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危險之人
這話一出，原本就偏僻的角落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注意到高個男孩黑不見底的瞳孔迅速收縮，哈利緊張地屏住呼吸——
他猜對了嗎？
然而下一秒，湯姆就哈地笑出了聲。“是個好猜測，但你的邏輯裏有很大漏洞。”他沒等哈利反駁就飛快地說：“第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用很多種辦法報名；第二，就算我能，也不意味着我知道學校裏有幾個人能騙過火焰杯；最後——”他懶洋洋地拖長音，像是開玩笑，又像是正經至極，“假使我真的有個懷疑對象，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這番說辭看似将哈利的疑問全盤否決，聽起來的效果卻像是默認遭人恨的最後一句，至少哈利聽着像。“不管到底是誰，那個人都想讓我送命，是不是？”他咬着牙問，拼命壓抑自己升騰的怒火——
雖然他想不出誰和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但有些人天生就享受對別人的惡意……斯萊特林裏确實有不少人很讨厭他，多數純血家族認為波特姓氏的存在就是對他們的侮辱……再加上他是家族裏的第一個混血，對那些極端分子來說理由可能已經足夠充分……
湯姆忽然不笑了。他開始向哈利逼近。不知為何，他看起來被惹怒了，完全背光使那張俊臉上的神情愈發危險。
高個男孩很瘦，然而帶來的壓迫感如有實質，漫天烏雲般從周身傾瀉而下。哈利本能地往後退，沒幾步脊背就挨上了冰涼的石壁。“……你想幹什麽？”他原來想以此壯膽，話出口卻聽出了聲線中的一絲顫栗。
湯姆持續逼近哈利，直到格蘭芬多的身形完全被他帶來的陰影所籠罩。“一條龍就把你吓得魂不守舍？還是說一條龍就能讓你把送命随便挂在嘴上？”他嘶嘶地質問，口吻裏充滿挑釁，“你就這點本事嗎，哈利？”
現在，哈利的怒火變成了另一種，即便他明知道湯姆在故意激将他。“我才沒這麽說——”
“很好，”湯姆眼也不眨地打斷了哈利不服氣的反駁，以一種不容辯駁的命令語氣，“因為我不想聽見。你最好漂漂亮亮地把龍給我解決了，否則……”他猛地壓下來，兩人的鼻尖幾乎挨在一處。
哈利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動作吓着了，迅速往後仰去。沒想到退無可退，他的後腦勺和牆壁碰撞，發出砰地一聲響。他疼得倒抽冷氣，眼前發暈，一時間忘記了對峙，也忘記了反問。
這反應肯定蠢透了，因為哈利聽見了一點細微的、沒控制好的吸氣，像是忍俊不禁。可等他怒瞪過去時，他完全沒看到湯姆的臉上有除了挾制之外的神情——說真的，他倆離得太近了，視野受限，他根本無從判斷對方的臉色。“否則什麽？”他強自犟嘴，不想認輸。
湯姆像是從喉嚨裏呵了一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如此回答，要多輕描淡寫就有多輕描淡寫。
但哈利聽出了比之前還多的威脅。他确實想贏，同時也确實無法忍受這種被徹底壓制的境地——湯姆只是站在他面前，他就沒法動彈了，只能乖乖地忍受對方淺淡到幾近沒有的鼻息撲在他臉上——
“你能不能離遠點？”他忍不住伸手推拒。可手剛挨上對方的胸膛，他就縮了一下——堅實的肌肉在布料下緊繃着，仿佛蘊含着極其強大的力量。
湯姆也确實沒讓哈利遂願。不僅沒有，他還更近半步，嘴唇幾乎要擦到哈利耳邊。“拿下三強杯，別光想着送命。”
哈利大驚，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麽一句似命令又似警告的話。他不知道為什麽湯姆一定要他贏，但眼下有更緊迫的事情等待他解決——
兩人面對面地站在角落裏，近得活像是湯姆把他按在牆上；換句話來說，他這會兒整個人都在對方懷抱裏，如果對方願意伸出手的話。
太近了，近到他甚至可以聞到對方周身萦繞着一股冰涼冷淡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程度就像是那雙薄唇上挂着的笑意。這理應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可他卻開始心跳加速、喘息急促——
“我才沒想着送命！”哈利怒吼，希望這能讓湯姆忽略他的異常反應。
過大的音量顯然有些作用，因為高個男孩立刻往邊上躲開了半步。哈利腦袋裏那根緊繃的弦終于能松下來了，他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飛也似的沖向樓梯的方向。
湯姆站在原地，略有玩味地凝視着那個背影，臉上神情晦暗不明。半晌後，他輕聲補上了真正的最後一句：“至少不那麽簡單地送命。”随即他也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除了上課之外的時間，哈利幾乎都和赫敏待在一塊。他需要赫敏幫他緊急補習飛來咒，晚飯都沒空吃。羅恩知道他們在為火龍做準備，知趣地不打擾，還說會替他倆拿些食物回格蘭芬多塔樓。
直到午夜之後，哈利才完全學會這個咒語。他幾乎筋疲力盡，赫敏也累極了，但兩人都很高興。
“明天我在城堡外面能召喚出掃帚嗎？離得這麽遠？”哈利還有最後一點擔心。
“只要你真正掌握咒語就能，”赫敏說，不管是表情還是語調都帶着欣慰，“而我相信你已經完全掌握了，哈利！”
哈利對她懷裏的詞典試了試，再次穩穩接住了它。“那就好，”他松了口氣，“要不我只能在火龍面前表演如何變成一頭牡鹿了。”
“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赫敏試圖板起臉，但是失敗了，“你這是在把自己變成它的食物呀！而且你還沒注冊！到時候肯定有魔法部官員盯着比賽的！”
“我就那麽一說。”被連珠炮一打，哈利趕忙讨饒，“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赫敏點點頭，從教室對面向他走來。“幸好你及時想出了辦法，”她說，一臉心有戚戚焉，“不管是偷蛋還是別的什麽，能飛起來肯定比在地面上更有優勢，至少移動速度更快……”然後她注意到了哈利不自然的神情，“怎麽啦？我哪裏說錯了？”
“沒有，你說的都對。”哈利趕忙道。
但赫敏已經開始狐疑地打量他了。不多時，她就猜出了可能有問題的那點：“難道這辦法不是你自己想的？”
哈利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簡直進退兩難。
赫敏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是裏德爾，是不是？”
哈利忍不住絕望地想到，為什麽他總得和聰明人打交道呢？“嗯。”他只得應了，語氣要多幹巴巴就有多幹巴巴，“昨天晚上我碰到他了。”
接着，他把遇見塞德裏克和湯姆出現的事情說了說。當然，他改了點情節，也沒說那些逾矩的身體距離。
赫敏原先就蹙着眉頭，聽完以後蹙得更緊了。“你說裏德爾可能跟着你，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辦法？”
“我不知道，”哈利據實以對，還用手臂比劃了一下，“他就那麽憑空出現了！難道你認為這是巧合嗎？”
“不，”赫敏搖頭，望向哈利的目光十分複雜，“但這讓我感覺更不對了。”
“太熱心了，是吧？”哈利短促地笑了一聲，“他還說，如果一定要在四個人裏頭選，他寧願勝利的是我。”他忍不住懷疑，如果他說湯姆強制要求他拿下三強杯，褐發女孩可能會認定他再和湯姆接觸不是個好主意。
但目前他說出口的事實已經足夠赫敏猶豫了。“哈利，你覺不覺得他……”她說，滿臉痘寫着欲言又止，像是後面的話令她感到艱難。
“覺得他什麽？”哈利猜不出她的意思，納悶地問。
赫敏張開嘴又閉上，臉都憋紅了。最後，她把眼一閉，一副徹底豁出去的樣子。“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太……在意你了？”
雖然她這麽問，但中間有個可疑的停頓，而哈利極度懷疑她本來想在那裏用上“喜歡”。“怎麽可能？！”他震驚得大叫起來。誰喜歡一個人是騙着他玩啊？
“真的沒有嗎？”赫敏睜大眼睛，像是不太敢相信，“你上次不還說你有點喜歡他？”
哈利的臉立刻尴尬地漲紅了。“梅林啊，赫敏！”他扶着額頭，呻|吟接近氣聲，“整個霍格沃茨不知道有多少學生喜歡他呢！你不也一樣嗎？”
這下，赫敏的臉變得比他還紅。“我那就是普通的喜歡！”她争辯道，“就是那種——我喜歡他，但我不會指望他也喜歡我！”
“為什麽？”哈利頓時非常納悶，這理由在他聽來毫無說服力，“我以為你們都希望……”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赫敏幹脆利落地截斷了他的話，“我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裏德爾不會喜歡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哈利更加迷惑了。他覺得霍格沃茨的女生還是很不錯的，譬如秋。當然，赫敏也很不錯。“原因是什麽？”他忍不住追問，“因為湯姆太優秀了嗎？”
赫敏看了他一眼，相當犀利的那種。“這算是一個原因吧。”她說，撓了撓頭發，又開始煩惱，“雖然裏德爾對所有人都很好，但我總覺得他在控制自己保持在一個恰當的尺度上。另外，他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卻能讓萊斯特蘭奇之類的家夥唯他馬首是瞻……”說到這裏，她壓低聲音，“我覺得裏德爾身上有一種致命又迷人的吸引力。”
致命又迷人……
哈利咀嚼了一下這個用詞，不得不承認赫敏的形容很到位。“你一直這麽想嗎？”
“以前只是隐約有點古怪，我沒有深思。”赫敏不情願地承認，“直到你找他說了孿生魔杖之後，這感覺就一天比一天明顯了。”
哈利突然想起羅恩問赫敏是不是眼紅他的事。他們倆居然産生了同樣的猜測？但這種猜測是完全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他堅決地搖頭，“如果你一定需要一個理由，我覺得還是湯姆知道了一些孿生魔杖的秘密更靠譜些。”
赫敏看他這麽篤定，終于松了口氣。“這麽說，我确實擔心過度了。”她嘟囔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裏德爾想要一個人喜歡他，那實在太容易了。”
哈利愣了愣，好半天才理清其中的曲折邏輯。“所以你其實懷疑他故意……”他大驚失色，話都說不利索了。赫敏以為他被湯姆蓄意引|誘了？認真的？
“既然沒有，那就是我想太多了。”赫敏趕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往教室門口的方向推，“孿生魔杖的事情我會繼續跟進的。”她想了想，又補充：“放心，你和他放一塊兒，我絕對選你。”
說實話，即便羅恩可能懷疑過，哈利也從未懷疑過這點——赫敏絕不是會背叛朋友的人。但話再說回來，羅恩那股勁頭與其說是懷疑，不如說是拈酸吃醋……
想到這裏，哈利忍不住撲哧一聲樂了。
赫敏對此相當費解。哈利不想讓她抓着追問，趕緊收笑道：“謝謝你，赫敏！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快要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湯姆：送命？問過我同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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