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寒流即将來襲，今天的天氣并不好，刮着風，偶爾還會零星飄點小雨，讓人覺得有些陰沉。加上并非周末，游樂場并沒有很多人，帶孩子的家長更少，大部分還是和零、樞一樣的年輕人。

大概也是因為刮風太大的緣故，很多像過山車、海盜船之類的刺激的大型游樂設施都停運了。然而，為了響應最近吸血鬼主題影視劇的熱播，游樂園居然也在辦一個“吸血鬼文化節”。整個游樂場都充滿着一種中世紀小鎮的感覺，很多穿着中世紀服裝的人在路上走來走去，居然還有一個和《DWV》中前一世的人類賣花女子優姬裝扮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上前來向兩人兜售鮮花。

“大哥哥，給大哥哥買一支花吧~~”女孩子舉着花，非常開心的問玖蘭樞。

錐生零愣了一愣，這種情況下……不應該都是問一對情侶，讓男方為女方買花嗎？為什麽會找上他們，而且徑直問了玖蘭樞？？？！

錐生零在面具後的臉忽然間莫名其妙地紅了！玖蘭樞又在笑了，又是在用眼睛笑，輕輕地瞥着錐生零。錐生零全身都僵了，一動不動杵在那裏，而玖蘭樞則微微彎下腰去，謙謙有禮地對女孩子道：

“那麽，這位小姐，請給我一支白玫瑰。”

女孩子驚喜地從花籃裏找出一朵尚帶水珠、嬌豔欲滴的白玫瑰遞給了玖蘭樞。玖蘭樞接過玫瑰，轉了個身，好像那些中世紀貴族為心愛的女子獻花一樣，再次優雅地微微彎身，對錐生零道：

“我的殿下，請接受我的花。”

白玫瑰被遞到了面前，錐生零還僵在原地，一旁的賣花女孩子卻已經控制不住興奮地大叫起來：

“大哥哥的聲音好像樞殿下！真是和樞殿下一樣溫柔的人呢！大哥哥趕快接受啊！！”

他們三個人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旁邊經過的路人已經有些停下駐足圍觀了。天哪！可別要樞的身份真的被認出來了！一時間，錐生零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別別扭扭地從玖蘭樞的手中迅速取過了花。

女孩子又發出興奮的尖叫，叽叽喳喳地和玖蘭樞說着什麽，玖蘭樞微笑着耐心聽着，目光卻依舊看着錐生零。錐生零的臉依舊在發燙，明知對方看不見，還是下意識地為了掩飾窘迫将手中的白玫瑰舉起來想要聞一聞，結果卻忘記自己正戴着面具，根本聞不到。這一幕又被玖蘭樞捕捉到了，又在對面向錐生零笑起來，錐生零的臉頓時更紅了。

（寫到這裏不得不感嘆下：賣花女真是個大腐女-_-!）

總算從賣花女的魔爪中逃脫出來了，錐生零覺得自己今天這一天的力氣都在剛才那一場和賣花女以及玖蘭樞的鬥争中耗盡了。垂頭喪氣地拿着花跟在那個人的身旁，那個人的心情卻好像變得前所有未的好，忽然就抓住了錐生零的手，把他拉向了一個方向：

“那邊好像正要演出舞臺劇，我們去看看。”

錐生零好像也放棄了掙紮，乖乖地任那冰涼的手拉着，走進了那個演出小屋。兩人剛在後排找了個座位坐下，前方的舞臺上，帷幕也正好拉開……

果然是為了和“吸血鬼文化節”相應，舞臺劇表演的也是一個吸血鬼和人類女子相愛的故事。人類女子很早就知道了男子吸血鬼的身份，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和男子墜入了情網，這時，有另一個追求女子的人類男子出現，趁吸血鬼男子不注意，用十字架刺向了他的身體。女子以為心上人已經死了，傷心地欲在他的棺前自盡之時，吸血鬼男子忽然又出現了，最終兩人HEAPPY ENDING。

舞臺劇散場的時候，兩人也随着有說有笑的人群從小屋中走了出來，這時，旁邊的人忽然感情莫名地吐出一句話：

“人類還是喜歡看到皆大歡喜的結局呢。”

玖蘭樞忽然用到【人類】這個詞，居然讓錐生零有點不适應的感覺。錐生零愣了一愣，緩緩答道：

“也許，每個人心底還是向往着幸福的。”

“可是，如果在現實中，真的發現愛的人是一個吸血鬼，會那樣輕松的接受嗎？”

錐生零沉默了一下，道：

“如果是我的話，不可能的。”

玖蘭樞忽然也沉默了，一晌後又笑了笑，道：

“所以說，這就是舞臺劇和現實的差距。”

旁邊的銀發少年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前所未有認真的擡頭，望着面前的男子：

“那麽，如若你發現你愛的人是一個吸血鬼，甚至是一個随時可能喪失理智的吸血鬼，你還會愛他嗎？”

少年的提問結束後，玖蘭樞沉默了。那帶着面具的臉，看不到玖蘭樞的表情，亦看不出他的感情。也許同樣是那掩藏感情的面具給了錐生零勇氣，錐生零前所未有執拗地久久注視着玖蘭樞，希望得到他的一個回答。卻沒有察覺自己拿着白玫瑰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攥緊。

就在錐生零就要堅持放棄的時候，玖蘭樞忽然開口，輕聲平靜卻堅定地說：

“已經愛上了一個人，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改變。”

——錐生零的瞳倏然放大！明明都要放棄了，卻忽然得到這樣一個回答，錐生零一時間怔怔的站在原地，居然不知道再說什麽好。玖蘭樞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過來複牽住了錐生零的手，輕聲道：

“走吧。”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走着，走到了那旋轉奔跑的木馬前。

“我們去坐旋轉木馬。”

玖蘭樞說着拉着那個人往入口走，誰知，後面，手卻被忽然拉緊。玖蘭樞轉過頭去，看見錐生零站在原地，淡淡笑着：

“不用了。木馬，終究只是屬于童年的。”

兩個人于是都趴在了旋轉木馬的護欄上，靜靜地看裏面的人玩。音樂在響，木馬在悠閑地一上一下叮鈴鈴奔跑，好像一帶如花似霧的绮夢。這樣彼此沉默地看了很久很久，旁邊的銀發少年忽然開口，輕聲道：

“玖蘭樞，你知道我此時在想什麽嗎？”

玖蘭樞轉過頭：“嗯？”

“我忽然，好像有了一個新的目标了。”

“新目标？”

“嗯，我要開始向着新目标努力。”

玖蘭樞并沒有進一步詢問錐生零他的目标是什麽，而是微微一笑，道：

“那麽，加油了，零。”

“是的，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努力在被你發現我的身份之前，首先，讓你愛上我；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人……

玖蘭樞忽然伸過手，環過錐生零的脖子。在錐生零反應過來之前，玖蘭樞側過頭去，用自己面具的某個部位與錐生零面具的某個部位輕輕相碰，然後就松開了手。

做完這一切的玖蘭樞複低回頭去，而錐生零則呆住了：剛才兩人隔着面具相碰的地方，好像是……嘴唇……

“錐生零。”

就在錐生零拿捏不定地看着玖蘭樞，玖蘭樞卻開口。錐生零看不清玖蘭樞的表情，只聽見那低低喃喃的聲音中，竟仿佛有一些茫然：

“加油……錐生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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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玖蘭樞送錐生零回到他的公寓，錐生零下了車，身影慢慢消失在公寓門裏。玖蘭樞則收回了目光，纖長的睫垂了下來，久久沉默地躺在座椅中。

許久後，發動了車，淺灰色短發的女子在這時出現在了他的座位旁：

“樞大人……”

“不用說了，星煉。”

在星煉開口前，樞就低低打斷了他，聲音中有一絲難言的疲倦：

“我自有分寸。”

為什麽，還要繼續沉淪下去？在愛上的那一刻明明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愛，終究只是一棵只會開花不會結果的樹。

【即使讓你愛上了我，卻依舊不敢以真實面目出現在你面前】

——錐生零，也許，這注定就是你與我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