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禁林到門廳
學期的最後一星期，學校裏一天比一天熱鬧、嘈雜。有關聖誕舞會的流言甚嚣塵上，包括鄧布利多向羅斯默塔夫人預定了八百桶香精蜂蜜酒，以及古怪姐妹受邀到霍格沃茨演出。學生們根本無心上課，人人都興奮地期待着即将到來的假期。
在這種氛圍裏，哈利的無精打采看起來特別格格不入。周三的保護神奇生物課上，他、羅恩和赫敏圍在海格小屋後的擱板桌邊，為已經長得很大的炸尾螺準備它們可能感興趣的食物。
因為心不在焉，哈利将切好的龍肝丢進金屬碗裏的時候失了準頭，滑溜溜地脫了手。赫敏眼明手快地撈住那條龍肝，好讓它不掉到地上去。“你最近情緒不怎麽高啊，哈利？”她把龍肝扔回碗裏，相當納悶。
哈利知道她已經憋很久了。他從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冷餐會上落荒而逃，完全忘記了要等赫敏。赫敏肯定覺得奇怪：她當時被克魯姆絆住了，不知道哈利碰上了湯姆。好在，赫敏還要他為克魯姆搭讪這事兒保密，也就不好埋怨他獨自早退。
“沒什麽，”哈利嘟哝，給出了個模糊不清的答案，“我就是有點心煩。”
羅恩覺得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哈利和我都還沒找到舞伴，”啪地一下，他重重地敲碎了一個煮熟的火蛇蛋，“為什麽非得跳舞呢？真是太煩人了。”
這正是赫敏最不想談論的話題，她只得輕咳一聲。“沒關系，哈利，”她試圖寬慰哈利，“只是一支舞的開頭而已。如果你知道你想要邀請誰，找個機會告訴她就行了，很容易的。”
哈利能聽出，她在刻意避開讨論羅恩的舞伴——自羅恩說他不想和最後一個醜八怪跳舞之後，他們倆的關系就很有點相敬如冰的意思。雖然在羅恩和克魯姆之間，他肯定選擇羅恩，但他連自己的感情都扯不清楚，更別提插手兩個還沒戳破的朋友了。
“我也不知道要邀請誰。”哈利恹恹地回答，又拿過一大塊新的龍肝，準備繼續切。
不出他意料之外，赫敏驚訝地揚起了眉毛。“你不知道，哈利？”她小心地組織着措辭，“我還以為你……”
“你還以為哈利什麽？”羅恩問，眼裏少見地透出一絲精明。
哈利不知道粗神經的羅恩是不是真的沒注意到他之前對秋的好感。不管怎樣，他都不想繼續讨論這件事了——
他能說他原本确實在考慮邀請秋，結果湯姆一提議幫忙，他就怒火上頭、矢口否認了這回事嗎？沒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不說，他還冷不丁發現，相比秋，自己可能更在意湯姆？
從第一個項目後，他就一直偷偷關注湯姆，根本沒在其他人身上花心思……準确形容，他從沒在研究一個人上投入這麽多精力、堅持這麽長時間……
然而就如同赫敏說的，湯姆不像會喜歡上誰的樣子……甚至到現在，對方可能都不知道當時他為什麽突然逃跑……誰能想到呢，他居然被自己潛藏的心思吓壞了……
越想越焦躁，哈利只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沒什麽。”他胡亂搪塞了一句，轉頭去問坐在他們桌邊的海格，“你會參加舞會嗎，海格？”
被叫到名字的人正凝視着不遠處的禁林，濃黑的眉毛緊緊地打成一個死結。他根本沒聽見哈利的話，直到羅恩用力推了他一下才回過神。“……怎麽啦？”他問，茫然地盯着他們三個。
哈利這才注意到，海格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珠裏滿是血絲，還有明顯的黑眼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他迷惑地問，又扭頭去看了禁林一眼，“你好像沒睡好？”
“唉，我不是沒睡好，我是根本沒睡。”海格嘆氣，用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眼睛。
赫敏立即忘記了哈利的事。“你怎麽啦？”她關心地問，還往海格邊上坐了坐。
海格挨個看了看他們，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快，它們都消失了，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其他學生還在自己的桌子邊上有說有笑，他有意識地放低聲音，“這個學期以來，禁林裏似乎多了個頂級捕食者。我之前沒怎麽注意，後來聽馬人們談起，說林子裏的大型動物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些。”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
趁他停頓的功夫，哈利和羅恩交換了一個眼神。哈利覺得這事兒一點不稀奇，畢竟黑漆漆的林子裏什麽怪物都可能有。羅恩的看法顯然和他差不多，要知道八眼巨蛛就能捕食很大的獵物了。
大概只有赫敏在全神貫注地聽海格說話。“什麽叫‘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些’？”她敏銳地問。
“因為它們消失了，什麽都沒剩下。”海格在茂密的胡子底下回給她一個類似苦笑的表情，“就好像被囫囵吞了似的，骨架都找不到。”
這聽起來确實有點驚悚，但哈利被提起了興致。“這也不是沒可能吧？”他說出自己的意見，“我認為肯定有些神奇生物能夠消化骨頭。”
海格沖他點了點頭。“沒錯，我原先也這麽想，所以并沒當回事。直到最近，阿拉戈克突然把窩搬到更深的林子裏去了。”
阿拉戈克是海格養的第一只八眼巨蛛，也是禁林裏所有八眼巨蛛的祖宗。
羅恩很怕蜘蛛，聽到阿拉戈克的名字就忍不住一個寒顫。“那不是很好嗎？”他低聲嘟哝，使勁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
海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愁緒裏，沒聽清羅恩的話。“這麽多年，阿拉戈克一直待在老巢裏。自從上了年紀，他幾乎不出去捕獵了，都是我把切好的肉帶進去給他吃。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事能讓他主動挪窩……”說到這兒，他愈發愁眉苦臉，“結果他告訴我，有什麽東西在捕食他的子孫後代。”
“還有東西能吃八眼巨蛛？”乍一聽，哈利驚詫極了。他的眼角餘光注意到羅恩臉上的表情，感覺羅恩馬上就要高興得笑出聲，趕緊在桌子底下拍了好友一下。
赫敏和哈利有同樣的疑問。“我以為禁林裏沒什麽生物比八眼巨蛛更兇殘了，”她實話實說——聽見“兇殘”，羅恩又顫抖了一下——“蜘蛛倒是不吃馬人，但馬人也不吃蜘蛛啊！類似的還有獨角獸，不是嗎？”
換做平時，海格一定會和赫敏争論八眼巨蛛兇殘與否的問題，但現在他完全提不起精神。“對，”他煩惱地說，伸手把自己本來就亂的頭發抓成了雞窩，“我問他是什麽，但他堅決不肯說，非常忌憚的樣子。”
“所以你就打算自己找出來。”赫敏明白了，“你夜裏到林子裏巡邏了，是嗎？”
海格再次點頭。“我去了三四個晚上，但什麽都沒發現。”他的肩膀和眉毛一起頹喪地垮下來，“馬人們也不肯告訴我。他們總是神神秘秘的，只願意用一大片黑影來指代它。”
三人面面相觑。黑影這樣的形容太過模糊，什麽也猜不出。但話再說回來，難道他們之中有人會為莫名消失的八眼巨蛛真心實意地感到悲痛——就像海格表現出來的那樣——嗎？
“呃，”哈利試圖安慰海格，同時忍不住懷疑，羅恩大概想要放煙花慶祝，“不管那黑影是什麽，只要它确實存在，你就肯定能抓住它。”但他這麽說只是不想看見海格傷心。實際上，他覺得羅恩的想法沒啥錯。禁林裏的八眼巨蛛那麽多，少幾只根本沒關系。
赫敏臉上的神色顯示她的觀點和哈利差不了多少。“是的，”她拍了拍海格擱在桌子上的手臂，“既然你說那些動物們消失了，那麽黑影大概是神出鬼沒的類型。你別太着急了，好好休息，巡邏時注意安全。”
海格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掏出自己毛巾大小的手帕，開始用力擤鼻子。三人小心地不去看彼此，以免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
保護神奇生物課結束後，在走回城堡的路上，羅恩簡直可以說是興高采烈。“這真是個絕妙的好消息！”他開心地揮舞着手臂，“會吃蜘蛛的黑影！我希望它胃口好一點，這樣就能趕緊把那些惡心玩意兒吃完了！”
“別這麽說，羅恩，海格會很傷心的。”赫敏責備地瞪了他一眼，但沒什麽力道。
而哈利在想別的事。“阿拉戈克真的看清了那黑影嗎？”他提出剛剛就萦繞在他心頭的疑問，“喜歡含糊其辭的馬人們就算了——我的意思是，到底有多忌憚，才能讓阿拉戈克根本不敢說那黑影到底是什麽啊？”
“管他是什麽呢，”羅恩不以為然地接口，“只要能對付蜘蛛，我認為那黑影就是好的——它至少值得一枚為民除害勳章！”
這話說得，赫敏都氣笑了。“為民除害勳章？你給它頒獎，是嗎？”
羅恩理所當然地點頭。“我願意用我全部的零用錢給它打造一個！”他握拳作堅定狀。
眼見着話頭越扯越離譜，哈利不得不出聲把它拉回來。“如果阿拉戈克說的是真的，到底有什麽東西會吃八眼巨蛛？”
羅恩肯定聯想了什麽，因為他立即做出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蛇怪，”赫敏眼也不眨地回答，不再看羅恩，“書上寫的，蛇怪是八眼巨蛛的天敵。但禁林裏不可能有蛇怪……基本上，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蛇怪存在的記錄了。而且，如果真是蛇怪，海格不可能不知道！”
“為什麽？”哈利好奇地追問。
“直視蛇怪的眼睛會讓人立刻死亡，間接也能使人石化。”赫敏解釋，語速很快，又清晰準确，“想想看吧，要是禁林裏多出這麽個怪物，造成的後果何止海格說的那些？”
哈利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蛇怪的眼睛算得上無差別攻擊，殺傷力太大了。“可說到消失，”他若有所思地道，“是不是意味着沒人看見那些動物到底是怎麽消失的？阿拉戈克可能也沒看見，它只是從它的後代失蹤推測出它們被吃了？”
迎着他詢問的目光，其他兩人都搖起了頭。
“我不知道，”赫敏皺起眉，努力試圖找出頭緒，“也許它們看見了，只是不說；也許像你推測的那樣，它們只是瞎猜……”
這時，三人已經走進城堡，爬上了通往魔咒課教室的樓梯。“不管怎樣，這都是件大好事，值得慶祝！”羅恩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結論，眼睛裏閃閃發光，“晚上我必須得大吃一頓，哈！”
接下來的一堂課，由于大夥兒的心思都不在書本上，弗立維教授索性同意他們做游戲。這讓羅恩更高興了，連帶着哈利也不像前幾天那樣悶悶不樂。下課後，三人有說有笑地下了樓，打算去禮堂吃晚飯，結果卻在通向門廳的走廊上被堵住了。
“發生了什麽？”赫敏望着前頭圍起來的人山人海，十分納悶。“我們沒錯過什麽必須知道的活動吧？”
羅恩在他們之中個子最高，使勁踮起了腳。“沒有，他們好像在圍着誰……”
哈利順着羅恩的視線方向望過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腦袋。他想了想，往後退到樓梯上，這樣高度就夠了。“他們确實在圍着誰，”他肯定道，眯起眼睛，想要辨認出中央空圈中的兩人——
他倆都很有标志性，很快他就認出來了。
是湯姆，還有芙蓉。
“……他倆面對面站那幹嘛？”不遠處有人在議論，充滿好奇，“好像有一段時間了？難道打完招呼之後就不知道說啥？”
“不清楚，”另一個學生回答，似乎也很興奮，“我聽說那個銀色長發的女生一直在門廳徘徊，直到裏德爾下課出現！”
“她和其他人一樣，想要邀請裏德爾參加舞會嗎？”第三個聲音插|進來，是個女孩，語氣裏充滿仇恨，“她怎麽不在布斯巴頓的男生裏挑一個呢？”
這話立即招來了一大堆七嘴八舌的嫌棄。“這還用得着問嗎？布斯巴頓的哪個男生比得上裏德爾？”
就算哈利看見兩人時猜不出他們在做什麽，這會兒也全明白了。接着，他又意識到，芙蓉在冷餐會上看的八成就是湯姆。可湯姆對斯拉格霍恩說他假期想回去……
羅恩也聽見了那些議論。“這是什麽意思？”他狐疑地望向哈利和赫敏，“就算她想要邀請裏德爾，也用不着多少時間吧？怎麽會堵成這樣？”
此時的赫敏已經有樣學樣地爬到了比哈利站的位置更高一級的臺階上，聞言回以撇嘴。“誰知道呢？也許大家就喜歡圍觀他們？我得說，這組合還挺吸引眼球的。”
哈利發現自己從內心裏抵制這個事實，但他沒法表現出來。“羅恩說得對，”他低聲道，“我之前忘記告訴你們了，芙蓉有媚娃血統。她奶奶是媚娃，她在勇士魔杖檢測時說的。”
聽見這話，他身後的赫敏立刻發出了驚恐地倒吸氣的聲音。“你的意思莫非是……剛剛她想要用那種能力，好讓裏德爾對她……”
就在此時，芙蓉突然動了動。周圍喧鬧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每只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和湯姆，生怕自己錯過什麽重要的場面。“我只是想問問，”她開口，聲音清脆悅耳，但裏頭顯而易見地帶着緊張，其中還有一絲像是被拆穿的窘迫，“你已經有舞伴了嗎？”
湯姆面朝着哈利的方向。由于距離過遠，哈利看不清他的表情。“還沒。”
芙蓉可能在笑或者怎麽樣，因為湯姆背後的一圈男生突然不安分地騷動起來。“那你能和我一起去嗎，湯姆？”她又問，聽起來很想盡量保持矜持，但不是太成功。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說了出來，哈利心一沉，放在樓梯扶手上的手指立即扣緊了。快拒絕她，有個聲音在他腦袋裏瘋狂大叫，說你不想參加舞會，或者随便什麽別的理由——
反正拒絕她就對了！
高個男孩沒有立刻回答。人群屏聲靜氣，眼巴巴地等待他的反應。像是極短又像是漫長的幾秒鐘過去，他終于開了口，安靜而清楚地：“那将是我的榮幸。”
興奮的起哄頓時爆炸開來，聲浪大得簡直能掀動門廳的天花板。哈利的指節攥得發白，整個胃猛地墜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利：？？？我只是想了幾天！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K 3個；唐宸嶄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宣陽渠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枯葉、羽化、玉搔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李貪 20瓶；病毒體 7瓶；阿莫墨 5瓶；迷蝶 3瓶；姬長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