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住院
顧安彤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第一次沒有挨父親的拳頭，沒有見到爺爺慘白的臉。夢境裏，她在小姨媽的家裏。除開和爺爺一起的八年，在小姨媽家的那一年是她長這麽大以來最安逸的一年。小姨媽的家不知比她家大了多少倍，她最喜歡的是自己房間的小陽臺。這個夢境的發生地點就是這個小陽臺。她拿了本書蓋着臉，窩在搖椅中昏昏欲睡，忽然有一只手揭開了她臉上的書。夕陽的餘晖将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鍍成了金黃色。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臉。顧安彤第一次發現連夕陽都可以這麽刺眼，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只剩下慘白的天花板。
“醒了！”有人這麽喊了一句，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幾張焦慮的臉。顧安彤看了看唐笙、笑笑、還有醫生，腦子裏難得的開始迅速旋轉，張口道：“蘇晞呢？”
笑笑擦了眼淚，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吧，她沒事，身上沒什麽傷，最多就是驚吓過度和一些小擦傷，倒是你！”笑笑沒有再說下去，可顧安彤也已經感覺到額頭，後頸傳來的疼痛，更誇張的是她的腳上居然打了石膏！身上多出繃帶！不會吧，她的傷亡這麽慘重？
唐笙第一次這麽沉不住氣：“顧安彤，你是傻瓜嗎？你平時不是挺有本事的嗎？怎麽，你的兩下子只能拿來唬我們嗎？除了抱着蘇晞不放，你就沒有聰明一點的辦法了嗎？為什麽不打電話？就算大聲呼救也好啊！”唐笙忍不住用手指戳顧安彤的額頭，顧安彤因着額頭上的上，疼的“嘶”了兩聲，笑笑趕忙抓住唐笙的手：“我的姑奶奶！她已經夠慘了！”
顧安彤覺得，要防止唐笙在自己虛弱的時候對自己下毒手，正确的做法就是不要和她對着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不過，她下手實在太重了！
門外又是一陣悉窣的腳步聲，蘇晞竟然是在程擇修的攙扶下走進來的，笑笑說的不假，蘇晞看起來傷的并不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神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這份情緒太重。連帶着一邊的程擇修神情也是怪怪的。
顧安彤掙紮着坐起身，嗓子有些沙啞：“蘇晞，你沒事吧？”
蘇晞散步連作兩步走到床邊，握住顧安彤的手：“沒事……我沒事，倒是你……”蘇晞難過的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顧安彤看了看自己的狀況，心中滿是疑惑：“我怎麽變成這樣了？不應該啊……”
“不應該這樣應該哪樣！”宋覓拿着一只蘋果邊抛邊走進來，臉上的表情可以算作是幸災樂禍和同情泛濫的綜合。宋覓走到床邊，咬了一口蘋果：“哇塞，我走之前你還一臉慘白做惡夢來着，怎麽洗了個蘋果回來你就生龍活虎了……噢……”腳被踩了……宋覓惡狠狠地瞪了瞪蘇晞，剛想開口，程擇修涼涼的忘了他一眼，宋覓的臉上，竟然出現絲絲委屈的深情。
“我，又做惡夢了？”顧安彤試探道。
病房中忽然有些安靜，大家面面相觑，沒有說什麽，宋覓估計是憋屈，搶白道：“你是沒什麽大傷，誰叫你昏倒了還不老實，害得我們老大跟你一起摔了！你這石膏腿……嘶……”程擇修默默地沖宋覓的肚子上捅了一胳膊。宋覓捂着肚子退到門口：“程擇修……”宋覓撞到一個人，回過頭，頓時有找到組織的激動之情：“老大……我說錯什麽了，阿修他胳膊肘朝外……”
秦亦凡将他口中的詞換做了動作，同樣拐了他一胳膊。輕松将人提到門外，關上了病房的門。
“到底怎麽了？”顧安彤一個頭兩個大，她只記得自己和小混混打了一架，雖然自己很狼狽，可除開被扇巴掌，打了幾拳，脖頸後有些疼，她沒有了任何記憶，加之那幾個小混混的力道連她老頭子二分之一都達不到，不應該呀……
蘇晞坐到床邊，細聲道：“是秦師兄把你抱來校醫院的，可是你明明暈倒，忽然掙紮起來，秦師兄沒反應過來，不小心松了手……”蘇晞看了看她的腿：“你的腿就磕在校醫院外面花壇的邊沿了……”
顧安彤聽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她開始懷疑根本不是秦亦凡手滑，是他故意把自己抛了出去……瞟了瞟秦亦凡……他左腮的紫青是怎麽一回事呢？
哦……她想起來是被她揍得。眼光向下游走，落在了秦亦凡被纏了繃帶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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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絕對不是我幹的吧！顧安彤支支吾吾道。
秦亦凡走了過來，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左手握着右手手腕輕輕活動了一下，淡淡道：“顧安彤，你敢說這不是你幹的？”
這難道是我幹的？顧安彤瞪大了眼睛，向秦亦凡尋求答案。秦亦凡似乎有些累，揉了揉太陽穴：“顧安彤，我真想不到你這麽重……”
“沒錯！我們老大的手是被你的體重壓壞的！”宋覓無孔不入，剛剛才被驅逐出境，現在居然和換藥的護士一起又進來了。
“我……”顧安彤百口莫辯，只能紅着一張臉幹脆閉起眼睛裝睡！
蘇晞笑了笑：“好了，讓她休息吧。”說完就要帶着衆人離開，顧安彤一個鯉魚打挺，結果碰到傷口，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臉色慘白，乖乖地躺了回去：“別啊……我也要回去！”
“你回去幹嗎，又沒人抱得動你！”宋覓一邊挖耳屎一邊風涼道。
“宋覓！等我好了，我要跟你決鬥！”雖然受了傷，氣勢上是絕對不允許被壓倒的，顧安彤伸出手，直指向宋覓。宋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得瑟道：“你打啊，你倒是打啊！”
秦亦凡擡眼看了看宋覓，得瑟的宋公子當場僵化，乖乖地站好：“老大，我……我給你們買飯去啊！”
最終，顧安彤還是被迫在校醫院住一夜，蘇晞自然是不能陪她的，唐笙和笑笑本來想陪陪她，可顧安彤一口回絕，表示自己一個人比較清靜，夜裏也有護士照應，不會有大的問題。最終，病房裏面只剩她一個人看着天花板屬羊。
醫院的走廊裏，蘇晞忽然好奇的望向程擇修，微微清嗓子，程擇修怔了怔，望向她。
“那個……我怎麽覺得你們都挺那什麽秦亦凡的？”這話問的含蓄，其實蘇晞想說問什麽你們見了秦亦凡都那麽老實。
程擇修的冰塊臉難得浮現一絲笑意：“你說哪什麽？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拉到！”蘇晞轉過頭不再和他說話，程某人的臉色頓時晴轉多雲。宋覓一臉委屈的跟在後面，他實在不懂，老大明明要追上去報仇把那一拳打回去，結果卻變成了英雄救美，害得手都受了傷，還不讓“美”知道，這是鬧哪一出？可憐小蕊蕊追上來被老大打人那兇殘的一幕吓得魂飛魄散，現在還在寝室裏面将養着，宋覓覺得，他越來越不懂老大的心……
話分兩頭，彼時獨自呆在醫院的顧安彤簡直是百無聊賴，其實從她跟了小姨媽進了新的高中，沒少打架，都是小姨媽竭力瞞着，顧安彤在小姨媽的光榮帶領下，大傷小傷沒少受過，她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重症病人一樣躺在床上實在是太誇張了！
門被推開，冷着臉走進來的人是……秦亦凡？！顧安彤立刻進入警戒狀态，她覺得秦亦凡來很可能會因為自己之前揍了他來報仇！
秦亦凡坐到先前自己坐的椅子上，抱着手看着她：“怎麽，害怕？”
顧安彤吞吞口水，梗直脖子不肯點頭，她覺得現在雖然躺着，但是氣勢上絕對不能就這麽被壓倒，她握緊群頭，為和秦亦凡戰鬥時刻準備着！
兩人一時間就這麽僵持着，病房裏面變得十分安靜，顧安彤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能清楚的聽到。秦亦凡忽然站起來身體前傾，顧安彤立馬全身僵硬，緊張道：“你……你要幹什麽！”
秦亦凡微怔，然後側過身看了看她吊瓶中剩下的藥液：“哦，我看看你還要輸多久。”他說話時，還像模像樣伸手蕩了蕩瓶子，天曉得顧安彤的心都懸着一蕩一蕩，她越發肯定這個男人在尋找一個下手的絕佳時機！
秦亦凡看了看瓶子，忽而又望向顧安彤，疑惑道：“你剛才以為我要幹什麽？”重點來了重點來了！顧安彤心中一驚，現在周圍沒人，他就算整死自己也肯定正大光明的整死，本來心有戚戚焉，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向定位于女中豪傑，一個女中豪傑實在容不得這麽慫包，于是深呼吸，打開天窗說亮話：“秦亦凡！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好吧，确實是我沖動揍了你，可是你态度不好在先！現在你救了我，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大不了讓你揍回去！來吧！”說完，還大無畏的閉上眼睛！
饒是秦亦凡這位生物奇才，商業精英，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無語凝噎。還有比這個笨女人更會壞氣氛的白癡嗎？！可是秦某人很快抓住了她那篇大義凜然的說辭的重點，眉心微蹙：“我态度不好？我怎麽就态度不好了？”這還要問？
顧安彤覺得秦亦凡自我反思的能力實在太差，本着拯救他的心态，她善意的提醒：“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你看你說請我吃飯吧，最後變成了聚餐，我都沒有準備！聚餐就聚餐吧，其實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你晾着我到一邊不管我也不計較，左右我吃飽了。可你利用我跟那金花調情是不是有些過了！好吧這些我通通都認了，能成全你們也算我公德一件！可……可你看到天色晚了，連送都不願意送送我，其實你要是送了我，指不定現在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顧安彤瞪着秦亦凡，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過錯在哪裏。
秦亦凡挑眉：“說完了？”
呃？怎麽是這個反應？
顧安彤雖對他淡淡的反應表示不滿，但還是點點頭。秦亦凡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在病床邊來回踱了兩步，就在顧安彤琢磨着自己一番話他到底明白沒有的時候，秦亦凡猛然湊近，雙手撐在顧安彤身體兩側，整個人欺上來，顧安彤腦子裏的一根弦，嘣，短了。
“所以，你想說什麽？”秦亦凡淡淡問道，男性的薄荷薄荷香味撲鼻而來，顧安彤的腦子蒙了，幹幹道：“我……我就是想說……其實你應該送送我的……”
秦亦凡定定地看着她，一本正經道：“彤彤，你給我定罪，是不是好歹也應該給我一個自行申訴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