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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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皇宮的侍衛都往千密殿趕去,一時之間千密殿內外人影憧憧、呼號一片。
紀小離很快穿過正殿跑到了前頭的院子裏,外頭千密殿的侍衛們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何事,只聽太後娘娘尖聲叫着“抓住她!”,便立即一擁而上。
小離情急之下摔出最後一枚霹靂彈,一聲悶響後、濃郁的栀子花香在院中彌散開,侍衛們不知以為那是什麽毒煙,紛紛掩住了口鼻,小離借機撞開兩個離得最近的侍衛、往外跑去。
端密太後這時也已從內室追了出來,一向精致優雅一絲不亂的貴婦此時釵環散落、從未有過的狼狽,那張豔麗的臉上表情扭曲得可怖。
她知道陳遇白今日也入了宮,事情鬧得這樣大,再想無聲無息的了結是不可能了,只能趁眼下陳遇白還未趕到,立刻把她抓進去成事。
于是她站到殿外高階之上,大喝一聲“來人!捉拿刺客!”
外頭趕來的侍衛們雖然不好輕易插手千密殿的事情,但是捉拿刺客人人有責,頓時一片拔刀的聲響。
小離不敢往那些刀尖上撞,只好倒退着又往回跑,千密殿的侍衛們已經醒過了神來,這回可不會對她客氣,長槍尖刀都往她身上招呼而去,眼看國師夫人就要血濺當場!
紀小離前有狼後有虎,絕望之下抱頭蹲下、就地一滾,也就在這時,一柄紅纓長槍破空而來,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氣刺穿了正舉刀砍向她的三個侍衛,釘着第四個飛出去,直到将那四個人牢牢釘在殿前大紅色柱子上、血流滿地,貫注槍身之上的力道尚未耗盡,精鋼的槍頭深深□柱身之中。
這是深宮禁苑,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光明正大的見過血!
震驚不已的衆人紛紛看向那長槍來處——只見大夜國清貴無雙的國師大人,踏着冬日朔風緩步而來,那一身黑色冰綢在烈烈冷風中翻卷飛揚,那一雙黑眸中冰雪千裏、殺意縱橫,那張夢回多少春閨少女的俊臉,此時神情之冷酷嗜血,令人連看上一眼都覺得似是死過一回。
“退開她三丈以外。”那聲音冷得如同從九泉之下的閻羅殿傳來:“或者,死。”
侍衛們“呼啦啦”的散開一個大圈,頃刻間院中地上已只剩抱着頭的國師夫人。
陳遇白不急不緩的走向她,他每走近一步,已經退開了三丈以外的侍衛們就更退遠一圈。
端密太後站在高階之上,望着年輕的國師緩步而來,怒得簡直目龇欲裂!
她知道:今日的事,不成了。
眼下自保為上,她心思一轉,一個眼神遞出,身邊的心腹太監已尖聲呼喊:“國師大人行刺太後娘娘!快來人!護駕!”
侍衛們面面相觑,铿锵一陣拔刀出鞘的聲音,卻并無人真的上前捉拿陳遇白,只是千密殿的侍衛們紛紛向端密太後身邊聚攏,圍成扇形、将太後娘娘護在中間。
陳遇白壓根沒有看其他人一眼。他走到抱着頭蹲在地上的人身邊,俯身伸手将她扶了起來,小離吓懵了,縮着肩膀掙紮,他輕聲開口說:“小離,是我。”
他極少叫她“小離”。
對別人他稱呼她“夫人”。他生氣的時候總是不高興的連名帶姓喊她“紀小離”。情好歡愛時,一口一個“蠢貨”、“笨蛋”……可是這時他輕聲叫她“小離”,紀小離猶如被叫住了魂魄一般,滿心的緊張害怕都消失了,擡起頭定定的看向他。
陳遇白極明顯又極溫柔的笑了,看着她的眼睛、對她笑。
他笑着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淩亂的衣冠。微涼的修長手指輕輕撫過她臉頰,他懷抱與衣袖間的氣息她熟悉極了,紀小離定定的仰頭望着他沉靜面容,突如其來的鼻頭發酸、眼眶也泛了紅。
陳遇白勾着嘴角,手指點了點她瞬間紅起來的小鼻子,毫不在意這衆目睽睽,當衆将她擁進了懷裏。
“別怕。”他低頭,唇觸在她冰涼的耳朵上,他輕笑着說:“我進來時都看見了,你做得很好,剛才打的很漂亮!我教你的東西你都記住了,我很高興。”
紀小離被他擁着、伏在他懷裏,後知後覺的返過勁來,不由得後怕不已,抽抽噎噎的哭得傷心起來。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千密殿安靜的落葉聲可聞,滿殿的人聽着國師夫人的啜泣聲。
一聲“皇上駕到!”,及時的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一刻。
慕容天下緩步走進來,衆人跪下行禮,皇帝依禮也要向端密太後請安。
端密太後冷笑着不肯受,擡手指着大紅柱上被長槍釘死的四具屍體,她顫聲凄厲責問道:“皇上!國師當着哀家的面殺了哀家宮中的侍衛!皇上還叫哀家如何安好?!”
慕容天下一皺眉,自有人上前去将那四個死透了的侍衛從柱子上解下來擡走了。
“國師。”皇帝肅聲喝道。
陳遇白不急不緩的拍了拍心口的人,撫着她的背、低聲安慰了兩句話才放開了她。
将妻子護在身後,他向皇帝恭敬一揖,道:“臣在。回禀皇上:人确實是臣殺的。”
“國師,在禁宮之中殺人見血,你好大的膽子!”慕容天下神情不辨喜怒,緩聲道。
“回皇上:方才臣趕到時,這四人正舉刀欲殺臣的夫人,臣若是不出手,此刻臣的夫人已死在了他們的刀下。”
“皇上!”端密太後這時怒聲高叫:“是國師夫人行刺哀家在先!”
“你胡說!”紀小離忍不住從陳遇白身後冒出頭,“明明是你……”
“小離!”
“你住嘴!”
兩聲喝止,分別出自國師大人與端密太後之口。
同聲喝止,兩人對視一眼,端密太後眯了眯紫眸,而國師大人目光無怒無喜,只伸手将身後人的護了回去。
“臣的夫人天真懵懂,想來太後娘娘也是愛她嬌憨、才幾次三番屢屢宣召她入宮陪伴。但是臣的夫人一介弱質女流,太後娘娘身邊高手如雲,何來行刺之說?”
他阻止了紀小離說出密室之事,端密太後心頭雪亮:他并不打算魚死網破。
那麽她就還有機會!
“今日衆目睽睽,哀家這裏眼下如此狼藉,國師夫人難辭其咎!哀家的确憐她年幼懵懂,她卻如此膽大妄為、不識擡舉!”說到這裏,端密太後神情一變,哀聲長哭道:“當年先帝臨終,牽挂擔憂哀家孤兒寡母,托付皇上照顧,可之後未出幾年臨江王便去了,從此只剩哀家一人,如今……如今果然被人欺淩至此!”
慕容天下站得離她有些遠,遠遠的看向她,心中嘆了一聲。
他語氣淡淡的勸了一句:“太後娘娘請保重身子。”
端密太後似是搖搖欲墜,扶着心腹太監,哭得凄凄慘慘:“哀家今日受此奇恥大辱,皇帝必得為哀家主持公道,否則哀家還有何顏面活下去!”
慕容天下轉頭看向國師大人。
陳遇白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讓:“皇上,臣的夫人出身鎮南王府。她簪發之時,主賓乃是當今皇後娘娘。臣迎娶她之時,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她這一生在娘家時無憂無慮,嫁給臣之後,臣絕不容許令她受半點委屈。若是皇上與太後娘娘認定臣護妻有罪,臣願自刎當場謝罪!”
慕容天下抿了抿唇,還未開口出聲,國師大人壓根沒有等他答複,微微一轉頭沉聲問道身後之人:“小離,今日我若是死在這裏,你會怎麽辦?”
他身後的人走了出來,站到他身邊與他并肩。
小小的女孩子,才到他肩頭,仰頭望着他的神情真摯專注,聲音有些小卻堅定極了:“你去哪裏,我都與你一起。”
說好了不管人間還是天上都要攜手共度,紀小離沒有忘記。
她也沒有忘記他曾叮囑過她:不論何時、不管何事,記住你是我陳遇白的妻子。
既是夫妻,生當同衾、死亦同穴。
她的父母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家鄉,一定只希望她好好的,那麽現在她已嫁了這麽好的一個人,她不願為了任何事離開他,即便為了去見父母也不行——在他身邊思念父母、與在父母身邊思念他,應該是一樣的。前者她試過了,後者她沒經歷過,并不确定能不能承受。
所以她要與他在一起。
夕陽鋪了半個院子,冷風烈而無聲的吹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陳遇白忍不住轉了頭,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冷的冬日裏,他卻置身春天。
“……好!”他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竟然啞了。
“铿锵”一聲,他從腰間抽出随身佩戴的玄鐵劍,劍柄交到她手中,他手握劍鋒一抹而過,削鐵如泥的寶劍割開了他的掌心。
鮮血淋漓,沿着劍身滾落,雪亮的刀鋒染了一抹鮮紅的血,有股凄涼決絕的意味。
“那日我說謊了——搶了你做妻子,是我這輩子眼光最好的一回。”烈烈風中,徒手握住利刃的男人在她耳邊輕聲說完這一句,松了手、直起身、揚聲冷冷道:“我們夫婦在此,請皇上定奪。”
寬袖中不斷滴下鮮血的男子神情冷厲,身後護着手握染血長劍的羸弱妻子,俨然是準備交頸而死的慘烈局面……要不是慕容天下深知他家國師大人的城府與心計,簡直要被這一幕感動的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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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熱情洋溢的主持人:下面我們來頒發暗夜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獎項——恭喜國師大人!獲得了暗夜演技最佳男主角!國師大人!獲獎感言來兩句吧!
國師大人:謝謝。
熱情洋溢的主持人:哎喲~不要這麽簡短嘛~
國師大人:謝謝大家。
熱情洋溢的主持人:咳咳……那麽我替果粉們問兩個問題可以嗎?
國師大人:我說不可以,你就不問了嗎?
熱情洋溢的主持人(倒地不起):……
國師大人:問吧。一個。
熱情洋溢的主持人(眼冒綠光的爬起來):姑娘們都很想知道您穿不穿內褲?什麽款式?冰綢不會涼着您的屁股蛋蛋嗎?黑色的嗎?丁字褲嗎……哎哎哎!毆打主持人犯法!哎呀救命啊……
————————————————我是作者扮演主持人差點被砍死的分隔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