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存活+2

天已大亮,一坐一站兩個江湖人隔着攤子對望,彼此都能看得清對方臉上細微的表情。

少年年輕氣盛,自然覺得對方是挑釁他,可又看了看晏亭手上一搖一搖的折扇:重點在下面兩個晃起來無聲響的鈴铛,這一手就能表明晏亭武功極高,縱使他面容看上去不過二十許,游龍生也終究是不敢輕舉妄動。

不然他肯定是要讨教一下的……但年輕人就是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他憋了幾息,這股火氣平息不下去,他仍舊沒忍住,捏着手裏的木簽:“你看不起我?!”

晏亭握着扇子沒有說話,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在透過他看別的什麽人。

幸好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攤子,不然他連一句話都不會說的,不是故意不說,只是會下意識咬緊牙關,這話便怎麽也擠不出去了。

可游龍生不這麽覺得!

他是藏劍山莊少莊主,藏龍老人又是他爹,在江湖上總有不少人會賣他一個面子的,畢竟他就喜歡管上一管那些閑事的!

少年目眦欲裂,彼時他手握魚腸劍,忍不住就要拔/出,想要比劃比劃——

“游少俠……”晏亭本想再說些什麽,可是為了阻止游龍生在街道上拔/劍,他直起身子還伸出手用扇子按住對方的手臂,距離近了,他的嘴唇動了兩下,到底是說不出話了。

一頭銀白色長發披散下來的青年目光閃爍,金色的眼眸被垂下的眼簾擋住,那攝人心魄的感覺便在少年的心裏打個轉後消逝了,可少年看得分明,青年的唇翕動了兩息,似是有什麽要說與他聽。

少年總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腔熱血,也同樣有才子佳人這樣的愛情幻想,他們總覺得定是能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

可他們的情感也是最熱忱的。

是熱烈、是不加掩飾的。

一瞬間的心動對象很容易被他們當做是命定之人,年紀、性別在他們眼裏也不是一件大事,因為他們迫不及待的要證明自己已然成熟,是穩重的人,自然也會飛蛾撲火一般,拼命的對人好。

晏亭:“……”

七八百歲的青年人早已收回折扇,可這游龍生也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個凳子,非要坐在他一旁,他渾身僵硬,只好閉目養神,在體內運轉內功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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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人目光灼灼,他實在是應付不了,又因為對方沒做出任何不妥當的行為,他又不好出言斥責,更別說……近到他快說不出話了!

他,晏亭,怕生。

晏亭現在的主要任務便是扮演一個木頭人,希望能不為外物所動,只可惜少年人從不知道什麽叫遮掩,大大方方瞧着他,也不在乎身周那些人好奇的目光。

游龍生:“晏亭。”少年忽然開口了,帶着幾分說不上的雀躍,和他掩蓋不住的傾慕眼神。

少年人本就不必壓抑自己,更別說他有個足夠好的靠山,他大抵是還未曾收到過拒絕,目光是年輕、有活力、生機勃勃的。

——正是晏亭想敬而遠之的類型。

可晏亭本身就因為修仙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缥缈感,仿佛不拉他一把,他下一息便要架起浮雲騰空飛起。

他畢竟本體是一只天狐,還是本該有魅/惑天賦的天狐,臉自然是頂好看的,鼻梁英挺,薄唇抿起,渾然生人勿近的氣勢在他不自在地微收下颚的動作下驟然停滞,他喉嚨滾了滾:“嗯。”

為何叫名字?理應叫‘前輩’才是!想想真實年齡,心裏很是不滿的晏亭繼而想到:要是與人争論便要說不知幾何的話……嘶,态度極其不堅定的他一瞬間就放棄了。

他控制住全身的肌/肉才忍住不要往後縮,勉強維持住了表面的體面。

游龍生在他這個年紀武功不俗,劍法也看得過去,劍法好,眼力自然也是有的,平日裏他可能眼力都沒這麽好,可今日他幾乎全部心神都在晏亭身上,一瞬間就察覺到了晏亭的僵硬。

他眼前一亮:難不成他其實很不擅長與自己接觸嗎?!也許這就是晏亭會戴面具的原因嗎?

少年的想法是本着自己的,下意識的偷換了概念,把‘很不擅長與人接觸’換成了‘很不擅長與自己接觸’,不過沒關系,少年人總是不聽勸的,碰壁了才會覺出這原是死胡同!

游龍生俊朗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一閃而逝,他又湊近了一點:“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晏亭:“……”

距離近了,這個薛定谔社恐的家夥開始慌亂了,他扇子也不搖了,腳跟在地上一跺,整個人連着椅子竟然離地一尺,腳尖在地上又一點,椅子便帶着他硬生生平着挪遠了三尺,然後安安穩穩地落下,幾乎沒掀起灰塵!

這便是拒絕了。

游龍生目光一黯,又忍不住為他這精妙的一手在心中叫好。強者總是有一些特權的,于是他老老實實閉了嘴。

晏亭一天沒見花滿樓下樓,他便一天都要坐在這裏。他是只狐貍,卻不是一只狡猾的狐貍,既然答應了,他便一定要做到才是。

因而他就在這裏不吃不喝的挺了一天,頂着游龍生灼灼目光坐在這裏,似乎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不過差別就在這裏,晏亭是修仙者,他已到達辟谷境界,但游龍生不是,就算他修習了內功,直到傍晚他都沒有進食這一點就夠他受的,他卻仍是挺住了。

他一次次碰釘子以後竟意外的有耐心,許是晏亭的臉真的讓他很是好奇。

只是下一秒,他見晏亭猛然擡頭,他順着目光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驚慌地跑過來。

目光有神,卻也帶着驚慌、恐懼,她似乎是怕急了,這街道也窄,她路過攤子的時候便伸手一掀——果蔬便滾落一地,眼見着那些無法阻擋她身後不遠處目露兇光的男人,便擡手再一掀,又連着掀起好多個攤子!

一時間街道上一片狼藉。

晏亭本要飛身而起,可他眼光毒辣,一眼便瞧出小姑娘若有若無地瞟着那棟小樓,又看攤主不會被誤傷,他便坐了回去,裝作自己只是個體驗生活的公子哥一般。

君子慎獨,而他總要想辦法測一測的。

渾身都是正義感的游龍生差點也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他瞧見晏亭坐在這裏不動,他本着慕強心理,覺得該跟随晏亭做法才是,便也沒動。

晏亭給人的感覺就是清高的、不食煙火的,可他身上又很違和的有着慵懶氣質,看着他就整個人忍不住放松。

上官飛燕看到他也是愣了一息,短暫猶豫後很快改了手下掀攤子的方向,避免上面的糖漿掀到他身上。

誰看見俊美的人不會手下留情呢?肯定有能忍住的人,但上官飛燕說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還是喜歡看美人的,所以她又怎麽忍得住呢?

而且上面是滾燙的鐵板!萬一讓人毀容了怎麽辦?

若要是女子她還會嫉妒,可遇見了這樣的美人又是個男子,她當然是不會嫉妒的,因為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因此,掀飛攤子她便沖進了那棟敞着門的小樓,那拿着一把大刀的大漢路過的時候,掃了一眼他和旁邊不遠處的游龍生,腳下一頓,卻還是追上女孩,要沖進二樓。

游龍生急切的低聲道:“晏亭!”

少年人沒有叫他前輩,大抵是因為心裏潛意識想拉近距離,不想如此生疏。

可晏亭到底活了七八百歲,游龍生這點年紀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閉個長關,這孩子就已成枯骨,所以他未曾理睬,反倒是腳下一踏,順手扔出十兩銀子讓游龍生去賠償那些攤主,自己竄上小樓窗外,悄無聲息。

何止是聲響,就連那呼吸都仿佛沒有了!而扇面巧妙的順着身體騰飛的方向,就連一絲一毫的風都沒有驚起,更不用說聲音了。那鈴铛,自是也沒有聲響的。

游龍生藏住眼中的驚豔,卻也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幫不上忙——至少晏亭露的這一手他便無法做到——低頭把銀兩掰成碎銀,補償這一小條街道上的攤主。

他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十兩銀子分攤下來,也足夠補償了。

真是有夠細心的。游龍生發完銀兩,忽而理解了那些樂于助人的俠者,因為他得到了許多誠摯的感謝——雖然是借花獻佛的。他扶起晏亭的糖畫攤子,手搭在腰間的魚腸劍上,緩慢但堅定地走向小樓。

游龍生認定了晏亭,那總是要跟在他身邊去看一看他眼中的江湖的,更別說,他自覺晏亭應該不讨厭他跟着。

少年人肩背挺直,鋒芒畢露,他此時就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恨不得讓晏亭的目光吸附在他身上,不挪開才好!

不過晏亭此刻還看不見自己,因為他還在二樓的陽臺上扒着,靜靜的聽,沒有攪合樓內理應發生的事情。游龍生本不該知曉這些,但他畢竟不是個毫無武功的普通人,自是能聽到樓上并沒有晏亭的聲音響起。

反倒是那之前沖上去的壯漢滿臉驚懼地沖了下來,與他擦肩而過,而壯漢手上的刀,已然是不見了。

游龍生刻意加重了點腳步,好叫那花滿樓能聽見,這才拾階而上,站在了二樓。

那小姑娘的臉色一下子垮下來,帶着驚懼與些微被打擾到的不滿,她脆生生道:“你是誰?!”

游龍生瞟她一眼,沒有說話,直直盯着花滿樓。

花滿樓已坐回桌旁,摸到茶杯,斟出了三杯茶來:“來者是客,閣下已旁觀許久,不打算出來嗎?”

游龍生不免有些震驚,又馬上恍然大悟。

不愧是花滿樓,好一個花滿樓!

而小姑娘,也就是上官飛燕,她的臉色瞬間煞白。

作者有話說:

金鵬王朝的部分分了好幾天寫,也不知道有沒有bug(寫的時候沒覺得有)

主要就是不想讓她騙人得意qaq

快來看看我的接檔文!

◆接檔《身為警校組同期的我還有活路嗎》文案:

栗栖琉生,男,22歲,正面臨大危機:剛恢複上輩子記憶,發現自己是警校組同期。

現在人在樓下,倆同期一個在身邊一個在樓上。

問題來了:

1.他現在只記得主要人物真實身份和個別角色的便當時間、原因;

2.樓上的同期馬上要殉職了;

3.樓上的和身邊的是幼馴染;

4.身邊的是他喜歡的人。

求問:該怎麽辦?犯人到底是誰?!

#怎樣才能保全我的同期#

#還是說我應該先保全自己#

#拒絕5-4=0#

順便一說,這世界真柯學……

——感謝在2022-03-26 00:12:51~2022-03-28 16:28: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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