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哭鬧

凝意在屋裏待了一刻鐘便出來了, 海棠将她送到院門口。

“好好伺候她。”

海棠跪下:“福晉,宋主子以紅花和早産陷害您,想讓您在主子爺跟前不得寵, 這兩件事之下您難道就不打算與她好好算賬嗎?”

秋風拂過平靜的湖面, 蕩起一池漣漪。

牆角剛移植過來的桂花今年未開花。

東跨院寧靜一如往日, 可誰都知曉四爺并不會輕易踏足。

“我若這般大方,你還能從內務府出來?”凝意壓下眼尾, “我既将你從吃人的紫禁城扒出來,你也該報答我。”

海棠得了準信, “是,奴婢謹遵福晉吩咐。”

如今宋氏身邊伺候的人少了一些, 貼身伺候的僅海棠一人,其餘都被撥去二格格身邊伺候。

海棠轉身回去時, 就見宋氏站在廊檐下麻木的看着她,“你确定要走這條路?”

海棠并不怕她, “您曾是奴婢的主子, 如今也是。可奴婢也是個人,有人想要的。您給不了, 奴婢自然得找願意給的。”

聞言,宋氏自嘲的笑了笑。

虎落平陽被犬欺。

如今她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餘生只有一個女兒陪着,再無可能得到主子爺的恩寵。

可她……不甘心呀!

宋氏沖着海棠勾了勾手指, “我不管你是誰的人,現如今你依舊在我身邊伺候。二格格身子不适,我要去見爺。”

海棠倒也不耽誤, 跟着宋氏往屋裏走, 盡心伺候宋氏洗漱穿戴, 等最後将一根白玉釵簪于宋氏發間她才停手:“您産後虛虧,不妨等您身子好些了再去前院?”

臨盆沒幾天,宋氏心氣郁結,面色比那日還要蒼白。

她拿出口脂細細塗抹在唇上,“我要去。”

宋氏着人帶了兩盒紅豆核桃糕往前院走,但她來的不巧,四爺正在書房與人說話,來的還是大人物。

張起麟攔着宋氏,讓人給她端了凳子:“太子和大爺來了,眼下就在裏頭和主子爺說話。宋主兒,您身子弱,不如先回屋,等主子爺有空時……”

“爺有空時還會來瞧我?”宋氏轉了轉眼珠,身子虛虛的靠在椅背上。

惡露還沒徹底排幹淨,腹部隐隐作痛,才走了這麽一會子路,渾身上下都冒着虛汗。

風再這麽一吹,宋氏沒覺着涼快,反倒是抱着雙臂覺得冷。

張起麟蹙眉。

王以誠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要不先讓宋主兒去隔壁屋等着?”

“若是個識趣的,得知太子和大爺在就先回去。再不濟,還可以趁着給 福晉請安時去見爺。”張起麟冷着臉,重重彈了一下王以誠的腦門,“別瞎顯擺你的好意。她可不是個善茬,今兒來這一遭,必定是有想得到的東西,且看吧。”

王以誠若有所思,“被太子和大爺看着,這位主兒日後還要不要爺的恩寵了?”

恩寵?

張起麟聽了也只當沒聽見。

宋氏若還有恩寵,那只能說福晉太沒用了!

就這麽一會子功夫,宋氏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跪在書房前落淚不停磕頭:“請爺恕罪!妾身鬼迷心竅犯下大錯。妾身所犯之錯該受的罰妾身全都認。可二格格是爺的親生女兒……”

“宋主兒。”張起麟吓得一個激靈,忙讓海棠攙起宋氏,“裏頭可是太子和大爺,您就算要認錯也得等等。奴才還是得勸您一句,主子爺的前院是書房重地,按理後院的幾位主兒是不該來的。您既然來了,也帶了這紅棗核桃糕,奴才當您是來給爺送吃的。可您這一跪,又當着太子和大爺的面讓主子爺恕罪,豈非前功盡棄?”

海棠紅着眼,做出哀哀戚戚的模樣,“主兒,您身子弱怎受得了烈日下這麽跪着?您先起來,眼下主子爺忙着,等傍晚太陽落下奴婢再陪您來前院。”

張起麟沖着蘇培盛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轉身往後院跑去。

總算有個機靈的。

凝意打着哈欠,正在琢磨午膳吃什麽。

聽說蘇培盛來了,她敲了敲桌子:“何事?”

蘇培盛也着急,将宋氏去前院鬧的事兒迅速說完。

凝意擰眉,“爺沒禁她的足?”

蘇培盛:“奴才想爺或許想着您會禁足宋氏,故而爺沒下令。”

這倒是成了漏網之魚。

凝意以為四爺會禁足宋氏,四爺卻以為她忍不了宋氏肯定會禁。

最後……兩人都沒下令。

凝意拍了拍腦門,沒穿花盆底,只穿了雙靛藍色的繡鞋。

她到前院時,宋氏破了額頭,臉色慘白泛青,搖搖欲墜好似下一瞬便會暈倒。

“福晉。”張起麟見到凝意仿佛見到了救星,“這宋主兒不說話只顧着磕頭。您瞧這額頭都磕破了,身子本就弱,要是落下病根可怎麽好?”

“爺說什麽了嗎?”凝意撣了撣袖子,對于要在大太陽下站着讓她非常不爽。

于是乎,她便走到了先前給宋氏準備的椅子坐下。

張起麟彎着腰道:“主子爺還未理會。”

“這樣啊……”凝意拖着長音,漫不經心的吹了吹指甲:“既然爺不理會,那就繼續磕啊!好好的一出戲,總不能因着多了個看戲的就不演了吧?”

宋氏哽咽,聲音悶在喉嚨裏沙啞難聽:“福晉想看妾身死嗎?”

凝意嘲弄:“你還有個女兒呢。若是真要死,又何必死在前院?都是千年的狐貍,何必裝呢?”

一旁,張起麟得了四爺傳召進去,沒一會兒又出來了:“福晉,主子爺道您身子弱,還是先去旁邊那屋歇息。”

太子和大爺是為着南巡的事情來的。

康熙本打算留太子監國,但太子主動将四爺推了出去,還道他也想跟着南巡。

四爺聽說南巡後的确在考慮留在京城的事兒,畢竟凝意剛懷上身孕,李氏也有身孕,二格格早産還在生死邊緣徘徊。

“來了。”凝意拖了鞋子盤腿坐在榻上,靠着窗看外頭依舊跪着的宋氏,四爺推門而入時凝意都沒聽到動靜,直到他開口說話才回神。

凝意松了松腿,穿好鞋子想行禮,卻被四爺攔住:“你那禮倒是個四不像的,以後免了吧。”

哎喲!還有這等好事,凝意早不想見個比自己身份高的就行禮了。

“爺不出去瞧瞧?”凝意眉眼含笑,“畢竟是二格格的生母,爺也不憐惜憐惜?”

四爺站在凝意面前,垂眸居高臨下的盯着他。

眸色很淡很輕,卻在凝意稍稍後仰時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凝意眉宇微動。

四爺咬着後槽牙:“好好說話!”

下巴落入旁人之手,凝意眯着眼想拍開四爺的手,卻在觸及四爺警告的眼神時放下了手,她正了正心思,“爺打算怎麽處置她?”

“你讓海棠去伺候宋氏,不是已經處置了?”四爺松手,也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榻上,“此次南巡額娘會随着皇阿瑪一起去。皇阿瑪允許六弟出宮建府,等儀仗一走,爺得忙着六弟建府的事情。”

“那多好呀!”凝意一聽就來了興趣,“今兒爺要在前院用午膳,可是跟太子和大哥一起?”

四爺忍俊不禁,失笑:“是。”

“那妾身讓小廚房做好了送來。今兒妾身讓七寶弄了兩只新鮮肥美的大鵝,本想着晚上做地鍋鵝的。既然太子和大哥要留下用午膳,妾身覺着不妨中午就吃地鍋鵝?”

四爺任凝意去折騰,在膳食方面凝意的确比她懂得多。

既已決定,凝意就得回正院:“爺,那妾身先回正院。”

瞅着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四爺忍不住拽了拽凝意的手,叮囑道:“慢點,無需着急。”

凝意歪了歪頭,沖着四爺笑了一下才穿好鞋子出門。

出門時,宋氏已不在原地。

張起麟彎着腰,笑的憨态可掬,白胖白胖的:“方才爺命人将宋主兒帶回東跨院了。爺還道日後将宋氏禁足于東跨院,二格格身邊伺候的人也得福晉多費心。”

凝意甩着帕子往前走,邊走邊道:“爺可有說按照什麽身份給她?”

“一切聽您的安排。”張起麟讨好的笑道。

聽她的安排?

過了二門,凝意才停下腳步看着大廚房的方向,“趙和元。你去大廚房找嚴公公一趟,爺道宋氏的一應吃食按照我的意思來,那便正常給她。乳娘是二格格屋裏的,下奶的東西直接送去二格格屋裏。”

趙和元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

二格格雖是宋氏的孩子,但福晉是決定讓二格格與宋氏分開算。

凝意去了小廚房,七寶和三寶已經處理好了大鵝。

凝意想着記憶中的地鍋鵝,将需要的香料一一說來,“京中到了冬日也會吃鍋子,這和鍋子并無太大區別。再做些面餅子,白面的和玉米面的都做一些,一樣做二十個。地鍋鵝得邊煮邊吃,吃鍋子的鍋是小鍋,那就多弄幾個鍋,前頭三位爺一人一個,每個鍋子能貼六個餅子,那就三個白面餅子和三個玉米餅子。”

七寶和三寶跑前跑後,将四個小鍋放在凝意面前,“主子,您說的可是這些?”

“對!”凝意還挺滿意,“這下頭是放炭火嗎?”

那鍋子并非現代所見煮幹鍋的鍋子,外表琺琅彩的很是漂亮,裝炭火的地方也圍在裏頭。

兩只鵝分了四個小的地鍋鵝。

凝意留了一個在正院,她更喜歡玉米餅子,有一股子甜味在裏頭。

剩下三個全拿去前院,太子和大爺起先只當普通鍋子,直到瞧見一旁還備着高湯和生肉生菜。

太子聞着香味,遲疑着沒下筷:“老四?這生的怎麽吃?什麽時候吃?”

他堂堂太子被半只鵝難倒了!

作者有話說:

鵝:你們都要吃我了,還嫌我吃起來費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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