉米粥,宋氏飲食不調,還是先吃點清淡的。”

霜降心裏有數。

寒露卻很是不明白,輕聲埋怨:“主子,眼下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萬一待會兒主子爺過來,宋格格在這裏可不是礙了您和主子爺的眼嗎?”

“霜降,去傳話!”凝意眼神冰冷的瞥過寒露,後者吓了一跳低頭不敢說話。

霜降出去時悄悄掐了下寒露,示意她別在福晉面前失了分寸。

寒露咬唇,委屈的看着凝意。

“愣着做什麽?”凝意神色如常,好似先前沒發生什麽。

寒露一愣,手腳麻利的替凝意換了個輕便的發型,又将那身水青色的旗裝脫下來拿去洗了。

等她回來時,凝意穿着一身寬松的衣裳,斜靠在軟榻上。

“主子。”寒露躊躇着喊道。

“你跟着我這麽多年,不知這府中險惡嗎?”兩指輕輕夾起一塊糕點舉在眼前,凝意擡眉看着糕點,餘光看到個熟悉的身影,“什麽身份便做什麽事。你和霜降是陪嫁來府上的,是我的貼身丫鬟,院子裏其他小丫鬟都得聽你們的。你們若無法做到立身為本,那怎麽去教導他人?宋氏和李氏無論位分高低,那都不是你可背後議論的。”

“奴婢知錯。”寒露驚慌跪下,“主子,奴婢日後一定謹言慎行。奴婢聽霜降說宋格格往日不用晚膳,平日也是用素食較多。您讓蘇安玟炖了鮮蝦玉米粥,不如再做個養胃的山藥羹?想來宋格格也會喜歡。”

凝意點點頭,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乍看好似身若無骨。

寒露出去後,趙嬷嬷邁過門檻進來。

一進來,她便低聲賠笑:“主子今兒得了德妃娘娘賞賜,想來您很得娘娘歡心。再過些時日,等您過了生辰,便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四福晉。眼下府中還未有阿哥出生,您要是生下主子爺的大阿哥,那就是嫡長子。”

“趙嬷嬷。”凝意不耐煩聽這些車轱辘的話,趙嬷嬷每天都要提醒她一次,她才來那麽幾日,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身孕一事玄中之玄,誰能先一步懷上都說不準。連宮中額娘都不催我早日生養,沒料到嬷嬷竟比額娘還着急。”

趙嬷嬷忙低頭,站在凝意身邊苦口婆心:“德妃娘娘心善,但您若真遲遲未生養,難說娘娘還能如現在般待您。主子,奴婢知曉這些話您不愛聽,但奴婢是聽了……”

“你跟我進了府,便是府中的人。我記得沒錯的話,那日霜降寒露還有你随我進了阿哥所時,額娘将賣身契全給了我。嬷嬷,如今你的去留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奴婢該死。”趙嬷嬷聽着凝意冷淡毫無感情的話,她心裏戰戰兢兢,額間冷汗涔涔,忙跪地分辨:“奴婢之前在府中,看慣了後院争鬥。奴婢是為了主子好,想着主子有了孩子便有了依傍。”

“生下來算什麽本事?”凝意握着杯蓋,一下一下撇去茶葉沫子:“不說爺的後院,嬷嬷且看後宮。多少孩子小産,又有多少胎死腹中?就算生下來,也有許多無法養大,不過幾月一歲便夭折。”

趙嬷嬷松了口氣,“福晉眼光長遠。”

“不過。”凝意突然松了手,杯蓋跌入茶杯碰出一聲輕響,撞出幾滴茶湯:“嬷嬷此次回去,額娘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趙嬷嬷心裏一緊,跪着的膝蓋發痛,冷意從地面滲入膝蓋。

凝意不讓她起,她自然不敢起。

“有。夫人聽說六阿哥的親事已經定下,想……找個機會進府來探望您。”

聞言,凝意便想起了之前在馬車上被四爺懷疑的事。

她蹙眉煩躁的啧了一聲:“只是來探望我的?”

趙嬷嬷察覺她心氣不順,說話愈發小心翼翼:“您的那位族妹言道即便不能成為六阿哥的福晉,那側福晉之位……”

“她是不是有病?”凝意說話沒客氣,一時就将心裏話說了出來,“眼下六阿哥只是個阿哥,他還不是郡王,更不是親王,哪來的資格納側福晉?”

她這個歷史考五十九分的人都知道的事兒,怎麽土生土長的土著反倒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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