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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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是熟悉的公寓卧室。

記憶還停留在斷點前那一刻的腥風血雨。錐生零的頭很痛，神智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與他的記憶格格不入的溫馨環境。

旁邊坐着一個黑影，看到他醒來，站了起來。

在看到眼前人的一瞬間，錐生零居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他就那樣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黑發男人，直到面前人緩緩向他微笑起來，熟悉的溫暖笑容，男人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冰涼的手指碰在他的皮膚上，錐生零細微哆嗦了一下，才漸漸回過神來。

是玖蘭樞。

是今天這一見，錐生零才想起來，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見到玖蘭樞了。

新藤撫子的事情後，別說通告，甚至漸漸地連拍攝也不再去。劇組和新經理人根本就找不到錐生零的人，他晝伏夜出，晚上就游蕩在LEVEL E經常出現的街角巷陌，白天就四處探查吸血鬼的巢穴。偶爾還會碰上他的“同行”，那些真正的全職吸血鬼獵人。那些人看待錐生零的眼神，大抵憐憫多于尊敬——一個既非鳥又非獸的異類，一個掙紮在END邊緣的LEVEL D，一個沒有高尚動機與頭銜的複仇之鬼。

記憶斷點前的那一場鏖戰，錐生零只身一人搗毀了一個LEVEL E的聚居巢穴。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錐生零辦到了。也許因為，他真的快失去一個“人類”的理智與感受了。就像一個“同行”毫不客氣地評價他的一樣：錐生零已經不配被稱為一個吸血鬼獵人了，他失去了一個人類生存的真正意義，只為着一種無法消滅的執念，行屍走肉般地瘋狂複仇索命。

也是因為這些天來，錐生零幾乎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與吸血鬼作戰上，幾乎再沒有想過玖蘭樞，而玖蘭樞是每天正常早出晚歸的，由是，兩人雖在同一片屋檐下，卻幾乎沒有碰面，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如此兩人安靜地在一起，這十多天來，還是第一次。

“我……怎麽回來的……”

錐生零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沙啞。床邊的黑發男人手從錐生零額頭上挪開，“很好，退燒了。”端起旁邊一碗白米粥，遞到了錐生零面前：

“有人把你送回來的。來，把這碗粥喝下去。”

錐生零坐起身，默默接過那碗粥。慢慢舀起一勺，将那還微微滾燙的東西咽下喉——忽然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也随之升上了錐生零的心！這久違的感覺，好像被一輪光華籠罩。就是在回到那個人身邊的這一瞬間，錐生零又從複仇之鬼、行屍走肉，重新找回了屬于一個人類的溫暖和平靜。

錐生零忍住了那莫名其妙湧上來的哽咽，又慢慢吃下了第二勺、第三勺……旁邊的人，酒紅色的眸子靜靜注視着錐生零一勺一勺，直到把一整碗粥吃的一幹二淨，滿意地接過碗，微笑依舊地說“很好~”，起身把碗拿去廚房清洗了。

房間就剩下了錐生零一個人，而他依舊呆呆坐在床頭，大腦一片短路。玖蘭樞重新回到房間時，錐生零還在發呆。玖蘭樞看着那個人臉上呆滞的表情，不由打趣道：

“吃飽喝足了，是不是也該考慮回去工作了？”

床上的人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玖蘭樞的語氣中則滿是同情惋惜，道：

“你的小助理到處找不到你的人，都要急哭了，不得不來央我。他跟導演商量過了，說你最近身體不大舒服恐怕會影響表演，能不能先把我的戲份給拍掉，導演還真答應了。”

看到床上人沒什麽反應，玖蘭樞繼續道：

“現在《X的信》中我出場的鏡頭基本上都拍完了，就剩下與你對手戲的劇情了。”

看到少年還是呆呆的，玖蘭樞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扶過少年的肩。錐生零身體輕輕一顫，回過神。擡起眸來，正看進那雙酒紅色的眸子裏。男人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鄭重，注視着少年，那認真的一字一句，就這樣深深的印入了少年的心裏：

“回來吧，零，我不想失去這樣一個與你出現在同一個銀幕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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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信》劇組迎來了錐生零的回歸。

錐生零回到劇組的第一天，每個人見到他時面上都是小心翼翼的，隐約透着同情，就連一度在錐生零面前趾高氣揚的藍堂英見到他也忽然好像見着貓的老鼠一樣，躲躲閃閃。畢竟，錐生零是主演，前一段日子的缺席，劇組成員都是知道的。雖然面上不說，私底下都猜測錐生零是不是還沉浸在新藤撫子死亡的悲痛中，沒緩過神來。如今雖然回來了，很多人依舊存有懷疑，不知道錐生零能不能正常發揮，使拍攝順利進行。

可是錐生零拍攝的第一場，就徹底打消了所有人的顧慮。不良少年“渡邊信”，在鏡頭前雙目熠熠、神采飛揚，那桀骜不馴、叱咤風雲的模樣，讓每一個曾有擔憂的人都不由得相信，少年已經走出新藤撫子死亡的陰影了，就連一向以挑剔著稱的導演黑島崎臉上也微微露出滿意的笑容。

休息時間，錐生零就和以前一樣，一個人走到一個角落默默休息，不和任何人交談。這原本也并沒有什麽異常，只是他身邊少了那個總是保姆一樣跟着他的女經紀人，就好像少了母鳥的小鳥，總讓人覺得分外的孤獨。

劇組的其他成員們原本也在各自休息着，忽然間，有幾個人好像發現了什麽，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陣騷動迅速擴展開了，原來是一個身着休閑裝、戴着墨鏡、身段颀長的男子走進了場裏，雖然行事低調，他的身上好像就是散發着一股莫名的魔力，迅速吸引了周圍人的注目。

周圍人一邊禁不住目光追随着男子，一邊彼此竊竊私語。只見墨鏡男子自顧走到了休息區的一個角落，那裏，正獨自坐着一個銀發少年。墨鏡男子在銀發少年面前站定，少年好像總算發現了什麽，擡起頭，看到男子的那一瞬間怔了一下，随後，一直面癱的臉上竟似乎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無聲地往旁邊讓了一讓，墨鏡男子于是與他并排坐了下來。

随後兩人就并沒有什麽更親密的舉動了，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好像交談着什麽。休息時間結束了，銀發少年繼續回去拍攝，墨鏡男子就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擡着頭，幾乎一直專注地看着場中，好像在看着少年的表演。

少年一天的拍攝總算結束了，墨鏡男子站起身迎接了他，莫名就讓人覺得那墨鏡後的眼睛在笑。随後兩個人就肩并肩，一起消失在了片場。

望着兩人消失的背影，自始至終，沒有人敢兀然上前去打斷他們。可是周圍，人們的竊竊猜測聲卻從未停止。雖然今天沒有那個人的戲，也從未見那個人不帶保镖獨自出現，更猜不透那個人與銀發少年的關系，但是……但是那墨鏡下的面孔，莫名散發着吸引人又讓人臣服的力量，竟似乎真的就是那個人——天王級巨星，玖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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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不用來的，你今天不是全天有安排嗎？”

坐上了車，銀發少年才終于開口。而一旁的黑發男子則摘下了墨鏡，露出那雙攝人心魄的瑰紅色眼睛，轉過來淺淺笑了，道：

“可是想看見你，聽見你的聲音。”

錐生零忽然間不知該如何組織自己的心情。又想起自己拍戲時男人一個人遠遠坐在場外瞧着自己的模樣，居然覺得莫名心痛起來。錐生零怔了半晌，決定轉移開話題，輕輕道：

“你來了也正好，我要去一趟撫子的公寓，載我一程吧。”

新藤撫子生前住的那個單身小公寓是公司分配的。現在新藤撫子去世了，公司也打算收回房子，房子裏的東西卻不知該如何處置，最後決定交給錐生零，錐生零這便是要去取回撫子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