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電話鈴響了,唐楠楠美美的伸了一個懶腰,翻身下床,在包裏翻手機。
等她起來之後,我們可以看到滿床紅紅的鈔票,原來她把鈔票鋪在床上睡覺。這件事十分駭人聽聞,因為離上次醫院得手已經二十天了,而二十天來,唐楠楠都是鋪着鈔票睡的。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她唱着歌接通電話:“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喂,姥姥啊,對,是我,是囡囡!”
“怎麽了?姥姥,你別哭啊!啥事?”
“你聽誰說大弟被狗咬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事實上是,大弟他把狗給咬了!”
“哈哈哈哈,姥姥你不信!對對,我是開玩笑的。我瞎說我瞎說,他沒咬狗,沒咬!不過狗也沒咬他!和平共處,和諧社會!哈哈哈哈。”
“哎呀,姥姥你別哭!是是是!我錯了,我沒心沒肺!不過大弟他真的好好的,沒被狗咬,真的!我說姥姥,你還不相信我嗎?別哭了啊,糖囡囡啥時候騙過你啊?真沒有!大弟好好的,昨天還和我通電話來着!身體倍棒,一切安好!”
她在心裏加一句,現在連痂都落了,頂多剩倆小疤痕,所以這完全可以算是一切安好。
“哎……別啊!你要給他寄錢?你給他寄什麽錢……我知道媽給你錢啦,那還是我寄回去的……我沒說什麽,沒說!我是說,媽媽每個月就給你五十塊零花錢,又沒多少,你就自己留着買點零嘴吧,大弟真不缺錢花。”
“好好好!你別哭!一定要寄就一定要寄!不過大弟總是到處走,他行蹤不定啊,姥姥你容我點時間,我打聽出大弟的地址,你再寄行不?好了好了不哭啦。”
“哦,勸他回來……好好好,知道了!我保準勸他回來陪着他親愛的姥姥!行了,姥姥你歇着,把電話給媽媽吧。”
媽媽接過電話,唐楠楠才松了一口氣,姥姥年紀大了,頗有些胡攪蠻纏。
“媽,你這都啥時候的事了,怎麽姥姥現在想起來說大弟被狗咬了?再者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她壓低聲音:“這事兒別告訴姥姥,姥姥最心疼的就是大弟,她受不了這個。”
“我也不是故意的。”媽媽也壓低聲音:“今天你小弟随口問了一嘴,問西藏真那麽好嗎?還說他長大了也想去看看。我就吓唬他,說西藏到處都是藏獒,他哥那麽好身手,都叫狗咬了。誰知就叫你姥姥聽見了,哭了一上午。我怎麽說是騙她的都不行,非得給你打電話。”
“還好我機靈,給她一口否認了。”唐楠楠舒了一口氣:“媽媽,你可得一口咬定,沒咬就是沒咬,不然老太太非
急個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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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媽媽答應,停了停,媽媽又遲疑的問:“糖囡囡,你大弟是不是和你要錢了?”
“媽,你怎麽知道?”
“我給他打電話問他缺錢不,他說不缺,所以我猜他向你要錢了。”媽媽低低嘆息了一聲。
唐楠楠幹咳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不知道多少孩子拿父母的錢拿的理直氣壯,至少大弟這一點比別人家孩子好得多,他知道家裏沒多少錢,所以從來不和家裏要錢。基本可以自力更生,就算真有困難,他也只和自己要。
“他要了你多少錢?囡囡,我這還有不少,我給你寄回去一點吧!”媽媽說。
“不多,五六千而已。也就我一個中篇稿費!沒所謂啦。”
“你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聽說北京消費很高!”
“沒事!”唐楠楠潇灑的擺手:“這會不是你們上班那陣子啦,一人工資就幾百塊,我掙錢容易的很!要是運氣好,一天就有三千兩千的,你就別替我擔心了!”
“囡囡……”
“媽媽,真沒事!姥姥那眼睛怎麽樣了?”
唐楠楠的姥姥最近兩年生了白內障,唐楠楠回家一次就見她嚴重一次,幾乎就是個半瞎子狀态。上次過年回家的時候,她帶着姥姥去醫院做了個徹底檢查,醫生說最好能做個手術,再發展下去可能就會失明了。眼睛看不見了是多憋屈的事情,姥姥今年剛七十,身體又好,唐楠楠尋思怎麽着也還有十來年呢,讓姥姥最後這十來年一直看不見她心裏總是不落忍。
小時候爸媽事多,家裏三個孩子都是姥姥幫着帶大的,老一輩多半重男輕女,姥姥現在心裏全心全意都只有大弟這個外孫。不過話說回來,沒有大弟之前,她這個長孫也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從姥姥給她起的小名糖囡囡和她從小到大一直有些超标的體重就可以看出。
都五歲了姥姥還喂她吃飯,現在她二十五了,出錢給姥姥做個手術還不應該嗎?
“眼睛發展的比預計的快,最近更看不清了。姥姥說她不想手術了。”媽媽遲疑片刻才開口:“她說她才能活幾年,讓我把錢寄給你大弟。”
“這老太太真是的!”唐楠楠很是氣憤:“大弟大弟,好像除了她那點錢大弟就餓死了一樣,我的錢我做主!媽你趕緊幫姥姥聯系醫院,手術費我下午就給你寄回去。”
“囡囡,你不是說你三個月之後才有錢嗎?咱們上次不是商量好了三個月後做手術嗎?”
“我是說,我三個月以後比較寬裕,不是說我現在沒錢!醫生不是說了嗎?姥姥
那眼睛越早手術越好!正好我這兒也有多餘的錢,你就先用着,我留個生活費就行,三個月之後就又有錢了。放心吧,要是沒有了我一定和你要啊!”
寄過去多少呢?唐楠楠凝視着一床的鈔票,心裏盤算自己這三個月需要的花銷,房租水電上網費,啊,對了,還得留點錢買件新裙子!決定了,也該慰勞一下自己,留一萬,過的潇灑點!手術費有一萬也夠了。
她把錢準備好,高高興興的向銀行走去。
路過公園的時候,她看見公園的長椅子上躺着一流浪漢,正蓋着報紙睡覺。大概有六張報紙,将此人上半身全部籠罩。當然,吸引她的不是流浪漢,而是那張報紙上的消息——一場婚禮七千萬,煤老板天價嫁女。
正所謂偷窺之意不可有,八卦之心誰能無啊。唐楠楠見那流浪漢睡得一動不動,于是靠近歪着頭順着報紙往下讀。這個姿勢看着很艱難,所以唐楠楠用了不少的時間,一直到看完整個報道,這才驚嘆着心滿意足的走了。
報紙掀開一條縫,一個髒兮兮的年輕人憔悴的坐起來,心裏暗罵,為什麽總有人看他,他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好不好?難道從沒見過人倒黴?尤其是剛才那女人,他只能從報紙縫隙看見那人的小腿和腳。
那雙腿腳居然站在他身邊足足十分鐘!橫看不過瘾還要豎看!前看不過瘾還要後看!上看不過瘾還要下看!哪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盯的他在報紙底下如同萬箭穿身、度日如年、大腿抽搐、小腿轉筋、大腦麻痹、小腦失衡……那份難受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他也沒覺得自己可以吸引女人一動不動的盯着十分鐘。
“媽的!”他伸手在報紙上抓了一把,沖那人的背影鄙視的伸出一根不文明的手指,睡了兩天公園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他現在做起這個手勢臉都不紅了。
喂、喂……等等!我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不就是他這幾天來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夢寐以求的……某某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