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骰盅

“四爺。”費揚古面對四爺時很恭敬。

眼前這人雖是女婿, 但他是阿哥爺。

這是主,他只不過是個臣下。

萬一這位爺造化深,那把權勢滔天的龍椅也不是不可能。

“請坐。”四爺停下臨摹的筆, 筆尖落下一滴來不及浸潤的墨水, 在字帖上暈開一圈朦胧墨跡。

“不敢。”費揚古擡頭, 在一旁坐下:“那封書信我看了,內子……”

“有些話我也不瞞着您。”四爺挑眉, “岳丈大人家事繁忙,但有些事也得過問。凝意已經是我的福晉, 她是當朝四福晉。”

“是。”費揚古心裏十分贊同,“凝意在閨閣時心思敏感, 如今能這般開朗活潑還得感謝四爺。她額娘的事情我記得,此次回去後必定會好好處理。日後, 鹂煙也不會再來叨擾凝意。”

四爺抿唇。

費揚古的确疼愛凝意,但他的性子可見一般。

四爺也不打算拐彎抹角, 将目的說了出來:“烏拉那拉鹂煙年紀不小了, 你們族中也該早日替她定下親事。”

“四爺是有了人選?”

四爺垂眸,漫不經心的攆着毛筆, “佟佳氏族中有個與她年齡差不多的。”

費揚古頓了頓,“不知是哪一位?”

佟佳氏是滿族大姓,這樣的親事的确配得上鹂煙。

原本還以為四爺給鹂煙做媒必定含了私仇,卻沒想到竟然還許了佟佳氏的年輕子弟。

四爺沒戳穿費揚古眼中的希冀, 他将那人的名帖交給了費揚古。

等他離開,四爺才沉聲松手,毛筆掉在桌上, 震的伺候衆人心尖兒猛的一跳。

“着人注意烏拉那拉氏府上一舉一動。”

張起麟換了新茶下去, 出門時看着西斜的日頭抹了一把臉。

“張哥哥。”王以誠湊過來, “我怎麽瞧着爺比費揚古大人來之前更生氣?您給咱們提個醒,今兒這該怎麽伺候爺啊?”

“有人瞧不清爺的意思啊。”張起麟需要緩一緩,便聚了王以誠王朝卿和蘇培盛去了耳房,“主子爺給鹂煙格格定的那位公子是佟佳氏一族中最不上進的。”

王朝卿倒吸一口冷氣,“主子爺這是在為福晉出氣啊。”

可不是麽!其他三人點點頭。

主子爺素來沒什麽好臉色,可張起麟瞧見他今兒見費揚古時緩和的神色卻更加不得勁。

這比冷臉時還可怕。

費揚古大人也真是的,明知主子爺心裏不痛快,竟然還在爺跟前表現出對鹂煙格格親事的擔憂。

鹂煙嫁的好不好幹他何事,他們後院的那位主兒才是費揚古親生的。

“以前常聽說福晉在娘家時很受寵愛,今兒看來這話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蘇培盛暗暗吐槽。

王以誠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這些人府上讓外頭人聽見瞧見的不過是粉飾太平,真正內裏龃龉怎可能讓外人知曉?”

凝意是三日後才得知鹂煙定了親的消息。

她忍不住詫異,剝着土豆皮的動作停下:“佟佳氏?”

“正是。”孫嬷嬷昨兒剛從內務府過來,她做慣了粗活,那滾燙的土豆到她手上三兩下便被剝了皮,“佟佳鎏預,這位公子雖說也是佟佳氏,但與本家關系遠了許多,奴婢從未在宮中見過他,也沒聽說他能随着進宮赴宴。”

那便是佟佳氏一族的邊緣人物了。

“定親要過六禮,少說也得幾個月。”凝意扶額,“這才短短幾日……”

“佟佳鎏預已經二十二了,家中自是着急的。不過,他是獨子,鹂煙格格嫁過去後日子也不會難過。”孫嬷嬷唇角抿了抿。

她對鹂煙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但這都是主家的事兒,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自是不能過問。

“福晉,您将這土豆蒸熟搗成泥是要做什麽?”孫嬷嬷力氣大,剝完皮的土豆被她舂了幾下就成了黏糊糊的土豆泥。

凝意将鹂煙的事情抛之腦後,探身去看土豆泥,忍不住挑了一筷子嘗了一口:“溏心蛋溏心蛋,蘇安玟,我先前讓你煮好的溏心蛋可備下了?”

蘇安玟端了一大碗的溏心蛋出來,抹着汗水道:“主子,奴才試了好幾鍋才得了這兩鍋。按照您的意思,蛋白熟但蛋黃流心。”

說着,他敲開一個溏心蛋剝了皮,從中一掰,金黃色的蛋黃慢慢流在碗裏。

孫嬷嬷雙眼發亮,驚喜:“還真是半熟的!”

“土豆泥裏加入鹽,雞精,醬油等調味料攪拌均勻,而後再将土豆泥裹在溏心蛋外頭,裹的厚一些,放入油鍋一炸,表面稍微起皮就撈出來,時間久了容易将蛋黃也炸熟。”

凝意撸起袖子,準備親自上手。

孫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腕,“福晉,這些粗活您可萬萬別動手。您那雙手平常拿拿針線就成了,廚房裏的事兒哪用的着您?年輕時候手得小心保養,粗活累活做多了容易老也容易起繭子。”

凝意:“……嬷嬷,針線拿多了也容易起繭子。”

孫嬷嬷頭也不擡幫着蘇安玟處理土豆泥:“所以是偶爾動動手。小阿哥出生時必定想穿親額娘繡的小肚兜,您看着給小阿哥做上幾件。但小孩子長得快,您一個人動手肯定趕不上,大部分還是得交給霜降她們。”

凝意無言扶額。

她也不是不能宅着當鹹魚,但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吃了睡睡了吃,她也是有追求的好麽!

于是,有追求的四福晉讓趙和元去找了六個骰盅,每個骰盅五個骰子。

“六個六!”凝意看了一眼,打開骰盅笑的像只狐貍,衣袖卷起露出手腕。

霜降剛開始不會玩,被“逼着”玩了幾把陪凝意解悶後已經迅速掌握了搖骰子心得,“八個六。”

寒露懵懵的,“開!”

六個骰盅一起打開,凝意捂着唇巧笑倩兮,她點了點寒露的眉心,“傻姑娘,霜降才喊了八個六你怎麽就開了?我這一把手氣好,一開便是四個六,我若猜的不錯霜降至少有兩個。”

霜降掀開骰盅,果不其然是兩個六。

凝意伸出手搖了搖,撐着下巴看寒露,“輸了哦。”

寒露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主子,您這把就饒過奴婢吧。”

“那晚上的土豆泥溏心蛋沒你的份啦。”凝意勾着眼尾打趣。

孫嬷嬷端着糕點進來時瞧見滿桌的骰子眼前一黑。

她正打算勸誡幾句,但在瞧見四爺時忙背過身擋住桌上狼藉,想讓凝意将東西收拾了。

可……她想錯了。

“八個一!”凝意喊道。

孫嬷嬷晃了晃:“……”

不僅沒收拾,還又開了一局。

孫嬷嬷咬牙,強撐着身子大聲道:“給主子爺請安!”

這一聲,可謂震耳欲聾!

凝意撐着下巴的手一滑,眸色落在桌上,霜降等人早将骰盅藏在身後跪下。

四爺邁過門檻進來,張起麟抱着一疊文書進來。

凝意勾了勾指尖,“爺,您不是在額娘那用午膳嗎?這午時剛過,您怎的就回來啦?”

四爺沉默的看骰盅,又看向凝意,最後想起那“八個一”,他額角青筋跳了跳,“你還好這些?”

凝意自覺理虧,勾着四爺的衣袖把人往屋裏帶:“妾身就是覺得無聊,本想着玩幾把就去午睡的,可誰想……”

霜降等人抖了抖身子。

凝意眼尖瞥到忙閉了嘴。

算了,還是不連累這群心腹了。

她揮了揮手,衆人忙退下。

七寶和三寶到底年紀小一些,出去時那骰盅掉在地上滾出來幾顆骰子,骰子落在石子上的聲音清脆悅耳。

被四爺注視着的凝意:“……”

四爺扯了扯唇角,“你打算等孩子出來第一聲不是哭,而是對着衆人喊‘八個一’?”

那多吓人啊!

凝意驚的眸色亂顫。

要是真這麽喊,她得懷疑這一胎被魂穿了。

四爺坐在榻上,雙手搭着膝蓋,“膽肥了啊。”

凝意忙道:“那還不是腹中這個孩子鬧的?他定然是個阿哥,膽子大,妾身也被帶着膽肥了。”

四爺不動聲色的戳穿她的借口,“昨兒半夜你想吃冰碗時還說是個格格。”

說着,他漫不經心拿着昨兒看到一半的書打開,“福晉這是打算給爺生一對龍鳳胎?”

凝意第一次被說的心虛。

這麽一想,她還真是三天兩頭的利用腹中這個孩子。

“爺,聽說鹂煙的親事定了。”

四爺擡眉,對此事并不關心,“恩。”

凝意側身坐在四爺身邊,“那佟佳鎏預這麽着急成親,三天走完六禮,可是家中長輩急着了?”

她想聽聽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暗疾。

“他身體很好,沒大病。”四爺漫不經心翻了一頁書。

“那性格怎麽樣?”凝意又問。

四爺索性放下書,淡淡的看着她:“性格不溫不火,除了沒什麽長進,成日裏只知吃喝玩樂。佟佳氏一族有能耐的人不少,未必輪得到他出人頭地,你妹妹嫁過去無需擔心日子難過。”

凝意:“……哦。”

四爺:“還有想問的麽?”

凝意本也沒多想問,可聽四爺這麽一說,她覺着不問點什麽還真是結束不了這話題了。

于是乎,凝意擡眉:“爺,您可想過咱們這個孩子叫什麽名字?”

提及此事,四爺稍稍坐正身子,将那本書合上:“今兒爺進宮見了額娘,額娘給二位格格取了名字。大格格錦琉,二格格錦媛。”

德妃真會取名字,還挺好聽。

而後,她又聽見四爺在耳邊落下一道沉沉的聲音:“至于你腹中的孩子……額娘說十有八九是個阿哥。”

凝意自然知道這會是個阿哥,她還知道叫什麽名字呢。

下一瞬,四爺便落下了兩個字:“弘晖。”

作者有話說:

弘晖出生後揮了揮小拳頭,大哭一聲後高喊:八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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