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波之下
除了赫敏外，終于有第二個學生表示相信他。這個人還是湯姆，哈利心情明媚了許多，并發現自己不那麽在意其他人的反應了。再過幾天，哈利又察覺，路上對他指指點點的人也變少了。最後，在赫敏的勸說下，羅恩別別扭扭地對他道了歉。
很明顯，湯姆當衆表态不僅僅在斯萊特林們之中有用。哈利剛意識到這點時還有些驚訝，但很快認定那是他自己考慮不周——就以湯姆在學生們中無出其右的地位，能影響許多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得不說，這使哈利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他想要為此當面對湯姆表示感謝，然而湯姆并不是一個容易偶遇的對象。他們的年級不同、課表不同，空閑時間的安排也有很大差異。
當然，圖書館是個守株待兔的好地點，可在那裏蹲守的女孩已經夠多了。哈利覺得自己加入她們太過怪異，便放棄了這種做法。
另外，他倆偶爾路上碰到時，湯姆也不是一個人。當着那些高年級斯萊特林男生的面和湯姆說話，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令他發憷——
埃弗裏和萊斯特蘭奇他們也就在斯拉格霍恩面前勉強掩飾對他的敵視與厭惡，若是讓他們覺得他故意和湯姆套近乎，背後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呢……再說了，要是他和那些極端純血統論者扯上關系，詹姆和小天狼星一定會非常生氣……
哈利悄悄觀察了兩個星期，發現湯姆的課程安排很滿，晚上固定待在圖書館，平時還要擔起級長的職責，幾乎沒有能夠利用的空閑。周末時，高個男孩依舊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圖書館，間或給教授們幫忙。
這種勤奮好學簡直令哈利自慚形穢。他愈發确定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沖動冒昧，也就愈發想要和湯姆說話。謝禮的部分他都想好了：在知道他要參加比賽之後，莉莉、詹姆和小天狼星給他寄了許多東西，從護具到零食應有盡有；他猜湯姆可能不會接受貴重的物品，但那些魔法書籍對方應當會喜歡。
在十一月中旬的開頭，哈利終于找到了機會。有一次草藥課的間隔中，他聽見斯普勞特教授和納威談論起他們接下來要上的課程。四年級是跳跳球莖，五年級則是叫咬藤。納威自告奮勇地要給斯普勞特教授做助手，但她搖頭說不用。
“湯姆早就說過他可以幫着培育那些植物，只要我開口。”提起湯姆，斯普勞特教授的笑容裏滿是喜愛，反應簡直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一模一樣，“沒有教過的東西，他也做得又快又好！我從沒見過比他更優秀的學生！”
湯姆只在周末有空，而那些高年級斯萊特林們肯定不會跟着他去溫室。于是，周六天剛亮，哈利就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出城堡。
按照哈利原本的打算，他可以從海格的小屋窗戶裏往外觀察，看見湯姆出現就去溫室外頭等着，順便在海格那兒吃點早飯。然而海格不在，他只能放棄原先的打算，轉而藏在露天南瓜地裏。
哈利的運氣不是太好。一整個上午，學生們進進出出，他沒在裏頭看見湯姆。因為太餓，他吃午餐時完全可以用風卷殘雲形容，驚得羅恩和赫敏都瞪着他看。
“你早上幹什麽去了？”赫敏納悶極了，“羅恩說他起床以後就沒看到你？”
哈利勉強吞下剛剛咬住的一大塊餡餅。“我找海格去了，”他含含糊糊地說。
“是嗎？”赫敏更加納悶，“海格在嗎？我從塔樓上沒看到他的小屋煙囪有動靜。而且，你為什麽不叫我們一起去呢？”
哈利就知道她不好糊弄。“我有點事情想問他，”他持續含糊其辭，“個人事務。”話音未落，他抓起兩疊面包，嘴沒擦就跑了。
被留下的兩人面面相觑。好半天，羅恩才迷惑地問：“個人事務？他有什麽個人事務？”
赫敏還在對哈利跑走的方向皺眉。“一定要說的話，只有三強争霸賽。但如果我沒弄錯，第一輪比賽的內容還沒公布，大家都還不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比賽內容，哈利也完全可以告訴我們啊！”
聽到比賽，羅恩的臉色變了變。“也許哈利還沒原諒我，”他開始變得悶悶不樂，“他覺得我不值得托付信任，畢竟連裏德爾都相信……”
“別胡說了，羅恩。”赫敏堅決地打斷他，“哈利不是那種人，他一定有別的事。我們晚上再問問他。”
至于哈利，他一溜煙兒跑回南瓜地，找到早晨選好的位置坐下。倒不是他想瞞着羅恩和赫敏，只是他腦袋裏有個聲音警告他，如果他真的想要湯姆收下他的謝意，就絕不能到處宣揚。如果他那麽做了，估計永遠沒法和湯姆做朋友了……
哈利狼吞虎咽地吃掉帶出來的面包，而後悄悄地從車輪般大小的南瓜邊上探出半個頭。看見城堡裏還沒人出來，他的心裏又開始打鼓。湯姆到底和斯普勞特教授約了什麽時候？應當是這個周末吧？如果是下周乃至下下周，他一直守在地裏，哪兒還有時間做自己的作業？或者他應當抓緊晚上的空檔完成……
天氣已經變冷，寒風呼嘯，午飯帶來的熱乎勁兒沒多久就消散了。哈利手腳冰涼，不得不時不時地溜到小屋背後活動一番。等到第三次從屋後轉出來時，他遠遠看見有人正在爬溫室到城堡大門之間的那段斜坡。那人身形瘦高，長袍在風中獵獵飄揚，銀綠相間的領帶也跟着飛舞起來。
是湯姆！
哈利一下子忘記了寒冷。他甩開還有些僵硬的雙腿，大步奔跑起來。原本，他想到近處時再喊住對方，但剛跑沒幾步，高個男孩就停了下來，朝他的方向轉過腦袋。待哈利氣喘籲籲地沖到斜坡底下時，對方已經重新走下幾級石階，低頭望着他。“哈利？你一個人在城堡外面幹什麽呢？”
“我……”哈利氣喘得厲害，雙手支在膝蓋上，一時半會兒連腰都直不起來，視野裏只有面前男孩的雙腿和袍角。“等……”
“別着急，”有個聲音從他頭頂傳來，接着有什麽東西輕輕落在他背上，“深呼吸——”
哈利不知道湯姆用了什麽咒語，因為對方剛說“深呼吸”，一股溫和的力量随之撫過肺部，他突然就能喘勻氣了。“謝謝，”他擡起頭，恰巧撞進那雙裝滿關切的漆黑眼睛裏，心髒猛地一跳，“湯姆。”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朝哈利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好多了？”他說，收回了他的手。
哈利點頭，感覺到那只手在他背上殘留的觸感在冷風中迅速流失了。“我在等你，”他飛快地說，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有話想和你說。”
湯姆眨了眨眼睛。“等我？”他仿佛有些意外，随即又笑起來，“不是我說，你的臺詞好像就沒變過。”
哈利跟着眨了眨眼睛，想起了霍格沃茨特快上的那幕——因為這句頗有歧義的發言，他被湯姆當成是追求者中的一個。“沒……沒有，”他不由結巴了一下，同時感到臉頰發燒，“我想說，你幫了我很大一個忙，我想要感謝你。”
“‘很大一個忙’？”湯姆重複道，幾乎是瞬間就猜出了答案，“你在說徽章的事情嗎？”
哈利立即用力點頭，搶在對方表态前就說：“我知道你覺得是舉手之勞，而且我已經說過謝謝了。可是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他仰起腦袋，注視着高個男孩英俊的臉，“幾乎沒有人相信我的話，但是你相信。”
湯姆像是被哈利的這番發言鎮住了。他的視線在哈利臉上逡巡，似乎想找到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意思。好半晌，他才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以防你沒注意，我必須提醒你——當我說‘我分得清誰在撒謊，而誰在說實話’的時候，它就照字面意義上的理解。”
“這個我知道！”哈利迅速地說。他老早就聽別人議論過，沒人想在湯姆面前撒謊，因為那些人之後一定會為自己的愚蠢舉動而後悔。“但這對我來說依舊很重要！”他努力睜大眼睛，試圖讓對方注意到他的真誠。
黑發黑眼的男孩定定地凝視着哈利。片刻之後，他輕聲問：“你等在這裏，只是為了再一次道謝嗎？”
哈利猜對方應該已經接受了他的說法。“不止，”他說，手忙腳亂地從身上翻出早就準備好的布包，向前遞去，“我想把這些送給你。”
湯姆垂下視線，并沒伸手接。“裏頭是什麽？”他輕聲問，語氣不辨喜怒。
“是一些書，主要有關魔咒和草藥。”哈利進一步解釋，有些不好意思，“我爸媽和教父知道我要參加三強争霸賽，寄來好多……可我根本沒空看，我猜給你才是物盡其用。”
“這不是你有沒有空看的問題。”湯姆聽到“爸媽和教父”就開始搖頭，“這是他們為你做的準備。他們希望你閱讀它們，在比賽裏取得更好的成績。”
“可我本來就沒報名！”哈利沒忍住争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湯姆真的打算拒絕，突然有一股委屈湧上他的心頭。“我不是說我不想參加，可我只是想想而已。現在莫名其妙地成了勇士，我根本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麽……”
哈利越說越難過，聲音變低，腦袋也垂了下去。突然間，他手上一輕。他猛地擡頭，看見高個男孩正掂着那個布包沖他微笑。
“我猜你可以把這些書借給我，”湯姆的語調陡然變得輕快，“我可以幫你看看裏頭有什麽能派得上用場的知識。”
哈利霎時瞪大眼睛。“等等，”他驚慌起來，本能地想要拿回包，“我的本意不是叫你幫忙……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湯姆敏捷地往邊上一側，躲開哈利伸長的手，然後那個包就在哈利的瞪視下憑空消失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他輕描淡寫地下了最終結論，“我覺得我能在第一個項目舉行之前看完它們，到時候我會去找你。回見，哈利！”
說完他就幹脆利落地走了，徒留哈利瞪着那個遠去的背影。過了好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想把那種不合時宜的心跳加速壓回去。
當天深夜，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湯姆剛進門，裏頭一圈或躺或坐的男孩就全看到了他。“頭兒！”萊斯特蘭奇率先站了起來，語氣裏帶着興奮。
其他人也跟着叫了一聲，看着高個男孩在他們之中的老位置上坐下。而後，諾特注意到了湯姆随手擱下的布包。“你帶了什麽東西回來，頭兒？”他好奇地提問。
湯姆瞥過去一眼，不動聲色。“波特的回禮。”
公共休息室裏霎時寂靜。三秒過後，所有人都狂笑出聲。
“真的假的？”埃弗裏不敢置信地說，“波特死心塌地地相信你是他那邊的，哈？”
威爾克斯裝模作樣地打了一下他的大腿。“你在說什麽呢？頭兒難道連波特也糊弄不過去嗎？”
“說得就是！”萊斯特蘭奇拍着桌子，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回禮，梅林啊……這事兒我能笑上一整年！他比我想象的還好騙！”
在一片笑得東倒西歪的人裏，只有湯姆還原樣坐着。“我記得波特曾經是純血家族。”
“沒錯，他們曾經是。”羅齊爾，在等待湯姆回來的男孩中是最小的，立即熱切地接過話頭，“但他們早在七十多前就被從純血統裏開除了……波特一家都是泥巴種愛好者！”他嫌惡道。
“對，”埃弗裏跟着補充，“《純血統名錄(Pure-Blood Directory)》，波特不在裏頭——”說着，他往邊上用力唾了一口，“他們現在更不配了！”
莉莉波特是個麻瓜出身的巫師，這在他們看來是絕對不可忍受的。
“說到《純血統名錄》，當年為什麽沒把那些敗類踢幹淨？”諾特厭惡地皺起鼻子，“如果我把手稿裏神聖二十八族(Sacred Twenty-Eight)的韋斯萊去掉，可以讓他們重新出版嗎？”
衆人七嘴八舌地表示支持，湯姆則注意到了另外的部分。“你能找到手稿，西奧多？”
“當然，這本書就是我的先祖匿名出版的。”諾特驕傲地挺起胸膛，“你想看看嗎，頭兒？我可以讓我爸寄過來！”
湯姆沖他點了點頭。“越快越好。”
諾特滿口應下，而萊斯特蘭奇又把話題轉了回去。“你打算拿這個怎麽辦，頭兒？”他一手指着布包，另一手捏着鼻子，“扔進垃圾桶嗎？畢竟我已經聞到了泥巴種的臭味……”
衆人哄堂大笑，各個有樣學樣。
湯姆平靜地回答：“我暫時沒有這種打算。”
像是一滴冷水落進熱油，公共休息室裏頓時炸了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頭兒？”萊斯特蘭奇問，又困惑又不服氣。
其他人也都納悶地盯着湯姆，然而英俊男孩一點也不為所動。“就和我之前告訴你們的一樣，我拿他有用處。”
幾人面面相觑。而後，威爾克斯小心地提出一個他們私底下猜了很久的假設：“其實是你把波特的名字扔進杯子裏的吧，頭兒？”如果不是這樣，怎麽解釋他們頭兒突然熱心幫忙解圍、對方還是個混血巫師？
湯姆挨個看了看周圍的男孩，每張臉上都寫着“肯定是這樣”。“不是我，”他篤定地笑了，對他們或迷茫或懷疑的反應非常滿意，“但我知道是誰幹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對應前面的伏筆，目測還沒人發現~
及，純血統名錄(Pure-Blood Directory)、神聖二十八族(Sacred Twenty-Eight)，出自pottermore。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唐宸嶄、nnvv07、KK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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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聽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